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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荼縻梨花白

作者: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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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上梢頭梨園鬧

第四章 月上梢頭梨園鬧

看那色狼潘雖面露疑惑,卻已經放下正準備襲擊我的右手,估計是上鉤了。
花旦眉頭一皺,說自己身體不適不能再唱,那惡仆又道:「我家潘公子是何許人,姑娘竟不賞臉!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戲園領班也是一臉哀求地看著那個花旦。那花旦額頭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表情甚是痛苦,臉色發白,像是隱忍著極大的病痛,眼看就要倒下去了,甚是可憐。台上台下正在僵持之中。
「正是!還是潘大公子面子大,一來這楚鳳便登台獻唱,下官來了幾趟,戲班子都推諉說楚鳳身子不適,不免掃興。」
「丑了才好。丑了就不用爹爹這麼擔心了。」我一邊抽咽著,一邊朝爹爹苦笑。
「哥哥,容兒好不容易出府一趟,過了中秋便要入宮,一入宮門深似海,想那皇宮高牆紅瓦,莫說與哥哥這般暢快遊玩,就是想見見哥哥,恐怕也難了。」我可憐兮兮地拽著小白的衣袖,癟著嘴,眼裡泛著淚光,其實是困的。
看爹爹仍舊不言語,方師爺朝下人們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那惡仆先是一愣,繼而轉頭徵詢他家主人意見。
「那我們去戲園子聽戲吧!」奸計得逞,我開心地回摟住小白的腰,只覺得小白身子微微一顫。
河道兩旁陸陸續續地亮起了燈火,明黃的燈
那柿子檢查了一遍銀票疑惑地問:「娘……娘,適……適,才不是說要百兩銀票嗎?」
一進前廳,我就呆住了。廳下,一屋子丫鬟、奴僕跪得滿滿當當,見是我回來都用哀怨摻解放的眼神看著我。雪碧和七喜跪倒在廳中央,身上一道道的血痕觸目驚心,兩邊各站了一個雲家行刑僕役,手裡拿著荊棘鞭正在鞭打她二人,整個大廳里都充斥著爹爹的怒氣。下人們噤若寒蟬,連方師爺和姑姑也不開口說話,詭異的安靜里那鞭笞的聲音更加讓人膽戰心驚。
江湖版——聽說那香澤國太子妃竟是苗疆五毒嶺五毒教教主的關門弟子。
下人們陸續散了,雪碧和七喜兩個丫頭也被人抬了出去。廳里只剩下爹爹、姑姑、方師爺,還有我和小白。
我鬆了口氣,姑姑趕忙上前把我和小白扶了起來。
「啊!」潘柿子恍然大悟,一副像被花盆砸到的樣子。
最近每天晚上天一黑,就可以在雲府上空聽見「嗖、嗖、嗖」的聲音,然後是一片乒乒乓乓的打鬥聲,時而夾雜「啊、哦、呃」的怪叫,臨近清晨的時候,所有聲音才會陸續散去。
「嘿,嘿……你……你們,想……想幹什麼?也……也不打聽打聽我家公子是……是什麼人!今日能看上她是她的福分!來人啊!」那潘家家奴後退了幾步,嘴裏卻不認輸,台下一群打手裝扮的家奴一躍而上,個個手持三尺長的棍杖,面露凶光,立在那家奴身後,只等他一聲令下。
那潘家家僕不禁往後一退,一個哆嗦。
「好!一言為定!」
我滿意地轉身檢查賺到的銀子。「只是這銀票數好像不對呢。」我皺著眉頭。
「哎,若是受了皮外傷的人……」看那潘色狼快要瞪突出來的眼珠子,我的心裏那叫爽啊!「此毒嗜血……散佈於空氣中,見血便會吸附其上,隨著血液滲入五臟六腑。中毒之人初並無感覺,但若行至五步之外,必口吐鮮血,心臟麻痹而斃!故此毒又稱『五步封喉』。」
