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不過……她竟然為了和他在一起，說出那樣自損清名的話，唐天遠心中說不出的感動。
「這次是我不好，」唐天遠有些自責，「我也沒料到她突然如此。我保證下次不讓你受委屈了。」
沒想到的是兒子跟她杠上了，要驗身。
想到這裏，從他娘那裡出來，轉頭就去找譚鈴音。
「夫人您您您誤會了……」譚鈴音一著急，舌頭有點大，「我並未和大人有什麼私情來往，我們是清白的！」
譚鈴音紅著臉低下頭。從方才唐天遠的反應，她也可讀出唐夫人的意思。夫人大概覺得，以她譚鈴音的出身，只配給唐天遠做妾。但是譚鈴音不甘心——任何一個清白的姑娘都不會甘心與人做妾。而且，她要是當了妾，唐天遠就一定會娶妻，往後在人家夫妻面前，她又算什麼？
唐天遠也有些糊塗了。他娘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還「才子佳人、兩情相悅」？她不是最看不上不經父母之命就湊在一處的姻緣嗎……唐天遠突然明白了。說來說去，還是想讓譚鈴音給他做妾。唐天遠心內不高興，表面上不好和他娘擺臉色，於是叫了他一聲，「娘，此事我回頭和你說。譚師爺是姑娘，我們不要當著面說這些。」
唐夫人瞪了他一眼。
於是她支支吾吾地跟唐天遠解釋了。
譚鈴音點了點頭。雖然驗身確實帶著點屈辱性質，但唐夫人都說這種話了，譚鈴音就算拚死也要給自己證個清白。所以必須得驗！
唐天遠一愣，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謠言就是這麼轉開的，本ｈｔｔｐs://wｗw.heｔｕboｏｋ.cｏm.ｃｏｍ來是別人的損招兒，沒想到到頭來卻起了意外的作用。
唐夫人一笑，「做都做了，還怕說？」
唐夫人自己帶來的婆子會驗身。但唐天遠不太敢相信他娘了。主要是吧，方才母親的反應太反常了，她怎麼就突然發難一口咬定音音不是處|子了呢？若非昏了頭，就一定是在憋什麼招數。
這個時候，反而是唐夫人愣神了。事情的發展出乎她的意料，她本意是想以私情之事逼迫他們就範，又不是強迫拆散他們，只不過不許做正室而已，這種要求合情合理。
因為太激動，譚鈴音的臉憋的通紅。唐夫人先入為主地相信香瓜的話，現在自然認為譚鈴音這樣是羞憤難當。
唐天遠自然聽得出她話里的諷刺，這事兒是她受委屈了，說實話，他也覺得他娘有點那個，而且這次的路數跟她的風格完全不搭調，都不知道她怎麼會想起這麼一出來，簡直百思不得其解。唐天遠說道，「我娘現下剛丟了面子，在氣頭上。明兒我帶你去見她，讓她給你個公道怎樣？」
「你住口！」唐夫人一扭頭喝住兒子。這個時候必須給他點威懾。
譚鈴音驗身之後心情不佳，已經先回去了。唐天遠去找她，這回也不用避著誰了。
唐夫人冷笑，「驗身可是你要求的。」也就是說，今日加之她身上的屈辱，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與此同時，也有點羞愧。她處處為他著想，為了他不顧名節，哪怕今天受了委屈，為著他，也不願大和_圖_書鬧。這麼好的姑娘，他竟然讓她被誹謗被詆毀被懷疑，還被羞辱……實在該死。
譚鈴音點了點頭。
唐天遠很想仰天大笑，但為了給自家母親面子，他克制住了。他恭恭敬敬說道，「娘，說話算話，您可不能反悔。」
「那就不好辦了，」唐夫人故意皺眉說道，「我唐氏娶媳，只娶黃花閨女。你既已破身，這種婚事我是無論如何不會答應的。」
唐天遠不免有些憂心。現在這事情該是成了，他娘不會再反對他們，不過……音音會不會生氣？
譚鈴音和唐天遠和好的第二天，她又被唐夫人請去說話。這次唐天遠依然在場。譚鈴音隱隱覺得，唐夫人大概要打開天窗說亮話、把她和唐天遠的婚事做個了結了，她不免有些緊張。雖然唐天遠再三保證會說服母親，但萬一他們等不到那個時候，就被犀利的唐夫人給拆了呢……
唐夫人反而心裏沒底了，她兒子可不是莽撞之人，為何突然主動提這種要求？
譚鈴音腦子「轟」地一下，一時反應有些遲鈍。她沒聽錯吧？唐夫人說她已經「破身」，破什麼身？
不理解就對了。這母子二人掌握的信息不同，站的角度也就不一樣。在唐天遠眼中，譚鈴音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但在唐夫人眼中，譚鈴音已經不算姑娘了，價值大打折扣，跟她說這些不算過分。
譚鈴音眼圈發紅，她突然正色道，「你要知道，我也不是非受這種委屈不可。我之所以願意忍讓，還不是為了你。」
譚鈴音卻突然想起一事。她爹來找她時，她和-圖-書好像跟她爹說過一些「私定終身」的話……
唐夫人一見譚鈴音，倒還和顏悅色的，與她拉了些家常。她的態度讓譚鈴音心裏更沒底了。
唐天遠看向譚鈴音，「音音，你是清白的，對不對？」
不管怎麼說，事情都到這份兒上了，沒法兒退，驗吧！
