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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師，輔師我成德規矩，將絕不可賣帥，否則萬箭穿心而死，何況我還是司空的螟蛉。」披頭散髮的王悅，抓住筆，遲遲不能落。

「我知道，成德軍節帥和軍將情分最深，又多有姻親關係，這樣好了，罷戰三日，本師在這裏專等真定府司空的回話，如果他明確答覆，那你再寫也不遲；如司空繼續裝聾作啞、欺瞞反覆，那我下步就要引軍，攻深州城了。如何，是等宰堂的律法處分，還是等宰堂的火炮攻城？唯司空細細思量。」高岳拍拍膝蓋，好整以暇。

見劉濟低頭不語，李純就保證，馬上便冊封薊帥為太師，盧龍軍的節度副使劉緄（劉濟長子）為金吾大將軍，劉縂（次子）則為金吾同正，至於幽州大都督府內諸位，各自都要特進。

王悅只是號哭叩首，不敢狡辯。

李純眼睛一亮，稍加詢問，便知這四位籍貫都是深州饒陽，本為織女，趙地古來就多出美人，后因麗質出眾被劉濟買來，善加教習，這會兒都被遣送來侍奉天子。

這種言語倒不是假的和_圖_書，王武俊執掌旌節來，雖把周圍方鎮都得罪個遍，可對麾下將領基本還是推心置腹的，故而高岳先前對王悅所言，稱成德軍節帥和軍將間感情最深，並非虛言。

「父親，父親何又要構陷在兒的身上！」王士真大怒，也顧不上什麼父慈子孝、父為子綱了，揮拳開始喊叫起來，其餘幾位兄弟如王士清，又有趙萬敵、薛昌朝等，都攔腰抱住王士真，連呼算了算了，可王士真猶自揮舞拳頭，怒不可遏，指責躺在榻上不敢作聲的王武俊，「本來我成德軍就是為宰堂奮戰，遭幽州劉濟、易州張茂昭的圍攻，兒和眾位軍將拚死守護，左支右絀，嘔心瀝血，好不容易等到高輔師渡河，手裡的功勛拿捏得比泰山還穩，就等著成德軍上上下下，得到個妥善安置，可誰想你卻回來了，還是穿過河中河東的山山水水跑回來的，夾帶著個黃幡星，所過處片瓦不存，寸草不生！又吹噓什麼五封信就能讓河朔幽燕大亂，顛三倒四番，把我等先前苦戰的功勞全給www.hetubook.com.com毀了，現在眾叛親離，四面戰火，你還假裝什麼中風，我看你是老昏中邪才對」

接著諸位大將僚佐都圍住王武俊床榻所在的帳幔，齊聲請求，「司空，下決斷吧！」

「不可讓王司空降。」幽州薊縣城的軍府中，剛剛下了車駕的李純，對著前來議事的盧龍軍牙將和僚佐們，也對著前來迎接的節度使劉濟，在得到成德、義武反目被圍毆后，沉聲說出這番話來。

最終劉濟答應出兵援趙。

「還是和輔師議和，然後降服為好，想必輔師也不會趕盡殺絕。」薛昌朝提議，贏得眾人的贊同，而王士真也氣呼呼地盤膝坐下，奮力擺擺手，表示此事也唯有這麼辦。

李純便下榻于薊縣東南的銅馬門驛舍里，這裏暫且作為駐蹕處。

六月七日，張茂昭的義武軍陷博野，三日後輕騎奪高陽；

信使一日一夜，便從南宮沒命地馳至真定府。

李純便說，王武俊的陰謀敗露也是好事，如此他便沒法再和高岳媾和，這不也等於我們聯盟多了個援手嗎hｔtｐs://m•ｈetuboｏｋ.cｏｍ.coｍ？還請薊帥趕緊發兵，接應下王司空。

「然王武俊做出此等惡行，簡直視我等如稚兒，怎麼能忍？」劉濟格外忿忿。

良久，王武俊重重地嘆口氣，揭下了錦帕，是淚眼滂沱，哽咽著說了聲，「降」

結果剛入門，就有四位婀娜妖冶的婦人，手持諸色樂器，對李純口呼天子，盈盈拜倒下來。

激烈的戰事持續至十五日，柏鄉城的成德軍苦戰不支，悉數投降田興。

「不是說三月後，成德軍再來降服於我的嗎？何如此之速也？」高岳看著前不久還奔走于自己、真定府間的王悅，開玩笑地問到。

「還是先把司空一連串的陰謀全都招供出來吧！」高岳揮手，而後檢校禮部主客員外郎的歐陽詹，捧出紙筆來，擺于王悅的面前。

王武俊的身軀上滿是炙燒的艾草，可謂遍體生煙，當累的半死的信使，跪在緋色的帳幔外，告訴王武俊，柏鄉和南宮盡皆失陷時，王的呻喚聲更大了些，然後囁喏著說：「我已中風，快要噤聲了，做了哪些事，我頭腦都不ｈetuｂoｏｋ.com.ｃｏm太清楚，如何能」

王悅卸去鎧甲和衣衫，光著脊樑，背著一捆棘條，抽出根來邊走邊鞭打自己，抽斷一根便再抽一根繼續，待到走至三百步外的高岳帳幕前時，已是傷痕纍纍，血流遍了後背，將褲奴全部浸透。

劉濟雖覺得李純窮酸下有濫封的嫌疑，然畢竟對方還能頂個天子名頭，便讓自己的判官唐弘實擬詔出制——李純當即就說，唐便是中書舍人了，做此事名正言順。

「還有兩日時間，你們把我捆縛起來，送去南宮城，我甘心被高岳千刀萬剮。」

「司空何出此言，我們絕不願為也！」成德諸位大將都哭起來。

由是李純大喜，一掃先前被「武剛車」史美人來回碾壓的陰霾，攜四美之手，鶯鶯燕燕，酬唱相和，極盡歡樂不提。

「求輔師寬宥！」王悅恨不得把地面都叩穿。

如是沒過數日，成德軍的地盤是「全線開花」。

魏博鎮田興和新附的夏侯仲宣之兵馬，合計兩萬五千人，出邢州內丘，猛攻成德軍據守的趙州要衝柏鄉，該地的三千成德軍士兵苦苦支撐。

反www.hetubook.com.com正李純現在就個光桿，官位還不是任他給的？

又過了四日，冀州南宮城處，高岳指令五百掘子兵先是築堤，隔斷了自南流來的降水枯瀆，然後安心挖掘坑道，內埋火雷，轟塌了南宮城東南角城樓，城內的守兵無望，只得推戍主王悅出來，正式投降。

八日，幾乎就在同時，橫海軍自景州入，先是攻取樂壽，接著迴旋兵鋒南下，配合高岳親自統制的武毅軍第三軍團，徹底包圍王武俊養子王悅所戍守的冀州南宮城，而冀州其餘城邑如武強、信都等，紛紛望風而降；

不知怎地便成為幽州中書舍人的唐弘實，坐在軍府大堂上，挨個寫起敕封制文來，又讓幽州的孔目官，不，現在是給事中的成國寶寫告身，搞出場自授自封、自導自演的封官進爵的鬧劇來。

終於，劈頭蓋臉的叱罵下，王武俊居然烏泱泱地哭泣起來，這次是真哭，帶著羞慚，帶著悔恨，老人家還把錦帕覆在臉上，邊哭邊對帳幔外的成德眾將說：

而後高岳冷下臉，很嚴厲地指責了句：「現在這個局面，是司空自釀苦酒，再自斟自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