船艄上,艄公被吼了這一嗓子,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掉進河裡。
「太子妃以為當如何處置?」狸貓看了看我。
少年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少女:「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雲剛出岫。」唱腔珠圓玉潤,滿懷初見的驚喜和似曾相識的疑惑。
還沒有走到前廳,爹爹已大踏步跨出廳門迎著我急急行來。我低著頭站在那裡眼睛朝地板瞟呀瞟呀,就是不敢看爹爹。
雪碧和七喜兩個丫頭起先生氣都不理我。我賠了半天笑臉,還弄來方萬用的玉露雪花膏親自給她們上藥,折騰了半日,這兩個小丫頭總算不鬧脾氣原諒我了。下午開始跟方萬用學易容術,我說什麼來著,方師爺是superman吧,什麼都會!只是這易容術看著容易,學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我折騰了半日也沒弄懂些皮毛,只好一臉崇拜地看著方師爺,搞得他好氣又好笑。
「容兒莫要怪爹爹不讓你出府。只是這『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容兒這種相貌出去若是讓人見到,是會生歹意的。你的身子又不能習武自保,縱使有人護著,也只恐百密一疏。爹爹不求別的,只求我容兒能平平安安就好。容兒可能體會爹爹的一番苦心?」爹爹一邊揉著我的膝蓋,一邊徐徐地說著。
「住手!不要再打了!」我衝過去,一把拽住行刑僕役手裡的鞭子。
「唉……」我們跪了約摸半個時辰,終於聽見爹爹重重地嘆了口氣,「起來吧!」
商業界版——那雲府不愧是商賈世家,銀票多得都論www.hetubook.com.com斤稱!金磚鋪地,白玉砌牆。
市井版——聽說咱們太子妃長得那是燦如春華、皎如秋月,風鬟霧鬢、靈秀溫婉,如流風之回雪、輕雲之蔽日,長年以紗遮面,但凡見過太子妃真面目者非死即傷;太子妃一開口那更是嬌鶯初轉微風振簫,餘音繞梁三日不絕,聽過之人多半落得非痴即傻。聽說那雲府的公子長得也是白璧無瑕俊逸無雙風流倜儻,劍術出神入化,劍未出鞘,就可殺人數百。
「嘿嘿,果真名不虛傳,粉白黛綠、風嬌水媚,只是不知道嘗起來如何……」說話之人目露淫穢之色。
「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扶柳。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
太子妃在講話中指出:隨著醫藥技術的迅速發展,過去的制毒放毒解毒專業領域設置過窄,專業級別不夠,滿足不了社會發展的需要。現在我們要不斷地完善發展毒藥行業,在全國率先實現不設門檻、不拘一格投放毒藥,使投毒解毒行業跨越到新的歷史發展階段。
戲園另一側,被談論人云想容渾然不覺,托著腮幫子聽戲聽得搖頭晃腦。
台上人聽到喝彩竟也不謝禮,像是理所當然、意料之中的樣子。那紅衣少年轉頭對那少女輕聲說了句話,似在催促那少女離去。那白衣少女回了句「等等」便往前一站,對等候在台邊的潘家家奴說:「好了,唱完了,讓你們家公子把銀票拿來!」坦率直白,不禁讓人感慨和剛才唱戲時溫柔婉約判若兩人,不過這直白之語從她嘴裏說出卻並不粗俗,倒是有幾分可愛俏皮。
說完,我不由分說地拽著小白登上後台換衣服。一進後台,小白就皺著眉頭教訓我,說什麼宰相千金哪有登台賣藝的道理,說什麼不成體統,反正是所有大道理都搬出來義正詞嚴地唐僧了一遍,聽得我頭都大起來。
