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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嚴宥然問她：「不管怎麼說，結婚證書就像合同一樣，既然簽章生效，無論如何都要慎重了。藍寧，你可想好了？」

而且自己的父母甚為滿意，關止家的爺爺奶奶也滿意。這讓一大家子都能滿意的事情，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藍寧一嘗，果然如此，講：「他們家的原料一般，烹飪水準也一般，出品質量真不穩定。」

只是時維喜歡穿白色，真正低調的書生氣質，但是行動生風。裴宇琛那天穿的是棕黑色風衣，帶一點頹廢和落拓，和時維分明不同。

嚴宥然笑她：「得了吧你，有關止這樣的帥哥陪吃陪睡陪玩，指不定誰賺了呢？」

嚴宥然就沒多問，她們的友情有一點頂好，從不對對方的隱私窮追猛打。

關止倒存了些幸災樂禍的意思，還問她：「後悔吧？」

因而，她便不再講什麼。

藍寧則想，感情本來就稀薄，能傷到哪裡去？

她自己講完，靈機忽地一觸，還不及細細想，就見嚴宥然笑意盈盈望牢自己。

嚴宥然皺了眉頭說：「這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防著你呢！」

藍寧身為摯友，自是了解，她更了解嚴宥然。

這正是藍寧心中的氣頭，一直壓著沒發作，她不是沒有憤慨和不悅的，講：「我一畢業就進了公司，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幾乎是打上了『時間維度』的標籤，不能因為我嫁的人是他競爭對手，就這麼有沒氣量吧！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想過羅大年也會沒了肚量。」https://www.hetubook.com.com

藍寧笑：「都是這些大路貨的菜，誰家不會做？看來他們是營銷驅動型經營。」

藍寧覺得自己失態，很不好意思。

嚴宥然抹了一抹嘴，眼神清明如一泓秋水，可以直射人心。

藍寧嗔她：「又涼又辣的，你也不怕吃壞了。」她把冰鎮芥蘭和涼拌黃瓜換成滾龍絲瓜和蝦籽三丁干，又加了兩份冬茸鮑絲羹，冷盤點了一個色拉。

嚴宥然替她夾了塊魚肉，講：「來來來，先吃魚。」說完手邊的手機震了一下，她接起來，口氣冷硬道，「跟你說了不用來接，就這樣吧。」

藍寧下意識先摸臉，然後就明白她在笑什麼。

本來蜷著的藍寧，忽而就坐直了。她頭頂後方，有一盞小瓦燈，光線籠到她的身上，嚴宥然恍惚覺著她薄如紙片，卻還要立一個筆直，似是又回到當初。

她自念大學起，處處好強，從不示弱。畢業之後供職本城知名的時尚畫報，短短几年成績斐然。連昨日組織的同學聚會，都力求圓滿。

藍寧興緻勃勃道：「景陽春啊！他們在青浦有加工中心呢！出品的質量絕對過關。他們雖然才開了五家店，就有這個意識做中央廚房，挺超前的。現在所有分店的菜式口味都一樣，這就是品質穩定。」

藍寧嘆氣黯然，不做言語。

但兩人意見有分歧，為結婚議題不知鬧過多少彆扭。

藍寧出神地望著暈黃的燈，這間餐廳里的這盞燈在喧鬧氣氛下和_圖_書，普普通通，平平無奇。人生就像這盞燈，總要歸於平淡。

藍寧拿起菜單翻閱，發現新奇點，趕緊遞給嚴宥然轉移她的視線。

所以這是如同過山車一樣的話題，藍寧不想再繼續，嚴宥然也有此心。

藍寧又垂下了頭，吃著自己這一邊的食物，不知怎地，選擇講了一句也不合適的話：「悠悠，反過來想，裴宇琛也許覺得在你面前自己是陪襯。」

只一句，便住口。

嚴宥然盯著她看，半晌才說：「羅大年以前信任你，也許不是因為你身上打著『時間維度』的標籤，而是你身上打的是時維的標籤。」

沒有想過今日的話題會過界，好友隱約各持利刃，無意挑開對方脈門。

就其到底，他倆的婚姻似搭夥勝似情人，似鄰居勝似夫妻。

藍寧牽牽嘴角，拉出一個弧度，算作微笑。她說：「是啊，時維說過，浪費時間是可恥的。」

她似嗔非嗔拍了一下藍寧的手，講：「你說的對，如果真當什麼都過去了，就兩眼一抹黑，得過且過，人生不就是如此嗎？你和我都一樣。」

嚴宥然舉起雙手：「我也有這需求，而且需求簡單。我媽就像當初的你媽一樣，對我根本就是疲勞轟炸。戀愛談了三年，我也這把年紀，再不結婚便要成為笑話一樁。」

氣氛緩和，藍寧便開玩笑講：「我也沒想到，你多精明一個人，就栽在青年作家手裡了？果然是文人騷客多情。」

嚴宥然的男朋友，藍寧是認得的，最近拿了https://m.hetubook.com.com文學獎的文化界新秀，也是蒸蒸日上的一顆文學新星。嚴宥然同他談了三年戀愛，是想要最後得一個結果的。

