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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儀之人？若按照狐狸仙的說法卻是怎麼說來著？唔，對了，狐狸仙必定要說：「心儀二字老夫以為很是婀娜曼妙哪。」如此說來，鳳凰竟盤算過與我煉那合和雙修之術？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唔，鳳凰正握著我的左手，依稀記得適才明明是我用左手捏了他的手指的，怎的現下卻反過來了，這何時反過來的我卻全然沒有印象。

鳳凰悠悠然將我手一放，朝長芳主抱手作了個揖，「長芳主大駕光臨，旭鳳染恙在身，有失遠迎。」

我回憶了一下狐狸仙給我說過的那些個情愛話本子，歸攏歸攏，大致不過「顛鸞倒鳳、尋死覓活」八個大字。鳳凰雖有授我些修鍊方子，倒不曾與我煉過那和合雙修之術，因此「顛鸞倒鳳」可以撇了去；至於讓我為了鳳凰那廝去「尋死覓活」便更加超出我的想象範圍。

不過，天界到底怎麼花界了？以致芳主們一談起天界便是一臉鄙夷滿目仇恨的樣子，挨個語重心長將我叮囑一番莫要與天家關聯，卻又不肯與我說那因由，任由我那好奇心忽忽悠悠將我一番抓肝撓心。

長芳主細細在我面上一番逡巡，「那你卻為何救他性命？臨行前言辭對他似有邀約之態？！」

長芳主平日里雜事冗繁，為了把區區小草就去叨擾她老人家，著實不長眼色了些，自然要惹她生氣，一生氣便自然不肯給。和兩界夙怨誠然並不搭介。

看她老人家這噫症總算過去了，我便揉了揉膝蓋準備站起來，哪知她卻忽地睜眼嚴厲將我一望，生生阻了我的動作，「你需記牢，天界與我花界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芳冢前，當著先主的面，你且立個誓，從此再不與天界有半分瓜葛！」

「哎！」我巴著牆頭聽他們猜啞謎對暗號般你一言我一語將我懵得一頭霧水，這下怎的說走就走？我這廂還被關著呢。是以，趕忙出聲喚鳳凰，豈知他壓根聽不著一般失魂落魄地轉過身子。我方才注意到長芳主在我門外施了障眼法，除卻施術人，其餘半個瞧不著我。

這誠然怨不得我，好比八哥和烏鴉長得一式一樣，靈芝、香菇、黑木耳他們菌菇一家在我看來也是活脫脫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並無甚分別，混淆一塊兒也無可厚非。

我喜滋滋將那仙草舉至鳳凰面前，鳳凰睜眼甫一看，驚惑非常，接過靈芝細細端詳，面色陰晴不定，末了頗有幾分哭笑不得，評道：「嗯，你種的這香菇入菜尚可。」

小魚仙倌看了看我的手，唇邊泛起一片笑紋，我順著他的視線，見自己手上尚且捏了只小螢蟲的翅膀，那小蟲兒被掐著雙翼，正扭發扭發動得歡實，我趕忙丟了它，搓搓手乾笑得兩聲。

鄙視！這便是活生生的鄙視！

長芳主用眼尾掃了掃他，「火神千里迢迢一番兩番擅闖我花界禁地不知是個什麼說法？」

此番排場儼然大了些，長芳主親自將我押回水鏡后，其餘二十三位芳主又輪番登門將我望了一回，水鏡里的精靈們也歡天喜地擠在我門前看了回熱鬧，除卻連翹據說因誤報了個什麼事被長芳主責罰在隔壁水畦里挑肥種菜，還有就是老胡嗷嗷閉了門說是被我欺騙傷了心再不見我了。