「還算你有些見識!正是這雲府六小姐了!唉,你也知道這雲水昕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加上女兒又被聖上欽封為太子妃,益發權傾天下了,就連我爹爹……唉,說起來慚愧屈辱啊!所以說這六小姐是水中月鏡中花,想一睹芳容比登天還難哪!不說了,不說了。」二人均欷?#91;感嘆地搖了搖頭。
「林大人,這就是那名旦楚鳳?」
……
「哈哈!潘大公子出面,這天下美色還不是手到擒來!」邊上之人趕忙附和。
「哦?!下官還以為這楚鳳已是美到極致,竟有還比她美上萬分的人兒,而且還能讓潘大公子想一睹芳容都難?!下官孤陋寡聞了,不知是哪家小姐有此等美貌?」
「不得無理!瞎了你的狗眼!太……這位公……小姐豈是你等下作之人可以窺覦!」那跪在地上的小僕也一下站了起來,嚴厲瞪視那潘家家僕,聲音里竟有些威嚴。此等架勢不似尋常人家下人有的,定是出自豪門官宦之家。
「我家公子說了,就請這位公子唱上一曲,若是唱得好,定奉上百兩銀票!若唱得不好,楚鳳姑娘還得照唱!」
家裡最近但凡紅色粉末狀物品都很容易丟失,什麼紅糖、辣椒粉、胭脂粉都是買了丟丟了買,呈惡性循環態勢。
「爹爹,今日不怨容兒,都是孩兒一時興起教唆容兒與我一同出去玩耍,雪碧和七喜兩個丫頭的穴也是我點的!爹爹不要責罰下人們,也不要怪容兒,要罰就罰孩兒一個人吧!」小白截斷我的話,在我身邊直直地跪了下來。
一曲唱罷,台下眾人還沉浸其中,只覺這曲妙詞妙人更妙,曲調新鮮,吐字唱腔更是聞所未聞,不自覺地竟屏著呼吸聽完了一曲,生怕一個雜音摻入便會破壞這唯美的畫面,驚了這一對天姿璧人。「好!」不知是誰先回過神來叫了聲好,頃刻,台下叫好聲、驚艷聲、鼓掌聲、嘆息聲響成一片!
爹爹看我的手碰到鞭子,一下子緊張地站了起來。我轉身跪下,「爹爹,請不要再責罰兩個丫頭了,今日都是容兒的錯……」
「平身吧!」狸貓揮了揮手,轉身對著色狼潘,「只是今日發現,潘世子似乎對本宮的愛妃很感興趣呢。」狸貓說得狀似漫不經心,眼神卻很是冰冷,似有殺氣。連我都不禁抖了一下,原來那個色狼叫潘柿子。
之後,狸貓將我送回雲府。
「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台上台下登時跪成一片。那潘家主僕更是跪在一邊瑟瑟發抖。
就在我講得唾沫橫飛不能自已,考慮要不要把馬丁·路德·金的I Fave a dream搬出來的時候,小白頭昏目眩地打斷我的演講,「好了!就依容兒這一回。不過!只此一回!下不為例!」勝利!我樂呵呵地找了兩套行頭,一套紅色的小生裝給小白,一套白色的花旦裝自己套上,戴上斗笠就和小白登場了。
「這便是那『蘇和_圖_書丹紅』的解藥『孔雀石綠』,柿子要速速服下,否則性命堪虞!」我鄭重地把今天和小白逛秀水街買來準備喂一隻耳的綠豆粉交給了柿子。柿子感激涕零一把接了過去,打開就往嘴裏倒。
「船家,掉頭去梨園。」小白聲音有一絲可疑的欣喜。
……
「我替她唱!」還沒來得及經過大腦,我噌一下就從小船上站了起來。
小船悠悠地轉入一個水域岔口,進入一條河道。兩旁燈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築在水上的白牆,約兩米高,上覆黑瓦,牆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正中一個月洞紅漆大門虛掩著,有琴音和著曲聲隱約傳來,門上黑色匾額上書「梨園」兩個燙金大字。
台下眾人聽了這一番奇怪的言論不禁失笑,那小僕更是憋紅了一張臉,彎腰僵在那裡,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見他窘得微抬眼,似要再說什麼,突然看向那少女腰間玉佩,一驚,竟跪了下來,還未來得及開口,那潘家家僕已然返回。
「真的?哥哥不騙容兒?容兒想去哪兒哥哥都陪我去?」眼睛興奮地閃爍著光芒,我就知道小白最吃不消這套化骨綿掌了,嘿嘿!
