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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荼縻梨花白

作者: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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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暗香浮動月黃昏

第二十一章 暗香浮動月黃昏

八個月後,西隴國內幾個主要城市都開設了類似的茶館,大家開始逐漸接受這種新生的茶飲,卻不知是何種茶葉沖泡出來的。
「徒兒……我沒有裝,我是真的醉了……不是常言道:『水不醉人,人自醉』……」花翡縮在床角裝可憐。
我緩緩睜開眼,發現今天睡的枕頭好像不大一樣,很軟很暖,那催眠的薰衣草香就是從那枕頭裡散發出來的。我依戀地在枕頭上蹭了蹭臉頰,再次閉上眼。
「花翡!你怎麼又在我床上!」我磨著牙齒,考慮是該掐斷他脖子,還是直接一刀了結他。
「不是……」我一時不知怎麼回答,腦子混亂。
「這麼晚了,你不回房,來這裏做什麼?」我瞥了他一眼,沒打算放他進來。
「沒什麼……桂圓徒兒是問這紅果嗎?屋子后的林子里多得是。徒兒若喜歡的話,我讓花生去采一筐來便是。」
他卻一個側身閃了進來,徑自走到桌前將東西放下:「我給桂圓徒兒送夜宵來了。」一邊說著從食盒裡拿出一盅蒸好的湯,我嫌棄地看了看,推在一邊。
他扒拉了半天找出一個罐子,捉出一隻比螞蟻還小的黑色小蟲給我看:「乖徒兒,這是我養的最小的蠱。」以前都是電視劇里才看過這種東西,第一次親眼見,我不免有些好奇,便問他怎麼養蠱。
「小綠,還是你最好了。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長得這樣好看……」我突然覺得綠色原來是這樣一種溫暖的顏色,其實只要不是白色,什麼顏色都挺好看的。
愛,不可以作為一種信仰。因為它太容易坍塌。要有多堅強,才敢念念不忘?我不夠堅強……所以,請讓我選擇遺忘。
「再有下次,我保證就不只是鎮紙砸破腦袋這麼簡單了!」我惡狠狠地一口咬斷一隻油炸過的蝎子。花翡抖了抖。
晚飯的時候,花翡出人意料地沒有出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他敲傷了,我有些擔心。但是轉念一想,我操這份心幹嗎,他被我敲也是活該,沒把他打破頭就算客氣了,便安心地吃了飯回房去。
天要亡我!
這次傷足足養了月余才完全治愈。期間,花翡的遺書收藏量終於達到三十封,這次遺書里居然寫著「本座辭世后,桂圓送小綠撫養,綠豆歸屬廚房的鐵鍋和鐵鏟……」顛顛倒倒得不像話。
「我是要問你這果子哪裡摘來的?」我直接把漿果攤在他面前,打斷他跳躍性的發散性聯想。
花翡最近又出過一次遠門,回來后傷得很重,比上次嚴重得多,發燒說胡話昏迷了足有三天。醒來后第一件事便是拉過我的手,沙啞著嗓子說:「圓妹,我們洞房吧!養個大胖小子!」之後,便再次暈了過去。當然,是被我敲暈的。
身上的衣裳完好無缺,我低頭檢查了一遍以後確認,不然,我會讓花翡死得很壯烈。
我走過他身邊,頭都不回,直接去找花生。身後花翡不死心地叨叨:「那我和紅棗比呢?」
「桂郎……你……你好狠心!奴家待你一片痴心,你卻對奴家這般始亂終棄……奴家不活了!」說完作勢就往那屋內的柱子撞去。
他說就是把很多蟲子關在一起,讓它們互相咬來咬去,最後消滅其他蟲子勝出的那隻便是蠱。
下午的時候,花翡不知躲到哪裡去了,我便去給小豆做幫廚,卻看見綠豆坐在灶火邊一邊燒火一邊一臉嚴肅地掐指算著什麼。難得看見脫線少年露出這www.hetubook.com.com種表情,我便好奇地湊了過去問他在算什麼。
我放下罈子,聞了聞裏面的味道,再倒了一杯,嘗了嘗。我怒了!
明知是不該再想,不能再想,卻又想到迷惘。幽藍寒冷的心海深處,我為誰落淚成珠。
根本就沒有什麼枕頭!我枕著的居然是花翡的胸膛!頭頂上是他矇矓轉醒的臉,而我整個人則被他用手臂環繞在懷裡!
