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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

作者:千山茶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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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中邪

第128章 中邪

坐在她對面的,正是明義堂的女先生,如今燕京城的第一女琴師,蕭德音。
「薛懷遠,」聞言,姜幼瑤冷哼一聲,「不就是個瘋子么,還成日去看,她可真是會惺惺作態,沽名釣譽。好讓自己得個心地善良的名聲。」
姜梨想了想,道:「不扔,想辦法在姜幼瑤的丫鬟經過的路上落下來,讓姜幼瑤看看吧。」
「就是要她心裏不痛快。」麗嬪面上的笑容漸漸收起,道:「蕭德音這人,最是爭強好勝,將名聲看的比一切都重。姜梨如此難纏,多一個蕭德音對付她,我那妹妹也好過一些。不過,」她嘆了口氣,「淑然應當是沒辦法了,這就來找我幫忙,也不知是遇到了什麼事。」
「奴婢偷偷買通了淑秀園的丫鬟,聽說是進宮見麗嬪娘娘去了。」
姜梨笑道:「我不過說的是實話而已。況且國公爺雖然口口聲聲稱讚沈玉容,在我看來,沈玉容不及國公爺一根頭髮。無論是容貌風致,家境地位,亦或是文韜武略,智謀手段,沈玉容都差國公爺太多。與其被沈玉容這樣的凡夫俗子迷惑,倒不如為國公爺這樣的天人傾倒。不是么?」
梅香是永寧公主的心腹,永寧公主十分信任她,永寧公主擰眉,不耐煩的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姜梨根本就是沒把本宮放在眼裡,難道本宮就任她這樣囂張。要不是她,本宮和沈郎何至於鬧到如此田地。本宮在她手上吃了虧,難道要默默咽下不成?怎麼可能?!」
「我知道了,」麗嬪道:「此事我會安排。但小妹,你要做此事,就須得成功,如今後宮之中,盯著我的位置的人也不在少數,要是你失敗了,牽扯出我……」
……
他倒好,這個時候竟然和姜梨談論起這麼不著邊際的事。姜梨冷笑一聲:「沈玉容說到底也只是個中書舍郎,又無家族支持,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從低賤草民中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人其中之一罷了。我也是姜家的小姐,論起門當戶對,他沈玉容還不夠格。」
夏菡搖了搖頭:「二小姐從小就在燕京,要說去別的地方,就是八年前去的青城山。但薛家人從未去過青城山,的確找不到半點有關聯的地方。」
姬蘅笑了一聲,身子忽然往前探了一截,意味深長的打量著姜梨的神色,忽然低聲笑道:「為何要為她平反,你不是最清楚么?」
同沈玉容恩愛了這麼久,永寧公主也早已摸清了沈玉容的脾性。沈玉容行事最為謹慎,又慣會權衡利弊,這件事對他有害而無利,沈玉容絕對會重新考量與她的親事。至少現在不會與她成親,沈玉容等得起,她永寧公主卻等不起,這其中若是中途出了什麼差錯可怎麼辦?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佔有他。
只一句話,讓姜梨不由得抬起頭來看向姬蘅。片刻后,她笑道:「國公爺說的是哪裡話,這事和薛芳菲有什麼關係?」
她道:「胡說什麼,中邪的事也是能隨便說的?」
到了夜裡,整個姜府都陷入了沉寂。
好在麗嬪沒有繼續這個話頭,而是道:「那姜二小姐也是厲害極了,不說這一次廷議,便是當初校考,也是風頭五兩,她的琴聲,你也是聽到過的,算是很不錯了。」
季淑然的丫鬟夏菡走了進來,道:「夫人,二小姐不在府里,說是去葉家看望薛懷遠了。」
「進宮?」姜梨坐下來,奇道:「她進宮做什麼?」
「國公爺指什麼?指永寧公主和沈玉容膠膝相投,情深似海?」她說的嘲諷,聽的姬蘅也是一哂。
中邪?季淑然心中一動。
大家都是聰明人,彼此心照不宣,不必說的特別明白,尤其又是自家姐妹,一點就通。
姬蘅扶持成王,要讓當今朝廷達成三分的狀態,但又要洪孝帝仰仗他,成王能做到的,無非就是一個平衡狀態。但姜梨以為,成王的甘於平衡,根本持續不了多久。洪孝帝和成王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在廷議上他們二人的你來我往,已經耐人尋味。只怕關於這位置的血戰,不久之後就會到來。
姜梨一怔,道:「我不明白國公爺在說什麼。」
姜梨心中思忖幾下,道:「國公爺……」
麗嬪看著她,道:「你如今來找我,無非是想我來幫你除掉她。且不說我在宮裡,處處也有眼睛盯著,一旦出手幫你,倒是會給自己惹來麻煩。而且現在薛家一案剛過,姜梨要是緊跟著這時候出事,陛下一定會讓官府來徹查。你想動手,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屬下趙軻。」花匠道。
當然了,姜梨不是普通的寵妾,她是姜元柏的女兒,季淑然想要陷害她,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普通的道長法師,怕是也不能讓旁人信服。所以季淑然才會想到麗嬪,麗嬪在宮中,人脈眾多,麗嬪為季淑然找到的那位高人,一定聲名在外,他的話,才能起到絕對的作用。
銀哨冰冰涼涼,很難相信這府上居然還藏有姬蘅的人。姜梨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一切都開始不受控制起來。校驗場上她搶了姜幼瑤風頭,周彥邦突然和姜玉娥在一起,葉家的那個少爺莫名其妙做了官,如今整個燕京城交口稱讚……姜梨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在這個十五歲的女孩子面前,季淑然討不到一點好處,還頻頻吃虧。
姜梨性情衝動,凡事不過腦子。這樣的人養在府里本來也沒什麼,可後來季淑然瞧上了周彥邦這門親事,想要為姜幼瑤騰路,不過到這個時候,季淑然也想著用什麼法子破壞姜梨的事。
姜梨慢慢的笑起來。
桐兒古怪的看著姜梨,都想不明白明知道季淑然已經在暗中謀划事情了,姜梨不心生警惕,怎麼還能如此開心?
