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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魚思故淵

作者:白鷺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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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你是寧池魚

第二十二章 你是寧池魚

……
「好。」沈知白抬步欲走,又停下來看著她,眼裡含了些笑意:「你先去洗漱吧,我坐會兒。」
挖了挖耳朵,沈故淵不耐煩地看著他:「那又怎麼樣?我該搬的銀子,一兩也不會少。」
「你是痛快了,但丑到我了。」沈故淵嫌棄地從屏風後頭伸出個腦袋,皺眉道:「趕緊去收拾,等會還要和府里的下人見個面。你這樣子,人家定然以為見了鬼了。」
「王爺。」雲煙撐著傘上來,有些惱怒地道:「卑職早就說過,這女人心思不純。果然……」
「什麼姻緣不姻緣的?」池魚皺眉:「小侯爺人很好,你能不能別總扯姻緣。」
心猛地跳了一下,沈棄淮整個人都僵硬在了雨幕里,呆愣地看著她,嘴唇漸漸變得慘白。
會武?
沈棄淮垂著頭,打濕的頭髮擋住了表情,看不清情緒。
真是會逮著人的痛腳踩!沈棄淮沉了臉色,憤恨地扭頭想走,卻抬眼就迎上個人。
池魚一頓,笑了笑:「也是,您該有自己單獨的地方了。」
池魚一呆,繼而好笑地道:「你說過你不會笑話我的!」
「太笨拙了,等你練好了,下雨的時候翻,也不會濺起半點雨水。」
難道說?!沈棄淮睜大了眼,喉結上下滾動好幾回,捏緊拳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美人?池魚一頓,意外地睜大眼,感覺心裏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刺了一下。
秋日會引發的軒然大|波第二天就波及到了仁善王府,池魚睡得正香。冷不防就被一聲怒喝嚇醒。
瞧著她這亂七八糟的樣子,屋子裡的沈故淵嫌棄地撇撇嘴:「你這樣的人,能有好姻緣才真是見了鬼了。」
鷂子翻身……
池魚「咯咯咯」地笑起來,眼神里滿是不屑:「又把我當你的池魚郡主了?」
雨漸漸停了,池魚也哭夠了,長長吐出一口氣,腫著眼睛朝沈故淵笑了笑:「謝謝你。」
沈知白惱怒地朝沈故淵吼:「昨晚京城多少官邸的燈徹夜未熄?今早參你的奏摺更是把大太監的脖子都壓歪了,你還當什麼都沒發生?」
剛起床,還沒洗漱頂著一頭亂髮就出來了。意識到這個問題,池魚臉一紅,連忙跳回屋子關上了門。
睨她一眼,沈故淵走過來。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想哭就哭,硬擠著一張笑臉真是難看死了。」
「起碼這樣才有個人樣吧?」
棄淮哥哥……棄淮哥哥……
說罷,挽起沈故淵的手和-圖-書,轉身就走。
寧池魚對主子,原來這麼重要嗎?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了?」不屑地看她一眼,沈故淵道:「為師見過的美人,比你吃過的飯都多,聽我的就沒錯。」
古怪地笑了幾聲,沈棄淮壓根沒理會雲煙,慢慢撐地站起身。看向遠處雨幕里已經消失不見的身影。
朝廷有朝廷的章法,不是對的事情就一定能得到別人的支持的。曲高和寡,正直的人,反而易早夭。更何況,這麼多案子,不可能全部都順順利利辦下來。
心裏堵著的石頭瞬間被粉碎,池魚趴在他身上,終於是放聲大哭。
「現在的男人,可真是好騙。」輕蔑地看他一眼,池魚撐著傘就走到了沈故淵面前,俏皮一笑:「師父,咱們回去吧?」
從來只有他插手別人的姻緣,這天底下,還沒有人能插手他的姻緣的人。
「想哭就哭不行嗎?我又不會笑話你。」沈故淵哼聲道:「你這十幾年本也就夠艱難的了,心裏的情緒還一直壓著不能表達,難不難受?」
沈故淵沉默不語,眼裡第一次帶了點愧疚的神色。
「這是哪兒?」疑惑地四處打量,池魚好奇地問:「不回悲憫王府了嗎?」
「鷂子翻身可是基本功啊,有人曾經教我的時候說,練好了,下雨的時候翻,也不會濺起半點雨水。」落地絹傘往肩上一搭,池魚笑得嫵媚,摸了摸沾濕了秀髮:「可惜我資質愚鈍,總是練不好,不好意思啊王爺。」
哈?池魚有點意外,這才剛剛住進來,他怎麼好像跟這三個人很熟似的?