漸漸轉亮的光線調皮地在我的眼瞼上跳躍,鼻翼間是山間清晨獨有的潮濕氣息,一縷淡淡的薰衣草香若有似無地包圍著我,舒適而安全。
今天他照例在我桌上放了束植物,卻是以前都沒見過的。橢圓形的葉片,形似茉莉的白色小花,小枝上還結著鮮紅色的漿果,外型酷似櫻桃,煞是好看。我便隨手摘了幾顆把玩,不想卻在喂小綠時讓小綠誤吃了下去。當時沒在意,後來卻發現小綠一整天都興奮異常,在竹屋裡竄來竄去,心下便有些奇怪。
「怎麼了?不就吃著可以不犯困嘛。」花翡不解。
聞著是挺香的,原來他下午是捉鳥去了,不過,不知道有沒有放毒。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趕緊申明:「我保證!這次肯定沒有放毒!」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而我卻隱隱擔心,他的武功雖一般,但以他的使毒招術斷沒有人可以將他傷至這般,除非他完全沒有用毒。
一縷淡淡的薰衣草香慢慢在屋內彌散開。我的眼皮越來越沉,只記得最後合上眼前看見窗外彎彎的月亮也是白色的,像鐮刀劃過我的心口。我不知,在跌入夢鄉后,一個綠色身影走了進來,嘆了一口氣,很輕很淺,最後輕柔地將我抱回屋內掖上被角。
我看著他,有些感慨,不知這樣一個嬉皮笑臉自封神仙的人心裏的那「另外一個神仙」會是何模樣。
「這裏面的種子就是『咖啡豆』啊!是咖啡豆!你知道嗎?!這是多麼美妙的東西!」我抓著漿果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花生在哪裡?我要找他幫我摘咖啡漿果!」花生對於植物的研究十分透徹,完全不像花翡這樣半桶水。
小心翼翼地將果子放在嘴裏嘗了嘗,一種甜中帶苦的味道便順著味蕾瀰漫開,整個人精神也為之一振。如果說剛才只是猜測的話,現在我幾乎可以九成九確定了。
「你知道這果子有什麼用嗎?」原來他們叫它「紅果」,而且林子里還多得是?哈哈哈!
「……那小豆幾歲了呢?」我小心翼翼地問。
第二家分店開在京城內的靈山上,花翡說:「此店居於山坡半中,就喚『半坡店』。」半坡?不容易呀,總算進化到了母系氏族公社時期。
一個發現電光火石一樣閃過我的大腦,我猛然睜開眼。
「夫君如果想用你怦然跳動的心試試我手上的剪子,就儘管繼續唱戲唱下去。」我拿起床邊剪燭花用的剪子對著他。
此刻,我正在店堂的後院廚房裡研磨咖啡豆,綠豆在灶邊烤著小甜餅,花翡照例不屑於正常食品端著一盤蜈蚣細嚼慢咽。
一年後,咖啡席捲西隴國,壟斷了全國至少四成人的味覺,並且開始滲透販售至雪域國和香澤國,而這個人一夜暴富。關於這個人究竟是何來歷,長相如何,是男是女……被傳得繪聲繪色,卻沒有一個確定統一的答案。
我斜眼睨了他一眼:「花生。」花生是花翡爹爹的養子,算得上是八寶樓里和圖書言語稍微正常一點的人,就是長得酷似黑旋風李逵。
「分明是一罈子水!」我氣炸了,「昨夜是誰說喝高了,還裝醉賴在我這裏!」
他放下酒杯,看著我搖了搖頭:「做一個神仙是不會寂寞的。」又開始自戀了。
「少爺仙齡已屆148歲……」我震撼了!綠豆平時雖然很脫線,但是他有一個優點,就是從來不撒謊。
我果然老了,思路轉不過來,這是在說什麼?