這話說的可謂是極盡挖苦之能事了,姜梨自己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從自己嘴裏聽到如此刻薄的話。若是沈家人在這裏,只怕要氣的發狂。可她就是要說,當初永寧公主說她門第低微,配不上已經飛黃騰達的沈玉容。如今她貴為首輔千金,就算是飛黃騰達的沈玉容,在她眼裡也不值一提,不過是個吃軟飯的男人而已。
「姐姐誤會我了。」季淑然道:「我自然知道姜梨這時候不能出什麼生命危險,但若是家事,旁人總該管不著吧。」
「就怕他們使陰招。」桐兒面色嚴肅的開口。
梅香歡喜的謝恩,低下頭的時候,無人看見她眼中閃過的一絲異色。
姜元柏的確做到了,他把姜梨送到了青城山。八年來,整個姜家對姜梨不聞不問,放任她在青城山上自生自滅。季淑然驚訝姜梨生命的頑強,那樣的境況之下竟然活了下來。但隨著姜幼瑤和周彥邦親事的逼近,她害怕姜元柏會想起這個女兒,所以她暗中派人https://m.hetubook•com.com動了手腳。
她不曉得姬蘅的人會不會聽到,又是以何種面目來出現。她先得試一試,姜梨靜靜的站著,耐心的等候。
季淑然看向自己的姐姐,和自己比起來,麗嬪反而更年輕。並非季淑然不夠貌美,而是麗嬪雖然比她年長,神情里,卻總是帶了幾分少女的嬌憨。這令她看上去和後宮里其他年輕的女子沒什麼分別,甚至更加風情。
「娘,我都說了,她是在做樣子,做給別人看,好讓人家瞧見她慈悲心腸。真是噁心。」
趙軻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姜梨。
桐兒和白雪都不是姜元柏的人,自然也不必將此事報與姜元柏。而且她們二人從前也不是長居府內,不如別的丫鬟迂腐。覺得與陌生男子私自見面便是大不逆。
「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我實在沒心思來應付她。」姜梨道。姜玉娥這封帖子,就差沒在上面寫「來者不善」四個字了。在姜府里,她和姜玉娥自來不對付,姜玉娥是站在姜幼瑤一邊的。後來因為宮宴上的事,姜玉娥和姜幼瑤鬧翻了,姜玉娥還因此破相,但即便如此,不代表姜玉娥就和姜梨關係和解了。
姜梨只看了一眼,就把那帖子拋向一邊。
怕觸及到麗嬪的傷心事,季淑然也不敢多說了。不過得了麗嬪的承諾,她還是很高興的,又與麗嬪談論了一下家事,便告退了。
聞言,永寧公主咬了咬牙,「她可真是命大。」
他倒是很坦誠,但姜梨知道,也就到這個地步為止了。更深的東西,趙軻是不會說的,也許他根本也不知道。
過了片刻,窗戶門前的樹下,突然有人影一閃,似乎有什麼人站在窗下了。
「寧遠侯府?」白雪詫異,「寧遠侯世子都已經定了親事,這麼還給姑娘下帖子?」
可惜的是,她的願望落空了。姜梨帶著桐鄉縣民為薛家一案平反,甚至讓姜梨再民間的名聲更好了。而她再廷議上有理有據,進退得宜的說辭,也讓一些朝臣稱讚不已。
梅香忙應下。
姜元柏雖然嘴上沒有說,但心裏應當介意了,這些日子,待姜梨也是淡淡的。
怎麼看,姜梨都漸漸的超過了自己。
「是啊,」麗嬪感嘆:「聽說姜二小姐在廷議上,還說起薛懷遠的親人,說起薛芳菲的時候,中書舍郎沈大人也在場,好似十分尷尬。」
麗嬪嘆了口氣:「永寧這也是遭了無妄之災,好好地,薛家一案怎麼會牽扯到了她,如今外頭傳言什麼都有,她卻是要費一番心神了。」
「哦?」姬蘅笑笑:「你不是急著為薛芳菲平反,才在廷議之上說出薛芳菲的名字。你這樣,永寧公主可不會快活了。」
姜梨將他們打發了出去,說是要看書,待坐到書桌前,卻是摸到了袖中的銀哨。
關於殺人不見血這件事,麗嬪向來是其中佼佼者。要籌謀,還得要麗嬪幫忙。
對季淑然來說,這還不夠,她只有挖掘出其中的隱情,抓住姜梨的把柄,才能一擊制勝。
季淑然笑了笑:「當然是見你的姨母,麗嬪娘娘。」
麗嬪聞言,問:「可是因為薛家一案的事?」
「姑娘?」桐兒不解。
他是在陳述的語氣,並非疑問,他早就已經知道了,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說到「薛芳菲」三個字的時候,蕭德音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姜玉娥?」姜梨打開帖子的手一頓,往下一看,那帖子還真是姜玉娥下的。上頭只說許久都沒見到姜梨,邀請姜梨去周家小聚。
季彥霖從小就決計將這個大女兒送進宮,因此無論家中吃的用的,最好的一份總是緊著麗嬪。季淑然小時候不懂事,因此總是埋怨季彥霖偏心,直到大了,麗嬪成為季家在宮中的依仗,才慢慢回過味來。
姬蘅給了她哨子,也默認了一個事實,他雖然猜不到自己就是薛芳菲,但對於自己要做的事,未來對付沈玉容和永寧公主,為薛芳菲薛昭姐弟二人翻案,卻是心照不宣。
麗嬪聞言,搖頭道:「上回宮宴上我瞧見了,當時就覺得姜梨是個難對付之人。小妹,你也在後宅浸淫了這麼多年,怎麼能放任她成長到如此地步。要是我,絕不會等到現在才動手。如今這丫頭羽翼漸豐,要想除掉她,卻不是從前那麼容易了。」
要讓薛芳菲身上的髒水洗乾淨,又讓她成為燕京城中那個才貌雙絕的第一美人,永寧絕對不同意!
