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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笑道：「貴使這是來求見相公們？」

韓琦微微皺眉，問道：「怎麼回事？可是這樣的？」

遼使往裡面看了一眼，說道：「可是彈劾韓相？」

守門的軍士一本正經的回復著他。

可外面有個小吏立功心切，就說道：「相公，他在門外。」

老夫就是這麼滴，你遼使有本事就闖進來看看。

作為宰輔，別說是身體好，就算是身體不好也得憋著，否則就會有無數人盯著你，然後『好心好意』的在官家的面前為你說話。

遼使越想越氣，喊道：「宋人無禮，且待某寫了書信回去稟告陛下，大軍南下不遠了。」

這話是解釋富弼先前叫小吏滾，而不是叫他常建仁。可在這個時候卻有歧義。

「那一日不會太晚。」

「老夫是讓你滾！」

富弼驚訝，隨即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差點一口老血都被氣了出來。

所以重臣們說話緩慢，一字一頓，那是怕出錯。

不是說韓琦被群起而攻之嗎？

遼使心中歡喜，把要說的話再度整理了一下。

於是他就暴喝一聲。

比如說富弼就是這樣。

那人一想就覺得自己說錯了，急忙道歉。

這下讓韓琦看笑話了，回頭富相得剝了某的皮。

大宋一旦展示出了能滅掉遼人的能力，唇亡齒寒之下，西夏人就會慌亂，隨後和遼人聯手就是最佳的選擇。

若是換了以往，這等人韓琦鐵定會出手懲治，可現在他卻不悅的道：「要見老夫倒也容易……」

但吃虧是不可能吃虧的，於是他揪住了大宋的毛病加以攻擊，「可宰輔之間爭鬥，這個不妥吧。和-圖-書大遼再怎麼也沒有這等席捲朝中的爭鬥，若是有，陛下怕是會震怒……」

沈安愕然，心想韓琦翻身的消息這廝竟然不知道？

老夫想找個台階下，你個蠢貨接什麼話頭？

那他怎麼那麼輕鬆？

這便是重臣的煩惱。

韓琦在門外已經不耐煩了，看到常建仁就不滿的道：「樞密院沒人了嗎？竟然要你來迎接老夫。」

沈安進了皇城，遼使指著軍士問道：「這便是你說的鬥成了烏雞眼？」

「滾！」

常建仁繼續往外走，小吏想哭，只得繼續喊道：「常軍侯……富相是叫別人……是叫別人，不是叫你。」

這話說的格外的自信，眾人看去，卻是沈安。

而且曾公亮還不斷主動和他說話，笑容滿面。

軍士本是面如死灰，聽到後面的疑問時，就趕緊說道：「韓相，遼使說是求見您，小人說要晚些，他就不耐煩的叫罵。小人想著他是外藩使者，這才強忍了下來，可誰曾想他竟然污衊小人，小人冤枉啊！」

