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想明天找一個合適的養老院，跟人家談談情況。」
末了莫向晚接到管弦的電話，管弦問：「你們會不會設一個帳號？我想打兩萬塊錢進去。」
鄒南了解，並吁嘆：「是啊，仙瓊阿姨一倒，家裡的丁丁就沒人管了。」
馮阿姨已照顧了丁丁午睡，正在客廳里擦窗門。她見莫向晚來了，羞澀地笑笑，請進來倒了茶，講：「我向人事部請了假的，阮阿姨這裏需要人，我來搭幾天手。」
莫向晚用鄒南遞來的紙巾印了印眼睛，醒醒鼻子，這時是不能再傷感下去的。她先打電話給電視劇的監製，該片由電視台投資，總是能講一些舊情的。
他背著客廳里的燈光，好似背負了一身陽光，莫向晚竟能感到他身上的暖意，忽然很想靠近。但這須克制，她彎腰脫鞋佯裝。偏今天穿的是跑鞋，鞋帶系一個死緊，她解了幾次都解不開，乾脆蹲下來解，解開以後再猛地站起來，速度太快以和-圖-書致頭暈目眩。
出了阮家，她徑直去了一次他們小區里的保姆介紹所，物色了好幾個保姆，但都是不太定性的人，一聽說東家家裡有個智障兒子，都打了退堂鼓。
莫向晚說：「我代他們母子謝你的燃眉之急。」
監製講得直率：「這樣好不好？除開醫保，你們于總出多少，我們就出多少？總之我言出必行，你放心。」
她提了一提精神才上了樓，沒什麼氣力掏鑰匙開門，想想莫非應該在家裡，就摁了門鈴。
這天氣候不好，莫向晚心情早就由濃轉黯，聽得管弦說這樣的話，意外刺耳，聊賴地應付一句：「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吧！」以此結束對話。
這樣濕手搭麵粉的事，他是預備同於正共進退了。莫向晚只好先說：「好的，我明白了。」
最最艱難的是沒有父母照顧的孩子。阮仙瓊家計負擔重，但也聘了計時保姆做工，但丁丁情況特殊，一直以來和_圖_書很少有保姆能長期堅持。莫向晚就怕此時的丁丁無人照顧。
莫向晚握著手機凝思片刻，先吩咐鄒南：「這裏請一個護工好好看護仙瓊阿姨，我要去一趟阮家。」
又叫一聲「非非」，莫非自他的小房間里「踏踏」跑出來，雀躍地幫助莫北端飯碗。只是孩子放好飯碗，湊到洗手的莫向晚身邊小聲問了一句：「媽媽，你們剛才是不是在香嘴巴？」
她的手要格開他的手，反被他握住，驚得莫向晚回頭瞪他。
「但是丁丁沒有人帶了。」
莫北沒有鬆開自己的手。她疲憊不堪，走路踉蹌，愁眉不展，讓他想為她做更多。這是不自覺的，他不願放開自己的手。
鄒南在外面候著，但張彬已走了。鄒南講：「張經理說先回去處理仙瓊阿姨醫療保險金的問題。」她嘆氣，「剛才醫生說了說治療情況，張經理才會頭疼。許多治療用也不好，不用也不好，有些不能用社保卡ｈeｔuｂoｏk•ｃoｍ.ｃoｍ扣的。這點錢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莫向晚只有默然許久。
天也跟著黯淡，無端端起了風，瑟瑟地透著冷。秋夏轉換，太過無常。
來開門的是莫北，他穿著那件同莫非一樣的T恤，挽起了袖子，好像才幹完活兒的樣子。他說：「時間正好，可以吃飯了。」
她先匆匆去了阮家，果然保姆已經不在，而在的那一個人讓莫向晚吃了一驚，竟然是公司里做清潔的馮阿姨。
馮阿姨在公司里做清潔工好幾年了，莫向晚從不曾聽說與阮仙瓊有什麼交往，卻在這樣困難時刻，施予這麼微薄又珍貴的援手。莫向晚太震動了，一時竟不能言語。
管弦說：「這條路子可以試試。旦夕禍福，人倒霉的時候只有更倒霉，仙瓊阿姨這一輩子太氣弱，什麼都不爭，不爭事業不爭老公，最後落得孤兒弱母，慘淡收場。」
莫北看她這驚急模樣，卻是坦然微笑，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他htｔps://ｍ.ｈｅｔuｂｏok•cｏm.coｍ放開手，說：「莫非媽媽，你去洗個手就可以吃飯了。」
莫向晚從阮仙瓊的病房裡走出來，眼睛不自禁地紅了。
他放著半截話沒有說完，莫向晚話頭能醒話尾，一想心頭更難過。眼前的醫療費只是頭一宗問題，如果阮仙瓊長久昏迷，後頭後續的醫藥費、住院費包括她兒子丁丁的生活費才是大問題。
莫向晚回到新村裡，在樓房下靜定地站了片刻，風吹到她的身上，她方覺秋天真的來了，竟是冷到她無法抵禦。
莫北自自然然揉按她的太陽穴，手勢很好，力道適度。溫暖自那裡透入，莫向晚本來拒絕，卻怎麼都拒絕不了，幾乎開始貪戀這一刻。
「我還沒有和于總通過電話，晚些時候再彙報，現在張彬大概正和他說著。」
莫向晚就要習慣吸氣，但是有一雙手抱牢了她，讓她借到了力，還扶她進了門坐到沙發上。
「于正不準備管？」
反倒馮阿姨解釋起來：「剛來公司做的時
和*圖*書候，我老公正要做一個手術，是阮阿姨借了錢給我。阮阿姨說『人生沒有什麼坎子過不去』，我只希望阮阿姨能過了這道坎子。」莫向晚抬頭擦手，鏡子里的自己沒有騙自己，她分明紅了面孔，只好對住兒子凶：「你又瞎三話四什麼東西？」
眼前的黑暗一輪輪被驅散，她漸漸清醒，他就坐在她的身邊，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怎會如此？莫向晚伸手要推開他。
「你知不知道仙瓊阿姨的存款有多少？」
「她一直以兒子為重，我想丁丁的生活費她應該是攢了的，只是沒有想到她會遭遇這樣的不幸。」
她太習慣這種感覺，每當工作太過忙碌，抑或是學慣用功過度，她會有短暫的心情抑鬱，之後會因短暫缺氧導致暈眩。體檢時候，醫生說這是壓力過度。她笑笑，自己意志力強，能在暈眩時自我調整，總能度過。
但監製也在為難，說：「小莫，不是我們不講情面，如果只是一般的跌打損傷，我們絕對不賴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