這一點,姜元柏也感覺到了,是以這些日子,季淑然也一直不露痕迹的給姜元柏吹枕邊風,告訴姜元柏,姜梨對一個外人,都要比對他這個父親來的親密。
姬蘅靜靜的看著她,過了一會兒,突然笑起來,他道:「你倒是很會說話,姜元柏自詡文臣清流,他的女兒卻長了一張蜜糖樣的嘴。如果不是我這個人心硬如鐵,恐怕真的會捨不得你。」
姜梨瞧了他一眼:「淑秀園的事情,你倒是聽得很清楚。莫不是我這院子里的一舉一動,也逃不過你的眼睛?」
「公主殿下這幾日心情煩悶,還是不要打擾的好。」蕭德音笑道。
「相比之下,姜三小姐就暗淡了不少,人都是比較出來的。姜二小姐越是風光,難受的是誰?難受的是姜三小姐,季氏作為姜三小姐的生母,又和姜二小姐有舊怨,豈能舒坦?所以,公主您說,眼下最恨姜二小姐,將她視作眼中釘的,又是誰?」
紅珠領命去了,綠蕪道:「娘娘真要請沖虛道長?」
「小傢伙,你想將我繞進去?」他一雙長眸動人,盛滿的都是涼薄的清醒,道:「我說過要保你的命,可不是給你當貼身侍衛。北燕朝中,想求得我庇佑,恐怕你出不起這個價錢。」
尋春在一邊道:「奴婢看二小姐待薛懷遠,倒像是對親人似的,事無巨細,二小姐莫不是中邪了吧?」
七年前,那時候姜梨已經離開姜家了,那時候姬蘅也才不過十四歲的少年,竟然就讓人潛伏在姜家,不過這麼多年,姜家沒倒,那看來他派人在姜家,並不是想把姜家弄垮。
她們季氏一門三姐妹中,生的最好看的是麗嬪,性情最強勢的事陳季氏,剩下她,卻因一個小妹的名號,備受寵愛。季淑然和陳季氏更親近,但對於這個大姐,才是最佩服的。別的不說,以她們的年紀,麗嬪還能在宮中獨霸洪孝帝的寵愛。
姜梨垂下眼眸,季氏的這種手段,實在不陌生。當初她嫁給沈玉容,剛到燕京,沈玉容那時候春風得意的時候,她作為沈夫人外出應酬,聽到了許多高門秘聞。但凡有正房想要陷害寵妾,尋求道長法師的幫助,是很常見的事。
回報的人說,姜梨投了湖,旁人都看不出來動了手腳,眼下也是奄奄一息,是活不過這個夏日和_圖_書了。季淑然這才安了心,但這心安了沒多久,姜梨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居然活著回來了。不僅如此,鶴林寺了悟和靜安師太的風流韻事事發,承德郎夫人柳夫人突然前去,洪孝帝親自敲打姜元柏……一件件一樁樁,來的猝不及防,打亂了她的所有計劃,姜梨就這麼平平安安的進了京。
「至少我以為,我比成王他們,更值得國公爺信賴。」
永寧公主「蹭」的一下站起身來,眉目間滿是焦躁。關於薛芳菲的事,知情的人都被她處理了,她自認做的萬無一失,不會有別人知道。但不知為何,姜梨的出現,讓她生出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總覺得薛芳菲的案子,做的不甚穩妥。
這下子,蕭德音臉色更難看了,要知道當初那場校驗過後,許多人都把姜梨的《胡笳十八拍》拿給她比,若非是她和姜梨沒有同處一場,只怕許多人就要說姜梨把她比下去了。而且便是沒有這麼說,旁人也都說了,將來的燕京第一琴師,非姜梨莫屬。
但姜梨卻仍舊知道了。
姜府里,姜梨剛剛從葉家看望薛懷遠回來。
季淑然搖頭道:「她並非做戲。」
「你這個人,好惡很分明。」姬蘅淡道:「難道你自己沒發現,你說到沈玉容的時候,連句沈大人也不稱。他和你有仇吧。」姬蘅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摺扇,「永寧公主也和你有仇。」
「你說季氏?」永寧不屑道:「一介婦人而已,她要是真有本事,怎麼回容忍姜梨爬到她頭上來,還到達如今這個地步。可見是個沒本事的,要她對付姜梨,我看她應付不來。」
姜梨微微一笑,她看得出來趙軻的疑惑,但她也的的確確知道這件事。這件事後來是沈玉容告訴她的,不知道沈玉容從哪裡聽來的。但那時候他已做官,自然能接觸的到這些秘聞。
姬蘅沒再說什麼,他走下馬車,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袖中摸出一物,丟給姜梨,道:「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吹響此哨。你們姜府里有我的人,會來接應你。算是送你的禮物。」他沒有回頭,聲音裡帶著淡薄的笑意,像是喟嘆,又像是溫柔的祝福。
……
趙軻沒有說話。
姜梨深深吸了一口氣,姬蘅到底知道了多少,她並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姬蘅知道的,遠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多。自己一味裝傻,反而會讓這個盟友生出不喜,倒不如坦誠一些,保留最終的秘密,真真假假,和盤托出,或許能收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穫。