夜,安靜得有些冰冷。我不敢閉眼,閉上眼便是潮水一樣的回憶起起落落,一波一波沖向我,最後將我擱淺在濕漉漉的海灘,殘喘掙扎。
他終於停止了滔滔不絕,臉色灰敗,像只耷拉著尾巴的小狗,可憐兮兮地低垂了眉眼,小聲嘟囔:「原來桂郎今日不是來提親的……」
有人說:這人是個男的,長得五大三粗,和菜市口賣豬肉的老闆差不多(花生:我哪裡像賣豬肉的?);有人說:此人是個妙齡女子,長得貌美如花卻生性冷清,從來沒有笑臉,而且身懷絕世武功,若得罪她,便會被卸去手腳做成人彘裝在罈子里(恐怖小說里的紅棗);有人說:那老闆居然是個稚齡少年,很是和氣,常常算不清賬目,時不時倒貼客人(小豆這孩子不是一般的迷糊);有人說:此人是個風度翩翩的年輕美男,不過已有妻室,最令人遺憾的是其妻擅做河東獅子吼,此美男甚是懼內,不敢再娶,跌碎了西隴國一干待嫁女子的芳心(花翡胡說八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傳言到目前為止最為廣泛。
「啊——」一聲慘叫響徹天際。
「我讓你裝醉!我讓你裝醉!」我拿著枕頭拚命打他。
「咚咚。」有人輕輕敲門。
早晨醒來,卻發現自己居然又是睡在花翡懷裡,他還兀自睡得香甜。
「這是你最小的蠱,那你最大的蠱有多大?」問完后,我突然後背開始冒寒氣,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
他抱著頭躲來躲去:「徒兒好凶……我沒有裝醉……我是真的喝醉了……」
花翡刷一下坐起身,「怎麼了,乖徒兒?發生什麼事情了?」
綠豆認真地點了點頭,乾淨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撒謊的影子。
花翡居然148歲了!他真是給我娘做爺爺都綽綽有餘了!原來他真的沒有胡說!什麼樣的人居然可以148歲還看起來像20歲的模樣?真是一隻妖怪!
「紅果。」
「昨天我好容易鬥了七七四十九天養出的一隻蠱被一隻飛來的靈雀給吃了,我捉了一個下午才捉住那隻鳥,燉了湯,昨夜送給徒兒做宵夜,被徒兒吃了下去,所以……」
走來走去一整天,最後,我推開偏院的小竹屋,小綠立刻飛躥上我的肩頭,我拿下它抱在懷裡緩緩靠坐在地上,滿眼是屋內小綠爬來爬去的綠色寶寶。
「花翡。」我戳了戳他,「你活了148歲?」他點點頭。
進化論認為:人類起源於「某些原始細胞」,後來逐漸進化,變成了魚、兩棲動物、哺乳動物等,其中一些哺乳動物再經過進化變成古代的類人猿,然後才進化成今天的人類。
……
我興奮地抓著漿果跑去偏院找到正在喝鴆酒解渴的花翡,由於跑得急,我有些氣喘吁吁,還未來得及開口,花翡便激動地伸出手將我的雙手攏住:「圓妹,你終於……你終於明白我的心意了!走!我們這便去拜堂!」一邊拉著我就往外走。
「花翡!你和*圖*書給我交代清楚你怎麼會在我房裡!!」我是煤氣罐,我是手榴彈,我是地雷,我是氫彈!我要爆炸!我要把他炸成蘑菇雲!
「不過,」他接道,「想念另外一個神仙才寂寞。」
「啊?什麼?」我一頭黑線推開他,我從來沒有指望他的思路能按照正常模式走,但是也不能天馬行空成這樣。
第三家分店開在銀城內,生怕花翡叫出什麼奇奇怪怪的名字,我堅持將這家橫跨小河上的店命名為「橫店」。
仙齡?說的是年齡嗎?「對了,花翡到底有多少歲了?」我突然想起自己從來沒問過他的具體年齡,主要是他嘴裏出來的話也多半不靠譜,問了也是白問。
去前院,紅棗正在練劍,劍光像一道道白色的閃電,太耀眼了,我不喜歡。便折去前廳,花生正握著毛筆在寫信,絹帛白得有些透明。花生太浪費了,用生紙寫信就好了,好端端用這麼白的絲帛做什麼。我生氣地去後院,看到銀耳和蓮子在說話,突然覺得銀耳的名字取得很不好,為什麼不叫「木耳」。黑木耳多好,營養又樸實,銀耳白花花的,華而不實。
我在竹屋裡坐了很久,久到天色漸漸模糊分辨不清小綠身上的顏色。懷裡的小綠安安靜靜,彷彿最忠實的聽眾,認真地聽著我的胡言亂語。
他握緊我的手,十指交叉,貼在他的胸口,溫情脈脈地注視著我:「娘子,你聽到我為你怦然跳動的心了嗎?今日,也讓我們一起努力可好?」
「桂郎,你不要攔我。今日奴家定要以死明志,就讓我香銷玉殞吧!」花翡停在柱子前,扯著京劇長腔般的調子做戲。
「花翡!你給我起來!」
達爾文指出:人類的悠久家史並不「高貴」,但也沒有理由感到羞恥,因為世界上任何生物都是由低級向高級發展而來的。
我心想就算他放了毒也多半毒不倒我,於是便坐下一口一口吃了起來。他自己則啟了酒罈,倒了酒開始淺斟慢酌。花翡手藝還不錯,這湯燉得鮮美入味,難得的是我吃完后竟然沒有什麼不良反應,可見真沒放毒。
「少爺,你的額頭怎麼破了?讓小豆幫你看看。」綠豆關切地湊到正在吃早餐的花翡面前。花翡尷尬地躲躲閃閃不讓綠豆看。
每天早晨他都會摘一束新鮮的植物插在我房內的花瓶里,山間微薄的陽光透明地灑落在閃耀著露珠的花草上,美輪美奐,讓人心旌蕩漾,很浪漫嗎?如果我說那桃粉色的花是夾竹桃,翠生生的草是斷腸草,邊上點綴的是曼陀羅呢?