和小僕一前一後護住少女。冷光流淌劍身,十來根棍杖直擊少年,少年不慌不忙輕躍起身,凌空飛踏,足踩鐵棍,借力向後一個翻身,劍尖直指前方。登時,五個大漢一聲大吼,捂著胸口倒地,在地上扭作一團,表情痙攣,十分痛苦。其餘打手見狀,目露驚恐,手裡拿著棍棒卻是瑟瑟發抖、節節後退,生怕被這少年劍氣所傷。
眾人不免訝異這少年的狂傲,心下想:這少年定是唱得不俗,不然也不敢這樣大放厥詞,只是這為何只要銀票不要白銀?這「放血」又是什麼東西?
「哥哥,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呀!你看那個什麼楚鳳,好可憐哦。要是唱著唱著就仙遊了,我於心何忍。人最寶貴的是生命,每個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回憶往事時,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生活庸俗而羞愧。臨死的時候,他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解放全人類而鬥爭。你看,一個鍊鋼的人都知道要解放全人類,我們思想覺悟不能比他差!所以本著日行一善、救死扶傷的國際人道主義,本著雷鋒精神、白求恩精神、焦裕祿精神、孔祥東精神(是孔繁森= =)、董存瑞炸碉堡精神!我們要挺身而出!」
就見狸貓嘴角噙著嘲弄的笑容,抱著我飛身跳上戲台!「報答倒是不必。只求愛妃日後能太平些,本宮也就甚感欣慰了。」狸貓對著我低聲耳語,語氣里透著一絲嘲諷。
小白的形象在我眼裡一下子高大起來,不愧是我培養出來的文武雙全四有五好和諧美人!甚感欣慰啊……難怪古代人喜歡練武,確實比T台走秀的pose酷多了!
官方政府版——太子妃與雲相公子微服私訪,察訪民情。晚上親下基層與民同樂。太子妃親切會見了與會代表潘柿子等一行人,並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我揮著右臂,心潮澎湃地高唱國歌。
狸貓不以為意地看了我一眼,還有些戲謔地朝我挑了挑眉。啊,我想起來了,我剛才好像說了什麼「仆隨其主」,這下得罪狸貓了!調整臉色,我諂媚地朝狸貓笑了笑。小白在一邊臉色陰沉地給狸貓拱手作了個揖。
「你們這群廢物!怕什麼,都給我上!」這當口台上躍上一人,身著松石綠對襟緞衫,頭戴方形金色錦帽,手裡拿了把山水扇,面貌蠻橫霸道,眼睛直盯著那少女瞧,甚是猥瑣。眾人一看,這正是那潘家惡公子潘毅越了。台上少年聽到聲音,輕輕一轉身,行雲流水般把劍往前一送,那潘毅越一驚,忙把扇子護在胸前,往後一個側身。劍風險險地擦過他耳邊,一絲細細的血絲從那傷處滲出。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微眯起眼睛,我陶醉在這無邊的月色中。
那個色狼潘抹了一把耳朵上的血,掙扎著站起來:「來人啊!都給我上!把他給我拿下!」呼啦啦,一下子從台下躍上二十來頭打手,黑壓壓的一片。看來這潘色狼喜歡組團出遊,隨身居然帶了這麼多旺財!趁小白和那個傻小孩應付新撲上來的一批旺財的當口,色狼潘伸手想要抓我,反應靈敏的我當然是輕巧地往邊上一跳,逃過了祿山之爪。
「眼前分明外來客,心底卻似舊時友。」
「是容兒不好,總是頑皮惹爹爹傷心,辜負了爹爹的心意。容兒以後再不亂跑了。」只覺得心裏熱熱的,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不過也有些疑惑,為什麼我的身體不能習武呢?
