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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荼縻梨花白

作者: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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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山遠天高煙水寒

第二十章 山遠天高煙水寒

最後,不知跑過多少條巷子,總算甩開了那惱羞成怒的老闆娘,我們倆才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看他滿頭滿身的豆腐花,我開始狂笑,神經質般不能停止,最後笑得肚子實在很疼,疼得開始流眼淚。花翡攬過我輕輕拍著我的背幫我順氣。
花翡謝恩后,便順手將鐲子戴在手腕上。我跌碎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注意到皇上緊盯著花翡的右手腕,彷彿尋覓什麼最後沒有找見而失望哀傷的眼神。
第二日,李尚書早朝回來帶來了皇帝決定親自召見我們的消息,傳召即日御書房覲見。「不過……」李尚書詫異地看了看我的眼睛,「陳公子的眼睛……」我藉著手中茶杯中的水影照了照,卻發現眼睛下方赫然腫著兩個大大的眼袋,眼睛被擠得有些變形。「草民認床,生疏環境易淺眠。」隨便找了個借口,那李尚書倒也沒有進一步追究。而我發現自己的聲音似乎也變了,有厚重的鼻音,幸而他昨天跟我說了不過幾句話,因而並沒發現。
花翡這時卻轉身朝老闆娘鞠了一躬,乖巧地喊道:「娘!」
看這架勢,定是那皇帝登壇點火要經過此地,太監宮人們提前來清出道路。很久沒有看見這樣熱鬧正式的場面,我也不禁從酒樓二層窗戶探出頭去。
忘記憂愁煩惱?難怪這一年裡我經常覺得自己精神有些恍恍惚惚,只要一回憶起往事就會難以集中注意力,最後常常不記得自己是要想什麼,只記得彷彿是很重要的事情,原來就是這葯在作祟。不過,忘憂、忘憂,雖然治標不治本,但花翡倒是一片好意。只是我現在抗藥性越來越好,這葯在我身上能起的作用也就越來越弱。
忘憂草?周華健?我經常懷疑花翡也是穿越來的,不過地球上應該是不存在他這種生物的,難道真的是外星物種。
「無妨,朕正與人商議北面四城糧荒之事。」他朝母子二人溫暖地笑了笑,孩子胖胖的小手指向他咿咿呀呀叫喚著,一邊扭動著身子想要投入那明黃的懷抱中。
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他卻微笑著從龍椅上走下來,伸手抱過孩子,任由興奮的小人兒在那錦繡龍袍上留下兩個梅花樣灰灰的小手印。身邊的她笑得很幸福。
「想來這二位便是李尚書說起的獻計之人吧,哀家要先替那水火之中的四城百姓謝過二位了,這對龍鳳鐲子便送予這位妹妹略表哀家謝意。」皇后從手上褪下一對龍鳳絞金嵌玉的鐲子賜給花翡。
攥著西隴國皇帝親自賞賜的萬兩銀票,我行屍走肉般出了宮門。一出宮門,我便開始大口喘氣,最後不能遏制地開始劇烈咳嗽,花翡著急地將我領進最近的一家茶館,不知在茶里和了什麼藥粉給我灌下去,才終於使我的咳嗽漸漸順平。
元月登基,元月封后,八月早產得子……元月的時候我在哪裡?是抱著一隻耳在曬太陽?還是在閉著眼睛殘忍地吮吸狸貓腕間溫熱的血液?我不記得了,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我抱著頭開始拚命回憶,拚命回憶,卻是一片空白。
當然,花翡極力反對百般阻撓,甚至使出了他的殺手鐧——下毒,也沒能阻止我,因為我現在幾乎對所有的毒藥都免疫。
層巒疊嶂、一衣帶水是我對西隴國的第一印象,和香澤國河澤旖旎的水鄉風情迥然不同,西隴國的地形多為山川盆地,有一條橫貫東西的大河喚作「和*圖*書逝河」,是西隴國的母親河。
「叨擾了。」我一抱拳。
即使是冷食,看著面前的桃花粥,我還是萬分感慨,激動之情難以言表!足足一年!足足一年我沒有見過白花花的大米了!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品著久違的澱粉與唾液澱粉酶作用後生成的甜味,看著酒樓里嘈雜熙攘的客來人往,我感動得差點掉下眼淚。這才是正常的食物和正常的人類!