花翡背過臉去,雙肩一抖一抖,哽咽:「最後問一句,那我和小綠呢?」
「別,桂圓乖徒兒,呵呵,這一大清早的……」花翡原形畢露跳下床去,「剪子多危險呀。」
他一把拉住我抓著枕頭的手,深情款款地凝視我,另一隻手愛憐地撫過我的臉頰:「娘子,為何?為何上蒼要這樣對待我們?你失了記憶,每日清晨醒來時便會什麼都不記得。甚至是成親十年的夫君我,你也……」他神傷地斂起眸光,輕輕搖了搖頭,有心痛掠過眼底,「你也是日日一覺醒來便會忘卻。」
一骨碌坐起來,我操起最近的一個枕頭劈頭蓋臉砸向他。「你這個流氓!色狼!」我開始尖叫。
「好徒兒,這可是正宗靈雀燉的湯,我捉了一個下午才捉到的,嘗一嘗嘛!」花翡小狗一樣一臉期盼。
我倚在窗前,看燭火被風吹得凌和*圖*書亂,夜蛾繞著蠟燭的圓光旋轉,做可憐的循環獨舞。
花翡捧心:「我和這紅果你選哪個?」
一個月後,霄山腳下周口城的百姓都知道了一家奇怪的茶館,裏面出售一種奇怪的茶飲,名喚「咖啡」。這咖啡不似一般茶水般澄澈透明、清淡雅緻,是琥珀色的,聞著芳醇香甜,喝著微苦卻又回甘無窮,唯一和茶相同的是都具有很好的提神醒腦的功效。最最怪的是這「咖啡」兩個字他們根本沒有見過,後來才慢慢知道是念「咔飛」。
奪命鴛鴦?我還「喋血雙煞」嘞,我快要嘔血了!
銀耳一個凌空飛踏,揭下店門上方的牌匾,打了盆水準備拭去上面的塵埃。說到那塊牌子……真真是我心裏的一個傷,不為別的,就為上面題著的三個大字。
這麼說難道我是一個意外的存在?自從淪落成為一隻披著人皮的蠱以後,我對達爾文的進化論產生了嚴重的懷疑。不過鑒於達爾文爺爺的另外一句話:「脾氣暴躁是人類較為卑劣的天性之一,人要是發脾氣就等於在人類進步的階梯上倒退了一步。」為了不再進一步退化,我暫時放過花翡。
「什麼?」我聽不大清楚,又問了一遍。
突然,他臉色一轉,臉頰蒸起兩朵疑似害羞的紅雲,眼底晶亮閃爍:「原來……原來桂郎是要奴家嫁入雲家……」
我走出房門,一抬頭就看見天上游弋的白雲,有些刺眼,便垂下眼帘轉身去廚房,看見綠豆正捏著一條毒蛇的七寸準備剖開。蛇身通體雪白,晃過我的眼前,我收回正打算邁入門檻的腳退了出來。
我爬下床,摸摸剪子,動動盒子,想找一個比較好的兇器。最後,我把目標鎖定在他昨晚帶來的酒罈上,準備砸下去。
我打開門,是花翡提著食盒、拎著酒罈站在門口,一臉諂媚相。
「小豆,你是說真的?花翡當真已經148歲了?!」我不確定地再次詢問綠豆。
「夫君。」我緩緩開口,他聞聲抬頭。
後來我從綠豆嘴裏問出他們長壽且永葆青春的秘訣是五毒教元尊自創的一門特殊的內功心法,五毒教中人人都修習此法,年齡對於他們來說幾乎等同於一個無意義累加的數字。
為何不用毒呢?莫不是他不願傷害此人?又或者對方百毒不侵?不管是哪種原因,惹上這樣的人總是危險的,花翡卻為何一再身涉險境?
