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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把棉被撩開，白念立刻就蜷縮成了一團，黑眼伸手在白念身上搜了搜，翻出來一塊將軍鐵牌，臉色頓時變了變。

韓喚枝道：「你什麼都沒說，我什麼都沒聽見，你自己想想。」

半個時辰之後，黑眼到了倉庫。

帶著這些東西打聽著到了后族所在之地，位於城東好大一片範圍都是后族的宅院，雖然後族被皇帝打壓，可后族也是大寧臉面，規矩之內的一切自然不會憑白被剝奪了。

「韓……韓大人？！」

睡醒的時候又感覺冷的刺骨，忍不住的哆嗦，裹緊了四周的東西還是冷的受不了，最後竟是打顫到牙齒碰撞牙齒，而且頭痛欲裂。

「餓嗎？」

韓喚枝笑了笑：「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是請假回家祭祖，結果發現你白家已經出了大事，然後你便跑來了長安。」

他收拾了一個木箱出來，把帆布墊進去，爬進木箱后又扯了些帆布之類東西蓋在身上，就這麼蜷縮著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居然暖和起來，是真的暖和起來，然後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哪裡還能想著什麼去后族大院外面蹲著，能溫暖的睡上那麼一覺就是奢求。

白念臉色瞬間發白。

白念扶著牆站起來，看了看錢袋裡的銀子最起碼還夠活上幾日的，先找了一家路邊攤販，要了兩屜小籠包一碗小米粥，狼吞虎咽，從來都沒有想到世間最美味的東西居然是這麼便宜的東西，一口包子一口粥，那嘴裏的和圖書餘味回香，讓他覺得重新看到了希望。

「大寧水師的五品將軍？」

掃了掃，后族那一大片宅院對面有一片園林，小淮河的分支在此經過，還有一座矮山，他從軍回家沒有帶著千里眼，可以他的能力搞到一個也不是什麼難事，憑他身手，潛入園林也不是什麼難事。

進長安城之後看了看自己已經癟下去的錢袋子，竟是連一家稍微好些的客棧都住不起。

吃飽了之後人都變得精神起來，想著大不了不去住客棧，又買了兩屜包子用油紙包了揣進懷裡，那件原本名貴的錦衣此時此刻看著也髒兮兮了，自然也就不在乎，人連死都想好了，還有什麼顧忌。

「難免，家族遭受如此大難，你身無分文趕到長安城想見陛下這也是情理之中，不過白家的案子我廷尉府已經在查了，你若是知道什麼線索，或是有什麼推測，不妨先對我說說。」

「按照規矩，你此時本不該在這，而是在我廷尉府的牢房裡，水師如今在南疆作戰，你卻出現在北疆，大寧立國以來都沒有逃兵的事出現，你身為五品將軍卻逃離戰場，怎麼都欠缺一個合理的解釋。」

冷。

人生第一次因為錢而感到窘迫，讓已經萬念俱灰的白念更加的煩惱起來，他回到湘寧城的時候看到了一片廢墟，查了幾日就推測到白家滅門必然與皇後有關，所以立刻就來了長安，中途通過以往白家能聯絡和-圖-書到的途徑買了個假的身份，身上銀子就已經用去差不多。

越發的冷。

家族覆滅親人盡死他都沒有哭，此時看著別家歡樂團聚又想到自己孑然一身，越來越悲傷。

白念告訴自己沒什麼。

他只感覺自己的人生真是失敗到了極點，連想報仇都被自己搞成這樣，如此落魄，如此凄涼，看來自己真的是一事無成，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想到了剛加入水師的時候那意氣風發，和現在這場景對比，真是可笑。

白念凍的哆嗦起來，身上的裘衣雖然漂亮可並不是真的就比棉衣更禦寒，而這寒夜就算是裹著厚厚棉被在小山頂上也一樣凍的受不了。

天黑的時候韓喚枝過來，看了一眼后眉頭就皺起來，他自然認得出來這人是誰，諸軍大比的時候又不是看到過一次，以他的記憶力，當然不會看錯。

韓喚枝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有些道路一旦選錯了，一輩子就毀了。」

韓喚枝笑著說了一句，白念的臉色再次變了變：「啊？」

「不想說？」

不就是長安寒夜嗎？

「曙光……」

韓喚枝走出門外，腳步一停：「想吃什麼就說，等病好了之後我會找你做些事，你不是一個笨人，應該明白我跟你說這麼多是因為什麼。」

白念喃喃自語：「可我人生還有什麼沒毀掉的？」

然而此時此刻白念站在長安街頭，一片茫然。

他當然懂，似乎這是最好的選擇，陛下對后族一直都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滿，難道是陛下要動？