我從懷裡摸出根紅線和_圖_書，在鳳凰眼前一攤，「我若能種出靈芝仙草，你卻拿什麼謝我？」

「你私出水鏡，妄入天界，壞我花規，可知罪否？！」

我矜持地竊喜了一下，老人家果然容易糊弄。「天界之人天界之人」，既是天界又哪裡來的人？

我回頭，滿室雲蒸霞蔚中，長芳主一如既往地華服盛裝，頭髻盤得一絲不苟，雙手交疊而立，身後裙擺逶迤，左右各立花侍一名恭順垂目，手持花杖。不遠處還站著那卞城公主。

「除卻火神，還有多少人見過你的面貌？」

「正是。」我怯怯應道。

長芳主抬手阻止了玉蘭芳主，「我等話盡於此，只一句，天下女子皆可，只錦覓萬萬不可！」

長芳主大概聽著我叫喚，飛來一個眼刀，啪嚓拍得我住了口乖乖閉上嘴。

觸手處，鳳凰額頭燙得一片駭人，眼中卻寒光更甚，「花界的靈芝聖草豈是一個小小花精說種便能隨手種出來的！說！你和已故花神是何牽連？」

況且，不過是把草，左右隨手變幻一下，怎需如此大費周折。鳳凰此番不知愁的是哪個。

「你頭上的簪子呢？」

老胡說過：「但凡臉蛋生得好的人，養分全都花到臉上去了，腦子多半不甚靈光。」我如今深以為然，鳳凰便是如此。

「荒唐！」丁香小芳主咬牙切齒截過話頭，氣得渾身發顫，「真真作孽！天地之大，女子又豈止千千萬，你天家作甚總是不放過我花界？！況且錦覓，火神就莫要肖想了！」

「好。就允你三百年修為。」鳳凰笑靨淺淺一綻。

須臾間，我突然憶起鳳凰尚欠著我三百年修為，下次見著他可還得問他討要回來，便轉身問他：「『改天』卻是哪一天呢？」

鳳凰咄咄逼人，手上力道不因病痛減退絲毫，還擒住了我另一隻手，若不及時施救於他，怕是不消一會兒火神殿下便要魂歸離恨天，我的三百年修為也莫要指望了，眼下將他劈暈敷藥才是緊要。

「小神此番登門自是為了錦覓仙子。」鳳凰眉梢攜了絲笑，頗有些直言不諱的意思，「旭鳳答應錦覓今日前來，言出必行，況是小神心儀之人，便是刀山火海也須赴得，還請諸位芳主通融則各。」

我曉得他揶揄我，但是我們作果子的不能和一隻鳥兒一般見識，便大度地伸出三根手指比劃了一下，「三百年修為吧。」

至此，我算是參悟通透了件事。其實靈力高不高並不緊要，若是嘴皮子利落，照樣可以打敗敵人。長芳主此番對陣鳳凰便是個好例子，我對她老人家的崇拜不免又加了兩分。

聞言，鳳凰眉梢微挑，眸中波光搖漾春如線，笑渦似一場突如其來的陣雨過淺塘，漣漪泛泛，「改天便是後天。」

「好了好了，今日便這樣吧。」大體長芳主覺著我表現得尚且可圈可點，誓言也立得夠狠毒，總算滿意地親自伸手將我扶起來。

但他禁錮了我的雙手，叫我半點無法動作。

「哪裡哪裡，這兩日閑散得慌，小魚仙倌正巧可來與我解解悶，錦覓歡喜得緊。」我趕忙客氣了兩句。

「不是，不是，一點都不是！」我忙不迭改口，作甚聽聞我與鳳凰有點關聯便一個兩個激動如斯？老胡如是，長芳主此和圖書番更是如此，半壁仙元吶～長芳主下手也忒是闊綽浪費了些。

長芳主抬眼淡淡將趴在牆頭上的我瞥了瞥，「天下故事，並非樣樣緣由都是火神可追究的。今日小仙誠心奉勸二殿下一句，莫要為錦覓皮相所惑，到頭來黃粱夢破心碎神傷終是汝。」

長芳主無視鳳凰，攜了我轉身便要走。

我噌噌跑去後院，一片灼灼仙光消散后，卻哪裡有什麼騎掃帚的小星君，月光如水下，小魚仙倌牽了只梅花魘獸，靜靜立在院中對我盈盈一笑，青瓷綉紋雅緻地匍匐在他周身白絹衣袍上，隨著夜風起起伏伏。

「正是。」

蹲在院門拐角處聽了半晌壁角的老胡被長芳主點名捉了個正著，摸了頭嘿嘿乾笑著將滾滾圓的身子挪出來，轉頭一臉肅穆地對鳳凰一伸手，「火神殿下請——！」

長芳主脾性素來火爆，與她針尖對麥芒實是不智之舉，我這般聰明伶俐，自然順從地站到她身邊。

「只錦覓萬萬不可？」鳳凰聞言低頭片刻沉思，剎那間面色驟然驚變，頗有些風起雲湧、幡然夢碎的態勢，「天帝……先花神……錦覓莫不是……」

「你！……」長芳主面上唰唰一綠，卞城公主轉瞬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邊上兩個小仙侍也瞪大了眼。