「傻丫頭,明日起,爹爹讓方師爺教你些易容之術,以後若有萬一,也可掩人耳目。原本沒讓你學是怕傷了你的肌膚,今www.hetubook.com.com日看來學學還是必要的。時候也不早了,爹爹送你回園子去。」爹爹捏了捏我的鼻子,便起身牽著我的手,送我回了房間,親自給我掖好被子,才放心離去。
「乖,容兒不哭了,再哭可就要變成醜丫頭了。」爹爹用絲帕擦著我的臉,溫言哄著。
於是,我莫名其妙地擁有了大批粉絲,見識過這古代粉絲的瘋狂程度以後,我才知道現代的粉絲是多麼含蓄。
轉瞬,台上一曲唱畢,台下掌聲叫好聲一片。那花旦福身行禮之後正欲離去,只聽得台下有人叫囂:「我家潘公子出紋銀一百兩,請楚鳳姑娘再唱一曲!」
台下人大半非富即貴,已認出這是哪家家僕了。全京城敢這樣光天化日之下仗勢行兇、毫無顧忌的恐怕只有右相潘行業潘大人府上的家奴了。那右相之子潘毅越仗著父親是當朝右相,平日里是吃喝嫖賭五毒俱全,常常當街強搶民女。家裡的僕人也是狗仗人勢,到處橫行,賒賬無數,商戶們是敢怒不敢言。這潘家是開國將軍潘玉青之後,開國太祖曾許諾潘家世代富貴,潘家素來重武輕文。當今右相不善文墨,只好舞刀弄劍,為人豪爽,只是中年得子,不免嬌寵,任這潘大公子惡行滿天下,也不管束。世人均感慨這潘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對於當今天下主事之人實為左相雲水昕大家心知肚明。
戲院一隅。
「這位公子,我奉勸你現在不要隨便亂動!因為你已經中了我的獨門秘制之毒『蘇丹紅』!此毒無色無味,平常人接觸並無大礙,若是受了皮外傷的人……」
雲思儒伸手把我攬進懷裡,萬般不舍地輕輕撫著我的背。他似做了好一番思想鬥爭,良久才道:「好!那我們就遲些回去,容兒想去哪裡,哥哥陪著你。」溫言軟語,修長的手指愛憐地拂過芙蓉般的面頰。
完了,完了,這下糟了,爹爹這次肯定是非常生氣。我縮了縮脖子,害怕地看了看身邊的小白,小白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笑容,握了握我的手心:「放心,有哥哥在。」
第二天,潘柿子親自送了一百兩重的銀票到府上來,爹爹推拒了回去。我心有不甘,但也不好說什麼,有些鬱悶。於是偷偷藏了些點心送去給小白,小白看我沒有被爹爹懲罰很是高興,拿著點心吃得歡快。
「英雄!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我感激地睜開眼,啊嘞!怎麼是他?
看來這次爹爹是真的真的生氣了,他從來沒有對我不理不睬,以前我就是再頑皮,他也頂多一笑置之,今天看來是打定主意要教訓我了。
色狼潘朝那個惡奴使了個眼色,那惡奴心領神會從船上捧了銀子銀票折回來,送至我面前。掃了一眼,我從袖口裡掏出一小包粉末,放在手裡,故意掂了掂,正要開口。
天亮以後出院子一看,屍體兵器橫七豎八散落一地,這些屍體多半穿著夜行衣矇著臉。剛開始府里的丫頭們見了還會驚嚇尖叫,到後來視若無睹直接就從屍體上跨過去。該打水的打水,該掃地的掃地,心理素質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聽說這些屍體要麼是來劫財的,要麼是來劫色的,據說還有來找小白爭武林盟主的,簡直莫名其妙。
「只道他腹內草莽人輕浮,卻原來骨格清奇非俗流。」少女亦緩緩移步,水袖微抬半掩芙蓉面,唱得是一平三折、婉轉繚繞,暗含隱約輕愁,把小女兒的心思表現得恰到好處。
「唉,你初來京城,不怪你不知,這京城裡流傳有一首民謠:『鮮妍馥郁滿香澤,若問傾國與傾城,庭院深深雲里栽,奈何佳節宮中藏。』說的便是這佳人了。」潘大公子目露嚮往,一片無限憧憬之情!忽然,只覺耳邊一陣寒光襲來,腳一軟,手裡一哆嗦,酒險些翻灑出,舉目看看周圍,聽戲的聽戲,品茗的品茗,並沒有人瞪他,不由困惑。