我找了一把小刀將那漿果切開,發現果肉裏面有一對小而飽滿的青綠色豆子,應該是它的種子。我聞了聞那果肉,心裏有些激動,莫不是——
兩個月後,周口城的百姓都迷上了咖啡。
每日清早除了磨製咖啡豆外,我都會和綠豆一起蒸烤出一大籠的甜餅分發給路過店門口的孩子們。不知為何,每次看見孩子們小小的手抓著甜餅吃得幸福的樣子,我的心便會甜得發疼。而每每聽見孩子們跟在母親身後奶聲奶氣地喊一聲「娘」時,我都會不自覺地閉上眼幻想那是對我的呼喚。記憶深處彷彿有一個很痛很痛的角落慢慢抽絲剝繭,但一旦我要想起是什麼的時候,就會立刻跌入一片混沌的迷霧裡。
有人說,「誓」和「言」是最不可靠的兩個字,它們都帶著口字,卻又偏偏有口無心。
但是,花翡並沒有打算放過我。成天在我身邊神出鬼沒也就算了,最讓人不能忍受的是他隔三岔五送我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五顏六色的毒蛇、色彩斑斕的毒菇、https://www•hetubook.com•com張牙舞爪的蟾蜍……他還堅持美其名曰「定情信物」。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會回「贈」他一些東西,一般手邊有什麼就送什麼給他,有時是一隻茶杯,有時是一塊硯台,有時是一把菜刀……都是通過優美的拋物線軌跡直接送出。
我完全沉浸在震撼之中,以至於沒有聽到綠豆的後半段話:「不過,少爺好像動了凡心,往後就會變得與凡人一樣,不能像師傅當年一樣修過三百歲仙齡了……」
「一百多年……好長好長……你不會寂寞嗎?」
「奴家……嗚嗚嗚……這分明是奴家自己的床……」花翡絞著被角,眼睛里閃爍著委屈的淚光,嘴角一撇一撇,像一個小媳婦一樣縮在一邊。
花翡笑眯眯地指了指我:「乖徒兒,你就是我養的最大的蠱啦。」
我一愣,果真是他的房間,他的床鋪,不過,用布做的腦子想想也知道我怎麼會睡在他的房裡。
「不過,」他揚起眼眸,再次綻放出皎月般的光輝,嘴角梨渦淺淺顯現,陽光注入其中,信心滿滿,「每日我都會讓你重新愛上我!今天,也不會例外!」
「當然是小綠!」我毫不猶豫,沒有小綠哪來那麼好喝的「曉湯」。
十個月後,西隴國的集市上開始出售一種褐色的粉末,買回后依據附贈的一張商販囑咐,便可在家如泡茶般炮製出美味的咖啡。
結果,我有一個發現……
當時,花翡說:「此城喚『周口』,此店就叫『周口店』好了。」便不由分說地親自刻了個牌匾掛上去。我看著那牌匾胸悶了半天。
我自己則從柜子里找了兩床被子隨意打了個地鋪睡在地上,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後來隱約間,彷彿聞見一股熟悉的薰衣草香,才終是迷糊睡去。
「小豆在算少爺的仙齡。」綠豆一本正經地回答我。
還有一個謠傳,據說真正的幕後老闆是個女人,常年以紗遮臉,從來沒有人見過她的長相,不過有人傳說她長得其丑無比,凡是見過她的人都被其醜陋的面容嚇死了。對於這個,我只能讚歎,人民群眾的想象力是無窮無盡的。
「奴家的清白……桂郎……奴家往後便是桂郎的人了。」花翡不知死活地繼續胡說八道火上澆油。
「都不是嗎?難道圓妹是想和花哥二人獨立門戶闖蕩江湖?好!只要圓妹開口,花哥便與圓妹仗劍走天涯,掃平武林各大門派,稱霸武林,登位盟主!到時,江湖上提起你我夫妻二人都要尊稱一聲『奪命鴛鴦』!」
「小豆沒有少爺厲害,小豆今年才92歲。銀耳師兄最厲害了,有159歲!紅棗姐姐是156歲,蓮子師兄是150歲……」天哪!這是什麼世界?誰來救救我。
他總算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幾分傷痛:「莫不是圓妹不願嫁入我花家?」
我眩暈:「始亂」都談不上,何來「終棄」?
「不行了,不行了,喝高了……為師喝高了……」花翡捂著頭嚷嚷了兩句便癱倒在桌邊。我哭笑不得,想把他架回房去,奈何他太重了,最後只能把他挪到我床上。
花翡訕訕回道:「在東廂。」我立刻轉頭要去找花生,卻被花翡一把拽住,滿臉期待地問我:「圓妹,我和花生比你選哪個?」
文盲!我氣極反樂!花翡看到我猙獰的笑,嚇得趕緊不停地作揖賠不是,後來又把我拉到後院一個放滿各種各樣罐子的屋子裡。
花翡腳底抹油,一下子躥出門去,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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