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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照明全靠油燈和蠟燭，士子們大多熬夜讀書，加上營養條件有限，十年寒窗下來，不少人都有程度不同的近視眼。

胖子沒有說話。

「左都督陸府陸國全。」

這才點了四個縣的名，若全部弄妥，也不知道會到什麼時候。

碰到運氣不好排在最末，等到半夜也是有可能的。

胖子一笑：「人生在世，吃喝二事，這事情卻是馬虎不得。」

喊了好幾聲，大家這才一個激靈站起來，背著沉重的考籃朝前涌去。

吳節又朝燈籠上的字看了一眼，說：「是平谷縣和三河縣。」

吳節大喜歡：「太好了。」

所有的考生都同時墊起腳尖，伸長了脖子朝頭上望去。

「要開始點名了。」旁邊，陸暢低聲對吳節說：「等下只需盯著前面兩根旗杆上的燈籠，上面會寫著州縣的名字，輪到北京的時候，咱們就過去排隊。」

這下可有些麻煩。

可淋了一上午雨又到了吃飯時間，大家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

陸軒和林廷陳的伙食不是太好，也帶了糕點。大概是覺得干吃糕餅實在難受，林廷陳就從考藍里找了一條幹鹹魚，分了一半給陸軒。二人風度翩翩地吃了起來，啃得臭氣熏天。

「這個……這個……小弟也看不清楚。」

「好個不知死活的歹人，考場重地，竟然冒充考生，移花接木，怎躲得過我的法眼。」

「到了，到了。」陸家族學的一個考生擠了上去，然後對名字，搜身，檢查考藍。待到那衙役覺得沒有任何夾帶和異常，這才和圖書由一個貢院的小吏將一份卷子和房號遞過去。

又要核對身份，又要搜查考籃，過程煩瑣緩慢，自然要花不少時間。

「東安門槐樹衚衕李安。」一個衙役大聲唱名。

吳節預感自己不會太早進場。

吳節放眼朝遠處望去，卻見前方的小橋前立著兩根高大的旗杆。

就有人小聲地問著旁邊的同窗：「該我們了，該我們了嗎？」

林廷陳也在沉默。

身邊，陸胖子冷笑一聲：「平日里你們見著我和節哥，皆是一臉的高傲，現在用著我們了，卻是前倨後恭，可笑，可笑！」

好在中午之後氣溫開始上升，朦朧細雨灑在手臉上，卻不是那麼的冷。

「廷陳，廷陳，你看清了嗎？」陸家族學以陸軒和林廷陳為首，這二人日常也喜歡在其中扮演領袖角色。

離旗杆近的還好些，隔得遠了，那兩個燈籠看起來小如蠶豆，上面的字自然看不清楚。

蛾子給吳節準備食物的時候因為不知道光點名就要花一天時間，因為，就沒有準備乾糧。有的只是大米和新鮮蔬菜。

聽他這麼說，眾人面色一松：「該誰了？」

而李安著將卷子鄭重地放進掛在脖子上的考袋裡，急沖沖朝考場里走去。

大家都是一臉的羞愧。

「還沒呢！」吳節又朝前看了看，新升起的兩個燈籠上分別寫著「香河」與「大興」。

連一向穩重的陸軒和林廷陳也是一臉的焦急。

吳節不知道他為什麼翻臉：「是，小生吳節。」

吳節淡淡頷首：「那是hetubook.com.com自然。」

陸國全之後就該吳節上前點名。

「吳節兄，該我們了嗎，該我們了嗎？」

點名正式開始了。

沒辦法，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好不容易等到三河與平谷縣的考生點完名，包括陸家的考生在內，到處都是小聲的歡呼聲。

吳節從眼角的餘光看到他眼角有些淚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他。

雖說剛開始只平谷和三河兩縣的秀才們點名，可前後也花了兩個時辰。沒辦法，不同於童子試，鄉試考場上有不少往屆的秀才，有的人甚至是二三十年前的老秀才。這麼多年積累下來，像順天府這種高考大府，沒個縣都有三五百考生。

吳節一手一臉都被雨水淋濕，身上感覺有些冷。

秋雨還是沒有停歇的趨勢，即便細如牛毛，可在雨地里站了兩個時辰，還是被雨水淋得身上都是濕漉漉的，很不舒服。

好在那發考卷的小吏一揮手：「罷了，讀書人，得留點體面，放行。」這才讓陸國全不至於出醜。

等候的世界實在太長，讓很多人快要陷入狂躁的邊緣了。可考場重地，又不敢喧嘩，只能咬牙忍耐。

吳節看了看眼前的情形，感覺這人山人海萬籟俱寂的畫面比後世的好萊塢大片還壯觀，就捨不得將目光挪開：「胖子，你以前又沒參加過鄉試，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卻沒有反應，轉頭一看，大傢伙都是一臉的麻木，顯然是已經被折騰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了。