姜梨掩上窗,回頭一看,待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時,忍不住也是呆了一呆。這人不是別人,卻是姜家的花匠,成日在府里幫忙打理花園的,姜梨記不起他的名字,卻曉得有這麼個人。據說這人還是季淑然令人高價請回來的,侍弄的一手好花草。
幾個丫鬟合計了一下,覺得此事可行,就商量著如何自然而然的將這封帖子帶到姜幼瑤面前。
「就這麼不管了?」桐兒問:「奴婢還是拿去燒了吧,或是存了?姑娘得回帖拒絕才是。」
「無事。」姜梨看著掌心裏的哨子,白雪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隻哨子,道:「這哨子做的好精緻。」
姜幼瑤無心的一句話,倒讓季淑然真的深思起來。
姜梨輕聲道:「進來吧。」
季淑然進來了。
麗嬪問:「你想如何?」
姜梨起先覺得很不可思議,沒料到這人竟然會以此種身份潛伏在姜家,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好似十分自然。要知道姬蘅最愛賞花,府里收集了世間奇花異草,他府里的小廝人人都會種花,人人又都俊俏。這人既會種花又俊俏,的確就是姬蘅府上的人。只不過沒有人想到,姬蘅的人膽子這般大,敢明目張胆的來姜府當花匠而已。
「這是為何?」白雪不解,「三小姐見了,不是更生氣嗎?」
她於是又有了一個籌碼,還是北燕朝中,最大的籌碼。雖然這籌碼需要她付出代價,而現在這代價究竟是什麼還不甚明朗。
姜梨讓桐兒和白雪都去睡了,推說自己還要看會兒書。等兩個丫鬟離開后,姜梨站在窗口,從袖中摸出那把哨子,輕輕吹響。
他知道了,他不會過問,他默認,關鍵時候,他還會出手相助。
「姐姐在宮裡,應當認識不少高人。我想姜梨這丫頭自打回燕京城后,處處都是可疑。那青城山裡又沒有先生,她如何習得一身本事。而且有時候我覺得……我覺得她好像變了一個人,身上全然沒有過去的影子。此次桐鄉案你也聽說了,之前姜梨把薛懷遠接到姜府,事無巨細照顧,便是現在,還每日都要去葉家探望薛懷遠,那架勢,倒比跟咱們老爺更像是父女。府里有人傳言說,姜梨就是邪了門了,青城山在山上,山上自來狐狸精魅多,她莫不是被什麼東西附了身,這才變得十分奇怪……我想讓姐姐幫我找個人,最好是頗有名氣的高人,來咱們府上驅驅邪……」
況且姜梨以為,一個人的性情不會短時間里發生天差地別,這封帖子里姜玉娥的語氣措辭十分溫和,彷彿換了一個人。若非是清風明月拿出來,姜梨肯定懷疑這帖子根本不是姜玉娥寫的。
桐兒聞言,大驚,看向姜梨:「姑娘,季氏突然見麗嬪,莫不是為了您的事?」
「是……季氏。」永寧公主目光一閃,不過,很快,她又狐疑的看了自己的丫頭一眼:「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的一清二楚,你又有何證據,季氏是恨姜梨不假,但季氏素來有賢名,為了保全姜家夫人的名號,忍讓一時又怎麼樣?再說了,姜梨如此狡詐陰險,季氏未必能斗得過她。」
蕭德音道:「的確,這次是姜二小姐做的太出格了,本來薛家一案就其中複雜,沒有證據,卻把永寧公主也拉進了這淌渾水,于姜二小姐只是一句話的事,對永寧公主來說,可是有嘴說不清了。」
「我又何嘗不想?」麗嬪悠悠嘆了口氣,「什麼法子都用過了,就是懷不上,這大約是命吧。」
趙軻道:「屬下沒有跟進宮,不知季氏和麗嬪二人籌謀什麼。但今日聽聞從淑秀園丫鬟所說,姜幼瑤懷疑您……」他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此話有些難以啟齒,頓了頓才繼續道:「是被山精野怪附了身,才會從青城山回來后性情大變。季氏就是聽了此話,突然決議去宮中。」
永寧公主似乎這才覺得舒心了些,看向梅香,道:「你是個忠心的,放心,此事要是成功,必然記你頭功,大大有賞。」
姜府里,季淑然正與姜幼瑤說話。
馮裕堂被絞刑處死了,到死也沒說出永寧公主的名字。但成王告訴永寧,表面上是這樣,但刑部周德昭後來又從馮裕堂嘴裏套出了什麼,不得而www.hetubook.com.com知。洪孝帝雖然面上待這件事沒有深究,但讓姜梨在廷議上為薛懷遠平反,已經表明了洪孝帝的態度。洪孝帝想要處置對付成王,已經不再是秘密。
紅珠送蕭德音離開了,綠蕪問:「娘娘為何要提起姜二小姐在校驗場彈琴的事?奴婢瞧著蕭先生的臉色,實在不大好看。」
姜幼瑤不知是因為心灰意冷,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也憊懶了許多。直到近些日子,姜梨回來后,姜幼瑤適才燃起鬥志,恨不得姜梨落得個悲慘下場才好。
但要如何點,如何達到最好的目的,還得照她想的來。
「我看她就是中邪了,不然娘,為何她從青城山回來后,就像變了一個人。青城山能把傻瓜變成聰明人,那些尼姑和尚都是神仙不錯?她莫不是被什麼狐狸精怪上了身,來咱家遭災呢。」
「那是你的事。」他說。
季淑然沒理會姜幼瑤的話,只是問:「可查出來了姜梨和薛家之前可有什麼媛媛?」
趙柯沒想到姜梨會問這個問題,看了姜梨一眼,沒有回答。姜梨道:「你主子既然告訴了我你的存在,暫且你與我應當不是敵對的目的。我想姬蘅也清楚我會問你這個問題,他既然沒有反駁,就是默許了。你只管說,我保證他不會因此責罰你。」
