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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求我保住你，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你，我答應了。」

辛小奇扯著頭髮，弓得像是一隻蝦米，嚎啕大哭起來，「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至於其他接觸過那名逃下來的『試驗原料』的罪民，統統都被送上天空之城，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了。」

「最後，她明白了一切，知道怎麼做才是對你最好的。」

「天人下令，所有接觸過這個『試驗原料』的罪民都必須死，由我親自負責處理此事！如果我不能給上面一個滿意的答覆，就會由天空之城最可怕的『狂人戰隊』或者『天眼戰團』來處理，到時候就不是死百十來個人的事，而是整個極樂世界——逍遙城都會被抹去！」

「這是為了保護你。」

夏侯無心道，「我不可能保護你一輩子，想要在孽土上生存下去，關鍵還是要自己夠強大！過去二十年，我把你放到孽土上執行各種各樣的任務，卻是循序漸進，將難度不斷提高，用這種特殊的方式對你進行訓練，讓你擁有能獨立生存的能力，現在看來，你訓練得很好，連這樣的戰場都能毫髮無損地逃出來，想必都有1%的機會，能逃脫『天人』的追殺了。」

「我才不相信你的，從你嘴裏從來沒說出過半句真話。」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一條陰險下流，卑鄙無恥，又他媽懦弱到極點的老狗，不對，在那些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天人』面前，我連狗都算不上和_圖_書，充其量是一隻倒扣在玻璃杯里，怎麼撞都撞不出去的蒼蠅罷了。」

「別叫我媽的名字！」

彷彿有一座無形的「天空之城、曼珠沙華」像是蟲子一樣緊緊扣在她的臉上，憋得她喘不過氣來。

辛小奇渾渾噩噩，目光獃滯，似乎在認真思考夏侯無心的建議。

夏侯無心解釋道，「你覺得周旋于各大匪幫和諸多凶人之間很危險，卻沒想過留在我身邊更危險——留在我身邊，你就免不了會接觸到很多秘密，還會進入『天人』的視線，而『天人』是絕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他們的秘密的。」

「我們原本可以像真正的一家人那樣，過上虛幻而美好的生活。」

「媽媽一定還在天上等我，她說過的，她在上面努力做工，已經攢了好多好多錢，等我去了天上，我們就能過上無憂無慮、快快活活的好日子。」

辛小奇尖叫，隨後微微一怔，「天人的追殺？」

「所以，我才要你來這裏，先喬裝改扮一番，拿一些趁手的傢伙，再去我的一處秘庫拿到真正有用的物資，然後想辦法殺出逍遙城去，搏那1%的逃生機會！」

「所以，難道你沒發現么，那些留在我身邊的弟子和屬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替換一批，原來那些人統統被送到天空之城去『享福』了，你願意落到那樣的下場么？」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鼻涕噴涌而出，又大聲咳嗽起來，就要抽筋的樣https://ｗwｗ.hetｕｂｏoｋ.com.cｏｍ子。

辛小奇怔怔看了夏侯無心半天，牙齒碰撞的聲音連李耀都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偷聽了人家半天家事，現在乾咳一聲閃亮登場，好像也蠻尷尬的。

「媽媽，等著，我現在就來找你，我現在就飛到『天空之城、曼珠沙華』來找你……」

辛小奇冷冷打了個寒顫。

夏侯無心臉上每一道血淚乾涸的痕迹都在顫抖，「她非死不可！」

「這就是全部真相，相信我，小奇！」

「我，我找到她，告訴她一切。」

夏侯無心的目光迷茫，渙散的瞳孔深處閃耀著一個不存在的世界，一段不存在的美好生活，「但小琴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發現了天人的秘密——有一個『試驗原料』，不知修鍊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法子，能抵禦住高強度麻醉劑的催眠，被送到『天空之城、曼珠沙華』的路上醒了過來，還聽到了幾名『天人』之間的談話，了解到了一絲『曼珠沙華』的真相。」

「我沒得選擇，小琴也沒得選擇！」

「媽媽……」

他原本對辛小奇這個心底尚存一絲善意的女人就沒太多惡感，聽了她和夏侯無心的故事之後，更不願意眼睜睜看著這個可憐的女人就這樣死掉。

「那時候你還小，是懵懂無知的孩童，但『天人』可不會在乎那麼多，所以你娘沒得選擇，要不然就是她死，要不然就是你們娘倆一起死。」

「我親自動的手，一掌擊碎和-圖-書天靈蓋、毀滅大腦和神魂，確保她絕沒有半點痛苦，亦沒有任何被進行試驗的價值。」

他輕聲道，「點一點頭，師父保證會讓你走的舒舒服服，絕不會讓你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亦不會讓人凌|辱你的屍體——就像你娘當年走的方式一樣，好不好？」

