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害羞了？
謝完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池魚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臉色突然爆紅：「你幫我解的毒？！」
這麼有脾氣？沈故淵挑眉：「可你若沒我相幫，想和她成姻緣，很難啊。」
「下回長點腦子就好了，也沒什麼好難受的。」沈故淵白她一眼。
良久，徐宗正才站出來，小心翼翼地打了個圓場：「這些事情，當交由廷尉府立案審查，牽扯人過多，一時半會兒恐怕……」
這樣想想，氣也就消了，他輕哼一聲，看了看手裡的賬本：「還差點，再加把勁吧。」
「你該做的都做了，就沒什麼問題。」沈故淵隨手將摺子一放，側眼看他：「擔心我？」
「卑職讓人算過了，至少還要五百萬石糧食。」趙飲馬道：「幾乎是不可能完成了。」
那就不告訴她了，讓她自己折騰去。
她是真的，會再死一次！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覺得沈故淵是個好人，雖然說話兇巴巴的，但做起事來一點也不含糊，武功也是極高，閑暇的時候，還會指點他兩招。要是就這麼被貶了，還真的是很可惜。
雙手捂著鼻子，池魚朝他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的。」
倒是個情種啊？沈故淵眼珠子轉了轉，朝他勾手。
「是啊。」孝親王也點頭：「這的確是同一件事，只是這卷宗關係重大，牽連甚廣，要核查起來，恐怕?煩些。」
沈故淵一頭白髮被夜風吹得翻飛，衣袍烈烈，背著包袱朝他嗤了一聲：「我出去走走，也輪得到你來管？」
三司府衙。
一頭白髮揚在身後，滿身紅袍花紋精細，沈故淵眉目俊朗如初，唇角也依舊帶著一抹似嘲非嘲的笑，人未至，聲先達：
「死和活著，你選哪個？」
雲煙從暗處出來，站在沈棄淮身後沉?。
「刷」地睜開眼，池魚看見的就是一張離她很近的臉，長長的睫毛幾乎都要掃到她額頭了。
嘴角抽了抽。沈故淵抱起她就往外走。
「人倒是來得挺多。」
雪白的頭髮和錦紅的袍子沒了，小二恍惚了許久才拍了拍腦袋，小聲嘀咕道：「嘿，真好看。」
竟然是貪污摺子！
進門之前，池魚還有點忐忑，畢竟昨晚的經歷算是恐怖，她擔心沈棄淮都記得。
「小侯爺！」旁邊的趙飲馬連忙將他制住，拽了出去。
池魚皺眉：「我不想……」
好凶啊，池魚扁扁嘴，趁著神志不清，終於可以使勁聞聞他身上清冷的香味兒了。
沈故淵冷眼旁觀，就看這人跟個瘋子似的抓耳撓腮。本想告訴她他只是運功逼毒，但突然覺得，寧池魚這模樣挺好玩的。
「敢問王爺。」沈故淵不急不慢地開口問：「一石糧食價值幾何？」
看了看自己的拳頭，沈知白摸摸地揣回了袖子里，但還是怒氣難平：「武功高就可以肆無忌憚？我好歹是來幫忙的，這麼盡心儘力，他也不知道態度好些！」
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喜歡上什麼人都不奇怪，但沈故淵覺得奇怪的是，這位心思縝密、頗有能力的小侯爺，怎麼就眼瞎看上池魚了？
眾人心下門兒清。忍不住都看向了沈棄淮。下頭的徐宗正略帶責備地道：「王爺，皇室血脈相融，您怎能……」
沈故淵是她救命恩人，按理來說以身相許也沒什麼毛病，可她滿心仇恨，壓根沒想過其他的事情，驟然失身，怎麼都有點彆扭。