她進來,先恭恭敬敬的行禮,塌座上,麗嬪叫宮女扶她起來。
麗嬪已經明白了,她微微一笑:「你這也是個辦法,但若是不做的好一點,恐怕無法令人相信。」
麗嬪沒有挽留她,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改日再聊吧。紅珠,送送蕭先生。」
永寧公主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麗嬪的確有幾分頭腦。既然如此……」她看向梅香:「你既然聰明,這樁事情中,你就想法子在其中推波助瀾一把好了。利用你那表妹也好,還是你自己去想法子也罷,一個月內,我要季氏對姜梨下手,不管結果如何……他們二人,必有傷亡!」
「你為了桐鄉百姓奔走,吃喝一處,不嫌對方身份低賤,到了小沈大人這裏,卻嫌他家境貧窮,看來你對小沈大人成見很深啊。難道有血海深仇?」他笑盈盈的回話,句句都是試探。
「的確如此,」季淑然道:「所以這高人就很關鍵了。」這位「高人」說的話,一定要是能夠令人信服方可,最好是有名望之人。
「季氏找麗嬪,無法就是要借麗嬪的手尋一位高人。沒有什麼高人比這位沖虛道長更適合的了。我看,」她眸光微涼,「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沖虛道長,很快就要再次出現了。」
「不會的。」季淑然心中一凜,要是真牽扯到了麗嬪,別說麗嬪如何,就是季彥霖,也饒不了自己。想到此處,她又看向麗嬪的小腹:「其實……只要姐姐懷上龍子,區區一個姜梨又算的了什麼。老爺便是想護她,也護不住,還有幼瑤,也不必為親事如此糾結了。」
蕭德音雖然不肯進宮,但與麗嬪交好,偶爾也會進宮來找麗嬪閑談,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雖然蕭德音不是宮琴師,宮裡的人見了,也會對她恭敬有加。
也許是因為想到自己多了一個可以隨便用的人,也許是剛剛看了薛懷遠姜梨心中高興,面上的笑意怎麼也都忍不住。
「就是就是,」明月跟著在一邊點頭:「奴婢也是這般想的。您回了府里后,季氏一直風平浪靜的,指不定在攛掇什麼陰謀。如今見麗嬪娘娘,莫不是要麗嬪娘娘坐主,在想什麼歪招呢。」
她說:「多謝國公爺。」
蕭德音忙起身:「如此,就不打擾麗嬪娘娘了,德音告退。」
姜梨從青城山回來后就性情大變,還樣樣精通,她對那個桐鄉縣丞薛懷遠如此小心翼翼的照顧,兩人之間定有內情。便是查不出來也沒關係,只要將她身上的疑點點出來,姜梨就別想安然無恙了。
「趙柯,」姜梨沉吟了一下,「你來姜府多久了?」
「但是你的舉動,已經引起了沈玉容和永寧的注意。」姬蘅道:「接下來,他們就會對付你了。」
他多智近妖,人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但姜梨未曾想到,即便如此,他還是想到了在薛家一案中,薛芳菲的關係。而且,還這樣快。
清風明月兩個好好地丫鬟,和桐兒呆的時間久了,幾乎也要被桐兒帶歪了,私底下說話可是一點兒也不客氣。姜梨笑道:「沒事,左右她們也奈何不了我。」
「沖虛道長。」姜梨道。
宮中,麗嬪正坐在殿中瞧著人撫琴。
趙軻心中疑惑,這些事情,雖然算不上宮中秘聞,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更何況姜梨三年前還在青城山,如何能得知這些事情。當時太后認為宮中出現了這種事,是醜聞,不可外揚,因此宮中人都被下了封口令。
梅香小聲道:「公主,奴婢的表妹,就在姜家三小姐的院子里做事。是表妹告訴奴婢的,還聽說這位季氏恨姜梨恨得咬牙切齒,之前姜梨去桐鄉的時候,季氏還買通了殺手,要人在路途中害了姜二小姐的性命。但不知為何沒能成功,姜二小姐還是平安回到了燕京城。」
「不過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繞了這麼久圈子,終於把薛芳菲的事情翻出來了。」
永寧公主聽出了她話中的言外之意,問道:「你這是何意?」
對於永寧公主來說,朝廷上的動蕩她並不在意。在她看來,天下遲早是稱王的,等到了那一日,她的地位只會更高,沒什麼得不到的東西。眼下她最著急最惱恨的,竟然是姜梨。
「不是周世子,」清風道:「是五小姐下的帖子。」
「祝你得償所願。」
「其實公主,並非要忍耐。」梅香耐著性子道:「有些事情,不必公主親自動手。那姜二小姐雖然看著溫柔,但在姜家裡樹敵也不少,若是有人替公主動手,公主什麼都不必做,只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就好了,豈不也是美事一樁?」
最讓她揪心的,是沈玉容因為此案,要她將與自己的親事暫且放一放。
「當然,」麗嬪嘆了口氣,「我這位妹妹雖然糊塗,但有一件事,與我的感覺倒是一樣。」她的目光暗下來:「姜梨,留不得。」
