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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叫我的。」

走到家門口，莫向晚頭一次正經同莫北商量：「我想，你的建議是對的，換一個工作也許是個好主意。」

鄒南都結巴了，一邊流眼淚一邊向莫向晚道歉。

也許她並不知道，在熟睡之中的自己仍是面容緊促著，時刻無法放鬆。她這麼認真地對待自己的工作，把自己的情緒全然放入，外表卻是冷然的，掩蓋住熱心腸。

圖譜上寫了幾個字「珍愛生命，遠離毒品」。

鄒南紅著眼睛垂頭喪氣地把相關文件和圖紙拿給她，她關切地對助理說：「快收拾好心情，待林湘父母來了，你要好好盡朋友之誼。」

她這麼憤憤地，原來話里漫藏玄機。她的臉既艷且厲，雙眼山色空濛，有難磨的怨憤，手上一枝蘆葦，飄搖蕩漾，猶如她的身形。她旋即轉手，扯下蘆葦，在天地間消失，留下有口不能言，有疑不能問的莫向晚。

只是媒體方面還是喧囂塵上，矛頭直接對牢新婚的羅風。羅風被記者煩不勝煩，有一次在酒吧之內，將一杯血腥瑪麗潑到一名知名娛記頭上。

第二天確如莫向晚能預測到的混亂，各方媒體或致電或親臨，來探詢林湘自殺的真相。但「奇麗」哪裡有真相？于正勒令所有人等先用「一切等公安局報告再講」來搪塞。

想到這一刻，一種情緒逐漸匯聚，就要噴薄而出。他節制著，亦步亦趨。

管車棚的麻哥看見他，也看見車裡影影綽綽有著人在，曖昧地笑了笑。他也笑，不過能笑得坦蕩。這些鄰居們都知道他在追求她，追求一個單身媽媽。他想讓他們所有的人都知道都無所謂，這是事實。

他接過西服，掛在自己的手上。

這一層驀然敲打她的認知，再度讓她冷汗涔涔。

這是分明已m.hetubook.com.com經有了的決定，她不再同他反駁。

莫北笑了一下，說：「我知道了。」

晚上回到家，莫非正在拿著學校發的行為規範圖譜學習，其中一幅有醫生有老師有民警有居委幹部還有孩子拿著噴洒器噴洒著茂盛樹木上的蛆蟲。

莫向晚從車裡走出來，抱起他的西服還給他。

莫向晚說：「湘湘也許希望羅風送她一程，畢竟在羅風之後，她沒交過男朋友。如果羅風出現，面對記者鏡頭稍顯坦蕩，記者發覺索然，也無甚可寫了。」

他說：「已經到家了。」

他說：「晚上你要吃什麼夜宵？」

他想說的是，你不要當作人人都能如你這樣。但沒說出口來，因莫向晚的悲傷已形於外，為了一個合作夥伴的突然逝去。他只是說：「向晚，你不要把別人的東西背負過來，加倍以後你會更累。」

莫北扶著她上樓：「明天還有許多狀況要你去面對，如果你不養足精神，後面的事情會應付不來。」

接著就有人在人氣甚旺的論壇上發帖子曝料，聲稱林湘自殺之前，身著白衣出現在羅風的婚禮上過。當時有好事的人影了相，雖然人影模糊，但明眼人一看就曉得是林湘。網友紛紛出來充作名偵探柯南，把疑點描述，最後把羅風描述成了有動機的殺人犯。

這話說過頭，莫向晚拍拍她的手，講：「Judy，逝者已矣。」

莫向晚終於對著那一片蘆葦盪問出口：「是什麼過不去了？你不是說要讓自己乾乾淨淨的嗎？」

站在她面前的白色倩影，用決然口吻說：「我還不如自己投資自己來一個乾乾淨淨。」

其後的一切事情，變作一團亂麻。

這廂聽到的工作人員忙著勸解，朱迪晨只呼呼hetubook.com.com喘氣，把臉氣得通紅，講：「湘湘就是一個死心眼，怎麼不|穿紅衣服？穿一身白，就算死也要放過那個負心男。」