說是遼遠的海的相思。
眼角一片明黃的色彩刺|激了我的視覺,抬頭細看,竟是一紙皇榜。西隴國北部四座城池遭蝗災,去年一年顆粒無收,而西隴國國庫存糧只能支撐此四城勉強度過今年糧荒,於是張貼皇榜召國人有糧捐糧有錢捐錢有計獻計。
我仍是我,你也還是你,而「我們」已不再是我們。
「就是……就是……會……忘記憂愁煩惱的……靈藥……不是……不是……毒……哇,徒兒,你太凶了……嗚嗚嗚……」給他一哭,周圍的人紛紛向我投來不贊同的譴責目光,估計是以為我欺負小姑娘了。
不敢眨眼,因為我知道,希望和失望,只在我睜眼閉眼的瞬間。
有一種容顏,停駐心底鮮明如斯;
花翡桂圓小綠就是吉祥的一家!
兜兜轉轉,不兜不轉,我們終究還是在愛的迷宮裡失散了。
我一直以為我的記憶是忠實於我的,但原來它是一個殘忍的妖精,吐絲結繭將我蒙蔽其中。
「我和你一起下山看看。」我一擱筷子,作出一個決定。
這下好了,自從他聽了吉祥三寶后就興奮得跟打了雞血一樣,愣是把吉祥三寶給改成了「吉祥八寶」。這幾天說話都不好好說,一開口就是那歌的調子,跟綠豆兩個人一唱一和對歌對得不亦樂乎。而且,最後一句必以「花翡桂圓小綠就是吉祥的一家」結尾。
榆柳之火引燃了聖壇,騰空而起的火焰照亮了西隴的一方夜空,也映紅了聖壇後手持榆柳、流風回雪的天人之顏。
屈膝跪在光可鑒人的玄黑大理石上,我突然有些想笑。高高在上的龍椅上是一雙俯睨威嚴的眼睛,從來沒有想到這雙眼睛會從這樣一個角度用這樣一種眼神看我,人生果真是個惡劣的玩笑,處處充滿了意外的驚喜。
我實在不該因為一時心軟聽見花翡嚷嚷傷口疼睡不著就唱歌哄他睡,就算唱歌也不該唱《吉祥三寶》。
「哈哈哈!你說的沒錯,哈哈哈,果真,果真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哈哈哈,我告訴你,那個皇帝,那個皇帝好像一個人。他長得很像我哥,很像很像,但是,但是,我哥已經死了。他死了……死了很久很久……我……我……肚子好痛……哈哈哈……好痛……」
老闆娘一愣,旋即知道自己被戲弄了,便生氣地開始破口大罵,還順手操起攤子上的豆腐向花翡砸去。花翡沒躲過,身上被豆腐砸開了一朵白花,他奔逃過來拉了我的手便開始狂奔。
「冷若冰霜」四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紅棗此刻的臉色,而後院傳來的類似諾貝爾爆破試驗的聲音更讓我有理由相信蓮子不是在劈柴而是在用胸口碎大石。
「鄙人之計雖粗淺,卻也不是可隨意與人說道的。」
哪來這許多廢話,我不耐煩地撥開他的手,轉過頭。
最後,縮骨變身成少女的花翡背著易容成普通市井男子的我飛身離開了霄山深處的這片竹林。輕功hetubook.com.com出神入化是花翡殘存的幾個優點中最值得稱道的一個,雖然他的武功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好了,憶兒,隨你母后回宮去吧。」他吩咐,皇后抱過小皇子,身後跟隨著兩個乳娘模樣的宮女離開了御書房。
好一幅妻賢子樂圖!我真是個傻瓜,前世今生白白活了四十余年,竟然還如此天真。我算什麼?我是誰?適才還想和他單獨談話,現在看來真是荒天下之大謬,面對如此圓滿的一家人,我要和他說什麼?告訴他我是你死而復生的妹妹?是你曾經指天誓日非卿不娶的初戀?
敵人把罪惡的手伸向江姐——的胳肢窩,開撓!
那書生突然眉毛一聳,神秘地湊近商人,低聲道:「我二大爺家可是有人在宮裡的,聽說皇上……人……久……那心疾……」因為刻意壓低了聲音,我聽得不真切,只捕捉到幾個破碎的字眼。
「無妨,此乃舍妹。」
「傳火大典開始了!傳火大典開始了!」突然,身邊的人開始吵吵嚷嚷紛紛往外奔。我抬頭看向外面,已是黃昏時分。忽聽到一陣馬跑之聲。一時,有十來個太監都氣喘吁吁跑來各按方向站住手持蟠龍帳將圍觀百姓隔在帳外清出街道。
片刻之後,花烈士決定背叛革命。花翡這妖怪皮糙肉厚什麼都不怕,就是怕癢。
綠豆!
