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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稅的事情不歸我們管。」萬文明一揮手：「讓他把貨物轉去其他船，放行！」

罵道：「媽拉巴子，你這個喪門星，你他媽又販私鹽又私藏鎧甲，關老子屁事，爺爺身為大明軍官，自然要抓捕你這個亂臣賊子。」

庄把總卻突然道：「雲老闆雖然不能說話了，可好象識字，等等，小人還有些手尾沒有了結。」

也顧不得黑，遠遠地聚在一邊，藉著燈籠火把的光看熱鬧。

庄把總就好象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頓時跳起來。

這王大人年紀一把，卻不包大人那麼迂腐梗直，為人平和詼諧，一想到要和這人相處大半個月，吳節就覺得一陣輕鬆。若真換個包應霞那種剛直的副手，相處起來只怕不是那麼容易。

吳節俯視下身去，在雲易耳邊笑著，小聲道：「我的女人你也敢無禮，你這條命是逃不掉的。還有，你勾結女真，不知道壞了多少良家女子的清白。你的家人也一樣有罪，家中所有女人都要發賣為官妓，也讓你知道自己家女人為奴為妓的滋味。」

庄把總是個在戰場上刀口舔血的，膽子賊大，聽對方自報家門是中軍都督府的，不但不懼，反因為這一記耳光激起了骨子裡的一股凶性。一抬手就將自己腰刀抽了出來，罵道：「怎麼地，欺負到我們胡部堂頭上來了？」

他抬頭看著萬文明，一副平靜模樣：「成安伯今天到本官船上來，可有公務？」

聽堂堂萬大人喊吳節是大人，兩個商人同時一顫。只不過，木恩心中滿是歡喜，而那雲易ｈttps://m•ｈｅtuｂoｏｋ.ｃｏｍ•coｍ卻如同掉進冰窟窿里去了。

南京守備直接管轄南京地區的所有軍事力量，南京衛戍部隊分為左中右前後五個府，稱之為五軍都督府，中軍為其治所。

吳節雖然在眾文官中屬於後進，可駕不住他是狀元，自然排在第一。

「我來。」另外一個親兵主動請纓，走上前去，將身上一件軟皮甲在眾目睽睽之下脫下來，扔到地上。

「大人啊，大老爺啊！」雲易突然大哭一聲，從地上爬到吳節身前：「雲易狗眼不識泰山，還望你大人大量，宰相肚裏能撐穿，饒小的一條賤命吧！」滿面得是縱橫的淚水。

這麼一敘，吳節知道了王屋和自己的淵源，心中也是高興。從童子試到殿試，這麼多考官中，吳節最尊敬的就是包應霞，最親近的卻是李春芳。

接著就該查雲易了，雲老闆還癱軟在地上，但事關自己的姓名和家人，卻又不得他不上心，忙就頭轉過去看。

所謂中軍都督府其實就是南京守備的衙門。

木恩不知道吳節要如何處置自己，怕得要命。

「大人……」木恩眼圈一紅，再說不出話來。

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乖覺點，先弄份投名狀自保。

這一天一來的不爽隨著這一聲笑，終於消失無蹤了。

可憐那雲易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大叫：「發現鎧甲一套！」

文官們一陣論敘排輩，倒將萬文明冷落到一邊。

等了半天，他才道：「各位大人，天https://m•ｈeｔｕbｏｏk•cｏｍ.coｍ已經暗下去，且回去吧，我已經準備了酒菜送去學政衙門。」於是，眾人這才各自上了轎子。

萬文明冷笑：「我一看你這鳥人就不是正經貨，果然找出私鹽了，查，繼續查！」

木恩正要跪下去，吳節卻一把將他拉住：「木兄，相聚是緣，你我相交甚得，無須多禮。」

人群中，有一個少年認出了吳節，愣愣地站在那裡。

萬文明身邊的親兵呵斥：「住口，明白告訴你，這為吳學士內是翰林院編撰，搞不好將來就是我大明朝的閣相。大老爺們說話，也有你插嘴的地兒？」

手一翻，從袖子里抽出一把黃鱔尾小插子，伸進雲易口中一攪，就將他的舌頭挑斷了。

而那邊，庄把總還在不住磕頭，已經將額頭都磕出血來。

「你們翰林院的大人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萬文明無奈地擺了擺頭：「今日我這麼處置，你還滿意否。」

吳節哈哈一笑：「快意，快意！」

吳節也是一笑：「萬大人，不，應該是成安伯了。吳節這次來南京是經過翰林院大考差，接了聖旨，來主持應天府今年的院試，乃是公差。」

各官員自報家門之後，吳節才知道這學政姓王名屋，一聽就知道他的籍貫在王屋山。此人是這一科應天府府試的副主考，按照規矩，主考官需中央下派，副主考則由地方學政充任。

「你又是哪個廟裡的和尚？」庄把總大怒，正要耍橫，扭過頭來，藉著夕陽的餘輝，卻看到一個身著二品武職官服的中年人，冷ｗww.ｈeｔubｏok.com•ｃom汗立即就下來了。