「三年前,麗嬪在宮中因被寵妃使用巫術陷害,命在旦夕,幸得沖虛道長出現,救了麗嬪一命,麗嬪才漸漸好轉。麗嬪想要將重金酬謝這位道長,這位道長卻分文不取,又自去雲遊了,從此不見蹤跡。」
……
誠然,姜梨是個心有城府的女子,在她這樣的年紀,能做到如她這般喜怒不形於色的實在不多,但正因為如此,她偶爾情緒流露,才顯得格外反常。她面對薛懷遠的關心與親切,不是偽裝出來的。
雪白的細瓷哨子頂端,綻放著一朵黑色牡丹。便是這樣小巧事物上和圖書,那牡丹花也描繪的纖毫畢現,栩栩如生。姜梨將哨子收好,道:「是啊。」
那時候的姜家,不知會倒向哪一派。姜家也身在其中,一個不好,也會成為這場爭鬥的犧牲品。古往今來,君不見這樣的結局數不勝數。
姜幼瑤伏在季淑然膝頭,自從周彥邦的事情過去后,季淑然就在為姜幼瑤物色合適的青年才俊。倒也有一些好的,但姜幼瑤卻心不在焉,季淑然看出了她仍然對周彥邦余情未了,生怕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便時時令人盯著她,或是自己親自相陪。不讓姜幼瑤尋機會出去,再犯下什麼錯誤。
斬草要除根,誰讓她自己尋思,偏偏眼巴巴的和薛家扯上關係。
誰知道姜梨可能知道了那個秘密,這就讓季淑然惴惴不安起來。她不惜用上了肚子里那塊肉,就是為了讓姜元柏厭棄姜梨,不肯相信姜梨說的話。
永寧公主跋扈慣了,的確沒有這般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情況。梅香走過來,扶著永寧公主重新坐下,輕柔的為她錘著肩,道:「公主,不是不對付姜二小姐,而是不能在現在這個時候。等風頭稍微過去,公主再下手也不遲。」
這並非是她變笨了,而是姜梨便聰明了。她變得狡猾有心計,面上卻仍然溫良,每當看到她的眼睛,季淑然就會覺得遍體生寒。
「我不是沒想過除掉她,只是當年事發突然,」季淑然道:「老爺將她送往了青城山,我想著也不過是個小姑娘,成不了什麼氣候,等年紀大了,找個人打發出去,還能給丙吉鋪路。誰知道回來后的姜梨性情大變,狡詐無比,連我都難以應付。」
「說的容易。」永寧公主冷笑一聲,「本宮現在想起這件事,就恨不得扒了這個賤人的皮,你要本宮忍耐,談何容易?」
……
姜幼瑤的話提醒了季淑然。
麗嬪也不知有沒有看到蕭德音的臉色,捧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正在這時,宮人進來道:「娘娘,姜夫人來了。」
永寧公主懷疑姜梨根本就是故意的,自己那時候吩咐馮裕堂暗殺姜梨,不知為何竟然沒有成功,還被姜梨帶著桐鄉人殺到了京城,殺了自己一個猝不及防,在廷議上提出自己的名字,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對她下殺手,反而反將一軍。永寧公主心中甚至猜想,姜梨可能早就知道自己就是馮裕堂背後的主子,並非偶然得知信件。薛芳菲這個名字,也不是她隨口提出來的。說不準姜梨連薛芳菲的死因都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她去見麗嬪做什麼?回府之後,又有什麼動作?」姜梨問。
「你叫什麼?」姜梨問。
姜梨道:「正因為國公爺是北燕中最能庇佑的我的人,所以我才希望能求得您的庇佑。我所謀之事,大逆不道,且艱難重重。一不小心就會連累身邊人,所以有些事情我只能一個人去做。但再難,我也要做到。國公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雖然眼下我人微言輕,對你來說只是一個沒什麼用處的千金小姐,但假以時日,給我時間,未必就不能助國公爺一臂之力。」
姜梨在廷議上將薛家一案牽扯到了自己,這也就罷了,畢竟沒什麼證據。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好容易說動了劉太妃,擇日就同洪孝帝說明有意要沈玉容做駙馬的事,沈玉容也同意了。偏偏在這個時候,薛家一案暴露,已經漸漸被燕京城遺忘的薛芳菲又被人提起。
尤其是如今,她處處需要幫助,便覺得季陳氏也無法完全的幫得上忙,還得求助這個七竅玲瓏心的大姐。
「對了,寧遠侯府那邊也下帖子過來了。」明月從袖中掏出一封帖子,遞給姜梨。
這話可是十足的狂妄了,可姜梨曉得,姬蘅沒有說謊。成王都想要求得姬蘅庇佑,便是明面上被姬蘅拒絕了,連「不能為我所用就除掉」的念頭也不敢有,可見如此。
姜幼瑤聞言,不以為然道:「我看她就是中邪了,不然娘,為何她從青城山回來后,就像變了一個人。青城山能把傻瓜變成聰明人,那些尼姑和尚都是神仙不錯?她莫不是被什麼狐狸精怪上了身,來咱家遭災呢。」
等上了車后,桐兒穩姜梨:「姑娘,方才國公爺怎麼來馬車了?是有什麼事情么?」
季淑然走後,麗嬪對貼身宮女紅珠道:「去拿我的帖子,請沖虛道長過來。」
「聽你的語氣,很有幾分酸澀。莫不是你也愛慕小沈大人?」姬蘅道:「才會心中妒恨。」
正如姬蘅所說,公主府中,永寧公主正在大發雷霆。
怎麼會有這麼會偽裝的女孩子?
