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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幺，俺告訴你，當兵吃糧，營將門槍使叫俺們怎麼做，那就怎麼辦。」

凌晨時分，襄城東門處的忠武軍第三營，騷動不眠的士卒們紛紛湧出營房，因為木柵外有數位要籍官來告訴他們：

過了張柴砦，忠義軍趁夜一鼓作氣突到了汝南懸瓠城下。

王沛臉上的表情，立即浮現出「幸好幸好」的表情。

鄭絪頷首，「不但武毅軍來了，徐泗的武寧軍也來了。」

忠武軍第三營士卒，全滅。

很快，一傳十十傳百，很快第三營五百多士卒都欣喜而出，沒穿甲胄，也沒領兵杖，穿過百步長的巷道，直抵子城門下，接著至內里的孔目院，果然每人都發給兩匹素色的上等絹布，每匹市價足有兩貫錢，於是這群士卒開開心心地領完后，孔目官就告訴他們，速速歸營去，準備見機行事。

「迅速將他們的屍體掩埋掉，而後在城內設下陷阱，再等山南東道的忠義軍來入瓮城。」鄭絪如是命令，「王都知兵馬使，自忠武軍擇選出五百騎兵，隨我向郾城而去，城防hｔtｐs://m•heｔｕboｏｋ•cｏｍ•ｃｏm全部交給都押衙上官清越。」

許許多多的水柱，夾著血花被擊發起來，水中到處都漂浮著忠義軍的屍體，有的在泅水時被擊斃，有的則擁堵在岸邊，被火炮鉛丸打翻。

說實話劉昌簡直不曉得，這場對汝南城的「奇襲」為何會打成這副模樣？

劉昌和令狐建所部則衝到城東北的鵝潭處，許多被農家豢養的鵝受驚，大叫起來，撲扇著翅膀，往汝南城北側的高堤處奔去。

「不，不好啦。」小幺只覺得陣腳軟，周身的力氣好像被一下子抽空。

子城城門處，一名十七八歲的第三營年輕士卒捧著布帛，有些擔心，就小聲問身旁的名老兵，「如此做好嗎？」

挨在護城壕邊，剛剛還齊聲高呼「于少保大軍至，城兵速降」的忠義軍前隊，頓時血肉橫飛，被擊中殞命者數以百計，其餘人受驚，潮水般退卻。

鄭絪笑起來，「而今汝南懸瓠城，守御的火力可比先前它被高三攻陷時強大得多，內里還hetｕｂook.ｃom.ｃoｍ駐屯有四千戍兵，更不要說，高三的主力已往淮西馳援了。」

「快往後退！」劉昌當機立斷。

于頔對「敵情」的把握和估算可謂無一不中，劉昌、令狐建走的朗陵這條路，沿途根本沒有鄭絪設置的營砦：在高岳先前平淮西后，曾下令將吳少誠吳少陽所築的所有塢堡壁寨給拆除掉。

巷口被忠武軍其他營給用三重鹿砦封死，兩側牆垣上的屋脊上也布滿了其他營的火銃和弓弩，譙樓下的城門也完全合了起來：

「高宮師的大軍來了？」

半個時辰后，銃聲漸漸平息起來，百步巷道內堆滿了屍體，到處散落的沾著斑斑血跡的素色布帛，宛若告喪的旗幡和喪服般，小幺的遺體還圓睜著眼睛，靠在牆壁右側，雙腿岔開，身軀和四面全是火銃鉛子落下的斑痕，有的還在冒著裊裊的熱氣。

話音剛落，巷道前方的盡頭，忽然炸起了陣火銃的悶響，和人們的慘叫聲，一陣煙霧在巷口處翻湧升騰起來，「前面被鹿角木柵給封死啦！」有人剛喊出這句ｍ.ｈｅｔ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m，又是一陣猛烈的火銃聲響起，這喊聲很快就變成了哀鳴。

其他兩路也是如此。

「我們要被殺啦！」

「事濟矣，安將軍已候在子城中堂內，和都知兵馬使達成一致，你等全營將士，都有兩匹絹布作為犒賞，快去子城領。」

說著說著，小幺所處的最後隊列，也已出了子城城門，小幺抬頭看去，巷道的上空泛起了些魚肚白，還有微微的朝霞，勒出道血痕來。

「有什麼不對，先前俺們忠武軍都已是歸樞機院管轄啦，現在於少保就是拿了樞機院文牒來的，俺們第三營的門槍使安將軍就是憑這點，去說動都知兵馬使和司馬的，這叫棄暗投明。」那老兵花白鬍鬚，兩個胳膊夾著布帛，滿不在乎的表情。

「我們怎麼辦？」鵝潭處，幾名神威殿後軍的將校，詢問劉昌和令狐建道。

整個狹長的巷道，四面合圍，五百多名忠武軍第三營士卒窩在其間，便是陷於了萬劫不復的死地！

又過了半個時辰，就在天色將亮未亮時，懸瓠城忽然火光大舉，炮銃聲密集如和-圖-書雨，震天動地。

「然……」

但劉昌卻抱著說不出的擔心，尤其是沿路所見淮西各鄉村情景，「鄉人部分躲入山中，部分遠遁而走，其餘的雖留在村落，表面給大軍送糧送飯，無所不允，但對我等眼神尤其可疑，很可能私下對懸瓠城通風報信……」更是讓他惴惴。

此刻，一百多步長的巷道兩側高牆后，許許多多的銃手和弓手，立起身來，火繩點著發射葯倉的火星不斷竄起來，射出暴烈的鉛子，伴隨著一支支凌厲射下的箭簇，「巷中攜素色布帛者，格殺勿論。」子城譙樓處，王沛披著鎧甲，在鄭絪的監督下，揮戰旗大呼不已。

五日後，汝南城練馬河和柴潭交匯處，蜿蜒的城垣、角樓處不斷射出團團焰火和煙霧，好幾座凸出的敵台，內里悉數被挖空，分為數層樓板支撐，每層都鑿出密密麻麻的銃孔，底層還有炮位，淮西汝南城的鎮戍軍士卒，用角樓察覺到忠義軍和神威軍主攻方向後，便搖動彩色的小旗告知，集中軍力，躲藏在敵台之中，不間斷地點燃著虎踞炮的子銃，或者抬起巨www.hetubook.com.com大的長銃，對著寬闊的護城壕水面猛轟不已。

四萬忠義軍和神威軍，自慈丘進發，于頔便將大營設在彼處，接著下令所有部伍分為三路，一路攻吳房，一路攻張柴砦，一路攻朗陵，于頔的交代便是「全速前進，遇砦拔砦，遇兵殺兵，三路至汝南城下取齊，攻其不意，驚駭守敵，迫其開城降服。」

於是乎這五日，忠義軍和神威軍的軍事行動，在地圖上很可觀：吳房、朗陵、汝南各處全被「席捲」，于頔全軍晝夜不休，急速朝懸瓠城馳去，暢通無阻。

更遠處，神威軍的營地中，劉昌和令狐建明智地勒住自己的兵勢，「不要靠近懸瓠城！」

隆隆，子城的城門闔上。

「難道忠武軍全數都留在襄城，不去增援汝南城？」王沛詢問說。

巷道的兩側，是高高的牆垣，寬窄可供五六人並肩而過，牆垣外則是密密麻麻的廄舍、庫藏、兵舍，頓時小幺就有不詳的預感，他回頭望著已合閉的子城城頭，忽然出現許多火把，勾欄和譙樓處架起許多長銃和弓弩來，銃口和拉好的弩箭閃出點點鐵青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