大家都走了以後,爹爹嘆了口氣,把我抱起,輕輕地揉著我的膝蓋。我的眼睛一下就泛起了水霧,其實我知道爹爹生氣歸生氣,但心裏還是疼我的,想起爹爹平日里對我的寵愛,想起自己的任性,鼻子一酸,埋頭在爹爹懷裡,眼淚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下來。
台幕緩緩拉開,隔著水光,戲台中央一素色白衣少女水袖輕攏,碎步搖曳,身段婀娜多姿,一少年男子身著棗紅斜襟錦繡襖,款款踱來,難掩風流之姿。眾人不禁感慨:好一對璧人!只可惜這二人仍帶著遮面斗笠,薄紗隱約,難辨容貌。
小白往看門小廝手上塞了一錠銀子,小廝便把門打開放船入內。隨著船的緩緩駛入,我才看清這園內景觀,原以為進來后便是陸地,可以登岸看戲,哪知這園內仍是一片寬闊水景,只有水域正中築著一個方形戲台。戲台上燈火輝煌,一女子身著色彩艷麗花樣長褂,綁著勒頭,粉面、紅唇、娥眉、鳳眼、雲鬢,水袖輕揮,隔著水音,只覺得那唱腔幽咽婉轉、起伏跌和_圖_書宕、若斷若續、節奏多變——這便是香澤國最負盛名的「嶺劇」了。丞相府里也有一個戲班子,爹爹又好聽戲,常拉著我陪聽,所以一聽曲調我就辨認出來了。台下,圍了一圈遊船,大半裝飾精美,老爺公子們端坐船頭邊品茶邊聽戲,好不愜意!我心裏不由讚歎古人會享受生活!我們的烏蓬小船在這一圈豪華遊船中不免像個異數。
「這位姑娘,我家公子要親自奉上銀票,只是……呵呵!有勞姑娘登船一會。」說完眼睛滴溜溜地在那白衣少女身上轉了一圈,甚是猥瑣。
誰知那惡仆竟伸手欲搶粉末,我往後一退,不知絆住哪只旺財的狗腿,一下子失了重心,往後倒去。遠遠地看到小白驚恐的眼神,額滴愛因斯坦、愛迪生、愛默生啊!我可是背對觀眾站在戲台邊緣,這檯子起碼高三四米,底下就是河了。我從來沒學過游泳,沒想到初體驗居然就是這麼刺|激的高台跳水!今天誰救了我,日後我一定好好報答他。
「快說!受傷之人會怎樣?」哈哈!果真上鉤了!
「唉,如若不信,你不如走上五步試它一試!」嘿嘿,我就不信你有這膽。色狼潘如被點穴,一臉恐懼地站在原地。
「殿下,妾身以為我香澤國素來主張以德治國,故應以德服人。今日柿子算是得到教訓了,殿下可讓柿子立下誓言,今後不再做此等勾當便可。」看這柿子也是個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草包,而且狸貓既然知道他叫什麼,說明他的來頭也不是很簡單,還是不要得罪為妙。
「是呀!我是說要百兩重的銀票,可為何只有這一張銀票?恐是一錢重還不到吧?」香澤國的銀票面額最低是一百兩。
「我唱得定不比楚鳳姑娘差!只是我這曲要百兩銀票,不要現銀!就讓你家公子備好銀票,準備放血吧!」不顧小白氣急敗壞地猛使眼色,我一句話堵住一干人等的發問。
雖說這「嶺劇」號稱香澤國國粹,風骨和京劇有異曲同工之妙,卻又不如京劇大氣磅礴。可能因為這花都澤國的緣故,使嶺劇里或多或少摻了些脂粉氣,卻又不如越劇和黃梅戲乾脆柔媚到底,所以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黃梅戲和越劇我都學了一些,雖然唱得只能算馬馬虎虎,但是這兩個劇種都是我的最愛,平常喜歡哼哼。唱戲沒有聽眾怎麼行!所以我先是拉著雲思儒做我的聽眾,騙他這曲子是我編的,後來不過癮,乾脆拉著雲思儒教他唱。他倒是學得快,一下子就趕超我的水平了,讓我捶胸頓足,大嘆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就在這時,一艘遊船放下了一葉小扁舟,緩緩划至戲台邊,扁舟上下來一青衣小僕,拾級上了戲台,彎腰對台上的人兒作了個揖,「這位……公……姑娘……」,似在猶豫該怎麼稱呼,「我家主人聽了二位之曲,驚為天籟,想約二位船上一見,不知二位是否賞臉?」
