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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

作者:華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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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風雨春歸 第371章 窘迫

第三卷 風雨春歸

第371章 窘迫

水生又問:「嫂子將來有什麼打算?」
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水生頓時抽了一口冷氣。這人可是頗有來歷的,前些年攀上了一個有身份的人。那人姓羅,在胡宗憲衙門裡做幕僚,不知道怎麼的,就看上了董大郎的妹子,納為小妾。
「怎麼打死的?」
船靠了碼頭,提著宗伯送的兩尾刀魚,正想著是不是去買十斤米,割兩斤肉,打點酒回去讓家裡人高興高興,就看到一個書生帶著一個戴了孝的夫人急沖沖地過來。
「不過什麼,你這人真是墨跡,叫你吃酒只管飲就是了,哪那麼多廢話。」就伸手去抓他的袖子。
在路上,他心中也是懊惱:自己真是糊塗油蒙了心,聽人說揚州那邊活路多,就帶人過去,看能不能碰點運氣。在那裡一呆就是十來日,屁生意沒有。好容易在昨天攬了個活吧,那雲姓商賈又是個小人,姓吳的老闆也不是漢子,沒得讓人憋氣。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呆在南京呢!
水生嚇了一條,忙跳到一邊:「你什麼人,怎麼見了面就號成這樣?」
婦人只是哭,卻說不出話來,讓水生一陣氣悶。
水生再不管他,只拉了他袖子就朝前走。
這個董大郎靠著這層關係,在南京城混得風生水起,經營著十幾家賭場和青樓,還幹了不少買賣人口的勾當。
水生現在說好聽點,也算是打行的一個頭目,在人前人後也有幾分面子。可自家的苦自家清楚,這年頭可不是能打就可以賺錢的。在道上混,靠的是人脈和*圖*書和關係,如果沒這兩樣,就得靠錢去鋪路。
水生想了想:「我坐的那船黎明是就從揚州起航,到現在才到。水生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眼尖,什麼東西只要過了我的眼,就忘不了。從揚州到這裏,江上沒有一條官船,估計那什麼貴人今天到不了了!」
還好,這十來兩夠母親、老嫂和侄子們吃幾個月的了。
若說起打,他是行。可這世道太平已久,南京一地商賈雲集,大家講究的是和氣生財,哪裡有那麼多架可打。
「對了,水生,你剛從揚州回南京,這一路上可看到官船了。我說這個貴人今天如果能來就好,只要他一來,明日這裏就算是如常了?」
「是被董大郎打死的。」朱茂回答說。
眼見著混不下去了,水生這才想起在水道上當掮客,賺些辛苦錢。
朱茂搖頭:「慚愧,慚愧,考了這麼多年,竟然連個秀才也中不了,窮無立錐之地,頭無片瓦遮雨,難得水哥兒熱情,卻之不恭,就在你那裡混一頓飯吃。不過……」
可呆在南京有如何,不一樣沒個盼頭?
姓成之人失望地嘆息一聲,將頭悶了下去。
這人也是個場面上的人,以前混個打行,在南京沒頭鬼中也算是排得上號的,同水生熟識。
水生:「三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情,應該的。」
水生笑道:「朱秀才,有日子不見了,今日怎麼等我呢?也好,我剛得了錢,正好要去打酒,等下咱們一道喝幾口。」
朱書生也掏出一串錢,數了數和圖書,留了兩個,就要遞過去。
「有話且講。」
朱茂將錢遞過去:「水哥兒,要不,先拿這錢去買幾斤米?」
想到這裏,水生年輕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郭三哥啊,是跟我在外面跑灘,怎麼了?」水生朝那婦人看去,心中卻是大吃一驚。他記得郭老三曾經說過,他家裡只有一個老婆,也沒有孩子和老人。這女人全身重孝,難道:「原來是嫂子,三哥他怎麼了?」
幾個凶神惡煞的士兵架著一個滿口流血,十指盡斷的商人,走上岸來,恰好經過水生的身邊。
「怎麼……」水生呆住了。
朱茂道:「郭三畢竟和你是朋友,他死了之後,無錢埋葬,已經放家裡兩天。天氣又熱,都快臭了。聽說水哥兒跑了一趟船,他渾家就過來求告,看能不能借些銀子買口薄棺。」
水生少年時素有勇名,是個敢於刀子見紅的狠角色。可混到今天,手頭卻只有十來個手下,地盤也小得可憐,相碼頭、賭場這種風水寶地可沒他的份兒。
「什麼,三哥死了,怎麼死的?」水生大叫一聲。
「不用的,不用的,考了這麼多年,也沒中,早死心了。」