「那火神中了瘟針之毒可是你種得靈芝仙草救他性命？」

「此事原怨不得錦覓仙子，乃是小神涅磐誤入花界，一番巧遇方才結伴而行。」鳳凰整了整衣襟，從榻上站起身來。

「弄丟了。」怎的一個兩個都這樣關心這鎖靈簪？

有嗎？我眨了眨眼，「他答應用三百年修為換我一棵靈芝仙草，如今還賒著呢。」

不厚道呀不厚道，大晚上的嚇唬人。我用空著的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呔，這耗子毛躥得忒快了些，莫不是已經入了腦子？」

我乖乖巧巧豎了右手兩個指頭貼在印堂處，「我錦覓在此立誓，此生再不與天界之人有分毫瓜葛！如違此誓，則靈力盡毀，一輩子入不了仙道，下輩子貶下界做個凡人，再下輩子做根被兔子啃的胡蘿蔔……」

小魚仙倌收回眼光，淡淡掩了笑，「錦覓仙子想來果然是有些悶壞了，小神不知可有榮幸請得錦覓仙子出這水鏡散散心？」小魚仙倌誠然是個善解人意的好神仙。

覷了覷長芳主的面色，我規規矩矩地雙手合十對著芳冢拜上三拜，作滿面虔誠狀。

長芳主「哼！」了一聲，目不斜視，「火神相迎，小仙如何敢當？」轉而對我道：「錦覓！你過來！」

我見過驕傲的鳳凰、冷清的鳳凰、風流的鳳凰、彆扭的鳳凰，似現下這般三魂六魄丟了一半的鳳凰，卻是第一次見，不免好奇多望了兩眼，但見他步履幾分凌亂緩緩向水鏡外走去，連雲彩也不曉得駕，直至走出水鏡終是沒再回頭。

只是鳳凰被長芳主說暈了，我卻找哪個來解我門上三道符？過去我尚且可以在水鏡里活絡活絡筋骨，現如今卻只能在我這小宅子里橫踱百步縱踱百步，鬱結得很。

「跪下！」

「多說無益，老胡，送客！」長芳主拂袖轉身。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我繼十幾種菌菇又種出一串匪夷所思的荔枝后，一株飽滿挺和-圖-書拔靈氣十足的靈芝仙草終於爭氣地開在了鳳凰的面前。

我托著下巴思忖了一下，嗯，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可以增長靈力。

「正是。」實在前面答得順口了，我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我做了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道：「也好。」

鳳凰雖然平日里對我算不得親厚，然則還算是個守信的神仙，前日里他既心情愉悅地應承了我會來花界，今日想來必定會來。鳳凰的神力我素來十分看好，門上這三條符對他來說應和揭副對聯子無甚分別。

是以，我對著長芳主點了點頭，道：「當真。」

「小仙這就將錦覓帶回，火神還是休要妄想了！從此別過，後會無期！」沸了，長芳主沸了。

見她如此計較答案，我不免也頂真掂量了一番。只是怎樣才算得是對鳳凰生了男女情意呢？

「長芳主還是莫要將話說得這般絕對，小神改天定將登門拜訪。正好可趁此機會改善我兩界關係也未可知。」

我念了個訣將他搬回他的屋內放至床上，用葡萄藤變幻了葯杵將那靈芝小草一半給搗碎敷上他的傷口，另一半熬了汁水灌進他口中。

這卻是個什麼狀況？

我佯裝熟睡，猛地一伸手欲捏死那小蚜蟲，睜眼卻見鳳凰半撐著身子距我約摸兩掌處，面色泛紅，眼中一分驚、兩分疑、三分波光，還有四分晦奧難懂的神色，而我手中捏著的也非蚜蟲，而是鳳凰瑩潤的指尖。