「臣……臣,不……不……不……敢。臣……臣,是……是,景……景,仰……仰,娘娘,請,請……殿下,恕……恕……罪。」柿子抖得跟篩糠一樣,說話居然還有回聲效果。
「大哥,您看,孩子們都平安回來了。您忙了一天想是乏了,下人們也受了教訓,不如讓他們散了回去,您也早些前去歇息吧。」姑姑看我們跪在那裡,很是心疼。
「愛妃建議甚好!」狸貓首肯。 那潘柿子跪在那,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然後舉起右手,指天誓日地保證了一通,模樣甚是滑稽。
「快把解藥交出來!」
「這『雲里栽』、『宮中藏』,說的不會是左相雲大人之六女,當今太子妃吧?」陳大人惶恐地問道。
我故意拖長了尾音,手背到背後,無限遺憾地搖了搖頭。這是以前我們學院三大殺手之一教材料力學的「滅絕師太」在考試后宣布及格率之前的標準動作!根據我的經驗,這個動作絕對具有殺傷力!像我這種長期堅信六是吉利數字的人,每次滅絕師太一做這種動作,我的血壓、心跳、血球蛋白、血小板含量、腎上腺指數都會立馬直線上升。
每天早晨只要一開門,就會有媒婆冰人絡繹不絕地登門拜訪要給小白說親事。某某家千金,某某家小姐,都是美若天仙賢淑大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小白一開始雖然厭煩卻還是客氣回絕,後來不堪其擾,直接橫眉冷對,最後索性見都不見,整天擰著眉窩在園子里看我跟方師爺學變臉。
當然,我的那趟出府成功地成了京城裡街頭巷尾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且據說流傳了諸多版本。
「值,值,值,只是,臣今日沒帶這許多銀票,明日,明日一定親自登門將這百兩銀票送上!只……只……是,還,還請娘娘開恩將這『蘇丹紅』之毒,給,給臣解了。」
「要交解藥也行。不過我們先把賬算算清楚!剛才一首曲子是一百兩銀票;『蘇丹紅』你一個人就用了我一和*圖*書包,計五十兩;若給你一包解藥,考慮發展回頭客,給你打個折,就算五十兩。總計:一百兩銀票、一百兩現銀。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火倒映在水面上,隨水搖曳,溫暖地暈開。堤岸兩旁,白天忙忙碌碌的商客們漸漸散去,只余遊玩賞夜的人們,有裊娜嬌羞身著羅裙的女子,也有手搖摺扇風度翩翩的公子。一彎明亮的上弦月靜悄悄地趴在柔嫩的柳枝上,似在窺視這旖旎夜色下即將發生的一切,如夢似幻。
那家奴大張著嘴,一副還沒從戲里回過神的樣子,聽了這少女的呼喚才猛然驚醒,領命前去詢問自家主子的意思。
所有人都隨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青衣少年挺立在一烏蓬小船船頭。頭戴面紗,看不清面貌,但卻讓人覺得有通體的貴氣。身邊也是一個青衣斗篷少年,伸手微扯住那少年的衣袖,彷彿在不滿他草率的舉止。
回到船上已是傍晚時分,小白讓船家調頭回相府。
那白衣少女轉身低下頭,甚是憐憫地看了那小僕一眼,語重心長地說:「姑娘是沒有公母之分的,只有女的才叫姑娘,這是誰家可憐的傻孩子?快快領了回去!唉,仆隨其主,想來你家主人也是……」邊說還邊感慨地搖了搖頭。
「在場諸位看客,如有意下購此毒者請從速,鄙人今天只帶了五包出來,大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俗話說『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此毒為行走江湖必備之上品!」剛才還想攻擊小白的旺財們聽到我的話以後也乖乖地放下鐵棍,做溫順狀,生怕被小白的劍戳出血來也中毒。