唐天遠他轉而對母親說道，「娘，請你找個可靠的人幫她驗身吧，」說著又看譚鈴音，「音音，先委屈你一下了。」
唐天遠不願離開，走近她屋中坐了一會兒。他還在糾結他娘到底為什麼一口咬定譚鈴音和他已經私定終身，最大的可能是有小人說了壞話，但會是誰呢？即便是香瓜，也沒膽子造這種謠吧……
唐天遠沒接收到譚鈴音詢問的目光，他擰眉看著他娘，「娘，你說話算話？」
「自然，您是我的親娘，就算反悔，當兒子的也無話可說。」
唐夫人氣得狠狠把茶碗摔在地上，厲聲道，「你這逆子！她若是好好的，我能不叫你娶她？」
唐天遠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他有些火，「娘！您怎麼……」怎麼越說越不像話了……
唐天遠想了想，又道，「你誤會了鈴音，自然也該給她個說法。」
為什麼要一口咬定她已經失身？還非要驗身才相信？
「那是自然。」唐夫人以為他答應譚鈴音做妾了。
譚鈴音離座，一提裙子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唐夫人，說道，「夫人，縱然我配不上唐大人，您又何必以這種方式羞辱於我。我雖出身寒酸，卻也是要臉的，斷做不出那等勾當。」
「我……」譚鈴音很莫名其和圖書妙，唐夫人說得那樣信誓旦旦，搞得譚鈴音自己都懷疑自己什麼時候把清白給丟了。她猶豫著看向唐天遠，難道這流氓有哪一天趁她睡著后把她給非禮了？
唐夫人又打了柔情牌，嘆口氣道，「但你既然已經是我兒子的人，我就不會阻攔你進唐家的門，只不過正妻，不可能。」
唐夫人冷笑，「那又如何？」
這話說得，表面上意思是你是我娘你說了算，實際上卻在說，你一個當長輩的，好意思反悔？
「我可不敢。」
這些鬱悶譚鈴音只敢憋在心頭，她暫時還沒資格跟唐夫人爭執。
本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譚鈴音卻高興不起來。她抽回手，平靜地看著他，「真好，我是不是得放炮仗慶祝呢？」
譚鈴音點了點頭。
唐天遠擠進身體，握著譚鈴音的手笑道，「音音，我娘答應我們的事了。」
哪知他卻說道，「你說了，倘若鈴音是清白的，就許我娶她進門。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可反悔。」
譚鈴音又溜了唐天遠一眼，非得唐天遠否認了，她才敢辯解……
唐天遠心口熱熱的，柔聲道，「我知道，我……我保證你往後不會後悔。」
——譚師爺還是黃花閨女。
唐天遠一腳踏進來，卡著門，厚臉皮道，「借一步說話。」
唐天遠也跪在譚鈴音身旁，面容肅穆。他從頭到尾不知內情，因此這會兒只覺得是他娘故意找茬，奈何這是親娘，他不敢怎樣，便說道，「娘，我不管您是怎麼想的，總之我此生非譚鈴音不娶。您若是逼我娶了旁人，我保證https://www.hetubook.com.com往後鬧得家宅不寧，」想了想，又狠心加了一句，「說不好還要斷子絕孫。」
嗯，以後不會了。哪怕為了她忤逆長輩，至少該給的公道要給她。否則太寒人心了。
唐夫人的表情很精彩。
哪知唐夫人卻偏要問她，「譚師爺，你若入我唐家，給天遠當個知冷知熱的枕邊人，我唐家必不會薄待於你，你看如何？」
於是唐天遠又吩咐人下去尋了一個穩當的婆子來，兩個婆子一起驗，互相監督，誰也不能作偽。
唐天遠不太能理解他娘。跟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商量這種事，實在不妥。就算是想羞辱譚鈴音，但這樣的話說出來，說話者本人也沒臉。他娘平時很在乎面子，怎麼這會兒反倒……
譚鈴音低頭小聲答道，「我爹不讓我給人做偏房。」
譚鈴音開門看到是唐天遠，呼啦又想把門關上。
唐天遠反問，「她哪裡不好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唐夫人說道，「你和天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們才子佳人，兩情相悅，我自然不會棒打鴛鴦。我兒子老大不小了，房裡早該有個人看著，你說是不是，天遠？」說著，看向唐天遠。
驗身的過程很迅速，結果很明確。
譚鈴音低著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明知道錯不在他，但……也不在她呀。憑什麼讓她經受那樣的話，那樣的事？
「別的不說，單是婚前就與男人私定終身這一項，就萬萬不可。我今天把話說在這裏，我唐家只娶黃花閨女，」說著看向譚鈴音，「你若還是處|子之身，我明兒就讓人把你八抬大轎抬回去！可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