太好了。
眼裡的嫌棄又重新卷了回來,沈故淵起身就去更衣:「難看死了!你先去洗把臉!」
池魚什麼都不知道,跟著沈故淵,進了一處清雅非常的府邸。
沈故淵回頭,就見池魚一臉傻笑地道:「沒有……」
胖胖的廚子。和善的嬤嬤,一臉天真的小廝,看起來沒什麼特別之處,行了禮就下去了。
眼神陰暗,沈棄淮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周身的氣息都變了。
這孩子,雖然接觸不多,但似乎跟太祖皇帝一個性子。說一不二,誰勸都沒有用。
「好。」沈故淵頷首,走進她的傘下。隨她一起前行。
這個人!池魚又好氣又好笑:「不是你說的我痛快就行嗎?」
「我可沒說我瞎了。」屏風后的人一邊更衣一邊道:「你哭起來真的很醜!」
「王hetubook.com•com……王爺?」雲煙有些愕然地瞪大眼。
窗台上躲雨的鳥兒,不知怎麼就「啪嘰」掉下去幾隻。
孝親王在一旁聽得皺眉。呈上那樣一份單子,已經算是得罪了朝中半數重臣。再讓他一個剛回來的人插手廷尉審判之事,怕是……要被人孤立。
收拾妥當,池魚抬腳就要繼續出去,然而步子還沒邁開,就被人扯了回來。
有這樣一個師父,到底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呢?
池魚:「……」
「名頭呢?凡事都講個名正言順!」沈知白皺眉:「你以為你搬一大堆銀子去國庫,他們就會讓你放進去?銀子從哪兒來的,你不得解釋?」
抹了把鼻涕,池魚站起來,磨牙道:「你給我等著!」
「這一回,是本王輸了。」他道:「輸在哪裡,本王自己清楚,皇叔好手段。」
「你撒謊!」沈棄淮嗓子都啞了:「你分明就是寧池魚!」
心裏疑惑,她還是禮貌地朝這三人頷首致意。
池魚的眉毛長得挺好看,就是不常修飾,顯得雜亂。沈故淵伸手就將她長雜了的幾根眉毛拔掉,唇上也重新塗了胭脂。
池魚看傻了,都忘記覺得疼,有點呆愣地看著他的臉道:「師父,你一個男人,怎麼會對女人的妝容這麼了如指掌的?」
「呃,棄淮哥哥,這樣可以嗎?」
「女人覺得男人好,不扯姻緣,難不成扯兄妹?」白她一眼,沈故淵道:「你可洗把臉清醒清醒吧。」
「池魚,這一招常用,叫鷂子翻身,是基本功,你得學好了。」
言罷,轉身就回了屋。
「這樣就夠了?」沈故淵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還是個女兒家嗎?」
「我憑什麼要解釋?」沈故淵翻了個白眼:「一千萬兩銀子堆在國庫門口,三天無人認領,那就繳納入庫。有什麼問題嗎?」
她就是想蹭個唇而已……怎麼就……
面前的兩個人深吻良久,那張他最近經常夢見的臉。才轉過來對他淡淡地道:「喜歡你的寧池魚,早就已經死了,我是池魚,是沈故淵的徒弟,王爺切莫再認錯了人。」
擔心她?池魚很是感激地看他一眼,跨出門去招呼:「您先去花廳坐著,我讓人泡茶。」
「站住!」沈棄淮低喝:「今日不說清楚,你別想走!」
雲煙突然覺得背後發涼,舉著傘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看著她這動作,沈棄淮一愣:「你……」
