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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

作者:華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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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45章 尷尬事

第一卷

第245章 尷尬事

翁舉人感慨:「即便如此,二甲第四也非常了不起了,至少能得個庶吉士出身。我等若是有這個造化,將來未必不能入閣。只可惜天下間只有一個解大學士,而我等的名氣也不至於讓朝廷巴巴兒地派人來強拉進考場。」
「依我看來,這個厘金局一設,南五省就是他嚴閣老的地盤了。那才是鐵桶一般的地盤,活脫脫的一個大藩鎮,我看吶,此老賊就是個活曹操,謀逆之心已經昭然若揭了。」幾個舉人模樣的讀書人在大聲議論著。
「咳,翁兄,我們不要妄議君父,還是說說這次春闈吧。翁兄在京城已經呆了六年了吧,準備得如何了?」
可這還是不夠。
大嗓門這個故事說得精彩,茶館里頓時安靜下來,連吳節也聽入了神。
出於對明朝第一政治家改革家張居正的好奇,吳節的第一份行卷就投遞到了張府。
吳節也沒辦法在家靜心讀書,索性就上街打聽消息。
所以,吳節懷疑自己現在的名字還有多少北京人還記得。
坐在茶樓里,看著滿眼高談闊論意氣風發的考生們,吳節回想起這大半月的所作作為,突然撲哧一聲笑起來:他娘的,想我吳節也算是才子一個,又是天子身邊之人,怎麼遇到事就亂了方寸,想著去走閣臣們的門子,沒得讓人看不起。這事真若被人知道了,須有些尷尬。咱可是立志入閣的人,若真這樣,今後還怎麼同徐、高二人,以及張太岳他們見面?
唐人進京考試時,為了獲取好的名次。大多會提前將自己得意之作做成一個卷子,然後投遞到公卿大夫手上,藉以揚名。白居易十六歲時從江南到長安,帶了行卷謁見當時的大名士顧況。顧況看了名字,開玩笑說:「長安米貴,居大不易。」但當翻開詩卷,讀到行卷中「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兩句時,不禁連聲讚賞說:「有才如此,居亦何難!」
不過,想來內閣的幾個大老是知道自己的,既然如此,何不徑直找上門去以文會友?
也不急,再等等,也許過幾日就有消息了。
還來得及。
為了獲取名聲,吳節也有意思地同鄉試時的同年們交往,很是參加了不少文會。也不藏拙,唐詩宋詞可勁兒地抄,對聯、酒聯、詞令樣樣參与,算是在京城讀書人圈子裡有了不小的名氣。
這話倒是讓吳節心中一動,看來,名氣這種東西真的很要緊,若自己早和_圖_書一年開始經營「吳節」這個名字,靠著自己所熟記的唐詩宋詞,只怕早就成為天下第一大才子,文壇領袖了。
其實,這事的關鍵吳節下來之後還是想明白了,主要是自己的交集圈還是太狹窄了些。來京城之後,除了中舉后的幾天,與同年們作過幾場文會,認識幾個同道之外,同主流士林也沒什麼接觸。一是皇帝那邊的事情牽扯了太多精力,二是自己又要備考,覺得科舉場上全憑真本事說話,認識人再多,也管不了什麼用。
「我看這朝廷和天子也是糊塗了,難道就看不出地方分權的大害。我朝歷來以文治武,現在可好,文武合流,尾大不調了。」
再看那本行卷子,人家根本就沒打開。
天天大雪,街上卻還是熱鬧非凡,到處都是人。
明朝讀書人一向有議論朝政的習慣,正如後來的東林書院那副有名的楹聯上所說: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到時候,只需放出一點風聲,說我吳節想參加進士科考試,禮部的人還可以用相貌一事來為難我嗎?