「用迷|葯唄。」沈故淵別開眼：「只許他下藥，不許我下藥不成？」
「那就對了。」沈故淵眼角一挑，伸手遞上另一卷東西：「這是三千萬兩銀子，等於六百萬石的糧食，請陛下過目。」
嘴角抽了抽，池魚覺得自己對著這張噁心的臉完全笑不出來，只能低頭，聲音盡量平穩地道：「花園裡的菊花開了，我起身就想著去看看。」
然而，她現在壓根無法抵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伸手過來，扯開她裡衣的衣襟。
這還叫「這麼點」？趙飲馬擔憂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雲煙一驚：「王爺何出此言？」
「還能有誰。」沈棄淮笑了笑：「自然是故去的池魚郡主。相傳寧王妃生郡主之前，夢見了池塘里的大魚。池魚，池魚之殃也。司命說是個不詳的兆頭，於是寧王爺給郡主取名池魚。希望以名克命，消災免厄。她要來王府之前，鎮南王怕她壞了府上風水，所以也特地弄了這麼一條大魚回來。」
「陛下！」四大親王看過那東西之後，齊齊跪了下來：「請陛下速回玉清殿。召集群臣，共議此事！」
微微一笑，沈故淵拂了拂衣袍，開口道：「朝中大事，向來是四大親王商議，悲憫王爺做主，聖上再下旨傳意。今日這事也該如此，就請親王們和悲憫王爺辛苦些了。」
沈故淵看向沈棄淮。後者目光狠戾，如劍一般刺向他。
微微一驚，沈知白有點意外：「他武功ｍ.hｅtuｂoｏｋ.ｃoｍ•coｍ那麼高？你可是朝中公認的第一武士。」
「吃虧了吧？」沈故淵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真以為沈棄淮是那麼好對付的，憑你三言兩語就會完全信任你？」
「陛下的聖旨，還是等今日驗收結束再說吧。」看了一眼國庫大門的方向，沈棄淮嗤笑：「都已經快午時了，人還沒來呢。」
「是！」
池魚點頭，想站起來，但腿卻軟得厲害，剛起身就又跌了回去，眼淚忍不住就又湧上來了。
輕哼一聲，沈棄淮也沒多言，拂袖就走，留雲煙一人站在原地，冷汗涔涔。
「慚愧。」趙飲馬抓了抓後腦勺：「多年前我就曾在五十招的時候敗給過悲憫王爺，本以為幾年勤奮能有所長進，沒想到在殿下這兒，兩招都過不了。」
「不必。」沈故淵眯了眯眼：「這人性子倔，哪怕知道自己做不到，也一定會去做。」
夜幕籠罩下的悲憫王府安靜得很，然而，子時剛到，一陣兵器碰撞之聲就從瑤池閣響起。
沈棄淮頓了頓，旁邊有文官幫著回答了一句：「按照京城糧價，一石糧食五十兩銀子。」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沒聽說過的東西多了去了。」瞥她一眼，沈故淵不耐煩地道：「吵醒了我，你還想繼續睡呢？趕緊起床收拾，回王府去。」
沙漏又漏了一袋，半個時辰過去了，眾人私語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夾雜著質疑和擔憂。沈棄淮嘴角上揚。正想扭頭跟幼主說什麼，倏地就聽見個聲音在前頭響起——
念了幾遍金剛經，她冷靜下來，想上床，但看了看那床榻，心裏的噁心感又泛了上來，乾脆扭頭抱了新被子鋪去軟榻上。
「嗯？」沈知白皺眉：「我會武！」
哦，毒解了！池魚獃獃地點頭：「多謝師父。」
身子一僵，池魚有點尷尬地道：「此地我不能久留。」
「不是一早就該到國庫了嗎？」