眼前這張溫柔hetubook.com.com乖順的臉,和當初那張活潑痴情的臉漸漸融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撐傘微笑的人,她輕撫著自己的側臉,眼波流轉地看著他勾唇:「你怎麼了啊,棄淮哥哥?」
「我一早就跟你說過,那些東西交到我手裡,你就回不去悲憫王府了。」沈故淵走在前頭,推開了主院的門:「這裡是皇上賜的仁善王府,三進三出,七院三十六屋。往後,我們就住在這裏。」
以手撐地,沈棄淮低笑出聲,埋著頭道:「她還活著。」
然而,沈故淵彷彿半點也沒有考慮這些,開口就一個字:「好。」
「難道……不是嗎?」沈棄淮血紅著眼看著她:「除了你,誰會知道那些話!」
「得了吧。」沈故淵道:「你和他之間只會是姻緣這一種關係。別的都沒有。」
側頭看著她滿臉的淚,沈故淵輕輕嘆息,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王爺在說什麼呢?」抬袖掩唇,池魚笑得溫柔:「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是她。要不是她,沈故淵不可能知道那些人貪污的事情,更不可能中了五石散還沒死,一定是她出賣了他!
雲煙震驚,不太懂自家主子此時的情緒,慌張地道:「卑職的確是看著她被燒死的,不知為何會變成這樣……」
沈故淵哼笑,穿好衣裳,看了看換下來的袍子上那一大片的淚痕。
池魚乾笑兩聲,抱歉地對沈知白道:「我家師父一直這樣,小侯爺別往心裏去。」
「你以為這樣能刺痛他?」沈故淵看著前頭的雨幕,不屑地問了一句。
斜她一眼,沈故淵坐在了軟榻上,任由她趴在自己腿上,難得地摸了摸她的頭髮:「丑怎麼了?自己痛快就行。」
「難受。」池魚哽咽著點頭,淚水全落在了他手背上:「可是沈棄淮說,我哭起來很醜。」
揉了揉眼睛,池魚披上衣裳下了床,打開門看了一眼。
「寧……寧池魚!」捂著心口。沈棄淮艱難地吐出了這個名字。
這丫頭,心裏的怨氣還真是不少,怪不得紅線都沒地方牽。
新修葺好的王府里下人極多,但晚膳時分,沈故淵放進院子里的就三個人。
「王爺!」雲煙驚呼。
沉寂許久的心臟,不知怎麼就跳動了一下,沈故淵不耐煩地皺眉,卻還是伸手攬住了她的腰,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內院的人,自然要我親自挑選。」沈故淵抿了口茶,淡淡地道:「從今日起,這裏就是和_圖_書你的家,只要回到這個院子,你什麼都不用想。」
眾親王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孝親王開口想勸,看了看他的神色,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嗤。」白他一眼,池魚扭頭,伸手將旁邊的人拉下來些,踮腳就吻了上去。
「王爺。」
沈棄淮停了步子,眼裡殺意翻湧:「池魚。」
「你以為那是什麼輕鬆的事情嗎?!」
沈棄淮愣在了原地,雨水已經將他滿身濕透。至高無上的悲憫王,頭一次看起來有些狼狽。
「王爺怎麼了,怎麼這樣凶?」微微一笑,池魚踏水而來,行過之處漣漪層層,如凌波仙子,姿態曼妙。
心口微微一熱,池魚有些感動,正想說點什麼,就聽得他接著道:「反正你就算想也想不出什麼花來。」
池魚的眼裡有乞求的神色,看著他,彷彿在說:幫我!