朱書生臉一紅,反駁道:「不是秀才,我就一個童生,水哥兒你可不要亂講,傳出去了我可是要被別人笑話的。聽說你去揚州了,今日要回來,這不,我就在這裏等著了。酒就不吃了,另有要緊之事。」
朱茂嘆息一聲:「怪就怪郭三實在愛賭,前日在董家的賭場上輸了錢和*圖*書,就出老千,結果被人逮住了。」
一想到母親,水生心中就是一疼。
水生奇怪地問:「你讀你的聖賢書,是尊貴的讀書人,我爛人一個,你等我做甚?」
雖然同為混黑社會的,可他董大郎和水生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面。
姓成那人就叫起來:「我哄你做甚,今天也是我等倒霉。府學學政大老爺,和應天府八縣的縣尊老爺都來了,說是要接一個從京里來的貴人。滿江都是衙役和兵丁在稽查,別說船家了,就兩我等苦哈哈也被搜得吐血。這年頭行船的誰不夾帶些什麼,不如此就得不著多少錢。見查得如此之嚴,都躲著呢。我在這裏守了一天,才得了三十多文。你要不要,要就全給你。」
一看到水生,就喊:「水哥兒,水大哥兒,可算等著你了。」
「誰要你的錢?」水生眼睛一斜,就罵道:「男子漢大丈夫,還缺錢,當我什麼人了?不信你隨我在這裏走一圈,以我水生的本事,大把銀子就賺回來了。再說了,過得幾日你就要參加應天府院試,買文房四寶不要錢嗎?你若中個秀才,咱們街坊鄰居的也要跟著沾光。走走走,且看我水生的手段。」
話還沒問完,朱茂身邊的婦人就「哇!」一聲大哭起來,就要上前來抱水生的腿。
郭三的渾家流淚到:「我是江西人,在南京也沒有親戚,自然要回家投靠親友。」
水生一把攔住他:「秀才,你比老子還窮,就免了吧。」
「啊!」水生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https://m.hetubook.com.com重性,到現在,自己身上可謂是不名一文。別說請人吃酒,只怕連自己都要矮餓了。
水生就揪住一個水上的腳力頭子說:「老成,有銀子沒有,先借幾兩,過兩日還你,老規矩,三分利。」
水生怒道:「逮住了,打一頓也就算了,怎麼下狠手致人死命?」胸中就升起了一股怒火。
水生定睛看去,不是雲易又是誰。
朱茂才道:「水哥兒,這婦人正是郭老三的渾家。郭老三好象同你是一路的吧。」
這人正是水生,在先前他聽宗伯說家中已經斷糧好幾天了,心中一急,就從吳節的船上跳下來,乘宗伯的漁船想先一步趕去碼頭,還買米回家。
朱茂:「郭三剛被人逮住,就報上了你的名字,結果人家也給面子,說看到水生的面子上,這事就如此罷了。卻不想,郭三大約是輸急了,竟然抓了一把銀子就跑,跑的時候大約是太急,跨門檻的時候沒留神,一頭碰到地上,就這麼沒了。」
「被人打死了,誰乾的?」水生咬了牙狠狠地問。
「不對,還有一條……」水生突然想起吳節,那不就是一條官船嗎,難道……
郭老三同他認識了十來年,三年前才跟自己在外面廝混,是個膽小不愛惹事的,怎麼今天就死了。
碼頭上本就人多,看到這一幕,不斷有人圍過來看熱鬧。
朱茂:「誰說不是呢,若真是董大郎不對,我自去報官了,也不用等到水哥兒你回來。實在是……」
更嚴重的是,母親、嫂子和侄子他們今天晚上和_圖_書吃什麼呀?
「誰肯要你的,又不是討口。」
「啊!」這事更讓水生瞠目結舌,半晌也則聲不得。
良久,他才嘆息道:「這事是我們理曲,卻不好怪人家。」
朱書生卻道:「方才我見你身上的銀子都給了郭三娘子,還有錢買酒嗎?」
就從懷裡掏出十兩銀子遞過去:「三哥一把年紀,也不能虧待了他,得買上好的棺木。」
等送走了郭三娘子,水生就笑著對朱書生道:「秀才,看不出你這人還真不錯,挺仗義的。走,到我家喝酒去吧。」
「被人打死了,水生你可要替我家老三做主啊!」
正說著話,就看到中軍都督府的快船飛快行來,直接衝到碼頭的台階上。
這一趟跑下來,十來天只弄了一筆生意,得了幾十兩銀子。可他素來手面大,扣除這些天幾條漢子的吃用,卻只剩下十來兩。
水生一咬牙,將懷裡的錢全部掏出來遞過去:「此去江西路途遙遠,沒錢防身可不妥,一點心意,嫂子務必收下。」
水生一看,這人正是自己鄰居,烏衣巷的朱茂,是個屢試不第的窮童生。
很快,二人又回到碼頭水邊。
他身邊那個戴孝的婦人,卻不認識。
朱茂搖頭:「沒打。」
「你哄鬼,這麼多腳力,一天下來,光抽成,你就有三兩多入帳。」
那姓成的搖頭:「今日不巧,正好沒有。」
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頭升起。
他不問還好,一問婦人哭得更厲害了:「老三,老三他……他沒了!」
郭三的渾家接了銀子,自然一陣感激,正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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