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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人不覺想起前一陣子小閣老傳出的謠言，說吳節的那首詞是與楊宗之合寫的舊作。現在，你嚴世藩不也把舊作扔出來了，還有什麼立場鄙視吳節？

無論怎麼看，這兩人都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對手。

……

同時，吳節也徹底地火了。

這詩寫的是男女情懷，最適合讓彩雲演唱。

……

到此刻，已經不用再比下去了。

可心中，卻跳得厲害。

嗟余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十戰十勝，吳節的抄得肆無忌憚，彩雲在同湘月的比賽中贏得一帆風順，也順利地將失去的花魁位置奪了回來。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老花魁戰勝新花魁，重回藝術顛峰，這才大明朝還是第一次。彩雲現在算是紅透整個順天。

可就是這麼一場不對稱的比試，卻變成明朝文化史上最經典的一幕。

不得不承認，小閣老敗得極慘。

一時間，無論是婉約纏綿「楊柳岸，曉風殘月」，還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奔放瀟洒，都在京城中傳唱一時。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在吳節手中完美地組合在一起，如日初升，讓人無法逼視。

這首七言格律工整，氣象頗大。同先前兩篇專一注重形勢不同，其中竟帶這一股明詩少見的氣韻，是近幾年少見的佳作，剛一出爐，禁不住讓人讚歎一聲：「不錯，不錯。」

就在這麼個嚴寒的日子里，大明朝的文壇卻在一場持續近一個月的比試中徹底沸騰https://m.hetubook.com.com了，燃燒了。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行路難！行路難！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僅憑這兩篇傳世佳作，吳節已經成為繼楊慎之後，大明朝最好的詩詞大家。

吳節這首七言以《無題》為名，描寫的是在一次盛大的宴會上與一女子結識，心懷傾慕，在離別時無限惆悵，不能自己：

嚴世藩如今已經徹底麻木了，可他還是機械地不斷發表新詩。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

觀眾只會為勝利者喝彩。

至於小閣老的詩作，誰在乎？

吳節抄襲的這首七言律詩正是李商隱的代表作《無題》，「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也是中國古典文學中最具代表性的意相。

心卻蓬蓬跳動，思緒中攙雜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事物：半是惱怒，半是羞澀，半是惆悵……

「昨夜星辰昨夜風……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個身壞六甲的婦默默地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隆冬的遠景一片朦朧晦明，如同被沁在一片淡淡的水墨之中。

小閣老是個完美主義者，流傳於世的大多是二流作品。真正的佳作則合成一個集子，放在書房裡不斷修改，準備在老時才出版發行，流傳於世。

比賽雙方的地位懸殊，一個是當朝內閣閣臣，以才名動天下，號稱一代詩宗的小閣老嚴世藩。m.hetubook.com.com另外一個則顯得不太出名，僅僅是一個剛得了順天府鄉試頭名解元的舉人，吳節吳士貞。

擅詞者未必能能寫好律詩，在這上面，小閣老還是有信心的。

作為繼徐文長之後的文壇領袖，嚴世藩自然不甘心自己的失敗，再次擺下擂台要與吳節分出高下。並放出話來，要比就比律詩。

小閣老這首詩不過熱了一天，立即就被吳節以一首七言還與顏色，狠狠地壓了一頭。

不管先前有什麼置疑或者不屑，如今的吳節已經是實際上的文壇宗師。甚至有人將他的名字排在解縉和楊慎之後，稱之為明朝第三才子。至於徐文長，同吳節的驚才艷絕比起來，好象還差了許多。

後世的嘉靖年文學史的專家在研究這一段歷史時，都忍不住感嘆一聲：如此傳世名篇，只需一首就可流芳百世，成為古典文學中最閃量的存在。可在吳節手頭，卻好象流水一樣出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文學創作高峰期，嘉靖三十九年最後一個月，正是吳節文學創作的頂峰。

李妃微微一笑，將手頭的詩稿小心收進袖子里，面上的紅光消退了：「想來，吳先生這詩是寫給彩雲的。」

到現在，他已經不關心最後的成敗、結果了。這情形有些像是在拳擊台上被人打得找不到北的拳手，只胡亂地揮舞著軟弱無力的雙手，背靠立柱，死活不肯躺下去。

「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不過，他抄這首詩的ｗwｗ•ｈetｕｂooｋ.ｃｏm•com時候還是忽略了一點：實在是太應景了。