也因為有顧況的推薦,白居易高中進士。
從成都來北京之後,吳節已經習慣了順風順水,很多事情他甚至不需要去留意,就水到渠成地做成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眾人都是恍然。
聽到大嗓門的舉人問,姓翁的那個書生有些喪氣:「這是我的第三屆春闈了,當初離開家鄉進京城赴考的時候,我兒子才十歲,如今都成親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模樣。想想啊,我也是心高氣傲,一心要依正途出身,不肯去吏部備選。否則,現在也幹了兩任縣丞了。科舉這種東西,那是喜幼欺老,你越是考下去,越不容易中。來年開春的進士科……」
於是,吳節就讓茶館的老闆拿來紙筆,在茶樓里坐了一整天,細微地作了三個冊頁。每個冊頁都抄了一篇散文、一篇八股文、一首七言、一首五言古和一首詞。
如果前一陣陣子自己得了順天府鄉試頭名解元,算是明滿京城的話,到如今,隨著上萬舉人湧進京城,這點小名氣很快就被沖淡了。所謂一舉成名天下知,你不中個前三甲,也只能一舉成名,本地方知。
吳節對此充滿了信心,不覺得得意起來,一手宋徽宗瘦金體寫得越發清俊秀美。
最近,京城讀書人口中主要有兩和圖書個議題:朝廷新頒發的厘金制度和即將舉行的春闈。
「怎麼沒有?」大嗓門舉人道:「當年洪武皇帝在南京開科舉的時候,解縉解大學士就沒想過去考那勞什子進士。他那時正好在南京訪友,不知怎麼的,居然被宋廉給知道了,哈哈,好個解縉來得正好,我大明朝新朝普立,你不來考,是不是不認我朱明為正溯啊,給我進考場去吧。於是,一通威逼利誘,解大才子沒辦法在刀槍的逼迫下進了考場。」
這幾日,吳節常去的那家茶館就人滿為患,來的都是讀書老爺們,去得遲了還找不到位置。又或者,你若只有秀才功名,根本就不好意思在裏面久留。這家茶館檔次很高,一壺普通的香片就得一錢銀子,平日間經常有唱曲的、說書的在裏面討生活。
「可是什麼,我怎麼記得解大才子在洪武一年殿試時拿的是二甲第四名,總排名第七?」有人忍不住插嘴問。
原來,高拱已經知道厘金制出自吳節之手。在他心目中,吳節就是一個小人。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如果自己是個蘇東坡一樣的文壇巨匠,誰敢拿眼色給我看?我來參加科舉,已經是給你們禮部,給朝廷面子了。
吳節不知道徐階是真病還是假病,不過,人家對自己不熱情卻是真的,無奈之下,只得鬱悶地回家去了。
這一笑,心情突然舒暢起來。
沒辦法,吳節只得最後去了徐階那裡。說起來,他個徐階也算有些淵源,畢竟,縣試時的主考高問陶是徐閣老的學生,按輩分來排,吳節算是他的徒子徒孫輩。
「過完年才回京,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吳節這才有些慌亂起來,這感覺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大嗓門:「翁兄,沒幾日就要過年了,這幾日讀書辛苦,你又富貴,乾脆破些鈔,咱們找個地方樂子,聽說城東《紅袖館》新來了一個叫湘月的女孩子,生得國色天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已將以前的花魁彩雲給壓了一頭。要不,你我今晚一起過去看看?」
眼見著又是大半個月過去了,徐階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這你就不知道了,就因為解大學士的文章實在太好,太祖高皇帝要定他為狀元。可是,胡惟庸這個大奸臣妒忌解謹的才學,進讒言說,首開科甲,為國掄元,當取吉祥以順民心。解縉字大紳,點為狀元,『縉』、https://www.hetubook•com•com『紳』俱『解』,於國不吉。太祖聞言默然無聲,念及國祚,便忍痛割愛舍卻解縉,欽點取名較吉祥的『任亨泰』為狀元。」
至於嚴嵩父子……同這兩個傢伙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為好。
「這算是行卷吧?」吳節放下筆,微笑著想起了唐朝白居易的故事。
……
讓吳節鬧了個老大沒趣,只得告辭而去。
接下來,吳節去了高拱那裡。
通過這段時間在皇帝身邊所得知的情況,吳節突然明白過來,三個閣臣之所以不待見自己,主要是因為他吳節的身份實在敏感,直接關係到他們對厘金制的態度。如果同自己接觸太密切,難免有贊同厘金的嫌疑,免不得要受到御使們的瘋狂攻擊。如今,嚴嵩都被罵得跟孫子一樣,他的下場可是明白擺在那裡的,其他人自然不肯去找這個不自在。
大約估計了一下,整個北京城至少突然出現了上萬士子,還都是帶舉人功名的。
這個主意真的不錯啊!
接下來幾日,吳節也沒閑著。他還是每隔兩三日就跑西苑那裡一趟,幫皇帝打打下手。
正在這個時候,吳節又看到那天在茶樓里說話的翁姓舉人和那個大嗓門。
至於這封信究竟能起到什麼作用,什麼時候能帶回來,吳節也不敢保證,也沒辦法在家死等。
禮部那頭吳節也去過幾次,碰到的依舊是官樣套話。
據他所知,內閣的高拱、徐階、張居正可都是文章大家,是這個時代中的文學成就最高的幾人,想必知道自己文章的分量。
做人,還得靠自己。
論及自己行卷中抄襲的詩詞,其中王維那首並不弱於白居易,杜甫那首甚至好上許多,打動三個閣老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是啊,天下間如解大學士者,又有幾人?」眾人都大聲感嘆。
又問吳節會試準備得如何了,吳節如何敢在皇帝面前說自己連名都沒報上,只回答說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只等進考場了,當不辜負君父的期望。
有讀書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有清談者。
翁舉人一愣:「還有這種說法?」
「翁兄多慮了,依為兄看來,陛下還是聖明的。之所以行厘金之舉,恐怕是國庫已經空虛到拿不出一文錢軍餉的地步,不得不行此下策。相比起解救屢受兵災的東南百姓,其他也顧不得了。實在不行,等剿滅倭寇之後,再裁撤掉厘金局就是。」說話的是和圖書一個大嗓門的舉人,看起來很是健壯,倒像武人多一些。
吳節聽得好笑,這個條陳明明出自於自己之手,可挨罵的卻是嚴嵩,老嚴還真是冤枉。不過,誰受益誰挨罵,卻也天公地道。你不可能只吃肉不挨打,把好事都佔盡了吧!
