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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們去見高輔師，我是嚴震的族弟，我是嚴震的族弟！」當騎兵們用繩索拉扯著嚴礪的脖子和雙手時，他踉踉蹌蹌，還不斷地喊著。

「高輔師有雷公襄助，北牆蕩然無存啦！」

曲水城下，剛剛完工的炮壘，炮口下的土方、竹筐，呈高峻的半月形，對武昌軍所駐防的沙羡城，雙方的炮擊戰幾乎持續的一日一夜，現在於這炮壘的遮蔽下，許多牛和騾子拉著沉重而封閉的火藥桶，內里全是混配好的，謹慎無比的士兵們將它們抱住，送下了坑道，然後掘子手們弓腰，兩人一組，一組緩緩推動一桶，所有人都十分小心而有節奏，因為在這個時代，桶內的火藥，哪怕已調配好，也會因一不注意的震動或踉蹌，而爆燃起來，所以照明全用燈籠，而桶的兩頭被嚴密封死，四面也捆上了減震用的亞麻布墊。

巨大尖利的聲響，夾雜著狂風，讓他的耳朵像是聾了吧，胸口幾乎窒息，「雷霆之威，何及於此！」

當高岳騎著白馬，從屍身累累的北牆缺口裡和*圖*書，策入沙羡城中時，追補了命令：要麼擊殺嚴礪，要麼捕虜他，但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這座軍城。

此刻，北牆的數個大坑處，武毅軍的長銃手攜帶著便宜的「鹿角」防柵欄，將其安插在被轟開的缺口處，在其後端起火銃，見到殘垣斷壁處，但凡有守兵舉著震天雷冒頭，或推著城牆炮的，就猛烈壓制射擊——改進后的神雷長銃，銃管變得更長，射程和精度都有所增加，雖然彈丸威力不如先前，但一旦被射中，還是會造成恐怖的創傷——在這個年頭，被打傷導致隊伍減員，比單純的戰死還要可怕悲慘。

大約二百七十步的距離，就像足足一年那樣的漫長而緊張。

一群群武昌軍守兵，慘嚎著葬身於這種震天雷的爆雨之中，但對於投彈手而言，這種極限短的廝殺距離，往往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一旦被對方近距離擊中，也很難活命。

當嚴礪奔出軍府時，只看到城內，到處都是軍卒和百姓在跑，北牆衝天的煙霧任誰都能看見和*圖*書，它像條張牙舞爪的巨龍，翻滾著肚皮，橫跨擋住了太陽和天空，使得整座城池都陷於無邊無際的灰暗和塵霧裡。

嚴礪的耳朵里充斥著這樣絕望的呼喊，但他還不死心，拔出劍來喊到：「于少保的忠義軍，和樊僕射的舟師，已到了金口，你們統統回去給我堵死北牆的缺口。」

日中，高岳戎裝，登曲水城的城頭，望著仍在激烈開火的沙羡城，隨即下達命令：「坑道毀壞城牆成功，擔當主攻的武毅軍一個步兵團，和武寧軍的銀刀兵八百人，就毫不猶豫地從口子里突入進去，銃手們要好好掩護投彈手，跳蕩和長槊手後繼而進，要吸取先前打曲水城的教訓，避免子弟們遭巨大的殺傷。」

剛要入夜時，嚴礪在距離焦度樓不足三百步處，被一支武毅軍的附屬騎兵給撞見，騎兵們縱馬上前，將他的隨從隊伍給衝垮，又用利劍砍倒幾位，嚴礪這時筋疲力盡，且喪失了戰鬥或逃跑的意志力，被騎兵們拉下馬，捆縛起來。

半個時辰不到，大和-圖-書批武毅軍和武寧軍，已奪取北牆，接著便是倉門，不久西園的一個武毅軍步兵團，也乘勢突入到沙羡城內，他們當中的長槊手，已開始整隊，沿著街道發起最後的攻擊，而對武昌軍來說，最頑強的幾支隊伍被火銃加震天雷殲滅后，其他的要麼投降，要麼主動倒戈，去追擊正在逃脫的嚴礪，至於城內的軍卒家屬和商賈、市井們，都成群結隊地拜伏在正在前進攻擊的武毅軍、武寧軍士卒旁側，乞求寬恕。

旁側的高輔師倒非常鎮定，畢竟是見慣戰場風雷的，筆直地站在遠處，親眼看著兩處坑道，將沙羡城的北牆炸得飛起，武昌軍據此的戰棚、頂牆完全化為齏粉，碎片四射飛舞，將還在其上發銃的守兵們，被這種橫衝直撞的碎片，割得粉身碎骨、身首分離，接著兩團遮天蔽日的煙霧滾起：沙羡城的北牆，完全找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兩面巨大的土坑，還有凹凸不平，形若犬牙的「丘陵」，全是落下的土和碎物，堆積而成的。

一旦火藥被點著，整m.hetubook.com.com個山阜就是們碩大無朋的「神雷短銃」，而這些凹槽便是衝擊波產生的銃口。

言畢，各位軍將都領命離去，高岳和少數盟府幕僚，包括他的書記張梵和歐陽詹在內，望著硝煙里的沙羡城樓，默然不語，在等待著什麼。

掘子手望著在自己手中不斷滾動的火藥桶，呼吸格外沉重，汗珠不斷地往地面上滴，濺出點點的煙氣。

「撞命郎和黃頭兵殺進來啦！」

結果許多武昌軍士卒見到府門前叫囂的嚴礪，就像看到仇人似的，銃彈和箭矢向著他飛來，「殺掉嚴礪，獻頭去降高輔師。」

那面，杜黃裳的洞蠻兵和瑤兵們，也蜂擁騰躍上南牆，奪取所有的城垣，將殘餘的武昌軍悉數俘虜。

許多負隅頑抗的武昌軍守兵被擊倒，有集群躲在土坑或土堆後放銃的，便會遭到高速包抄、機動的武毅軍投彈手的猛烈襲擊：這群投彈手幾乎不|穿戴甲胄，因任何重量的甲胄都會對他們的速度產生妨礙，他們用粗布袋子或竹筐盛放「震天雷」，外殼是陶的，也有粗玻璃的，和-圖-書後者只有淮揚的工場才有產出，內里預先裝滿了烈性火藥，外面拖著慢慢燃燒的火繩，當燒到足夠短時，老練或年輕勇敢的投彈手們，便會將其一口氣吹紅，然後毫不猶豫地站直身子，或者往前躍進飛跑，接二連三地將其投擲出去，通常距離便是十步到十五步間。

嚴礪數名從事、要籍，立即被擊斃，屍身翻滾跌落到朱門的階下，被憤怒的士兵給拖了過去，而嚴礪本人則嚇得趕緊躲入到軍府內，又聽到牙兵院內鼓噪如雷，便知曉牙兵也起來要捕拿他，便從廄舍里拉過馬來，騎在上面，和群仍忠於自己的侍從幕僚，向黃鵠山的萬人敵城奔去。

隨即，掘子手還在城牆地基處，細心地挖出三四處凹槽。

最終在兩個坑道終端，位於沙羡城北牆山丘里掘空的「葯室」中，掘子手們運來許多粗壯的木頭，將其密密麻麻地支撐穩當，而後在裏面堆放起幾十桶的火藥！

忽然，歐陽詹覺得整個城池都向著北側移動了數步，他幾乎站立不穩，便趕緊扶住了垛口的縫隙，總算不至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