姜梨點頭:「你知道今日季淑然進宮去見麗嬪了吧?」
趙軻點頭。
其實她對姜梨的懷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當年季淑然進門的時候,就看得出來,姜梨是個蠢笨的。葉珍珍死得早,無人教導她一些東西,季淑然過門后,將姜梨籠絡的服服帖帖。
姜梨微笑,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自己的奉承話能討得姬蘅心花大開,事實上,處在姬蘅的位置,平日里怕是要聽到無數句這樣的奉承話。要是姬蘅真的這麼容易被討好,也就不會有他「喜怒無常」之說了。不過伸手不打笑面人,況且貶低沈玉容抬高姬蘅,她也是很樂於去做的。
「那就奇怪了?」姬蘅饒有興緻地盯著她,「小沈大人容貌俊美,溫文爾雅,燕京城裡喜歡他的貴女數不勝數。我看你也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居然不喜歡這樣俊俏的大人?」
……
趙軻也是自小跟著姬蘅的,姜梨一口一個「姬蘅」,直呼姬蘅大名,讓趙軻心中詫異不已。他不知道是姜梨膽子太大,還是姜梨與姬蘅之間的關係要比他想象中走的更近。總之,趙軻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七年前。」
「多謝國公爺提醒。」姜梨瞧著他,很認真地道:「但是國公爺曾經說過,我的命是你的。沒有人能從你手中搶東西,包括我的命。所以我不擔心,因為我相信國公爺。」
蕭德音很不服氣,但也不得不承認,姜梨在琴藝上的造詣,只怕她現在還追不上。所以她也很怕,姜梨倘若要再在什麼場合彈奏,她這個第一琴師的名號,還能堅持的了多久。
「三妹,」麗嬪道:「你怎麼來了?」
現在不太安全,等天色晚了,她得先試用一次。
姜玉娥如此低三下氣,就為了讓自己去周家小聚,姜梨可不這麼認為。那周彥邦後來想明白了宮宴上自己算計他,未必會甘心,怕是想藉著姜玉娥的手生出點什麼事,她可沒功夫陪著他們一起唱戲。
她只需要做好謀划,至於能不能做,敢不敢做,有姬蘅,她沒什麼好怕的。
「我得進宮一趟。」季淑然站起身。
「季氏是不怎麼樣和_圖_書,但季氏背後是副都御史季家,公主別忘了,麗嬪娘娘可是季家人,能在宮中獨獲陛下寵愛,麗嬪也不是什麼笨人。季氏真的沒什麼法子,只要同麗嬪娘娘討個辦法,麗嬪娘娘不會坐視不理。這樣一來……最後誰勝誰敗,還不好說呢。」
「不行,」她眉目間閃過一絲戾色,「姜梨不能活在這世上。」
一曲彈罷,麗嬪撫掌,笑罷后道:「今日倒有閑心到我這裏來了,怎麼不去找公主殿下?」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姜梨道:「我知道這是你主子的命令,與你無關。沒關係,你要看就看著吧。季氏進宮的墓地,我大約已經猜到了。」
「酸澀?國公爺真是說笑了。我可不覺得沈玉容值得愛慕。」
「奴婢聽說,姜二小姐七年前被送往青城山,就是因為得了殺母弒弟的名聲。您想想,自己的兒子折在了這位小姐的手裡,如今的姜夫人,如何甘心?姜家大房有兩位嫡女,原本姜家三小姐姜幼瑤名滿京城,人人稱羡,誰知道姜二小姐回京不過半年,不僅得了校驗頭籌,得了陛下授禮,如今連民心都得了。全京城的百姓聽到姜二小姐的名字,都是稱讚有加。」
「進宮做什麼?」姜幼瑤問。
姬蘅看了她一會兒,道:「罷了,你去做你的事吧。姜家內部的事,我不能插手太多。如果你凡事都要我搭救,你就沒有得我庇佑的價值。我們國公府花園裡養的花,除了長的好看,株株都有奇效。阿狸,」他喚她的名字溫柔,但說的話,卻像是要將世間最殘酷的真相剝給她看,「在燕京,想要活下去容易,活得好卻很難。尤其是像你這樣,希望靠自己的人。我不能說你蠢笨,只能說你天真,但你應該慶幸,我不討厭你的天真。所以你心心念念的事,關於沈玉容和永寧,我不會插手。」
但現在沈玉容退縮了,永寧公主險些為此事與他翻臉。但沈玉容執拗的很,這下子,連永寧也感到無奈。她奈何不了沈玉容,便將仇恨盡數轉移到了姜梨身上。若不是姜梨多管閑事,要去追究薛家的案子,怎麼回鬧到如此境地!
