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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來說，一年收上來的糧食，的確是夠一年軍需的，但是各層剝削，到國庫里的只有十分之一，這種暗地裡操作的事情是無法避免的，就算沈故淵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處處監管，讓每個人都心甘情願把糧食吐出來，所以，這海口怕是誇大了。

「三皇子剛回來。」沈棄淮搖頭：「什麼也不懂，如何擔當此大任？」

然而，她還是被發現了，看守的人打開柴房的門將她往外拽，嚇得她尖叫連連：「棄淮哥哥！」

王府里不給吃飯，那外頭有的是山珍海味，反正誰也攔不住沈故淵，他來去自如，瀟洒得很。

「我可沒那麼多時間陪你耗！」沈故淵皺了眉毛：「等你報了仇，立馬給我嫁人！」

「我本有個問題，一直想不通。」沈故淵挑眉：「你最恨的若是沈棄淮，那有我在，你完全可以求我替你殺了他，為什麼你沒有。」

「有什麼用？」沈故淵道：「今年秋收，他是別想用鍾無神了。」

「這個徒兒懂，但是。」轉頭看了看這狹小的廂房，又看了看那緊閉的門，池魚咽了口唾沫：「您要在這兒站著看我更衣嗎？」

「不好意思。」她傻笑：「我……容易走神。」

池魚乾笑，聲音有點嘶啞：「我也不想的，但是十年了，和他一起經歷過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就算他能狠心忘懷，我……」

「好。」沈棄淮起身拂袖：「那就讓本王看看他的本事吧。」

沒回答她，htｔｐs://ｗｗw.ｈｅtubook.cｏｍ.cｏm沈故淵跨進成衣店就將她扔在一邊，然後徑直朝個姑娘走過去。

「在他身邊那麼多年，他什麼都不避諱我。」池魚笑了笑：「所以他知道的東西，我都知道。」

「我能幫的也有限。」池魚很是擔憂地看著他：「師父，您立的軍令狀也太激進了些，萬一真達不到……」

沈棄淮哪裡會要她做飯，全京城最好的廚子都在這悲憫王府了。只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她給他送過一次飯。

「機緣巧合，相識一場。」池魚道：「他人很好的，唯一的毛病就是不太認識路。」

池魚笑眯眯地看著他，捏著包子塞到他嘴裏：「你把它們都吃掉，我就不會被發現啦！」

沈故淵站在她面前，低頭看著她手裡拿著的裙子。

眼眶微紅，池魚吸吸鼻子回過神，就看見面前的沈故淵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這朝中關係有多複雜，上下該如何打點，都是沈故淵無法知道的，想接這攤子，怕是要倒大霉啊。

鍾無神因傷總算糊弄了藐視先祖之罪，但興許是他下手太重，鍾無神竟然一病不起，諸事皆難管，焦頭爛額之下，竟然讓沈故淵趁虛而入了。

「我需要時間。」深吸一口氣，池魚閉眼道：「我不會對他心軟，也不會想跟他破鏡重圓，我要的只是報仇。但……要完全釋懷，怕是還得一個十年。」

「多謝。」沈故淵頷首，拿了裙子轉身就和*圖*書拎著池魚上二樓更衣。

稅收出了大問題，皇城之外百姓尚且被剝削，更何況千里之外？皇帝年幼不懂，四大親王卻是明白，國之蛀蟲不除，國庫難盈。

一般對人有恩，不是要求人以身相許嗎？這人倒好，要求她嫁給別人？池魚覺得莫名其妙，卻也點了點頭：「既然是師父開口，那徒兒莫敢不從。」

後頭一群姑娘都像失了神似的，獃獃地看著他的背影，下意識地就跟著上二樓。

「棄淮此言差矣。」靜親王擺手道：「三司府衙暗中加稅一案，若是沒有故淵，誰能捅上來？他可不是什麼也不懂。」

乍地出現這麼個白髮紅衣的俊美男子，成衣店裡的姑娘們都傻了眼，站在角落裡的姑娘看著他直直地朝自己走過來，手足無措，臉都紅透了。

池魚似懂非懂地點頭：「那小侯爺那邊，師父需要我去找他幫忙嗎？」

「等會兒。」伸手拎住她，沈故淵想了想，拽著人往街邊的成衣店裡走。

睨她一眼，沈故淵回到桌邊坐下，嫌棄地道：「你是不是做菜給沈棄淮吃了，所以他突然就喜歡上別人了？」

沈故淵聽著，點了點頭：「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吃飯。」

哭笑不得，池魚垂眸搖頭：「我沒有給他做過飯，這是我第一次下廚。」

「那就好。」火氣頓消，沈故淵拎著她就往外走。

「公……公子？」

池魚放心地被他拎著走，到了一家飯館就坐下來點菜。

之所以和_圖_書跟她認識，也是因為有一次他來悲憫王府，迷路走進了遺珠閣。她給他指了十次方向，他最後都一臉茫然地繞了回來，最後只得她親自把他送去悲憫閣。

「這朝中，三司使與沈棄淮來往多，每年秋收，也是他們兩個吃得最肥。」池魚蹲在地上，將兩顆石頭放在一邊，認真地道：「他們下頭，參与的官差有數百人。稅收需要的幫手很多，師父您無法不讓這些人幫忙，但一旦他們幫忙，就難免雁過拔毛、獸走留皮。」

