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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際和太玄，都是道教術語，王爾為此為船號，除去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是為了紀念祖母。

幾聲輕微的繩索斷裂聲，王爾拔劍，恢復了黃阿六的自由。

王爾也冷笑起來，「只要你肯賣命，耽蘭那邊給你兩個島，你找來的幫手，每人也都有二十頃的提封。」

田重旻搖著扇子，幾名書吏走來，似乎在說，大食商人正在外廳鬧騰呢。

這時王爾很利索地對田使君報出價碼：「我出一千五百貫，充那大食商人的撫恤錢，使君再將船和貨也就是香料還與他，讓他自己去賣掉得利。」

王爾上前，一腳踏著黃阿六的胸膛，然後把他蹬翻在地。

「是鄭捷，從熊津沿海跋涉而來，辛苦了。」王爾拍拍手掌上沾著的泥土。

聽到這裏，王爾順著田的目光，果然看到博易所北牆炮台處，駁船所用的巨型塔式大秤的橫樑，晃晃悠悠掉著好幾個屍體。

剩下的兩艘，一艘為「通微」，一艘便叫「雲笈」。

由是田重旻將扇子合起，喜悅地說，這樣最好。ｍ•ｈｅtｕbｏoｋ•ｃｏｍ.cｏｍ

「這艘大食船里運來的香料，價值也就千貫不到，不值得俺出如此的死力。所以俺才讓水兵們，把船和香料一併開走，去安南都護府那邊碰碰運氣，誰料被捕拿至此。」黃阿六接下來將目光盯住王爾，嘿嘿嘿笑起來，「耽蘭都護，只要你能出錢贖我，那這筆錢就當我欠你的，讓我追隨你去耽蘭，將來說不準可以數倍償還！」

「你有什麼悔？」田重旻喝問道。

一名虯髯大漢，雙手被反綁，赤著腳坐在滾燙的沙地上，接受酷熱陽光的暴晒。

「少主！」歡呼聲里，一隊人馬，大約五十餘人，背著弓弩、火銃，打首一位的穿著新羅式衣衫的年輕人，高腰，翹靴，束髮，丹鳳眼，長臉，從泉州城門那裡趕來，然後就拜伏在王爾的腳下。

這時他才發現，黃阿六的胳膊，居然刺著紅黃綠白黑五個條狀，還排成了環形，王爾皺眉，沉聲說：「你，居然是帝天教信徒。」

而載貨的船隻，王爾準備直接向福建ｈtｔps://m•ｈｅｔubｏok.ｃｏm•cｏｍ的商賈租賃即可。

田踱到樹蔭和軒廊間，背對著王爾，把楮幣交給心腹書吏，然後書吏很迅捷地在左袖裡留下七枚，又在右袖裡籠住三枚，便低頭迅速向外廳走去。

王爾很是猶豫，就問田重旻，「不知使君如何？」

泉州博易所，是個大院子，四面種植有柳樹和榆樹，核心是中堂環繞著數間廂房，偌大的樹蔭此刻變為個臨時審訊的場地，主審的是泉州田重旻，旁側還有海運司的員外郎，及各曹判司。

黃阿六梗著脖子起來，很自覺地挪了個方向，跪著，背向王爾。

「我不想死！」這時大漢抬起眼來，汗珠順著他的鼻樑和嘴唇滾滾而下，對著樹蔭和屋檐下的諸位官人，用破鑼般的嗓子喊到，接著他咧開嘴，露出可憎的牙齒，就像鯊魚般的牙齒，嚷嚷著，「這個年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錢的，都知道在外面，可能有數不清的金銀寶貨，榮華可能便在朝夕間。前五十年想要發達，便要阿附於節帥，現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阿附帝天教就是靈道宗，實在不行，還可聚嘯海外，黃阿六俺先是和福建清海軍水兵勾連，在刺桐海劫了艘大食船，殺了八個護船的，但現在俺後悔哩！」

「本際號船，馬上就交於你，待到春來時分，等其餘兩艘完工，你便引著我等，一道出海前去耽蘭。」王爾手指著其下忙碌無比的大方渠，對鄭捷如是說。

「皇唐的海商律，永華你應該比我熟稔才是——那群水兵，殺人越貨就不說了，還要劫奪軍船去安南海當賊寇，不得不絞。不過黃阿六乃是白丁，就算斬了，那大食的船隻還要賠八名死難護船的撫恤錢，最後人也死了，買賣也虧了，所以海商律說得明白，捕拿到劫船賊，以追贓為要。」

黃阿六明知王爾是靈道宗的方師，可卻毫不在乎，他摸了摸五色棒的刺青，就對王爾說：「我能替都護您，找來十個幫手，四個是使弩的，六個可使矛或火銃，都是一等一的好兒郎。至於我們，其實和帝天教或靈道宗都無所謂，只要能和_圖_書在耽蘭給片提封就好。」

山丘那邊的道路上，人們或是背負，或是用牛馬牽拉，將成捆城捆的秫秸給搬運到此。

「是，是！」黃阿六搓著手掌，喜不自勝。

王爾急忙抱拳，「使君斷案，我何敢參預？」

陽光照在沙地上，那大漢吃吃吃地繼續笑著，汗珠滴下來，在幾乎要燃燒起來的沙礫上，濺起點光芒，然後瞬間煙消雲散。

原來，帝天教創始人細封移鼠，在鄴城街道被韓愈杖斃，信徒們便用五色棒的紋章，作為儀軌旗幟，來紀念遇難的移鼠，又因移鼠死時被棍棒毆到腦袋，腦仁四溢，備極殘酷，故而帝天教又食豆腐，以示哀悼，並稱其為「聖髓」。

跟著王爾來的包憑，即取出十枚嶺南商會的楮幣，交到田的手中。

「唉……」田打開扇子，恰好將兩人的臉遮擋起來，便對王爾私語道，「永華你是耽蘭的都護，按理說是判不到我的州界里來，不過你去耽蘭，好歹也是宰堂的命令。這個狂漢先前串通水兵劫海，水兵已全被絞刑了。」

等到王爾從布滿藤蔓的畫廊走ｍ•ｈeｔuｂook•ｃｏｍ.coｍ入后，田刺史搖了搖飛白扇，邀他坐下，接著指那大漢說：「就是他，要見都護您。」

鄭捷，是新羅人，其父鄭年是「海東百濟王」張保高麾下的大將，后鄭家又依附於熊津都護府王承岳，故而鄭捷自小，就是王爾的「伴當」。

話說到這份上，王爾便什麼都明白了。

「鬧什麼……」田重旻很是惱怒，拖長聲調，「再鬧統統枷起來，在頭上堆彘肉。」

時日飛快過去，在霜降前，王爾在泉州徵集來的船工，已將船隊的首艦和次艦，即「本際號」和「太玄號」建造到了八九成了。

王爾立在丘陵上，其下濱海的土地，被預先掘出個極其龐大的方渠，方渠和海間又築起一道石頭壘的堤壩，閘門不放海水灌入，並在空的方渠中，堆起四座帶著向海斜坡的大土墩，密集如螞蟻般的船工，便在這四個土墩上架起橫樑，鋪設龍骨，穿鑿木材，燒煉桐油、麻絲和石灰混合的捻料，一步步建造船體，造船師張中演就在其間，細緻指揮。

更遠處的土爐，晝夜冒火不停，為船隊鑄造著所需的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