「嘖。」不耐煩地走過去，沈故淵脫了外袍將她整個人罩住，然後一把抱起來，撇嘴道：「就知道哭！」
然而現在，來了個天不怕的不怕的沈故淵，准他們先斬後奏，甚至給他們請了兩個皇令，讓他們做起事來腰桿都挺得很直。
永福街的客棧還亮著燈，小二打著呵欠站在門口等著夜宿的客人，正覺得睏乏呢，冷不防的就感覺一陣清風拂面，吹來了個仙子一般的男人。
按了按心口。池魚沉?半晌，將自己捂進了被子里。
嗤笑一聲，沈故淵將床上的沈棄淮拎起來，往他嘴裏塞了一丸藥就扔回了床上，轉身朝地上的小可憐勾勾手：
旁邊的趙飲馬看著，一臉擔憂地道：「小侯爺這一出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王府了，來個人去送送他吧。」
猛地坐起來，池魚發現自己身上穿了件新的裡衣，手腕上勒出來的傷口已經上過葯。舌頭有些疼，但好像也沒流血了。
「去……去哪兒？」
「是不是污衊，不是一查就知嗎？」沈故淵嗤笑，抬眼睨著他：「還是說王爺心虛，壓根不敢讓人查？」
「這怎麼就算扯遠了？」沈知白站了出來，一身正氣地道：「收糧是收，收繳貪污的銀子，就不是收了嗎？都是百姓耕作而來的東西，也都該歸國庫。難道不該算在一起？」
「不。」沈知白搖頭：「池魚讓我幫你，我只是擔心你完不成承諾，她也會被殃及。」
「誰……誰有非分之想了？」池魚瞪眼：「我只是……」
此話一出，眾人都有點意外。他告的人里，可也是有悲憫王的啊，竟然還讓悲憫王來做主？
「喂！」脖子上痒痒的，沈故淵渾身一個激靈，掐了她一把：「你清醒點！」
這些日子沈知白替他督察淮南淮北的收稅情況，每天早出晚歸，還好幾次在外頭迷路了回不了家，得罪的人也不少。要不是喜歡，哪能為寧池魚一句話就這般赴湯蹈火。
「你去哪裡了？」沈棄淮站在前庭的大魚池邊回頭看她，眉目甚為溫柔：「一起身就不見你人，本王很是擔心呢。」
「嗯。」趙飲馬頷首：「我一定會盡全力的。」
沈故淵冷笑：「你偶爾也反省一下，為什麼總給我惹?煩吧？」
「你站住！」背後傳來低喝，她裝作沒聽見，一溜煙地就跑回了悲憫閣客房。
「有道理有道理。」楊廷尉也跟著出來道：「先交由下官立案吧，今日本是要驗收三殿下督促秋收的成果的，這可扯遠了。」
這怎麼可能呢？他已經甩開了追捕，應該立馬離開京城才是，哪還有調頭回來送死的道理？
「我想走，你以為你們留得住？」勾了勾唇，沈故淵飛身就越出了院牆。
「明日就是秋日會了，沈故淵並沒有完成承諾，今晚一定會逃。」池魚認真地道：「王爺千萬小心。」
「那池魚就提前祝王爺，得償所願。」池魚頷首和圖書。
秋收接近尾聲，各地納的糧都已經入庫，明細統呈上表。
十年前，沈棄淮不是這麼說的，他說她名「池魚」，為了讓她不孤單，老王爺弄了大魚回來陪她。所以她常常來看這大魚，也對老王爺感念於心。
「最大的一筆，應該是在悲憫王府的庫房裡，足足有五百萬兩白銀。」沈故淵雲淡風輕地看著他道：「昨晚我去看過了，都封得好好的，還埋了土。土是新的，想必就是今年剛送上來的贓銀。」
只是，按照如今賬目上的稅款來說。就算他們都盡全力，怕是也……有些困難啊。
沈知白臉都?了，不復以往的溫柔鎮定，撩起袖子就要踩上他的書桌。
更恐怖的是，她旁邊躺著的沈故淵，上身竟然不著寸縷，完美的身體線條半掩在白髮之下，一張臉熟睡的臉人畜無害，傾國傾城，看得她鼻下一熱。
