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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笑令

作者:酒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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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剿匪是官兵的事情,縣府並無調兵的權力。如果是大規模的匪患,需要上報朝廷,由朝廷頒聖旨,發虎符,調兵遣將來剿匪。不過現在像鳳凰山這樣一小撮,用不著驚動朝廷。如果圖省事兒,直接由當地知府跟守軍將領打個申請,派個兩三百號正規軍到此一游,絕對夠用。
唐天遠把這些線索連起來,慢慢地說出自己的假設,「有可能是孫員外指使老鐵做了什麼勾當,之後用這些錢酬勞他,也順便堵住他的嘴。但是這個老鐵不牢靠,或者孫員外覺得他不牢靠,總之,孫員外打算滅口。不過中間出了岔子,老鐵逃過一劫,後來上了鳳凰山投奔土匪,終於等到機會報仇。」
叢順不愧是一個優秀的捕差。他調查了老鐵幾天,越查越可疑,最後三更半夜帶著人把人家的墳給掘了。
這個猜測很合理,叢順問道,「那麼孫員外是否知道老鐵還沒死?」
唐天遠噴笑。這粗漢卻也心細。
唐天遠知道宗應林不願剿匪多半是因為鳳凰山離銅陵縣太近,對他來說,銅陵縣絕對是是非之地,能躲就躲。
他讓人先把梅老五安頓了,然後他把梅老五帶過來的文書仔細看了一下。
不過這個梅老五膽子真大,什麼都敢說。唐天遠提醒他,「我這裏的縣丞姓周,一會兒你會見到他。你在他面前不要提及知府大人。」
解釋只有一個,他們意外找到的那個礦井就是集中處理屍體的礦井,屍體一共只有五具,其他的人沒有死,都跑了和_圖_書,跑去了鳳凰山落草為寇。
「心衰氣弱的一般是天生體質差的人,或者受過什麼重傷的。老鐵做慣了粗活,也沒受過重傷——他沒受過重傷吧?」
「不用,」唐天遠擺擺手,「如果此事真的與孫員外有關,他來了也不會說實話。你再和我詳細說說那個老鐵,還有什麼古怪之處?」
唐天遠抬手打斷他,「聽我說完。對,你查到的是這個,但這隻是他做給別人看的,目的是掩藏他的行動。試想,如果一個人晚上要做事情,耗費精力,第二天又不能被人發覺,裝病是最好的方式。」
「對了,」叢順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老鐵的住處很偏,他的房間現在還空著無人住。我去搜索的時候,在他屋后的樹下挖到了這個。」說著,把那小包裹遞給唐天遠。
「那麼大人,這個案子咱們還查嗎?」叢順也不是二百五,事情越牽越大,水是越來越深,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裡淌。
「這個,卑職就不知道了。因為大人吩咐過不能聲張,所以我沒有去問孫員外。大人,是否需要現在把他叫過來?」
想一想還真有點小激動。
孤身一人,老實本分。唐天遠思量著,又問道,「那麼他的死訊是誰傳出來的?又是誰埋葬的他?」
這裏頭應該出過什麼岔子,很可能是滅口的環節出了問題,這才導致孫員外他們並不知鳳凰山上的土匪就是曾經的那批苦力。否則孫員外不太可能報官,他之所以敢報官就是選擇相和-圖-書信老鐵已經死了這種於他有利之事。不得不說,孫員外大概因痛失糧食,急糊塗了,才會這樣。又或者老鐵已經變得和從前差別較大,不易辨認。
「應該只是驚疑不定吧,他最終不還是決定報官了么,看來是相信老鐵已經死了。我當時就奇怪,那麼多糧食被搶,他怎麼一點不急,拖了一天才報官。現在看來,他應該是在猶豫,怕過去的事情重新被翻出來。這也正好說明,他讓老鐵做過的事,是不能見光的,嗯,至少是不能見官的。」
「可是……」
唐天遠又疑惑了,「有什麼事情是非要晚上去做,還很耗費精力的?」
叢順想到了一個特別猥瑣的答案,但那絕對不是縣令大人想聽的,於是他也跟著奇怪道,「是啊,會是什麼事?」
唐天遠打開一看,是銀票,數一數,一共二百多兩。還有幾塊銀子,掂一掂,也有二三十兩。
唐天遠有點不理解,這老鐵到底經歷了什麼,詐死之後落草為寇,完了又回過頭來搶劫家主?他跟孫員外之間有多大仇?