順天府共領五州十九和*圖*書縣。即通、薊、涿、霸、昌平五州和大興、宛平、良鄉、房山、東安、固安、永清、保定、大城、文安、武清、香河、寶坻、寧河、三河、平谷、順義、密雲、懷柔十九縣，又混稱為順天府二十四州縣。

通往貢院的那座小橋有些窄，還好人已經不多，也不顯得擠。

陸家族學的考生們也開始吃飯了，不少人都帶了糕點，因為太干，有人咽得直翻白眼。

這個時候，燈籠又升了起來，終於輪著吳節他們了。

陸家族學的士子們眼睛也大多不是太好，又隔得遠，立即就有人急了，不住問：「怎麼回事，大公子，該誰了？」

其他士子忍無可忍，卻不好說什麼，只能皺著眉頭生生受了。

「來了來了。」

接下來輪到懷柔和薊州，這兩個縣都是京畿北大門，常年駐有邊防大軍。因為，讀書人卻不是太多，明顯比前四個縣少一大截，顯得稀稀拉拉的。

香河、大興兩縣依舊是文教大縣，考生多得出奇，又折騰了兩個時辰才算罷了。

吳節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第一場就算了，第二場的時候得讓桂枝事先準備些小點心。

陸家族學的考生們都在小聲埋怨：「怎麼這般的慢，等都等死了。」

過了小橋，貢院那三扇又大又高的儀門前搭著兩個點名高台。

而他吳節也何嘗不是如此，若不中，還得等上三年。三年之中，不知道會又什麼變故。隨著自己同嘉靖的進一步接觸，歷史開始慢慢發生改變，也許有一天，自己所熟知的歷史會突然ｈｔtps://m•ｈeｔubｏok•ｃｏｍ•coｍ變得面目全非。而作為一個穿越者，離開了真實的歷史，卻沒有任何優勢啊！

大家都是一陣頹廢，有人甚至軟軟地坐在考凳上，久久無語。

「陸國全，身高四尺三寸，無須，貌瘦……恩，都對得上。」衙役找著手中的執照看了一眼，突然道：「還差一樣，『陸國安，背生有痦』，哦，有顆痦子，脫衣服脫衣服。」

倒是陸胖子一臉的平靜，好象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北京的考生位於左手，於是陸家族學的考生們都在前面排好隊，依次上前。

於是，等候點名的考生們大多聚在一起，脫下身上的長衫定在頭上。一時間，滿廣場都是青青子矜。

其他士子也不好受，有身子弱的不住打著哆嗦，也不知道是難受還是緊張。

等到驗明正身的時候，那書吏上上下下地看了吳節好半天，突然一聲厲喝：「你是吳節？」

說再多也沒用，胖子若想在府中翻身，這次考試就必須中。

「現在是哪個州縣了？」

吳節：「你的右手不要緊吧，能不能提筆。」

所有的陸家學子都同時朝吳節拱手：「吳節兄，該著我們時，記得喊一聲。」

更有性子急噪的考生甚至還站到考籃上去了，一不小心踩垮了，頓時跌作一團。

一切都按照程序在走，很是順利。不外是將考藍里的東西都翻出來讓那衙役看了一遍，然後又讓他搜了身。

於是，幾千個士子都坐在椅子上，掏出乾糧小口地吃著，廣場上一片春蠶吃桑葉的「沙沙」聲。

很快，貢院前面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座小橋的旁邊的兩根旗杆前一亮，慢慢地就有兩隻大紅燈籠緩緩地朝頂上升去。

陸暢：「早在一個月前，我娘就已經從代先生那裡將參加鄉試時的情形訪得一清二楚，還讓小妹把前前後後的關節都寫在了紙上，明了得很。」一提起母親，胖子神色有些黯然，又低頭看了看裹著紗布的右手。

天漸漸地黑了下去，廣場上三千多士子大多已經進了考場，只剩七八百人模樣。

吳節喊了一聲：「該我們了！」

吳節的預感果然正確，接下來還是沒輪套北京。接下來是保定和東安，然後是大成和文安。

看到吳節和陸暢啃得嘴角冒油，眾人都是一臉的羡慕嫉妒恨。

陸國全好歹也是個有功名的秀才，如何肯在大庭廣眾之下坦胸露乳，一張臉頓時漲成紫色。

估計這條鹹魚的製作工藝不太過關。

天已經完全亮開，正是後世北京時間六點。

林廷陳被眾人問得沒辦法回答，沒好氣地怒道：「我跟大家一樣挑燈夜讀，目力不濟，抱歉。」

「林兄，但凡學堂里有事，都是你來主持的。鄉試如此關鍵，你怎麼不說話呢？」

陸軒也看不見燈籠上寫著什麼，冷著臉子不說話。

他只能從考藍里找出爐子，準備胡亂煮些東西。正要動手，胖子遞過來一個荷葉包，打開一看，卻是一隻烤得酥脆金黃的烤雞。

很快，各衙役就將通往順天府貢院的各個街口封閉，戒嚴出一大片禁區。

那衙役就不住地催促著。

吳節見大家實在著急，道：「我能看清，現在還沒輪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