芳主們走後，長芳主在我門上咵嚓嚓上了三道靈符，叫我好生閉門思過。

又過上兩日，長芳主照例來水鏡將我巡視一番，待她走後，我看了看桌上的更漏，才不過亥時，百無聊賴間便捻了片葡萄葉兒招來一群螢火蟲，挨個將它們拔去翅膀玩著解悶。

丁香小芳主一聲嗤笑，「天家之人皆薄倖，你可知幾萬年前一個神仙與你說過同樣的話？結果又是如何？所謂『一往情深』夢醒不過是個彌天大謊。」

鳳凰一抬手，搖了搖頭，道：「小神又豈是那以貌取人的膚淺之輩。旭鳳心儀錦覓，自是歡喜她泉水樣的性子，誠然與她的樣貌無半分關聯。」

為防止鳳凰醒過來后賴賬不予我那三百年靈力，我便坐在床緣守住他。守了約摸兩盞茶的功夫，見他睡得酣暢如是，我難免生出些嫉妒來，便也倚著床柱闔眼打起了盹。

就在我們兩兩莫名相望的當口，一個頗含威嚴的聲音生生劈將進來。

正拔得歡實，就見天際一道長尾巴光熒熒然劃過，想來不知今日哪位星君下界耍玩，聽聞凡人有個習俗，但凡見著隕星，若趁著這亮光尚未墜地前許個願，必然靈驗。我雖然以為凡人沒甚見識，但這習俗著實有些意趣，便亦對著那掃帚星在心底默念了個想願，祈得早早得個自由身。

「我花界之內務尚且容不得外人插手。另還請火神自重收斂些言行，別他仙姑小仙還管不上，只我花界精靈仙子火神殿下魅力弗邊也休想染指半分！」唔，長芳主燃燒了。

「可是火神將你帶出水鏡？」長芳主眼神似鞭笞緊隨不舍。

我望了望四周，先花神她老人家的墓冢仍舊秉承著一如既往的低調，我離開花界這百年，怎的也不見這墳頭上多開朵小花裝點裝點門面。https://m.hetubook.com.com早前四千年，我住在水鏡之中年年最歡喜盼望的便是「霜降」這個節氣，因著這日是先花神的忌日，每年一到霜降，長芳主便會將水鏡打開，放我們一干小仙小精出得結界，讓我們去先花神她老人家的芳冢前祭奠祭奠，敬敬作小輩的孝道。雖然從水鏡到芳冢不過飛上一炷香的工夫，然則對於我這樣常年被幽在水鏡之中的精靈來說，其珍貴程度絕不啻于凡人過大年，雖然表面要陪襯著二十四位芳主作沉痛扼腕悼念狀，內心卻誠然歡欣雀躍得很。

「先主離魂天外有知，今日芳冢前，我問你答，不得半句虛言！」長芳主居高臨下沉聲開口。

我正準備原路返回，眼角卻掃過一陣粼粼七彩霞光，絢爛非常，定睛一看，正是鳳凰那廝不曉得哪裡憑空冒出從天而降落在了我的院門前，他今日著了件緋色寬袖袍，晃金鳳紋鑲邊，衣擺迤地，這般扎眼地往我門前一戳，整個水鏡都被照得亮堂了幾分。

鳳凰臉色沉了沉，「小神自省從無言行不端之處，還請長芳主莫要聽信流言。至於錦覓仙子……」他轉向我，眼中流光一閃，「確然乃小神心之所系。」

我默默將眼光隨著那流星走了一回，怎麼看這路線都似乎不大對，不過片刻，院中一片熒光大起，呔，果真不出我所料砸在了我院子里。可莫要將我種的芭蕉給砸壞了。

「造孽啊！這都是孽！」長芳主心神俱裂，雙目一閉，「先主！牡丹不才！愧對您的重託！今日願自毀半壁仙元謝罪！」說話間，對著芳冢撲通一個鄭重下跪，舉手拿指便要戳入印堂。

鳳凰單手支了臉頰，垂目看著我蹲在地上如火如荼地香菇、木耳、蘑菇、草菇、茶樹菇……挨個種過去，面色雖然益發白皙，興緻卻越發好起來，嘴角笑渦時隱時現，「你若能種出靈芝仙草，我便渡你兩百年修為，何如？」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面孔，我心生一計，劈暈不行，嚇暈也是一樣的。

鳳凰詫異將我一望，繼而淡淡一覷，最後索性閉眼運氣，不再睬我。

不過，我跪在墳前掐指一算，如今夏至都還沒到，離霜降不免忒遠了些，清明節也似乎早就過去了……

我順勢向前一仰，貼上他的面孔，張口銜住他的兩片薄唇輕輕舔了一圈。

長芳主容不得我再有言語，轉瞬間便擒著我駕了朵菡萏飛回花界，不過此番回的卻不是水鏡，收起菡萏花，長芳主將我丟在一片芳草萋萋之中，我勉力爬了起來，但見面前一攏芳冢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艾草連天之中。