「所以公主殿下勿要操心,姜二小姐做了這麼多事,想要她命的人數不勝數。這回姜二小姐又贏了薛家的案子,看在季氏眼中,就更不得了了。季氏為絕後患,一定會下狠手,公主不妨看著就好。倘若季氏贏了,姜二小姐落敗,自然皆大歡喜,要是季氏輸了,那對於姜二小姐,公主便得更加提防,可見姜二小姐不簡單。」
一場薛家案子,牽扯出北燕朝廷的暗流涌動。成王已經回去同劉太妃商議有關洪孝帝的事,洪孝帝越是不掩飾對成王的殺意,也就意味著,距離那一日的來臨不遠,他們要開始為舉事做準備了。
第一百三十章 高人
下一刻,那人悄無聲息的從窗口躍了進來,停在了姜梨面前。
薛芳菲已經死了,有關薛芳菲的事情,薛家的事情,都應該如同薛芳菲一樣,深埋在地下,無人提起,隨著時間流逝,世上再也沒有他們存在過的痕迹。姜梨既然觸碰到了薛家的秘密,哪怕只是可能,她也沒有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
「為何要為薛芳菲平反?」姜梨不動聲色道:「她不是不守婦道,與人私通,中書舍郎沈玉容顧念舊情,沒能休了她。誰知道老天開眼,很快就收了她去,也算咎由自取。這樣的人,為何要為她平反?」她說起自己來,面不改色,若是尋常人,也決計想不到他能這樣說自己。
「是啊,她腦子不好,一生氣就做出出格的事。我想有她在鬧一鬧,季淑然總要忙著應付她,從而沒工夫對付我,消停幾日。就算是暫且不對付我,容我弄清楚他們究竟想幹嘛也好,不打無準備的仗,這一仗,有準備的打,不是才更熱鬧么?」
「你知道他們的關係了。」姬蘅看著她。
他年紀甚至不大,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生的稚嫩俊俏,聽說那一手侍弄花草的功夫十分難得,便是之前季淑然那盆最喜歡的蘭花快要死了,也是此人挽救回來的。
「公主,不可。」永寧公主的貼身宮女梅香道:「如今薛家的案子剛過,成王殿下說過,皇上不知暗中在籌謀什麼。要是這個節骨眼兒上姜二小姐出事,豈不是給了皇上對付咱們公主府的機會。況且姜二小姐不是普通人家,身邊侍衛眾多,要在燕京城中下手,難免留下痕迹。公主,實在太冒險了。」
「姐姐,」季淑然沒有叫她娘娘,而是如尋常姐妹一般這般叫,她道:「我府上如今是個什麼情況,你也瞧見了。姜梨這丫頭越發難以控制,我得尋個辦法除掉她。」
永寧公主亦喜歡蕭德音的琴聲,時時邀蕭德音去府上彈奏。
「你平日里都做些什麼?」姜梨問。
姬蘅離開了,白雪和桐兒忽然見馬車上下來個大男人,也是嚇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姬蘅,卻又稍稍放心了一些。姜梨和姬蘅的關係似乎不錯,至少每次見過姬蘅之後,姜梨並沒有表現出不喜的情緒。
「沒關係。」姜梨想到袖中的那隻小巧的瓷哨,她如今多了一個籌碼。姬蘅說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可以吹響哨子,他安排在姜府里的人會出現。這人也就算姬蘅暫時借給自己的,怎麼用的話,應當都是她說了算吧。
「你人這麼小,口氣倒很大。想要幫我?」他搖了搖扇子,「還太小了點兒。」
一進院子,清風和明月迫不及待的迎上來,待到了裡屋,清風道:「姑娘,您走了后,季氏不久后就進宮去了。」
除了為姜幼瑤鳴不平,季淑然還要她自己的考量。姜梨回到燕京城后,一直沒有提起那件事,季淑然想著,也許是姜梨當年根本就沒聽見她說的話。但是……她擔不起這個險,那個秘密像是隨時會危險到她,她不能冒任何風險。姜梨如今越來越難對付了,要是不儘快將她除去,恐怕日後想要再動手,更是難上加難。
「那就奇怪了。」季淑然目光閃了閃,「既然沒有關係,為何對薛懷遠如此上心?」
蕭德音點頭:「正是。」
「在姜家做花匠,若有大事,跟大人稟告,無大事,侍弄花草。」趙軻答道。
趙軻看向姜梨,這麼快就猜到了?而且姜梨態度篤定,沒有一絲猶豫。看來文紀說得對,這位姜二小姐,心裏有主意的很,膽子還很大。
但姜梨以為,這都是一樁不虧的生意,以至於在未來,她幾乎可以無所畏懼了。
這樣一來,別說她和沈玉容成親,只要她和沈玉容稍微扯上一些關係,走的親密些,那些捕風捉影的人就會道:永寧公主就是為了和沈玉容在一起,才指示馮裕堂陷害薛懷遠下獄,這等手段,說不準當初薛芳菲與人私通,其中也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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