那侍衛臉色又瞬間陰轉晴:「敢問這位公子有何妙計?」
說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戴望舒
那時,爹爹焦急地在我耳邊說:「容兒,儒兒並沒死,他在西隴國。」
「嗯,本仙座決定下凡走一遭。」花翡撫著光潔的下巴故作深沉,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
「敢問陳公子,何為『雜交水稻』?」他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後來說了什麼,只是彷彿渾渾噩噩地敘述了一遍雜交水稻的培育種植原理。他的眼神開始漸漸綻放光彩,吩咐李尚書詳細記錄下我說的方法。
老天或許也覺得我太天真了,於是決定今天將一切的事實都告訴我。在茶館里,一個說書人眉飛色舞地講述了一個精彩的王子復讎記,當然,所有童話的最後必然少不了「王子和公主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說是遼遠的海的相思,
「妾身參見陛下,適才奶娘沒有看好憶兒,讓憶兒闖了進來,打攪了陛下議事。妾身這就把憶兒抱出去。」她落落大方地作了個揖,伸手接過太監手上的孩子。
「慢。」那李大人伸手攔住侍衛,「這位公子何故非要面聖才肯說出計策?說與本官聽也是一樣的。」
「桂圓徒兒,明日我們便可抵達京城了。」花翡咋咋呼呼地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苦笑,即使是幻覺也來得這樣短暫。如果不是臨終前爹爹的那句話,我想即使是花翡的回春妙手也不能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一個人如果失去支撐的信念,生存也將變得沒有意義。
「皇後娘娘駕到。」
他下凡啦!
他還活著。這便是最好的,不是嗎?我應該為他感到高興。
「李大人!」侍衛們立刻向身後抱拳行禮。回身一看,一個清瘦的中年人身著紫色官袍嚴肅地看向我,應是負責此事的官員了。
蓮子劈柴紅棗回家了嗎?
找枸杞!
「憶兒,不可淘氣打攪父皇www.hetubook.com•com。」她略一正色。
明明是肚子痛,但是為什麼我一直想捂著心口。花翡攬著我輕輕拍著,哄孩子一樣,我在他懷裡又哭又笑,像一個脆弱的孩子,真是很沒用。
接下來,兩個太監躬身探入金鑾中要扶出的肯定就是西隴國的皇帝了。我正瞪大眼睛好奇地想看看這西隴國皇帝長得是圓是扁的時候,花翡一把將我的頭扳了過來對著他的臉:「乖徒兒,那皇帝有甚好看。你還是看看你俊逸無雙、風流倜儻的神仙師父吧。」
那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后,轉向花翡,留駐了很長時間,似乎在找尋什麼蹤跡。
「哈哈,若聖上不肯親自見草民,足見對此事重視程度不過爾耳,若是不足掛齒的小事又如何值得草民錦囊獻計?」我嗤笑,一個可以解救四城百姓於水火的獻計之人難道還不能讓皇上親自接見,這皇帝不做也罷。
「我……我……交代……是……是……忘憂草……」花翡囁嚅著,一邊謹慎地觀察我的神色。
有一種回憶,永遠含苞待放地美;
假如有人問我的煩憂。
薏米練功銀耳去哪裡啦?
「大胆!」侍衛虎著臉怒斥。
我捂著左胸口,有一瞬透不過氣的窒息,花翡焦急地想探身過來,被我抬手制止了。
見我獃獃的沒有反應,他徑自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朝那隻狗一個鞠躬,喊道:「爹!」老闆娘先是一陣錯愕,之後開始大笑花翡是傻妞,竟然叫一隻狗做爹。
一聲莊重悠長的鳴號過後,十來對紅衣太監騎馬緩緩走來,之後聞得隱隱細樂之聲。一對對龍旌鳳旗,雉羽夔頭,銷金提爐熏著御香,然後兩柄龍鳳黃金傘過來,又有值事太監捧著香珠、綉帕、漱盂、拂塵等類。一隊隊過完,後面方是一頂金頂九龍九鳳鑾。裏面坐的估計就是西隴國的皇帝和皇后了,只是錦簾幕重根本看不見裏面是什麼光景。四下圍觀的百姓們也是探長了脖子想一睹聖顏。
「哎喲,我的殿下,您怎麼爬這兒來了。」皇上身邊的太監立刻跑了下來伸手抱起那小人兒。
對啦!