「我怎麼沒聽說過這種毒藥?」色狼潘還是不大相信的樣子。
「哥哥什麼時候騙過容兒,只要容兒想去,天涯海角哥哥都陪著!」小白仍舊握著我的手。小白的手一直能給我一種溫暖安定的力量,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卻讓我相信,即使這整個世界都背棄我,仍然會有這麼一雙手堅定地牽著我,走下去。
「人約黃昏后……」小白若有所思地低頭重複了一遍。
「怎麼?世子以為太子妃一曲竟不值這區區百兩重之銀票?」狸貓嘴角似有一絲笑意。
一陣龍涎香飄過,我落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曲藝界版——太子妃自幼拜師戲曲宗師玄機子門下,后自創新流派,號稱「容派唱腔」。
「容兒!」一陣清風,爹爹已經走到我身邊,拉著我著急地左看右看,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定我身上沒有少一根汗毛也沒有多一塊肉才如釋重負地放下我的手。我偷偷地瞥了一眼爹爹的臉色,好可怕!像是萬年寒冰一樣。他見我偷看他,臉色更沉了幾分,也不理我,轉過身,負手往前走去。我做賊心虛,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進了前廳。
「儒兒去書房閉門思過,禁食一日,容兒留下來。你們也都下去。」爹爹朝姑姑和方師爺揮了揮。臨走前小白擔心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笑了笑,讓他不用擔心。
一踏進府門,看門的雲伯看是我,激動地朝裏面扯著嗓子就喊:「大少爺和六小姐回來了,快!快通報老爺!」轉頭又對我說,「我的六小姐呀,可算把你盼回來了。老爺正在前廳發火,這次雪碧和七喜兩個丫頭怕是性命難保了……」
「大胆!放肆!」紅衣少年往前一步,擋在少女面前,只覺面紗下寒冷殺氣迸射,腰上所佩寶劍已然出鞘,與早先給人溫潤如玉之感截然相反。
「奴才參見太子殿下!奴才該死,沒有保護好太子妃娘娘!請殿下處置!」剛才那個傻孩子「撲通」一聲跪倒下來。啊!原來這個傻孩子是狸貓手下,敢情這隻死狸貓一開始就在一邊看戲,太可惡了!我轉身瞪視狸貓。
那少年
看不出小白的劍術居然這麼厲害,看來平時他和雪碧、七喜她們比武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的功力。
我轉了轉眼珠,思考了一下,慎重地在他耳邊回答:「恐怕不行,妾身畢生的心愿就是豐乳肥臀。人生志向豈能輕易更改!」只見狸貓的臉由紅轉白、轉綠又轉青,然後轉紫,最後終於出現了裂紋。
我掙開狸貓的懷抱,整了整衣服,轉了過來。就聽底下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人人都大張著嘴,怎麼了?我摸了摸,原來是那斗笠沒了,估計是剛才掉進水裡了。一陣風移來,一個斗笠罩在了我腦袋上,一抬頭,就見小白臉色鐵青站在我身邊,眼裡既是著急又是惱怒,還有一點驚魂未定的樣子。我心虛地朝他咧嘴一笑。
「哈哈哈!陳大人此言不差,卻只說對了一半,這天下美人也有我想看都看不到的。唉,這楚鳳若和這美人比,怕也只是魚目比珍珠,一個地下一個天上。」潘大公子一副捶胸扼腕無比感慨的樣子。
「來人啊!給我架下去!」惡奴一聲令下,一群滿臉橫肉的打手登時將那少女少年和小僕團團圍了起來。眾人不禁為那少女捏了一把汗,恐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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