昨夜一場激戰，沈故淵跑遍整個京城，惹得四處雞飛狗跳，他損兵過百也沒能把他抓住。雖然不悅，但也無妨，沈故淵中了五石散，再也不可能回來，他照樣是得償所願。等一切塵埃落定，秋收大權就會落回他手裡，並且那四個礙事的老頭子，也再無立場多言。
但人家也是為了救她性命，並且看起來對此事完全沒有在意，應該……可以當做沒發生吧？
這種毒，她隨便找個人交合就能解，實在用不著他耗費功力。可……罷了，他這個人心軟，就當積功德，幫她一把好了。
疑惑了一瞬，他也不去多想了。今晚，可是個關鍵的時候。
惱羞成怒，池魚壯著膽子就踩了他一腳，踩完拔腿就跑！
「朕的聖旨已經寫好了。」龍椅上的幼主奶聲奶氣地道：「棄淮皇兄也該改口了，他是王爺，封號仁善。」
她到底是傻了多少年，才會覺得身邊的人都是對她抱有善意的？這些人……要麼背後提防她，要麼苦心算計她、利用她。在他們心裏，自己到底是個什麼？
大太監恭敬地雙手接過，捧去了幼主面前。
「即便如此，也該算三殿下完成了承諾。」靜親王幫著道：「這兩樣東西算在一起，的的確確是去年稅收的兩倍。」
他們都已經儘力了，遇見的阻礙不小，而且不少，一時半會要全部解決根本不可能。秋收已近結尾，入庫的糧食離沈故淵承諾的，還少很多。
身子僵了僵，池魚有點茫然。
糾結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池魚在心裏咆哮，怎麼可能當做沒發生啊！女兒家的名節何其重要，就算是解毒，也不能就這麼沒了啊！
天色瞬間陰沉下來，龍椅上的幼主瑟瑟發抖，不安地抓住了大太監的袖子，百官也都屏息不敢出聲，畏懼地看著玉階上怒氣高漲的沈棄淮。
孝親王一愣，連忙問：「怎麼回事？」
衣襟滑下了肩頭，傷疤在這昏暗的床榻間也一定是清晰可見的。池魚顫抖著身子等待著死亡的再度降臨，等了一會兒，卻感覺身上猛地一沉，屋子裡不知為何就安靜了下來。
看見他出現，四大親王紛紛鬆了口氣，沈棄淮卻是臉色大變，驚疑不已地往前走了兩步：「你……」
「我……」池魚鼻子一酸：「我是沒有料到他會來這一招，先前分明對我，沒有任何慾望的……」
結果……竟然是騙她的？
「王爺怎麼是這副表情？」迎面對上他，沈故淵勾唇一笑：「不是篤定我會來嗎？我來了，你怎麼倒是意外了？」
那長卷上，寫滿了官員的名字和貪污的數目，甚至連藏匿贓銀的地方都有。不用細看，光看第一個名字，沈棄淮就知道，沈故淵是當真查到了。
「我……」池魚伸手捏著他的衣襟，哽咽道：「我有點難受。」
說是這麼說吧，可是！池魚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他，心情很複雜。
悲憫閣里，沈棄淮撐著額角輕笑：「怕是要死得很快。」
心情很好地下床穿衣，沈故淵系著系帶，不咸不淡地道：「沈棄淮我幫你處理好了，他今日睡醒，只會當自己已經與你圓房。」
微微一頓，他收回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笑道：「是啊，這是府里年齡最大的錦鯉了，是很多年前，有個人來府上的時候，鎮南王爺特地讓人高價買回來的。」
獃獃地看了他兩眼，小二回過神，連忙跳起來躬身：「有有！客官樓上請，天字一號房還空著。」
「那就閉嘴！」
悲憫王一直是一張笑臉，好久不曾看他這樣生氣了。這張臉扭曲起來，當真是好可怕。
「不是……」抓緊了他，池魚舔了舔嘴唇，臉色嫣紅：「我是說……我身體有點難受。」
「那好。」沈故淵點頭：「交給我吧。」
「說你沒用，你還當真沒用給我看。」沈故淵面無表情地撩起隔斷處的紗簾，美目睨著她，充滿輕蔑：「這點把戲都能上當。」