「你是要來找陛下訴苦申冤的對不對？」

大寧歷代皇帝在成為皇帝之前都有一個必然的過程，那就是被立為太子，而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都會被分封離開長安，可當今陛下不是，這就造成了大寧立國以來第一次出現后族整族都在都城的現象。

白家雖然說不上是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名門望族，然而這些年來因為有后族大量的財物注入，以至於白家的生活頗為奢侈，在地方上無人可及，白念是這二十年來成長起來的年輕人，經歷的正是家族崛起的輝煌時期，什麼時候因為吃穿發過愁？

「白家就剩你一個年輕男人了。」

「活著就有意義，以你的能力能做些什麼，殺人？」

醫官過來看過，灌了葯進去，又灌了些米粥，人看起來已經好了許多。

兩個身披白色大氅的流雲會弟子按照慣例巡視碼頭，路過的時候聽到了輕輕的呻|吟聲和牙齒碰撞的聲音，兩個人互相看了看，悄悄往角落那邊移動。

困的不行，睡著了又被凍醒，千里眼好像冰塊一樣，根本就拿不住。

此時白念已經迷糊起來，燒的厲害，流雲會的弟子給他身上蓋了兩層棉被他還直哆嗦。

大哭，卻不敢哭出聲。

他蹲在角落裡暗影處，就那麼抱著膝蓋蹲著，直到華燈初上，大街上的紅燈籠都亮了起來，長安城的夜更顯繁華，而他更顯落寞。

又一和*圖*書個時辰之後，白念已經在廷尉府里。

想抬起手揉揉眼睛，嘩啦一聲，側頭看了看，手腕上竟是套著鎖鏈。

取了千里眼看著，后族那大院里人來人往，過年的氣氛也頗濃。

熬啊，熬啊。

這就認輸了嗎？

白念低著頭：「可我還能做些什麼，難道就在這住下去？」

「什麼聲音？」

懷裡的溫度卻漸漸的低了下去，不過半個時辰，包子已經發涼，哪裡還能焐熱了他，只靠他體溫還勉強能讓包子不凍結實罷了。

「這是受了寒，瞧著不是個流浪漢，身上衣服名貴，但是髒的很。」

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實在忍不住，找了個角落處蹲在那嚎啕大哭，可他沒有當初顏笑笑進長安要殺沈冷時候的好運氣，遇到了改變她人生的那對老夫妻。

「這些事以後再說。」

正因為沒有經歷過這些事，又報仇心切，以至於根本沒有一個周旋的計劃，只是想著殺不得皇后也要殺死後族幾個人，反正不能就這麼算了。

韓喚枝往後靠了靠：「解釋呢？」

說完之後他起身離開：「給你幾天時間思考一下，是以你之力去做些無意義的事，就算你能殺幾個人最終也落個被砍頭的下場，還是等到以後，萬一有曙光初現呢。」

白念似乎又看到了希望，若他能以一己之力搬掉后族，似乎比去殺幾個人更有意義，外面響起了鞭炮聲，年越來越近。

從懷裡取出來包子，卻發現已經凍上了，咬一口，嘴裏好和_圖_書像嚼的是木頭和冰混合在一起的東西。

到河邊用冰冷刺骨的水洗了洗臉，哪裡能洗去什麼，硬撐著到外邊大街上，想到碼頭應該會有很多丟棄的東西，於是就一路打聽著往碼頭那邊走，快過年，長安城的碼頭上都變得冷清起來，在角落處扔著許多壞了的帆布和貨箱來不及收拾。

白念忽然想哭。

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的白念迷迷糊糊的看到自己竟然在一間屋子裡躺著，身上還蓋著棉被，猛的坐起來，腦袋裡嗡的一聲，又重重的往後倒了下去。

白念抬起頭：「我是要殺……」

這是白念人生至此最難熬的一個夜晚，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終於熬到了東邊初見紅日，似乎身上也有了些暖意，可那只是錯覺而已。

門吱呀一聲開了，韓喚枝舉步走進來，看了白念一眼后拉了把椅子坐下來。

悄悄的爬上那矮山，整個后族那麼一大片建築一覽無餘。

懷裡的包子還那麼熱乎，有包子在，陪著自己度過第一夜不算什麼，何必去住什麼客棧。

大街上掛著紅燈籠，雖然還沒有亮起來卻是一片喜氣洋洋，來來往往的人嘴角都帶著笑，要過年了，每個人都似乎很幸福很滿足。

白念怔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當今皇后和以往大寧的皇後有些不一樣，就在於娘家就在長安。

對於白念來說，卻彷彿看到了溫暖的家和舒服的床。

白念深吸一口氣：「懂。」

白念搖頭，一個字都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