停下步子,池魚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王爺糾纏得過分了吧?寧池魚是您親手燒死的,她是死是活,您最為清楚。現在抓著我一個外人不放,有什麼意思?」
「您有什麼好道歉的。」池魚抹著淚笑了笑:「您幫了我很多,是我的恩人。」
然而,手剛一碰到他打濕的衣袖,沈棄淮整個人。突然毫無預兆地半跪在了雨水裡。
心口彷彿被一隻手兇狠地掐著,沈棄淮的表情驟然變得扭曲,雙眼充血,呼吸都困難起來:「你……」
這是他曾經對寧池魚說過的話,面前這個人,怎麼會……
憤恨地把水倒進臉盆,池魚一邊搓臉一邊道:「男女之間,又不止姻緣這一種關係,是師父您看得太簡單。」
池魚疑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努嘴問身邊這人:「你招來的人?」
最後一個字帶著雨水灑了池魚一臉,沈棄淮的手也伸上來。立馬要掐住她的脖子。
「咱們先回去吧,您得趕緊更衣。」見主子沒反應,雲煙也不好再說,伸手扶了他一把就想往外走。
「別裝蒜!」戾氣滿身,沈棄淮推開撐傘的雲煙就大步朝她衝過去:「你根本不是一心一意要來幫我,你分明是要來害我!」
天色陰暗,沒一會兒就飄起了小雨。國庫前聚集的眾人連忙藉著躲雨的由頭四散。重臣和四大親王連著沈故淵沈棄淮一起,去了清和殿詳細商議。
「您還會算命那?」池魚坐下來,一邊梳妝一邊翻白眼:「那可先給您自己算算吧,封王的聖旨都拿到了,不久就得被那幾位親王逼婚了。」和*圖*書
眼睛微微睜大,池魚感覺自己的唇齒被撬開,清冷的梅香充斥進來,瞬間將她腦子裡其他的想法全部衝散。
寧池魚還活著啊,真是……
傻子。
「過獎。」看了看天上的雨。沈故淵嘲弄地勾唇:「不過你不是皇室血脈,這一聲皇叔我就不承了。」
沈故淵安靜地聽著,眼神溫柔。
「我也習慣了。」沈知白無奈地道:「倒是你一個姑娘家,天天被他這麼吼……」
「我哭什麼?」池魚茫然地看著他。
「我管你哭什麼呢。」沈故淵不耐煩地捏著她的臉:「哭!」
也不知道是幸事還是不幸。
清冽的雨水混著少女的清香,瞬間盈滿了沈故淵的鼻息。他身子一僵,皺眉看著她。
沈知白梗著脖子正要再吼,乍一見她,眉目立馬就溫和了下來,有些尷尬地問:「我吵醒你了?」
然而,池魚早有防備,輕輕往後一躍,靈巧地躲開了他,濺起的雨水帶著泥,還了他滿臉滿身。
被他一凶,池魚的眼淚當真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滴滴往下落,扁扁嘴,鼻尖都紅了:「你吼我幹什麼……」
逼婚?沈故淵嗤笑。
咋的了?池魚不解地照了照鏡子,簡單大方的髮髻,清雅的首飾,眉毛也用螺黛畫過了,不是很好嗎?
出宮門的時候,雲煙替沈棄淮撐起了傘,沈棄淮一腳踏進雨幕,又回過頭來看了看沈故淵。
「這是負責掌勺的郝廚子,這是負責主院起居的鄭嬤嬤,這是修理主院花草的小廝蘇銘。」沈故淵一本正經地介紹了一下,然後看著她道:「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坐好!」不耐煩地伸手,沈故淵拿過了她手裡的螺黛,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眉毛重新畫過。
「這麼大嗓門都沒吵醒,你是豬嗎?」嫌棄地看她一眼。沈故淵道:「正好,我懶得跟他說了,你來說。」
水紋的流仙裙,綉錦鯉的鞋,一面梅花絹傘微微抬起,就露一張溫和柔美的臉。
「怎麼了?」兩眼無辜地看著他,池魚眨眼:「您看起來好痛苦哦。」
這樣的主子,他只見過兩次,上一次這樣,還是他七歲被老王妃冤枉、打了個半死的時候。那時候的主子,眼神也是這樣陰暗,之後再行事,就彷彿變了一個人。
「不。」池魚深吸一口氣。紅了眼眶,咬牙道:「我只是想讓自己顯得得瀟洒些。」
然而,這絲毫沒有讓沈棄淮息怒,反而是紅了眼:「本王那樣信任你,你敢背叛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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