吳節突然有些欣賞起自己這個主意了。
不過,自從被讀書種子們佔領之後,這些下里巴人的玩意兒就絕跡了,被讀書人的高談闊論所代替。
吳節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幾口,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內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徐閣老怎麼說也把自己的行卷給留下來,沒準一看就喜歡上了呢!
這次卻遇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頓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著手之感。
他苦笑著擺了擺頭:「我卻沒有任何信心了,實在是沒那個水平啊!」
大嗓門的舉人安慰道:「翁兄也不用妄自菲薄,說句實在話,這會試和鄉試雖然都是考一樣的題目,規則也相同,可卻有許多區別。說句實在話,能夠拿到舉人功名的,誰不是在八股時文上下過幾十年工夫的,寫出來的文章也難分出孰優孰劣。很多時候,考官取你,看的是你的名氣。翁兄弟在京城裡呆了這麼多年,在士林中也算是有幾分名氣的,按理也該中了。」
另外一個文弱書生卻是冷笑:「我估計陛下也是不得以而為之,但是,這次若能不花國家一文錢就將倭論平定下去,怕就怕陛下食髓知味,以後國家但有戰事,也依此例啊!我看,陛下確實是聖明的,不,應該是精明過頭了。否則也不會弄到現在家家皆凈的地步。」
嘉靖最近和一個姓藍的道士打得火熱,見吳節過來,心中高興,三人索性坐在一起談了半天道法。
張府挺富貴的,宅子很大,門檻也高。
隨著春節的逐漸臨近,春闈之期一日近於一日,北京城中的讀書人也越來越多,幾乎是一夜功夫,滿大街都是羽扇倫巾,寬衣大袍。放眼望去,大冷天的,到處都是摺扇搖晃。
一時間,吳節也沒什麼法子好想,只得給遠在濟南的恩師包應霞寫了一封信,託人帶過去,問恩師老人家能夠不能幫自己寫封信證明一下。
大嗓門舉人搖了搖頭,嚴肅地說:「也不能這麼說,只要你名氣足夠大,就算當時沒有被房師看上,也會被搜遺搜出來。打個比方,如果一個大名士進了考場,連個三甲也中不了,豈不說明考官的水平實在低和圖書劣,丟的可是朝廷的臉面。若你的名氣真的大到震動天下的地步,就算你不去考,禮部和考官也會找上門來求你進考場的。」
可卷子遞進去之後,卻很快被退了出來。門房客氣地對等在客廳里的吳節說,閣老早就聽說過吳先生的名字了,對吳先生的施政理念和手段也頗為佩服。只不過,道不同、術亦不同。為了避免見面起爭執,還是不見的好……云云。
哎,失誤了失誤了,這裡是古代,古人對名聲的看重卻不是現代人所能了解的。
散文選的是歐陽修的《秋聲賦》,八股文則直接用的四川院試時的考試題目,七言是杜甫的《登高》,五言古王維《青溪》「言入黃花川,每逐清溪水。隨山將萬轉,趣途五百里。」
五種題材,五種風格,還都是中國古典文學的高峰之作。只要這三個閣老不是瞎子,肯定能看出其中的價值。
可惜徐閣老是個老實人,做人很穩,再這種關鍵時刻,怎麼可能與一個天子近臣見面,只推說病了不見客,行卷就留下來。等身體大好,再看不遲。
現在想起來,卻是有些後悔了,再知道就多認識幾個士林中的前輩了。
段時間內,包應霞是沒辦法來給自己做人證的了,只能自己想辦法另外找一個。
再這裏,吳節吃了個憋。門房將卷子接過去沒多久就出來了,然後將冊頁朝他面前一扔,罵了一聲「小人、國賊!」就讓人把他給轟了出去。
獲取名聲,尚余兩月。
翁姓舉人苦笑:「兄台你也不用安慰我,我這點薄名算得了什麼。再說,會試不一樣要謄錄、糊名、沒出墨卷前,誰知道你是誰呀?」
大嗓門見眾同道聽得入巷,心中得意,接著道:「解大才子的文章學識那是極好的,寫得那叫一個精彩,按理,應該得頭名狀元。可是……」
厘金制度因為牽扯太廣,又是國朝兩百年來開天闢地的第一次,並大大地削弱了中央集權,自然被讀書人們一通痛罵。
不但如此,御使們還紛紛上書,彈劾嚴嵩,將嚴嵩罵成了古往今來第一大奸臣,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似的。
至於那首詞,自然是「當年明月在,曾照彩雲歸」了。
包應霞的信倒是來了,來信說他要過完年之後才能回京。
吳節並不打算藉此讓他們做自己的證人,也不許這麼做。實際上,只要能夠同三人坐二論道,就足以為自己獲取極大名聲。到時候,想進考場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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