對方沒說話，也在想。

林湘從何處得來冰毒？但莫向晚亦知圈內人士如想要獲取這一類藥品，總有渠道提供。

身邊卻無人，她定定神，看清楚自己還坐在莫北的車內。空氣里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倉促的，讓她害怕。她扭開車門，大叫：「莫北。」

這天莫北沒有準時下班，她竟隱隱希望這個時刻他最好在她身邊，他陪著非非在身邊打遊戲做作業，或者他就在對面403里把他的活兒帶回家來做。

下午宋謙就撥了內線給莫向晚，他說了兩件事情：「第一，林湘的表演就讓葉歆頂上吧！第二，鄒南還是經驗淺了一點，Merry，藝術節的演出你能不能親自跟一跟？」

莫向晚平靜地同他商議：「明天林湘大殮，你看羅風能不能列席？」

莫北一把抱起莫非，問：「今朝晚飯吃的好不好？沒有麻煩大媽媽吧？」莫非一句句答了，還在朗朗地訴說著學校里的趣事。

「在崔媽媽家吃了晚飯，現在在家裡做功課。」

莫向晚想一想，都要失措了。但莫北的電話來了，問她：「晚上吃了什麼？」

她「嗯」一聲，表示知道了。

莫向晚感到頭很重。

鄒南動了動唇，最後只是點頭。

朱迪晨終於把氣平下來。

他問：「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沒道理活著的人平白擔一個虛名。男歡女愛原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林湘在羅風結婚那天是到過現場，她還和新娘子握手了，一派和氣，許多人都看到了。她現在不在了，警方也下了定論是自殺，怎麼羅風就活該被口誅筆伐？」

醒來后的莫m.hetubook.com.com向晚，腳下還是浮著，下了車，被莫北一扶，就將一半的力量交託給了他。

「有人想挖你，但你無意於他們。」

莫向晚嚇一跳，被她哭得難過，安慰她：「別哭了，湘湘不會想自己的朋友這樣悲傷。」

莫北明白她的心，他說：「不是你的錯，許多意外狀況我們都沒有辦法預估。」

宋謙點點頭，又望鄒南一眼，鄒南竟奇異地停止了啜泣。拉著莫向晚的手，回到座位上。

她板牢聲音講：「羅風是一個男人，他總歸知道自己該擔當哪部分的責任。」

莫向晚一向知道她同林湘的感情，可以理解她的悲哀，只是，漸漸有些過了。鄒南在收拾地上的碎片時，竟然壓抑不牢，嚎啕大哭起來。

莫北靠著車頭，抽了一陣煙，等著她醒過來。

鄒南拚命搖頭，眼淚流個不停。恰逢宋謙同他的秘書路過，宋謙把眉頭一皺，古怪地看了莫向晚一眼。莫向晚十分歉然，畢竟是自己的助理在人前失態。她說：「她和湘湘感情好，克制不住。」