夜幕降臨，沈棄淮還沒有wwｗ•hetubｏｏk•ｃｏｍ•ｃoｍ從宮裡回來，池魚悄無聲息地從書房離開，將帶出來的東西塞進了瑤池閣。
好，好得很！
然而，進門之後，她發現自己多慮了。
尤其是悲憫王這五百萬兩，當真坐實，可就是件大事情了。
幼主嚇了一跳，差點從龍椅上站起來：「怎麼回事？」
「什麼迷|葯能這麼厲害啊？」池魚眨眼：「我從來都沒聽說過。」
說是這麼說，他心裏卻清楚得很，沈故淵今日是不會來了。
沈棄淮也沉了眼神，三步走下玉階，拿過孝親王手裡的長卷就展開。
沈知白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他的書桌上，怒道：「從我進來開始您就一直在笑，我越說您笑得越歡，有那麼好笑嗎！」
「你胡說什麼！」一把將那長卷撕了，沈棄淮暴怒：「沈故淵，你督促秋收不利，就來污衊本王和朝廷重臣？！」
「嗯？」沈故淵一臉「你有病吧」的表情：「揍我幹什麼？我又沒惹你。」
「與本王無關。」沈棄淮硬著頭皮道：「三殿下怕是沒完成軍令狀，心虛，才編這麼一出來污衊本王。」
簡直太過分了啊！稅收這麼嚴肅的事情，他竟然能聽笑，是在嘲諷他哪裡做錯了嗎！
孝親王滿眼擔憂，拽著身邊的官員就開始說：「今年雨水不算很好，收成怕是不太好啊。」
幾位親王都是一愣，孝親王連忙起身，先去接了那東西，四大親王圍成一團，一起看。
這換做是誰都會耿耿於懷好嗎？她雖然不是什麼小氣的人，但是……現在看著他，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池魚迷迷糊糊的，以為自己晚上一定會做噩夢，然而意外的是，竟然一夜好眠，醒來的時候，鼻息間彷彿還聞見了清冷的梅花香。
「池魚。」沈棄淮好奇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本是看在池魚的面子上來幫忙的，但幫到現在，沈知白不得不佩服沈故淵兩分。
突然有點不高興，沈棄淮回頭看他一眼，微微皺眉：「你是不是被幼微下了什麼迷|葯了？」
國庫重地，幼主坐玉階龍椅之上，沈棄淮立於他身側，四大親王都分坐兩邊，朝中重臣也來了不少。
然而，他不會認，也不可能認。
「莫不是知道沒達成承諾，所以畏縮了？」
「唔。」
身子滾燙，燙得他心口都被熨熱了，沈故淵皺眉停下了步子，摸了摸她的額頭，低咒一聲，轉身換了個方向走。
池魚站在他身側，臉上毫無波瀾。
「你急什麼？」沈故淵撐著下巴睨了那賬目一眼：「就差這麼點了。」
「只是看我太好看了，所以流鼻血了？」沈故淵輕嗤一聲，嘲弄地抹了抹她捂著鼻子的手，手指嫣紅。
「自然是……活著。」
京城大亂，睡的迷迷糊糊的百姓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只感覺官兵來來往往，整個京城雞犬不寧。到天亮的時候，一切彷彿才終於平息。
「哦？」池魚挑眉：「誰有這等榮幸啊？讓老王爺這般費心。」
「不然呢？」打了個呵欠，沈故淵斜眼看她：「要不是我，你就死定了。」
「趙將軍。」沈知白很不高興：「他欠揍，你還護著他！」
桌上燃著的蠟燭跳了跳火星，發出「啪」地一聲，池魚猛然側頭，就見一人從外室緩緩而來。
滿臉都是血，沈故淵搖頭，拿了帕子給她擦，道：「合歡香的毒解了，你這是內火太旺，吃兩天下火的東西就沒事了。」