可現在卻被吳節逼到牆角，不管不顧地拋了出來。

剛開始，他還是抱著幻想，想在這種冷僻的已經沒有多少人寫的題材上扳回一場，勉強挽回一點顏面。

但世界上的事情總會有曲終人散的那一天。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饈直萬錢。

嚴世藩抄的是自己的舊作，而吳節抄的則是唐詩皇冠上最璀璨的那幾顆明珠。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嚴世藩終於在最後那場七言樂府的比試中徹底敗下陣來。

不過，就在吳節立即還以一首《月下獨酌》，以如同黃河之水天上來一般的宏大詩句，在嚴世藩最擅長的領域，贏得酣暢淋漓。

……

贏又贏不了，敗了又不肯服輸，其行經已經近乎市井潑皮，這一點就不得不讓人鄙夷了。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背誦的，傳抄的，滿城沸騰。

但事實是殘酷的。

……

「哼哼。」桂圓依舊有些惱怒：「那天壽宴，吳先生也沒見過幾個女子啊。」

已經變成一場鬧劇了。

……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這場比試已經沒有了懸念，無論是律詩還是曲子詞，嚴世藩再寫下去，又如何寫得過吳節這一詩一詞。

三十天，十場，場場大勝。

吳節立即回報一首如同銀河倒懸，天宇翻轉般雄渾的《行路難》將他徹底壓服：

……

也就在一瞬間就被吳節的hetubook.com.com新詩掩蓋了，被人忘卻了。

不甘心失敗的嚴世藩繼續以兩天一首的速度推出新詩，反正都是收藏在集子舊作，到時候抄一首出來就是了。

隔座夠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做為文壇曾經的領袖，作為一個前輩，換成其他人，自然是一笑了之，並大力推崇，以博得提攜後輩的美名。

李妃一張臉立即變得微紅，然後轉頭唾了一口：「桂圓你不要亂說。」

勝利，屬於吳節。

「這個時候，任何人都不能忽視我吳節的存在吧，禮部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坐在茶館中，端著酒杯，敞開胸懷，酒到即干，與士里諸閑笑傲風月，吳節放聲長嘯：「某乃吳節，本巴蜀布衣，十五好劍術，偏干諸侯。十六成文章，歷抵卿相。雖長不滿七尺，而心雄萬夫！」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又轉頭看了看遠處的景物，默默念著詩句，不覺痴了。

至於吳節，手握唐詩三百首，自然要贏一個酣暢淋漓，殺他個乾乾淨淨。

即便小閣老再有新詩出爐，又能如何。

可小閣老偏偏還是不肯服輸，還要同吳節比試下去。

據嚴府傳出來的小道消息，這詩並非小閣老的新作，而是他前幾年寫就的存稿。因為作得頗為得意，又欲極盡完美，這些年幾次修改增刪，從未示人。

以至於在以後的日子里，給他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煩。

吳節每首新詩一出，都轟動一時。

李妃再不說話，心中卻想：彩雲同吳節本是舊識ｈｔtｐs://ｍ•hｅｔ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同這詩的大意不合……這個吳節，正如桂圓所說那樣，輕狂……

嘉靖三十九年三九天的北京城冷得厲害，此刻的氣候正是歷史上爭議頗多的小冰河期的開始，在沒有溫室效應的古代，這個冬天尤其寒冷。

事情的發端是李偉的六十大壽，在壽宴上，吳節以一首精緻得令人髮指的《雨霖鈴》拔得頭籌。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一句，文辭和意境都美到讓人心醉，又如何不膾炙人口，至於嚴世藩先吳節一天所推出的那首七言律詩，誰在乎呢？

到這個時候，兩人的比試同原創已經沒有任何關係，都是在抄。

「不太像。」

……

……

多歧路，今安在？

接下的情形變得更有意思，也被後人津津樂道了幾百年。

「娘娘……」桂圓看著李妃，憤憤地說道：「這個士貞先生真是輕狂，太不象話了。奴婢雖然讀書少，可這詩的意思卻是看得明白。不就是寫在一場宴會上，吳先生同一女子相識，心心相印。可是時間太短，只能匆匆分別。這不就是……不就是李府的壽宴嗎？」

很快，嚴世藩又開始了同吳節的第三場比試，以飛快的速度在第一時間推出了一首七言律詩，依舊是借湘月之口劃下道兒。

雖然悲壯，卻改變不了大敗虧輸的結局。

實際上，湘月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唱嚴世藩的新詩了。非不能，實在是厚不起那個臉皮。

……

用滴水成冰來形容也不為過，朝地上吐一口唾沫，用不了兩分鐘就變成冰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