莫北道一聲「再見」。

她問：「怎麼了？」

莫向晚定睛，是在自家的樓房下頭。她問：「非非呢？」

莫北繼續報告：「我大約晚上九點回來。」

莫北問她：「向晚，你決定離開這個行業，還是換一個同樣的工作？」

「我清楚。」

莫向晚很意外，史晶沒有絲毫推卻，就此受命，但因此事涉及相關司法機關，只要求由許淮敏協助。

對方問：「林湘是不是吸冰？」

所有人面色沉定，沒有人把哀戚形於色，除了鄒南。

他但願生活像童話一樣簡單，自己是睡美人里的王子，一個吻吻醒沉睡的公主，從此以後，王子和公主過上美好的生活。

莫北要罵自己在犯傻。

莫向晚瞭然和圖書，講：「替我感謝他們的好意，這個圈子裡的人和事，我已厭倦，慣性一消失，渾身都在酸痛。」

「她嗑藥了，或許，是——吸毒。我以為他們這樣的人自我調節能力都能良好，偶一錯著，很快又能恢復如初。我是——麻木到沒有立時加以勸解。」

公安局經過勘察，排除他殺的可能，將林湘的屍體歸還。林湘父母抵達之後，撫屍痛哭，不能自己。鄒南也確盡好朋友之職，協助史晶安排了林湘父母的住處，又幫助聯繫了殯儀館。

「看你睡的熟。」

莫北俯身親一親她的額頭，溫暖又舒服的溫度，從她的眉心緩緩降落。他為她開了門，莫非早聽到門外聲響，抱著她的拖鞋跑過來，嚷：「媽媽，你回來啦！爸爸，你幫我檢查作業好哇？」

她答：「給非非做了蒸排骨，煎了兩個蛋，煮了一個青菜湯。」

「不吃了。」

林湘的治喪委員會立時成立，卻不是由企劃部的宋謙或人事部的張彬來挂帥，也沒有落在莫向晚手上負責。全部責任由史晶這位行政部頭頭做主。

莫北正在車頭靠著，吸煙吸了一半，聽到莫向晚的聲音，掐滅了香煙，走到她身邊。

而後醒來，身上蓋著一件西服。

莫向晚是路過茶水間的時候，看見鄒南一邊倒茶一邊抽泣，也在恍惚。因為她拍了她一下，驚得鄒南將水杯跌落，跌在地上四分五裂，碎得凄慘。

這一覺悠遠綿長，莫向晚有著清晰的夢境。

「老人無暇想其他的了，湘湘沒有留下任何遺書，誰都不知道她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她向他傾訴她的心事：「林湘前一陣狀態良好，我以為她能頂的過去。後來發現她有不妥，也沒有放在心上。」

也許對方經紀人也發覺不妥，後來再來電話，是直接打給莫向晚的ｍ.hｅtｕbｏｏｋ.cｏｍ•cｏm。

莫向晚則想，鄒南經此打擊，確實可能影響工作，項目頭頭髮話了，她也不好就此拒絕，況且林湘之事由史晶來擔當，她也沒有回絕的理由，便答應下來。

莫向晚就怕自己會因這句話長嘆一聲的。林湘的屍檢報告里表示得清楚，她的身體中被檢查出含有過量的鹽酸麻黃素，警方雖然歸還林湘屍體，但因此繼續排查下去。

莫向晚想了一想，回答莫北：「也許到別的行業會從零開始。」

這讓她能夠支持一下，帶著餘存的感傷為這對父子削了蘋果剝了橘子。

羅風的經紀人發怒了，直接致電給朱迪晨，語氣頗多不滿。朱迪晨正在「奇麗」開會，接連幾天的折騰，她精神本來就不好，又因痛失一員愛將，早窩了滿腔怒火，接到對方電話時就克制不牢，吵罵起來。用詞刻薄犀利，前所未聞。

娛記憤慨異常，次日就在報刊上撰稿，寫「林湘人正聲靚，正是一個即將冉冉升起新星。出道以來，除了唯一一次戀愛相片被曝光，從來沒有任何烏糟緋聞纏身，是圈內優質偶像的典範。到底是什麼逼得她不得不尋此死路？路人都會想要問一問是什麼逼迫得正當芳華的女星尋此死路？」

莫向晚看著這對父子坐到沙發上頭，莫非貼心地把抱枕放到莫北背後，旋即被莫北抱起來坐到他的膝頭上。

「買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他們隔著話筒，聞聽對方淺淺呼吸，如同自己的呼吸一般，都要捨不得放下電話。但電話上的紅燈閃了一閃，莫向晚只好說：「我有電話進來。」

他悄悄撫觸她的臉頰，她確實體質寒涼，觸手冰涼。他怕她冷，就脫下衣服蓋住她，又怕她睡得不夠，到了目的地后，沒能忍心叫醒她，就守在車外頭等著。

對方講：「她的父母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