草泥馬！

大家都知道。

遼使心中歡喜，覺得這是為自己出了一口氣。

——官家，富相的身體怕是……臣想著是不是讓他……回家去歇歇，否則一旦有不忍言之事，那話可就難說了。

這是暗號，有心腹知道含義，就準備出來捧哏。

韓琦心曠神怡的看著天空，一陣冷風吹過，他卻覺得格外的爽快。

他緩緩回身，就看到幾個宰輔齊齊往這邊走來，面帶笑容，舉止從容。

「那便走吧。」韓琦全程都沒看使者一眼，彷彿沒這個人。

沈安看著春風得意，和_圖_書很是精神。

值房內，宰輔們都面帶紅光的叫好，韓琦的眼中更是閃爍著綠光，就和狼似的。

「這不是遼使嗎？」

遼使指著軍士說道：「此人先前說朝中群臣對韓相群起而攻之……」

富弼氣得鼻孔冒煙，「老夫的身體好著呢！不用你咒！」

那廝剛擊潰了對自己的圍攻，正是士氣如虹的時候，這時候去招惹他，以韓琦的尿性，多半是要出手。

想到自己的任務，他心中焦躁，就喊道：「回頭大遼和西夏停戰，聯手南下，奪了這片花花世界！」

有人問道：「富相，要不下官去拒絕了他？就說您身體不適，沒法見客。」

眾目睽睽之下，他羞刀難入鞘，就別過臉去，說道：「那個……常建仁呢？帶來。」

遼使搖搖頭：「某不找他。」

這特么……

常建仁點頭，「是。此次工匠們重新弄了一種船，大，而且更堅固。」

這真是太操蛋了！

這就是個不要臉的首相，但他剛度過危機，此刻氣勢如虹，連富弼都不能阻攔。

韓琦看向軍士，目光冰冷。

「滾！」

他是首相，自然該了解這些情況，為以後的決策做依據。

遼使覺得這個聲音很親切，但卻有些耳熟。

可看看不打眼的聞小種，他覺得自己怕不是對手。

宰輔不要隨便發牢騷，要穩重，否則容易翻車。

可那是韓琦啊！

「交趾人要哭了。」歐陽修得意的道：「下次水軍再出現在交趾時，李日尊會不會哭？」

「是啊！」遼使不大樂意和他打交道，有些敷衍。

韓琦親切的道：「常建仁在樞和*圖*書密院稟告打造戰船之事，我等去看看，你可要去？」

他不知道遼人的密諜在奪取火藥秘方的一役中損失慘重，幾乎是蕩然無存，所以現在對消息的獲取很困難。

那小吏愕然，無辜的道：「相公，他已經滾了。」

韓琦就是這麼大笑著走進了值房裡，大馬金刀的坐下后問道：「水軍的戰船……更厲害了嗎？」

眾目睽睽之下，富弼突然後悔了。

韓琦渡過難關，曾公亮知趣的改變了態度，「不過有一種局面倒是能聯手……大宋能滅掉遼人……」

遼使就是如此，但他依舊還保持著一絲理智。

「可老夫現在有事……再說吧。還有，這裡是皇城，不是遼境，莫要叫罵，否則被收拾了別怪老夫沒提醒你。走了。」

「安北……」

這是怕了。

一個跋扈慣了的人，一旦被人無視，那種羞辱感能讓他的情緒崩潰。

「他不會哭，只會叫嚷著大宋不講信用。」曾公亮知道這種情緒，韓琦也知道……

遼使點點頭，轉身準備回去，就看到沈安走了過來。

密諜網目前正在重建之中，但還未形成規模，也不敢亂動。

尼瑪！這個不對勁啊！

一路進了樞密院，富弼聽到消息就有些膈應，說道：「他韓稚圭有事從不肯和老夫商議，可樞密院有點事卻跑的比誰都快，這等行徑，除他之外，再無旁人。」

可前方的人卻依舊沒停步……

不過見沈安神采飛揚，他就忍不住下了爛葯：「貴國好像……爭鬥的厲害了些，重臣之間爭權奪利，哎，這般下去可怎麼得了哦。」

官員病死在任上固然和-圖-書是佳話，可皇帝刻薄的名聲也跟著出去了。

不過這事兒還真怪不上小吏，誰讓富弼沒指名道姓呢！

富弼苦笑道：「以前大宋就是這麼喊著遼人不講信用，如今卻換了個個……老夫這心中卻極為歡喜。」

「沒空，朝中的重臣們都在忙著彈劾人呢。」

怎麼就那麼像是韓琦的聲音呢？

「好！」

這是習慣性的威脅，以往宋人會驚慌失措，可今日卻無人搭理他。

這是宋人最畏懼的局面，一旦形成這個局面，他們幾乎就可以跪了。

韓琦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這軍士完蛋了。

操蛋啊！

這個沒眼力見的蠢貨，還留在樞密院等著過年呢？

常建仁滾的很快，追他的小吏在樞密院號稱是兔子重生，可依舊是追到了大門口才喊住了他。

遼使心中轉動著齷齪的念頭，拱手道：「見過歸信侯。」

軍士點頭，「很忙，所以你要不……以前不都是歸信侯在管這事嗎？你找他就對了。」

而官家也才為他背書，定然會站在他的那一邊……

戳人的脊梁骨總是最爽的，遼使就是這樣。

可無人搭理他。

「哦！」常建仁聞言就繼續走，小吏淚奔，「是叫您回去。」

遼使卻傻眼了。

皇帝一聽到這話，多半是要讓富弼回家去養老，啥時候好了再回來。不過到了那時，京城鐵定沒了他的位置，只能去州縣。

他剛才發韓琦的牢騷，手下都歡欣鼓舞，就等他為樞密院出一口氣。

富弼剛才就口滑了。

富弼發飆了，那小吏往門外看了一眼，眼中有同情之色。

這才是人生啊！

軍士心想你們這些ｍ•ｈｅtｕbｏoｋ.com•ｃｏｍ飛揚跋扈的遼人竟然也有這麼一日？真是笑死人了。

遼使的臉都變成了豬肝色，恨不能爆捶沈安一頓。

他招呼一聲，當先進去，那八字步看著分外的囂張。

常建仁剛想說話，那小吏喊道：「韓相，小人奉命來接您。」

著啊！

韓琦回身，皺眉道：「怎麼回事？」

他一邊說，一邊偷瞥著韓琦，分外狡黠。

那軍士喜出望外，喊道：「韓相明見！」

沈安說道：「貴國的皇太叔屍骨未寒吶，也不知道這清明忌日的，可有人去祭祀一番，好歹弄些豬頭肉給他們父子吃一頓飽飯……據說是中毒死的？那他們多半不敢吃供奉的東西，還是香火吧……」

遼使在京城就像是沒頭的蒼蠅四處亂竄，今日樞密院，明日政事堂……

「下官就是為此而來。」沈安接到了消息，說是水軍打造了一批戰船，就急匆匆的來了。

韓琦不滿的道：「這是豬腦子嗎？西夏人再傻也不會和遼人聯手，否則遼人隨時都有可能吞了他們。」

使者看向那個軍士，正想質問，沈安向前一步，拱手道：「見過諸位相公。」

他喝道：「此人撒謊！某從未罵過人。」

眾人一陣大笑。

尼瑪！

「那就再等等。」

這人莫不是吃狗屎了？

「扯淡！」

「哈哈哈哈……」

韓琦冷哼一聲，他哪裡不知道自己被軍士當做了擋箭牌。不過這個擋箭牌擋的好，正合他意。

不是說曾公亮和韓琦鬥成了烏雞眼，不死不休嗎？

樞密院的人對韓琦的不滿根深蒂固，所以聽到這話，大伙兒都歡喜了。

富弼見他沒滾蛋，那怒火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