「如果你實在沒有逃亡的勇氣，我現在就送你去見你娘。」

「此人悍勇至極，竟然被他幹掉幾名『天人』，掙扎著從運輸管道的上端一路殺下來，殺得遍體鱗傷、血流成河，最後跌落下來，正好落到你娘附近，還該死地告訴了你娘一切！」

「媽媽沒死，媽媽去年還送了我音樂盒當生日禮物呢，那是多麼漂亮的一個音樂盒啊，裏面還有兩個摟在一起跳舞的小人兒，還會轉呢！孽土上根本沒有這麼精緻的東西，所以一定是媽媽送我的！」

辛小奇愣了很久很久，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恍恍惚惚之間拚命搖頭：「我不信，你在騙我，既然我娘說要你照顧我，那你又把我放到外面二十年，執行那麼危險的任務，不讓我在你身邊，甚至不告訴任何人，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踮起腳尖，踩著輕盈的舞步，彷彿腳下不是破破爛爛的作戰靴，而是一雙鑲滿了鑽石的紅色水晶舞蹈鞋，笑吟吟地向門口撲去。

「所有知道『曼珠沙華』秘密的人，都是被下了無法破解的詛咒，不會有好下場的，包括我在內，所以我不希望你離我太近。」和圖書

「噹啷」一聲，短刃落地。

「媽媽死了！媽媽死了！媽媽死了！」

「但是——是她求我殺死她，我們別無選擇！」

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像是喝醉酒一般手舞足蹈，臉上釋放出了迷醉的神采，高高仰著脖子，迷離的視線彷彿穿透屋頂，穿透銹跡斑斑的鉛雲，射到了一處並不存在的天堂。

「沒錯。」

「知道『天空之城』的真相之後，她在驚慌失措和極度憤怒之下，和你此刻一樣，對我破口大罵，罵我不是人，是禽獸，是畜生，是豬狗不如的雜種……這些我都承認，但我亦告訴她，這時候絕對不能回去找你，一旦她接觸到了你，你同樣也完了！」

「用這種方法來訓練我？不是我瘋了，就是你瘋了！」

夏侯無心低低嘆了口氣。

李耀的元神泛濫出大片波紋。

貓兒般的女人臉上依舊凝固著僵硬的笑容，眼窩深處卻飛快凝聚起黑色的迷霧，在師父陰鬱的目光注視下，終於全盤崩潰。

「你知道嗎，她走的時候是在笑的，雖然是充滿擔憂又無能為力的苦笑，但我想，那總比你們娘倆一起被送上天空之城的試驗室，一起接受慘無人道的試驗要好得多吧？」

正在猶豫時，辛小奇渙散的眼神卻重新凝聚起來，自言自語道：「不……我不能死，我要給媽媽報仇。」

夏侯無心苦笑，笑得無比凄涼，「你不懂，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和小琴經歷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事，那麼多年的顛沛和圖書流離和風雨飄搖才能重逢，原本我以為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恩賜，我只想竭盡所能，和她、和你一起過上風平浪靜的生活，無論外面的世界有多麼醜惡，我只想給你們準備一處安安靜靜、舒舒服服的小窩，我寧可自己被千刀萬剮一百次，被送到天空之城最邪惡的實驗室里，都不願意傷到她一根指頭。」

辛小奇喃喃道，從瞳孔到眼球、從眼球到眼窩、從眼窩到臉上每一縷肌肉統統散發出了扭曲的笑意，「我不相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辛小奇驚呆了，見夏侯無心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結巴道，「什麼叫『她求你殺死她』，你究竟在說什麼？」

「呵呵，呵呵呵呵，都是假的，哪有這麼荒謬的事情，你在騙我，你們統統都在騙我，這個世界都在騙我！」

夏侯無心苦澀道，「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么，『天人』已經徹底拋棄我了，或許是我為他們『忠心耿耿』服務了幾十年，知道的實在太多太多，無論我再怎麼『忠誠』都不保險，又或許是『拳王』雷宗烈在戰場上的驚人異變，隱藏著什麼大秘密，絕不能被我們知道吧？總之，我能感覺到，逍遙城完了，此刻在逍遙城戰場上的每一個人都完了，『天人』不會放半個活口出去的。」

辛小奇尖叫道，「你不配叫她的名字，你這條無恥的老狗！」

夏侯無心咬牙起身，一把將她拽了回來，狠狠摜在地上，一言不發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