略作沉吟后,那李大人終於開口:「此事本官做不了主,還請公子與……」他看了看花翡,「這位是?」
從來沒有哪件事情讓我如此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
一直以為他是一首純凈憂鬱的散文詩,散發著淡淡的墨香,卻原來龍袍聖火麗人環繞中,他是這樣一首華麗而殘酷的樂章。
「少爺今日要下凡嗎?」安靜了沒有兩秒,綠豆突然興緻勃勃地問花翡。
「聽說了嗎?皇上的心疾前些日子又犯了。」一個年齡稍輕書生樣的男子對邊上一個四十歲上下商人模樣的男子八卦。果然,不論在哪裡,宮廷永遠是老百姓茶餘飯後閑聊的永恆話題、八卦的無盡源泉。
哎!
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無視花翡一路上朝我擠眉弄眼暗示不斷,我帶著他住進了李尚書家。夜裡,我不說話,他也只是憂慮地看著我,欲言又止。臨睡前,他仔細檢查了我的易容接縫處,並細細地用藥水補了一遍,往我身上不知撒了什麼粉末,有淡淡的煙草味,最後,又不放心地在我眼睛底下敷了一層淡淡的藥膏。
「吱!」
身邊花翡草草扒了兩口冷粥后就嫌棄地將碗一摜,嘟嘟囔囔:「凡人的東西果然入不了口。」
我塞上一盤蔥烤螞蚱,總和-圖-書算成功地讓這兩個傢伙閉上了嘴。
我怎麼找也找不到花生?
金蓮鳳頭,輕搖紈扇,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
燈火相傳,一盞一盞相繼在身後點亮。我走在光影搖晃的街道,渾渾噩噩,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走向何方,只有身後花翡絮絮叨叨的如影隨形讓我知道原來自己並不是一縷漂泊無依的孤魂。
抵達西隴國京城當日正值「寒食節」,全城禁火禁煙,只吃冷食,連皇室也不例外。西隴國的皇帝這日更是要設壇祭祀先祖,並於黃昏時分用榆柳枝取火點燃城門上的聖壇,之後,再由宮人折柳引聖壇中火為火種分傳入宮廷官宦門第作為來年的新火,最後,家家戶戶傳遞下去。正是「三月光陰槐火換,兩分消息杏花知」。
我不理他,繼續埋頭喝粥,周圍食客們的閑談陸陸續續傳入耳來。
療毒的一年內不是沒有想過聯繫爹爹告知爹爹我尚在人世,但正如雲家在宮中有密探無數一樣,皇室在雲家也安插了不少暗侍以了解雲家的一舉一動。「雲想容」三個字負載了太多,對雲家,恐怕這三個字帶來的災難多過於福祉;對皇室,這三個字無異於讓後宮婦德蒙羞的存在;對狸貓,只有這三個字徹底消失了,他才能真正擺脫錯愛的枷鎖涅槃重生。
「哦,不知公子有何條件?且說無妨。」身後冒出一個聲音。
「容兒,那西隴國中民風淳樸。往後我們尋一處鄉野,挑花種菜、攜手此生可好?」層層疊疊的鄉間梯田在眼前綿延伸展,金黃的油菜花鋪天蓋地,質樸的芬芳中恍惚有一個月牙白的身影翩然立於其間,回眸一笑,髮絲紛飛。軟軟的春風羽毛般輕輕撫過我的臉頰,唇上,依稀有殘留的餘溫。
他一咬牙一昂頭,頗有江烈士當年的風采,就差一條紅色的長圍巾了。(江姐是穿藍衣服的,不|穿這種菜蟲綠。)
假如有人問我的煩憂,
那龍鳳金鑾被抬上了城樓,皇后先在宮女的攙扶下出了金鑾,即使隔了這麼遠的距離,那回身舉步、鳳釵輕搖的身姿仍是若輕雲出岫讓人心裏一陣驚艷。由於隔著些距離且無火光,她的面貌看不清晰,但我想定是一副傾國傾城的容顏。
我原先高考曾一時心血來潮想要報考農林學,因而研究過一陣雜交水稻原理,卻從來沒有想過竟然還有用上的一天。我看了看他身邊的太監和立於書桌邊的李尚書,我想單獨跟他說話,或許現在可以藉機支開他們,「草民……」
說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花翡強行拉著我離開了茶館。途經一家賣豆腐的店鋪,老闆娘慵懶地倚在門框邊驅趕蒼蠅,腳下蹲著一隻溫順的家狗。花翡對我說:「桂圓乖徒兒,你信不信只要我說一個字那老闆娘就會大笑,再說一個字她便會大怒。」