「啊，這個…這個是這家店剛出的百花裙。」慌忙把裙子遞給他，那姑娘結結巴巴地道：「您要是看中，就…就先……」

「去哪兒啊？」

著實不能怪她啊，原先在遺珠閣住著的時候，三頓飯都是別人送來，她是壓根沒下過廚房的，想給他解釋，他自己不聽，非要她做。

靜親王笑道：「故淵說了，做不到，他便自貶為民，再不沾皇族富貴。」

「空話誰不會說？」沈棄淮冷笑：「但他做不到又該如何？」

池魚機靈，跑去廚房偷了五個包子，從窗口翻進去，遞給了他。

就算真辦不成，他也有退路。

「國倉如今餘糧已空，軍餉欠缺，國庫的銀子也只剩一百五十萬兩，都不夠撐到秋收結束。」孝親王道：「但故淵給本王保證，若是他來督管這秋收之事，秋收之後，國庫存糧必足一年之軍需。」

眼波流轉，沈故淵點了點頭：「那好，你去找他。」

主簿？沈故https://www.hetubook.com.com淵一聽就挑眉，哼笑道：「棄車保帥。」

「秋收是朝廷里最忙的時候。」孝親王板著臉道：「眼下管事的人不夠，不如就讓故淵鍛煉鍛煉。」

「我一定會救你的。」他咬牙道：「總有一天，他們誰都不能欺負你！」

「那你還真是能幫上我的忙了。」沈故淵哼笑：「這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很煩。」

「我沈家男兒，敢作敢當，他有那般的魄力，咱們當皇叔的都欣慰。」孝親王道：「但若是做不到，咱們也斷然不會心軟。」

沈棄淮眯眼：「就算他懂皮毛，貿然把大事交給他，怕是要出問題。」

「隨便嫁給誰，只要你成親就行。」沈故淵道：「這算是對我的報答。」

「啪！」沈故淵很不耐煩地關上更衣廂房的門。

「好。」起身拍拍手裡的灰，池魚立馬就想走。

嗯？池魚一愣，睜眼看他：「嫁給誰？」

這也是為什麼沈棄淮必須殺了她的原因。

「師父。」池魚身上掛著百花裙，哭笑不得地問：「您做什麼？」

「你放開她！」沈棄淮慌了，連忙上來想救，卻被幾個看守一起按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帶走。

「沈知白？」沈故淵看她一眼：「你認識？」

那時候的沈棄淮只有十三歲，因為是王府養子，一直過得小心翼翼，稍微犯錯就會被王妃懲罰。有一次不小心摔倒了壓到花園裡的花，他就又被關在柴房裡，不給飯吃。

沈故淵嗤笑：「因為你腦子有問題，人家給和_圖_書過你甜頭，你一輩子都記得，所以就算恨慘了現在這個要殺你的沈棄淮，你也忘不掉曾經拚命對你好的沈棄淮。」

「為什麼？」池魚反過來問他。

自貶為民？沈棄淮眼神微暗，思忖起來。

沈棄淮要是死了，那曾經的那個人，也就死了。

斂了心神，沈棄淮道：「本王也不是不願意給他機會，既然他都這般說了，那本王也無異議。只是，當真做不到的時候，各位皇叔別心軟才好。」

「哎，聽說了嗎？三司使被告了！」鄰桌的人低聲議論：「今年的稅收好像出了大問題，三司府衙里的主簿都被帶走了。」

「活該你被他燒。」沈故淵翻了個白眼：「沒救了。」

那時候的沈棄淮，心裏還沒有權力，想的只是，要怎麼樣才能保護她。

「但除了他們之外，京城裡有兩個人，是清流之輩。一個是靜親王府的小侯爺沈知白，一個是護城軍副統領趙飲馬。每年他們會參与秋收，但毫釐不沾，常被人背後排擠。」

「讓你好看點再去。」沈故淵一本正經地道。

「慣用的伎倆了。」池魚小聲嘀咕：「這群人一出事就會找替罪羔羊。」

「你要是被發現，也會受罰的。」沈棄淮沒吃，皺眉看著她：「傻不傻啊？快走！」

「放心。」沈故淵胸有成竹：「這世上沒有你師父辦不成的事情。」

「嗯？師父？」池魚不解地看著他：「您做什麼？」

池魚掙扎著回頭看他，就看見他那雙眼裡滿是恨意和不甘，眼瞳都微微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