也是,為了錢不要命的人,眼裡怕只有金子了。
這個時間,就是老鐵詐死逃亡的時間,就是盜採黃金者殺人滅口的時間。
他派去南陵縣的人也回來了,帶來了南陵縣的友情贊助:捕差一名,資料若干。捕差名叫梅老五,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嗓門大,說話直接。一來就跟唐天遠抱怨,「我們大人也給府台上過幾次公文請求剿匪,可惜府台大人嫌和-圖-書死的人不夠多,沒答應。」
叢順搖頭道,「他的父母已經過世,因為家貧貌丑,也沒娶妻生子。老鐵在這世上孑然一人,了無牽挂,莫說親人,連個知心的朋友都沒交到。他在孫府是最低級的雜役,平時十分低調,不怎麼惹人注意。」
南陵知縣的理解是,想要跟人家借兵,總要拉下臉來求一下,府台和軍衛是平級,宗大人拉不下這個臉。
叢順一下子睜大眼睛,震驚地看著他,「大人是說……」
採金鍊金都是體力活,其中需要的苦力應該不少,除了死掉的那五個,其他的都去哪裡了?一開始,他以為剩下的人可能死在其他的礦井裡——一個礦山很大,礦井應該不止一個,儘管他還沒找到其他的。但是你想啊,有誰殺人之後會分散處理屍體,這個裡面扔幾具、那個裡面扔幾具?分散處理顯然比集中處理更容易暴露,不會有人這麼傻的。
叢順依然保持震驚臉,「這……不太可能吧?前縣令他……」
唐天遠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三四年前,也就是前任縣令上任后不久。」
「他什麼時候開始得了此病?」
「據說是心衰氣弱之症,生病的人身體變弱,容易疲乏,嗜睡。那老鐵總是在打瞌睡,因孫員外交代過,『他既然得了病,就少讓他幹些活,孫家不是刻薄下人的人家』,所以管事們也不管他,憑他睡到日上三竿。」
掘了之後發現,棺材裡頭是空的,只有幾件衣服。這隻是個衣冠冢。
文書上都記錄www.hetubook.com.com得很詳細,何時何地何人報的官,被搶了什麼,有無人員傷亡,等等。唐天遠看過一遍之後,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又把第一份文書拿出來看。
唐天遠點點頭,「天目山白天封山,晚上卻沒有,可以方便人和貨物進出,以及裡外傳遞消息。這樣一來,老鐵做的事就不難解釋了。」
唐天遠說道,「先把土匪剿了再說。」
「大人,老鐵的月錢只有五錢銀子。」叢順的想法和唐天遠一樣,這麼多錢,得攢一輩子,還得是一分不花。這顯然不太可能。
「應該沒有。」叢順還是不明白,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縣令大人到底想表達什麼。
叢順不自覺地跟著他的思路走,「是這樣沒錯。」
唐天遠突然找到一個新的思路。
這樣看來,混在土匪中的那個人八成就是老鐵了。
唐天遠繼續道,「而且一做就是三年。此事開始於前縣令上任后不久,結束於前縣令出事前不久。」
「什麼事……」現在證據太少,唐天遠也說不好是什麼事,他目光一閃,又問道,「你剛才說老鐵得了病,他得的是什麼病?」
叢順又問道,「大人您的意思是,孫員外和前縣令都跟盜採黃金之事有關?」
梅老五神秘兮兮,壓低聲音問道,「他是知府的人?」
但是池州知府宗應林偏偏不幹。
鳳凰山上的土匪第一次現身是在半年多以前。
叢順與這件案子牽涉較多,唐天遠不打算瞞他,便點了點頭。再多的也沒透露,他只是個小捕差,不和-圖-書宜知道太多機密。
「這就奇怪了。那麼他的父母妻兒呢?也許是他的親人受過孫家人的欺侮。」
他這麼一說,叢順也很好奇,「是什麼事呢?」
叢順有些沮喪地搖搖頭,「不瞞大人您說,我只管查案子,他老人家不太關心這些。」
叢順沒想到縣令大人會把老鐵和前縣令聯繫起來,他微微一愣,「是,應該是這樣的。」
見叢順依然沒想明白,唐天遠又提示他,「還記得上次我們在天目山發現的那五具屍骨嗎?他們的死亡時間與這個時間點基本重合。」
以上這些全部是推測,還需要具體去證實。但如果它們是真的,唐天遠只消把土匪們都抓來問一問,盜採黃金的細節就能全部知道了。
唐天遠不以為意,「你以為他為什麼會出事?對了,你在他手下也有好幾年,就一直沒發現他的異常嗎?」
面對唐天遠的疑惑,叢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大人,老鐵此人木訥少言,從不招惹是非,他也未曾與孫員外有什麼積怨。不過他確實曾在出事的那個田莊做過活,後來調去了孫家的主宅。據孫府的下人交代,孫員外並未打罵過他,有好幾次見到他,倒還對他和顏悅色的。前幾年他生了病,孫員外看到了,還特意吩咐下去,不用他干重活。」
唐天遠點點頭,「也就是說,老鐵不太可能患上心衰氣弱之症。」
「三四年前。」
一定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叢順默默地想。
他看著那些錢若有所思,一個低等下人,似乎攢不出這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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