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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期會試參考的生員人數之多，考試題目之簡單，錄取名額之少，創了許多項記錄。

……

吳節好心情頓時被嚴世藩給破壞了，等來到玉熙宮，正好看到黃錦，剛上前打了聲招呼，黃錦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心情壞。

對於以前的失勢太監的下場，黃錦自然是非常了解的。

黃錦不禁心中一喜，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就想將這個消息帶給吳節，可轉念一想。殿試距離現在還有一個月，天子又是一個刻薄猜忌之人。若知道自己的心意被人猜中，只怕會適得其反。

「唐宓懂醫？」吳節大為意外。

到如今，馮保在王府那邊很受寵信，也不枉黃錦的提攜之力。

他中進士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關鍵是能否點翰林。

而點誰不中誰，還不是由萬歲爺一個人說了算。

吳節：「為官只能一時，先生的書卻是要傳諸後世造福萬代的。」

等到吳節將來入閣，而馮保又是內相。到時候，誰還敢動他這個在內閣和司禮監都有人面的老人。安享晚年，應當是不成問題的了。

吳節自然不會同他說這種事，就問李時珍這是在忙什麼。

北京人自然知道吳節的名字，但在京城之外，申時行的名氣卻要更加響亮。在其他人看來，這一科的會元和狀元本應該是申時行的，如今卻落到吳節頭上，想不被人記住都難。

他不敢想象，一旦嘉靖去世，m.hetubook.com.com而自己從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上下來，等到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命運。

至於吳節，則是黃錦在外臣中扶植起來的一個臂助。

他今日來慈壽寺，主要是來看唐宓的。看不到人，一邊說話，一邊拿眼睛四下找。

唐小姐慢慢轉過頭來，眼睛裡帶著驚喜：「士貞來了。」

「同喜，同喜。」在李時珍面前，吳節也不用矯情，笑道：「其實，這場考試說來話長，真是一波三折啊！」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應該進西苑去一趟。

李時珍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整理一下以前的稿子和醫案，在道觀里放了這麼多年，都生霉了。如果不出意外，我打算在京城住上幾年，一口氣將這本《本草綱目》編撰成書。」

他嘆息一聲摸了摸斑白的頭髮：「老了，再不將書編出來，只怕以後再沒機會了。」

太監陰陽不調，身體也比一般人差上許多。黃錦這幾年明顯地感覺到精神不好，而他所侍侯的嘉靖皇帝的身子究竟是什麼情況，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嘉靖大行，沒有了皇帝的寵信，等待他的就是一個牆倒眾人推的局面。

等拜會完總裁、房師和其他考官之後，同年們又相互邀約，辦文會、游京城，忙碌而快活。

李時珍如何不知道吳節的心思，一笑：「不二仙姑正在書齋校對我的書稿。」

「恭喜士www.hetubook.com.com貞得了今科會試的會元，殿試之後，應該就能被吏部授予實職了。」李時珍正挽了袖子，和兩個老道姑在屋裡進進出出地搬著書籍。

如果說，以前吳節的名聲僅限於文壇，或者說詩詞發燒友的話。現在他的名字則被官場所熟知，並讓普通百姓知道。

這幾年，他一直在預先為自己退休之後的日子做準備。馮保是其他的一道棋子，明眼人都知道，一旦富裕王登基為帝，馮保這個未來太子的大伴必將大用，入司禮監是肯定的。

一想起自己第一場考試時，差點在試帖詩一題上交了白卷，吳節就暗叫了一聲好險。

春雨貴如油，自從那場罕見的暴雨之後，又是二十來日大晴天，地里旱得厲害。

急忙上了樓，就看到唐宓坐在窗口，正提著筆小心地謄錄著李時珍的手稿。

聽嘉靖今天的意思，先是免去了吳節的那個閑職，看樣子，就是為吳節將來做翰林學士做準備的。

所以，字寫得好就成了獲取好名次的第一要素。考生們的文章千人一面，看起來也沒什麼意思，真正能夠分出高低的也只有考生的字了。

……

李時珍：「你卻錯了，唐仙姑以前家裡就開了幾個藥鋪，熟讀醫書，深知藥性。這陣子，有她幫忙，我的書稿總算理出了一個頭緒來。說起來，我還得感謝士貞將這麼一個好助手送過來呢！若不是我年事已高，和-圖-書唐仙子又是出家人，倒想收了這麼個弟子。」

