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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文不由分說，將王伾的手臂給牽拉起來……

「雖然汾陽王府那邊全是殿下的人，可郭鍛立場依舊可疑，奴如何敢經他的手，打草驚蛇呢？」

「是，義陽公主的宅院，我已和俱文珍會面過，安插人手前去窺伺了。」

意思，是讀到這裏，予是明白了，可予想聽聽叔文你自己說，因為予對你讓柳宗元借古諷今的用意更感興趣。

「余謂守原，政之大者也，所以承天子，樹霸功，致命諸侯，不宜謀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晉君擇大任，不公議于朝，而私議于宮;不博謀于卿相，而獨謀于寺人。雖或衰之賢足從守，國之政不為敗，而賊賢失政之端，由是滋矣。」李誦便繼續展開軸卷，逐字朗讀了下去，柳宗元的文字很明朗，很清晰，沒有什麼讓他感到困惑的地方，「況當其時不乏言議之臣乎?狐偃為謀臣，先軫將中軍，晉君疏而不咨，外而不求，乃卒定於內豎，其可以為法乎?且晉君將襲齊桓之業，以翼天子，乃大志也。然而齊桓和圖書任管仲以興，進豎刁以敗……」

「現在你我為州司馬，寄職領俸而已，真實身份還是翰林待詔和侍讀，所以得以自由出入禁內。」言畢，王叔文忽地將一卷書稿舉起，「這是子厚所寫的寓言文章，你以獻葯的名義和我進浴室殿，將其獻給聖主，藉機曉以利害。」

不久，大明宮浴室殿前，王叔文和王伾各自奉著枚箱篋，在接受了監門中官的檢驗后，前後相連，走入到了殿內。

整個浴室殿的空氣，都凝固起來。

「叔文，你的目的是什麼？」

「郡王神算，看來就要等王叔文、王伾這樣的奸臣，自己跳出來！」吐突承璀用手指狠狠指畫著地面。

「建議也無錯。且請陛下往下看。」

「哈哈，高岳是何等奸詐穩重的人物，怎會輕易附和王叔文？想來也是王叔文近臣出身，這種人最大的缺陷，便是喜歡將主人的力量誤以為是自己的，狐假虎威而不自知，做事只求快意，毫無穩重，大約是把高岳的回絕當真，便急不可和*圖*書耐起來。」李純冷笑著分析道。

「那柳子的意思，是寺人?鞮的建議錯了嗎？」

「是何言也，回去告訴王司馬，岳此行是入京等待朝命的，絕不會參与你等的圖謀勾當，速去！」高岳將王叔文的信件撕裂，投到火盆當中，並怒斥密使番，驅逐他出去。

不過自己預設的路線，是不會變更的，高岳於是謝過敕使，言臣岳絕不敢拖延，請陛下放心，岳隨即便換船而行，快則五日，遲則旬日，便可前往京師，于延英殿內參覲陛下。

等到敕使離去后，王叔文的密使也接踵而來。

高岳曉得，董晉這一死，朝政中樞又得發生更迭，

含涼殿中，剛剛恭謹地向蕭貴妃（李誦內禪登基后，冊封原本的太子妃蕭氏為貴妃）、生母王氏請安后的李純，面容敦厚地退了出來，然後志得意滿地踱步在軒廊上，吐突承璀迎上來，告訴他：「王叔文、王伾二司馬已往浴室殿去了。」

李純對吐突承璀的機敏很滿意，便點頭說：「高岳八成是ｈｅｔｕｂｏok•ｃoｍ.cｏm和我姑母義陽有奸染，可憐王武俊怕是還不曉得，他的孫兒是高岳的血胤，這條線也別斷了，早晚會成為我拿捏高岳的把柄之一。」

讀到這裏，李誦掩卷，接著望著跪在茵席上的王叔文。

當高岳至河陰廣武山下，浩浩的黃河邊，自長安來的敕使于驛廳找到暫時歇腳的太師，帶來皇帝的旨意，請求太師速速進京，「勉力為首相。如實為難，予想繼續留賈耽為樞機使。」

「是也。」

「這事巡城監知道嗎？」

王伾有些手足無措，「你意思，意思是要我等去覲見陛下？」

不久河陰轉運院前，準備登船的高岳喚住了正在扎捆行裝的韋馱天，將顆蠟丸交到他手裡，「京師淮海進奏院那邊有人接應你，你提前一步趕去，將此丸交予……」

意思就是晉文公在外流亡十九年，後來歸國，成為一代霸主，便去見周王，周王封給他襄陽一帶的樊、溫、原、攢茅等領地，那麼如何分配這些領地呢？晉文公犯了難，於是便去問寺和*圖*書人（宦官）?鞮，對方建議說：「趙衰跟著你逃難，挑著壺飯食，餓了也不吃，只想著留給您吃，趙衰是大大的忠臣啊，他應該得到『原』這塊封地。」晉文公想了下，覺得很有道理，便真的把原賜給了趙衰。

柳宗元這篇文章，開篇就是「晉文公既受原於王，難其守。問寺人?鞮以畀趙衰。」

「真的是斗屑般的角色，王叔文多半是已前去聯絡過高岳。」

「既然如此，那為何如此輕躁？」

然則那密使剛準備走時，高岳又喚住他，交待了句：「煩你回去告訴越州司馬王叔文，他若真的想支持貞元新政，繼續厘革弊端，就該走正途，這等自恃是聖主近臣，凡事都在內廷密謀的手段，早晚會讓他自食惡果的。」

浴室殿內，王伾將葯篋給打開，李誦稍微歪著身軀，有氣無力地躺在榻上，王叔文則捧著書稿，急切地希望皇帝閱讀。

「就是先前于長安縣崇賢坊所說的，按照步驟來，不能再退縮。」

李誦有些目眩，但出於對柳子的尊敬，還是打開hetubook.com.com了軸卷，題頭便是《晉文公問守原議》，「這文章是衍自於春秋？」

可李純微微嘆息下，二十三歲的他，恰好介於少年和青年間，身段可謂極其靈活，不過他還是對吐突承璀說：「其實扳倒王叔文這流人物，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可難的是，如何讓高岳這個最大的奸蠹現形！」

「趙衰身為功臣，得到原的封地，有錯嗎？晉文公有錯嗎？」李誦就問到。

可長安城內，當高岳的船隻至東渭橋處時，王叔文卻著實按捺不住，他非常焦躁，找到了王伾，對他說：「火已燎到眉毛了，太師明確不願與我等為黨，韋皋又入京在即，現在事體的關鍵處，便在聖主本身，聖主能下定決心站在我們這邊，我們就能贏。」

隨後李純轉過來，目光透過白玉勾欄和曲折的太液池，直射往朗朗晴日下的浴室殿，「不要急，一步步來，先弱后強，高岳——那司馬尊師說你家宅里有龍尺木，那到底你有無和本王一爭高下的資格，相信不久後會有答案的。」

王叔文便說「君臣皆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