不能亂想不能亂想，那是她師父，按照原本的身份來說，她也得叫一聲皇叔，就算髮生了點什麼，那也是情急之下不得已的，斷不可牽動心緒。男人的虧，吃一次就夠了。
「你想好了嗎？」沈故淵慢條斯理地問她：「這些東西只要給了我，他到時候就會發現你是姦細，你就不能在他身邊待著了。」
本是不該有這麼大的陣仗的，但沈棄淮說。今日是剛回來的三皇子立的頭一功，自然越多人在場越好，便於他樹立威信。於是所有人都被請了來。四大親王稍微知道點情況的，都明白今日沈故淵在劫難逃，故而本也有不想來的。不料沈棄淮竟然挨個親自去接，叫他們想躲都不行。
「哦！」立馬跳下床，池魚梳洗一番，換上旁邊屏風上掛著的新衣裳，然後先往王府走。
他這一說，四周的官員才都紛紛想起來：「對啊，這麼晚了，三殿下人呢？」
沈棄淮胸有成竹：「本王知道他武功很高，但京城全部的守衛都已經準備就緒，就連官宅里的護衛都被本王調來不少。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走得掉。」
池魚一愣，立馬又慫了，埋著頭道：「誰……誰害羞了？」
一個護衛，可以說是別人派來的卧底，意圖誣陷沈棄淮。那要是三十個王府護衛都去刺殺三皇子，這就不是巧合了，只能是沈棄淮主使。
「你知道這些怎麼用嗎？」池魚連忙拽住那疊東西，認真hｅtｕｂoｏｋ•com•cｏｍ地挨個解釋：「這些東西除了他，只有我能看懂，上頭有?話有密語。我給你寫了個破解的冊子，你對照著看。另外，可以重新寫個名冊，到時候一目了然。」
趙飲馬心有餘悸地搖頭：「小侯爺，我是在護著你啊。」
「王爺過獎。」池魚看著他微笑：「只要能讓該死之人遭到應有的報應，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中的這東西，我沒辦法解。」沈故淵神色凝重：「那隻能找人交歡，不然天亮你就得死。」
秋收結束，該吃飽的蛀蟲都吃飽了，還論什麼論？沈知白先前就是這樣撂挑子不幹的。
眾人都是一驚，紛紛交頭接耳起來。沈棄淮看他一眼，冷哼一聲負手而立：「據本王所知，三殿下怕是還差點。」
在外頭不分方向走著的沈知白也是這樣覺得的，朝中渾濁不堪，獨獨一個沈故淵與眾不同。雖然不喜歡他對池魚的態度。但這樣的王爺，是朝廷需要的，也是他想看見的。
關上門，心還呯呯直跳。
沈故淵沒逃？而且，還活著？
「息怒息怒。」趙飲馬哈哈笑著打圓場：「不過咱們最近也挺痛快的啊，今兒我還把一群想糊弄事欺壓百姓的狗官揍了一頓，那滋味兒，別提多爽了！」
「各位放心。」沈棄淮一副很相信他的樣子：「三殿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大家耐心等等便是。」
清冷如霜的聲音，瞬間止住了這鋪天蓋地的嘈雜。眾人循聲看去，就見遠處一人衣袂烈烈而來。
認路是這樣，想和寧池魚在一起也是這樣。
「哈哈哈！」沈棄淮心情極好，伸手拉過她，目光深邃：「多虧有你，池魚。」
趙飲馬嘆息，伸手把算出來的賬目遞給他：「王爺先看看這個吧。」
「我正愁一件事怎麼才能讓朝中人都知道，眼下看來，不用我費心了。」
「也沒怎麼，就是遇見了暗殺，還都是王府里的護衛。」沈故淵笑著看沈棄淮一眼：「人我活捉了三十個，都已經替王爺捆好扔在大牢了。府里出了這麼多的姦細，要挑撥我與王爺的關係，一定要讓廷尉好生審查才是。」
天大亮之後，便是秋日會。
「有些累了。」她回過神，沒有抬頭：「我可以再回去睡會兒嗎？」