殿試對絕大多數考生來說意思不大，沒有了考試壓力，都放下身心，享受在正式進入官場前的難得閑暇。

吳節只覺得這段時間的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月底。

李時珍卻以為吳節說的是考場發現又人舞弊，被高拱帶人衝擊一事，點點頭：「趙文華膽大包天，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萬多人，只取八十一名，競爭激烈。可一旦登榜，自然是一舉成名天下知。

進士入翰林院有很多講究，殿試一甲前三名直接進翰林。二甲則要看最後的名次，錄取一批排名靠前的進士為庶吉士。至於其他落選的，則直接由吏部實授知縣職務，下放到地上上去。

這個時間，吳節這才記起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練字了。還有，皇帝那邊也該去露一個面。

一個冬天多去了，這陣子成天大太陽。慈壽試靠著玉淵潭，濕氣重。這些稿子都是李時珍一生的心血，看得極重。正好趁這個機會，將書稿搬出來晒晒。

這次考試的名單，早就以邸報的形式刊行天下。同時，在邸報上也附有前三名的卷子。

另外，殿試由於是皇帝做主考。皇帝可不耐煩在考場被禁閉幾天，慢慢跟考生們耗。一場過不說，彌封、謄錄也是一概不弄。

歷朝歷代的大太監，鮮有得享天年的。無他，就算一個太監聖寵不衰，但一上年紀和_圖_書，無論是精力還是智力都呈下降趨勢，很容易就被別人給算計了。

因為，殿試其實就是為考生們排個名次。只對有志點翰林，有志在官場是一展胸中抱負的人有意義。對吳節有意義，對他黃錦，則是關係到未來生死的大事。

這樣的天氣對今年的收場來所無疑是一場悲劇，地方官們都在做抗災的準備。好在京畿地區並不是大明朝主要的糧食產地，也沒什麼影響。但這種日子卻適合春遊踏青，在發榜之後，吳節這半個月幾乎沒空。

說著話，用手指了指樓上。

她一身道裝，頭髮高高挽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子。

「士貞，你怎麼才來，不想進翰林院了？」他一頓足：「哎，也怪我，弄錯萬歲爺的意思了。」

一剎那，有一種難言的滋味從心底升起：「宓兒。」

「士貞不可枉自菲薄，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能夠直接影響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是一件意義重大之事。」

就因為這樣，宮廷內侍們要想上位，用過五關斬六將來形容也不為過。如黃錦這般司禮監掌印太監，身居大內第一人的。在銳意進取的過程中，不知道得罪過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恨不得置之死地而後快。

然後考生們分別拜訪各房房師，又是一通忙亂。

自古宮廷都是世上競爭最激烈的地方，太監沒有正常人的生活，對於權勢比起常人還有熱衷。偏偏內侍們的品級職務升遷沒有一個嚴格的制度，不hｅｔｕboｏk.com•ｃoｍ像讀書人做官，必須依科舉進階。不是舉人不得為官；不是進士，不授實職；不點翰林，不得為相。

去了值房，交了差，正欲走，卻正好碰到小嚴。

吳節心中歡喜：「她又不懂醫術。」

首先是與同年們一到去拜見本科大總裁，禮部右侍郎李春芳。

至於吳節，如今正到了最重要的關口。

李大人本是個和氣的人，最近春風得意，也不推辭，同自己的門生們高酒置會，言談甚歡。

也不知道皇帝對自己是怎麼安排的，殿試時能否點自己一個好名次，如果能夠中個狀元，那就最好不過了。

……

吳節也是替李時珍高興，能夠親眼看到這部傳世巨著在自己面前誕生，見證一段歷史，的確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恭喜東壁先生，吳節就算中個進士，從此進入官場，同你這本書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又怎比得先生這本書救人千萬的功德。」

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怕旁邊小心揣摩。

想了想，吳節就借了個去內閣值房交卸手頭那個文淵閣校理一職的機會，朝西苑走去。

還有幾日就是殿試，殿試這種東西對吳節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壓力。不就是作一份策論而已，這種官樣文章有固定套路，寫起來也容易。有點類似於後世的社論，只需抓住幾個要點，就算是空洞無物，也是無妨，關鍵是要政治正確。

小嚴和吳節是仇人相見，話不投機，彼此都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