突然不想聽下去,我扭頭,卻赫然發現花翡正在往我碗里偷偷傾倒什麼東西,看見我回頭,他立刻心虛地把手縮了回去。這傢伙莫不是又給我下什麼毒!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掰開來,手心裏赫然躺著一包淺綠色的粉末,「是你自己老實交代,還是我……」我活動了一下指關節。
「若聖上親自面見草民,草民定當將計策傾囊相授。」我要見他!這是心裏現在唯一的想法。
「是嗎?這我倒不曾聽聞。新皇勤政愛民、口碑甚好,卻為何年紀輕輕身子骨就如此這般……」商人和-圖-書搖頭。
「還請公子與令妹到舍下暫居一日,待本官明日稟明聖上后再作定奪。公子意下如何?」這李大人倒是狡猾,讓我住他家定是怕我跑了。
世人以為雲想容已死,那麼就讓雲想容徹底地消失。上蒼是何等仁慈,再三賦予了我新生的機會,不能再次錯過,這次的人生我要自己把握。爹爹那句話的真實性我沒有十分的把握,不排除爹爹為了安慰我而臨時起意編出善意的謊言,但我心裏又隱隱覺得小白定還活著,畢竟我只見到了小白的骨灰和他隨身攜帶的八音盒,並沒有見到屍首。但以他當時敏感的身份,一舉一動都有皇宮派出的內侍密切監督,包括後來的染病、火化,似乎又不大可能造假。而且,以他的性格,若尚在人世不可能放任我在深宮獨自飽受羞辱折磨,又或者另有隱情。虛虛實實,難辨真偽,只有我親自去查明。
「這話可不好混說!」商人聽后訝異地張了張嘴,旋即皺了皺眉頭,「當今聖上對皇後娘娘的一片痴情可是眾所周知的。不說別的,就說皇上登基后除了皇后再沒納過妃子便是最好的例證。我尋思著倒比那香澤國皇帝當年對那香草美人還痴情……」
下意識地攥緊雙手,指甲深深地沒入掌心:「啟奏陛下,草民此計非立竿見影之計,卻是長久之計。」
「雖北疆四城遭災,草民以為可靠提高其餘諸城糧食產量以支援此四城。故現下急需的是一個提高糧產的良方。草民正可提供此方。」他的右手食指再次點了點桌面,我避開視線,「此良方曰:雜交水稻。」
最後,他擱下批閱奏摺用的毛筆,接過太監手中的琉璃茶盞,徐徐開口:「不知公子有何妙計可助四城度過此災荒?」熟悉的聲音,陌生的語調,劃過我的心口,很痛很痛。
花翡沒有平時一聽美女就開始兩眼放光的花|花|公|子樣兒,倒像渾身長了跳蚤一樣坐立難安,不停地勸我上路。我不睬他,讓他自己一個人在一邊蹦躂。
有一種歲月,年輪一樣茶色蔓延;
身旁的花翡嘟嘟囔囔:「都是些凡人,有甚好瞧的。桂圓徒兒,我們走吧。」說完就要結賬。
我拉住他:「現下街道都被圍了起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不如看看熱鬧。我們這裏離那城樓上的聖壇也不遠,倒白撿了個觀景的好位置。再說剛才聽說那皇帝專寵皇后,這皇后想來定是個了不得的大美人,你就不想看看?」
「殿下,殿下!」一個焦急的呼喊從迴廊外傳入御書房內。一個小小胖胖的身影,一扭一扭爬了進來。「咯咯咯……」那是一個小人兒,晶亮的眼睛一觸見龍椅上身著黃袍的人便立刻開心地笑了。
等我反應過來時,皇榜已經被我不知何時揭了下來拿在手上,旁邊守皇榜的侍衛立刻上來詢問我要捐錢還是捐糧。我攔住想要拉著我抹腳開溜的花翡,朝侍衛一抱拳。「鄙人無糧也無銀。」侍衛臉色一變,我繼續說道,「不過有一計策可助緩過此劫而已。」
「是什麼毒?」我瞪視他。
有一種人,萬人萬年中,只須一眼,便知是他。
蝴蝶飛不過滄海,沒有誰非得愛上誰。我,頂多是個幻化的初戀影像,是你藏在胸口被遺忘的那顆硃砂痣。
「哦?如何解釋?」他微微前傾,眼睛注視著我,澄澈如昔,放置在桌上的右手食指微微曲起,指尖輕輕叩了叩桌面。這是他的習慣動作,遇到疑惑不解的事情時,總是不自覺地會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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