怎麼回事？池魚愣了愣，立馬睜開了眼。
「哦？」沈故淵挑眉，站在玉階下頭，抬眼定定地看向他：「那我要是完成了軍令狀，就不是在污衊你了？」
這麼多年了，沈氏皇族，頭一次出現一個讓他覺得頭疼的對手。
「這就要走了？」沈故淵點燃了燈，睨了一眼那躡手躡腳的人。
「抱歉。」沈故淵勾唇：「昨晚就打算進宮，沒想到遇見了?煩，若不是武功還過得去，今日怕是當真來不了了。」
這倒是的，先前沈棄淮掌管秋收之時，他們也曾經效過力，但遇見貪污腐敗。稟告上去，往往都是不了了之。追問一二，沈棄淮都敷衍說是最近太忙，等秋收結束之後再論。
然而後天之後，怕是……要永別了。
「怕什麼，暗影都已經睡著了，沒人能發現你。」沈故淵抽了雕花凳出來拍了拍：「坐下。」
「攔住他！」雲煙沉了臉色：「要活的！」
「過來。」
「嗯……」抱著他，池魚迷迷糊糊地道：「我覺得自己挺走運的，每次我出事，你都會來救我。」
他只是想起今早上寧池魚那慌亂糾結的表情，覺得好玩罷了。該再多嚇她一會兒的，她定然會瞪大眼，一臉驚慌失措地跟他說：「師父，怎麼辦？」
池魚硬著頭皮轉身，也不敢看他，乖乖地坐下來，盯著桌上她放的那一疊東西。
「親王此言差矣。」沈棄淮笑了笑：「今年風調雨順，收成定然能如三皇子所願。」
「這回你幫了我大忙，甚至不惜得罪丞相家，我欠你人情。」沈故淵一本正經地道：「為了還這個人情，我把池魚嫁給你，如何？」
那人頷首，跟著他上樓，找到房間就給了銀子，並且一把將他關在了門外。
然而，小皇帝還沒伸手，沈棄淮一把就搶了過去，翻到最後，冷笑一聲道：「三殿下莫要欺陛下年幼不懂賬目，這上頭。分明還差了五百萬石糧食！」
「做什麼？」沈知白戒備地看著他，但還是下意識地靠過去兩步。
嗯？一聽這話，池魚回過神來，瞪眼看他：「這是怎麼做到的？」
嗯？沈故淵茫然地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那燃著的蠟燭，微微皺眉：「合歡香。」
「對……對不起。」池魚抱緊了他：「從來沒有人替我擋這些東西的，遇見你……真好。」
給了他一個很有自信的眼神，沈知白揮袖就跨出了門。
「別跟我拿虛架子。」沈故淵挑眉：「你本也就喜歡她。」
額上出了冷汗，沈棄淮強自鎮定下來，語氣不太友善地道：「本王意外的是殿下來得太晚了而已。」
沈棄淮倒在她身上，
和圖書雙眼緊閉，好像是昏了過去，方才分明粗暴有力的一雙手，現在軟綿綿地垂在了床弦上。
「還有空房嗎？」那人冷聲問。
被她的動靜吵醒，沈故淵半睜開眼，眉頭皺了起來：「大清早的，你扯我被子幹什麼？」
池魚頷首行禮，轉身就走。
「他每天都吃一個糖葫蘆山。」
悲憫王府瞬間就熱鬧了起來，沈棄淮披著外衣聽著，勾唇一笑，倒了杯熱茶自顧自地喝。
池魚渾身已經成了淡紅色，沈故淵頭疼地看著，想了許久。還是褪了衣裳，抱著她上了床。
然而沈棄淮的臉色卻更難看了些，手裡捏著的碎紙都已經揉得不成模樣。
「本王問心無愧，既然被人無端指責，總要給個交代。」扔了碎紙，沈棄淮冷笑：「三殿下此番秋收，功勞定然是有的，只是承諾未達，算不得贏，也算不得輸。為了公正，就請三殿下督察廷尉府，將你所認為存在的贓款，全部收繳入國庫。一旦數目達成，便算三殿下贏了。」
微微一驚，沈知白瞪眼：「你……」
「但，若這上頭寫的，有一筆是冤枉了別人，便算殿下輸了，如何？」
「果然不出王爺所料。」看著面前的沈故淵，雲煙冷笑：「三殿下這大半夜的，帶著這麼多東西，是要去哪兒啊？」