我不明就裡望著他，他亦回望著我。

鳳凰斂了斂眉，「小神不知兩界因著什麼舊事結下這萬千年的宿怨，只是不論怎樣的過往，皆是前塵往事，若世世代代影響下去未免不智，望請二十四位芳主將這因由告知小神一二，許是誤會也未可知。」

可見得凡人有時也有些凡人的見識，這對星許願之說果然靈驗得緊。

「最後，我問你……」長芳主咬了咬牙根，似下了番決心開得口來：「你可是對火神生了男女之情意？」

我與長芳主百年不見，今日卻在魔界相遇，真真是他鄉遇故知，多少生出些歡喜來，便朝她展顏一笑，她卻似乎全然和-圖-書沒有丁點喜悅，面色陰沉，眼光肅颯落在我的左手上，凌厲一剜。

再看鳳凰，霜打雷劈一般睜圓了眼，直愣愣戳在那裡，呵呵，果然奏效，被嚇到了。我輕鬆抽回雙手，攬過他的脖子，一個手刀劈上他的後頸，鳳凰終是順利地花鈿委地。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長芳主一個趔趄，閉眼平靜了半晌，開口道：「只是為了修為？」繼而欣慰地長出一口氣，喃喃自言自語：「罷了，是我一時糊塗高估了你……」

「火神有這般工夫闖我花界，不若去問問那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玉蘭芳主冷言插將進來。

我獨自拈了紅線在一旁冥想靈芝的模樣，心念稍動，手中紅線不消多時便成了個菌孢，落地生根，半盞茶的功夫就開出了一株雙朵褐紅色的靈芝。

豈料鳳凰面色一沉，一個伸手掐住我的手腕，眼中寒光一閃逼近，寒滲滲在我耳旁道：「說！你究竟是何人？」

我圓了圓眼，嘿嘿兩聲乾笑，將那香菇一把奪了回來，「我再試試，這回保管不出差池。」

小芳主言語一頓，有些噎凝懊惱之態。

「還有月下仙人、了聽、飛絮、夜神、老胡、計都星君……」我正扳著手指頭儘力回憶，那廂長芳主眼中一派殺氣剎那騰騰燒起，將我灼得抖了抖，沒敢繼續往下說。

然則，二十四位芳主被他這金光一晃，面色卻暗沉了許多，紛紛掐了足下花駕，落在鳳凰面前。鳳凰施施然一抱手，「小神旭鳳見過諸位芳主。」

長芳主颯颯收了手指，一個轉身，目光如炬盯牢我，「據實答我，此話當真？」

不曉得睡了多少時光，只覺前額有些癢，像是蚜蟲緩緩蠕過，我不免一驚，我們葡萄除了蛇外，最懼的便是那白白的小蚜蟲，一旦染上可是了不得。

「況且錦覓？」鳳凰挑了挑眉，唇角攜一絲玩味琢磨，「小神只知錦覓是個修了幾千年的果子精，聽丁香芳主如此說法，倒要討教討教錦覓卻是如何個『況且』法？」

噯？

這瘟針威力果然彪悍了些，鳳凰已然病入膏肓語無倫次了，先花神據說神力僅遜天帝，凌駕諸神之上，我但凡能與她攀上點關係，何必為了區區三百年修為與他錙銖必較。

長芳主眨眼間已變著一身素色紗裙，臉色鐵青對我下令：「跪下！」

噯？一串名目砸得我眼冒金星，怎的我出個花界還有這許多說法？

我還沒回味過來這個「心之所系」是個什麼意思，手腕便被長芳主用花蔓系了個結結實實。

「小神未下拜帖，唐突前來，還請錦覓仙子莫要怪罪。」小魚仙倌誠然是個禮數頗周全的神仙。

是以，我早早起了床，洗漱過後，便盼著鳳凰來揭那符咒，將我放出去。我踏著葡萄架子，攀上牆頭望了三回門后，總算盼來天邊一朵祥雲，兩朵祥雲，三朵祥雲……數到第二十四朵，我縮了縮脖子，準備從哪裡上來再從哪裡下去。那哪裡是什麼祥雲，分明是二十四芳主娉娉裊裊踏花前來。

「你出走水鏡百年均住在天界棲梧宮內？」

我跨上魘獸的背，小魚仙倌牽了繩，輕輕巧巧攜著我們飛出長芳主設的結界，眼前一片豁然開朗意。我益發覺著這小魚仙倌誠然還是個仙術不錯的好神仙。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