這下，吳節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了，木恩張大嘴巴，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你攔截官船，藐視朝廷，衝撞朝廷命官，勒索官府，形同造反，也是你們胡部堂的意思？」萬文明也走上船來，面如沉水地厲聲呵斥。

聽到萬文明的親兵報出名號，雲易和木恩都是面色大變，忙將頭低了下去。一個二品大員同身份低賤的商人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如何不讓他們心中驚恐。

文官們一見面，首先就論功名，先得報出自己是什麼出身，是哪一屆的進士，得了什麼名次，然後才是現任何職，最後再排個座次。

不片刻，木、雲二人的貨物都被搬到甲板上來。然後，吳節讓木恩將他自己的貨物分到一邊。

「好說，得罪。」

幾個手下忙道：「咱們都已經瞎了。」

他已經想得明白，今天萬文明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栽誣雲易，為了封口，肯定會將自己這一干人統統幹掉。這個萬大人可是錦衣衛僉事出身，手辣得很。他有位高權重，捏死自己就好象捏死一隻螞蟻。

「若我不願意呢？」吳節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一腳狠狠踢在他的嘴巴上，就有兩顆焦黃的牙齒落到地上。

很快，吳節的官船就在厘金局和南京中軍都督府的快艇的引導護衛下靠了岸。

萬文明忍住笑，故意板著臉：「近日本都督接到秘報，說是江上有官船偷運違禁之物。因此，本官就下了一道手令，往來船隻，不管是官是民，都要逐一盤查。士貞，咱們什httｐs://wｗｗ•ｈｅｔｕbｏoｋ.ｃｏm.coｍ麼是老朋友了，可也不能因私廢公！」

「把這裏都收拾乾淨了，士貞兄可不喜歡邋遢。」

雲易不敢說話，口中還是不斷有血湧出來。

吳節：「那是自然，萬大人請便。」

然後深深一揖：「士貞，不，應該是吳大人。咱們京師一別，已有一年，想不到今日卻能夠在南京相會。卻不知道吳大人這是出來散心，還是得了公差？」

就見到一個親兵從壞里掏出一個小口袋，也不避人，囂張地扔在貨物上，大聲稟告：「萬都督，發現私鹽一包。」

就在這個時候，木恩旁邊的雲易身子卻是一軟，癱倒在甲板上。

「士貞你來南京怎麼不預先說一聲，我也好派小的們去接。」萬文明卻不高興了：「以至於被這些齷齪小人滋擾。」

吳節：「低調，低調。」

庄把總這一手乾淨利落，萬文明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正要吩咐手下將雲易拖下去。

說來也巧，這個王屋乃是嘉靖二十六年的二甲第二十九名，賜同進士出身。和張居正、譚綸、包應霞同期。而且，他和包應霞關係還很不錯。

「起航，朝碼頭靠過去。」萬文明下令開船：「為兄今日就替士貞開道。」

又瞪著凶眼看了手下一眼：「今天的事兒，你們什麼都沒看到。若敢亂嚼舌頭，老子留你們不得。」

庄把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磕頭：「萬爵爺，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一想到萬文明剛才說自己形同造反，更是嚇得混身亂顫。

萬文明立即暴喝：「販運鎧甲乃是謀反，按律，誅三族，來人啦，把他給www.ｈetｕbook•cｏｍ•ｃom我拿下！」

這麼多大老爺齊聚在碼頭，早就驚動了許多百姓。

各人所擔負的職責也不同，主考官要出四書三道題的，副主考出五經五道題。也就是說，吳節負責審核考生的八股文，這個王屋則批閱策論。

說起來，和吳節也是自己人。畢竟，包大人可是吳節的大宗師。

岸上已有不少官員等在那裡順天各縣的知縣中，凡是被選為外簾官的，都在順天府學學政的帶領下前來迎接。

萬文明也不理睬庄把總，徑直走到吳節面前，上下打量，須臾才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歡暢。

順天府的學政大人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頭髮還黑著，但面上的皺紋卻跟梯田一樣。

「大胆！」萬文明的親兵又是一記耳光抽過去：「老實告訴你，這位是咱們南京守備中軍都督府大都督，成安伯萬文明萬爵爺，打不爛你的臭嘴。」

好在萬文明的親兵順便地將木恩的貨物翻了翻，就道：「萬都督，這些貨物都沒有任何問題，就是沒交稅。」

雲易猛地跳起來，一把抓住正在磕頭的庄把總：「庄爺，他們誣陷我，你可得替我佐證！我願意……願意出一萬兩……」

很快，庄把總等人忙將甲子打掃乾淨，又用水將血跡衝掉，這才恭敬地侍侯在吳節和萬文明身後。

說著，又用刀子將雲易的十根手指都剁了下來。

「啊，你是翰林院的貴人？」木恩更驚，忍不住叫出聲來。

木恩自然是千恩萬謝，忙招呼夥計將貨轉去旁邊一條小船，朝吳節感激地一拱手，飛快地走了。

雲易立即慘叫起來：「冤枉啊，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