三司府衙里，沈知白皺眉看著眼前的男人。半晌才問了一句：「當真沒問題？」
沈棄淮看著，冷笑連連：「這一捲紙，值三千萬兩銀子？是本王沒睡醒，還是三殿下在做夢？」
「我也會啊。」趙飲馬乾笑：「可是昨日想跟殿下過招，兩招還沒到就……小侯爺保重。」
沈故淵笑而不語，秋風吹過，雪白的髮絲拂過他的眉眼，看得旁邊的宮女一時失神。
「噗嗤。」想起那樣子，他沒忍住，當真笑出了聲。
嗯？等等，好像是真的聞見了！
沈棄淮一愣，覺得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眼裡好像有恨意。可再仔細看看，又好像是他眼花了。池魚看著他的眼神，分明是充滿愛慕的。
「我在笑？」沈故淵摸了摸自己的臉，很無辜地道：「沒有啊，有什麼好笑的？」
「您聞著沒事嗎？」池魚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伸手抓著他的手就在自個兒臉上蹭：「好涼快啊。」
心裏悲恨難抑，池魚嗚咽出聲，她的復讎之路竟然就這樣斷在了這裏，叫人如何甘心！
這筆買賣不虧。
「王爺吩咐，讓吾等誓死保護殿下周全。」雲煙拱手：「外頭險惡，王爺還是留在瑤池閣吧。」
沈棄淮惱恨地看著他：「你！」
見她這表情，沈故淵忍不住就又笑開了：「哈哈哈——」
屋子裡那麼大的動靜，暗影每次都聽著呢。
「這是賬目。」沈故淵伸手遞給大太監賬本：「請陛下過目。」
「好。」沈棄淮眼眸亮了亮：「咱們且來看看這位皇叔，還有什麼退路可走！」
「你難道不是對昨晚的事情耿耿於懷，不敢正眼看我？」沈故淵挑眉。
完了，一切都完了！池魚絕望地閉上眼。她的身上，有舊疤和燒傷，只要落在沈棄淮的眼裡，那就再也沒有辯駁的餘地。
姑且算寧池魚運氣好吧，既然運氣都上門了，他也得幫她一把才行。
沈知白站在沈故淵面前，額角青筋繃著，卻還是一字字清晰地道：「淮南持節使是丞相家的遠親，被我當眾拆穿貪污，面上過不去，已經進京。淮南一帶比往年多了十萬石的稅收，並未加苛於民，都是從官員私庫里來的，另外……」
「還是要請王爺當心。」雲煙道：「她之前。畢竟也是三皇子的人。」
血已經順著指縫流出去了？池魚尷尬地笑了笑，乾脆放開了手。
說不下去了，沈知白惱恨地看著沈故淵：「我能先揍您一頓嗎？」
一說起這些來，她就滔滔不絕了。沈故淵撐著下巴看著她，好笑地道：「不害羞了？」
「誰想在他身邊待著？」池魚磨牙：「我只想讓他去黃泉路上待著！」
「知白喜歡的人，自己會娶。」定定地看了他許久，沈知白退後半步：「不勞三皇叔操心了。」
池魚：「……」
不知為何，看見他，池魚覺得很委屈，扁著嘴跌下床來，可憐巴巴地喊了一聲：「師父。」
「可這樣算的話，不就等於把這些官員貪污的事情坐實了嗎？」薛太傅皺眉：「畢竟這一張紙，沒個證據，實在單薄。」
「好。」沈棄淮很是好說話：「去休息吧，本王要進宮一趟。」
眼梢微挑，沈故淵坐起身看著她，哼笑道：「別對我有非分之想。」
「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沈棄淮微笑：「她都已經是本王的人了。」
「是害羞了吧？」沈棄淮輕笑，伸手想拉她，卻見她驚呼一聲躲開了他：「哇，這條魚好大啊。」
「四下的防守都已經準備妥當。」雲煙拱手道：「這兩日，任何人都不可能強沖守衛離開京城，晚上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