嚴宥然「呸」她：「你是聽關小生唱戲唱多了吧！」又嘆氣，「我們這樣年紀的女性，事業上不封頂，生活自力更生，外面風光無限，裏面千瘡百孔。如果不抓住個男人，人人都以為你是清倉貨。就算你美得像西施，富得像小甜甜，都會有三姑六婆在背後說一句『這是大齡單身女青年』。」

藍寧勸她：「他也算主動，既然不想分手，就各自退一步，從長計議。」

嚴宥然果然說：「小寧，你是時維的好學生，每一分鐘都在進取。抓緊時間，從不浪費。」

「但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便宜和好吃更重要？」

嚴宥然話音一落，又有服務員過來上泉水蛙，藍寧乘機問：「你們的原料不太好，沒有中央廚房做處理和把關嗎？」

這主意誠然是她提出來的，關止也並沒有反對。兩人各將財產清單一列，藍寧才知道這幾年沒有正經工作的關止東一榔頭西一棒槌零打細敲，賺得比有正當職業的自己多，不免腹誹無數。

同學好友，又談了談工作煩惱。藍寧也想轉移嚴宥然的不愉快，便把羅大年給自己出的難題大約講了一講。

所以她能夠現在如此坦然對嚴宥然講：「我們不一樣，各方面需求比較合拍，就結婚了。相比別人要簡單。」

就像關止當初講的：「我們互相作伴，沒什麼不好和-圖-書。」

藍寧對這位好友，不可謂不了解。今天這樣時日約自己吃飯，略露出的這麼一兩點失落，已經足夠，深揭隱痛實無必要，她只需要陪伴。明日之後，身光頸靚如嚴宥然，自有方法排解。

她現在會想，如果說當初和關止結婚，一半屬於不得已而為之，一半屬於半推半就，而如今看來，歲月如水，一切安穩，倒也算不得是個太差的選擇。

當時藍寧含糊過去，沒怎麼想說這出原因，只是講：「我們都到了這個份上的年紀了，再把個戀愛鬧的呼天搶地，要死要活實在有違風格，遇到合適的，就順其自然結婚了唄？」

一樣高潔的額，淺淡的眉，輪廓很好看的下巴，會令整張面孔顯得堅毅。他們思索的時候眼神會專註望牢一個方向，讓面前的人會不自禁地就要被吸過去，要參与眼前這個人的思考。

嚴宥然第一次把男友裴宇琛帶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正無聊地翻著雜誌，看娛樂圈的八卦。聽到嚴宥然介紹，她抬起頭來，恍惚了一二刻，懷疑自己是不是處在一個失重的穿越狀態中。

領位小姐來叫號，輪到她們進去。兩人坐下，嚴宥然就隨口點了菜：「水煮魚，泉水蛙，加半例清炒蝦仁，冰鎮芥蘭，涼拌黃瓜。」

藍寧轉頭對嚴宥然解釋：「如果他們有個強有力的中央廚房，一定能把產品做的更好，出品標準化不是家家做的棒。」

她說：「小寧，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第一次看見裴宇琛，就一直想問我了吧？」

嚴宥然瞅www.hetubook.com.com著她笑，問：「那你說哪一家做的好？」

嚴宥然果然被吸引，問：「他們就不怕菜單被抄了去？」

「快看快看，他們的意識也真是前衛的，把菜單做成雜誌，還有其他娛樂場所的優惠券，可以直接賣給消費者。」

藍寧反駁：「難道我就不算陪吃陪睡啊！」

不過她聽說藍寧和關止結婚前做過財產公正，還是藍寧提出來的時候，仍舊咋舌：「這多傷感情啊？」

嚴宥然在她婚禮之前就問過她：「怎麼你突然就和舊愛結婚了？讓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她衝口而出：「時維？」

藍寧回到家裡打開電視機，正在播《冬季戀歌》，唯珍的好友帶來的新男友和俊尚如此相像。她仔細把時維的相貌在腦海里刻畫，裴宇琛其實只是輪廓和他很像。

藍寧大點其頭：「當初我多慘，差一點被我媽押到人民廣場去相親。她還說我要是過了二十七歲再嫁不出去，就和我脫離母女關係。終於能在二十八歲領一張結婚證，我媽差點沒學了范進。」

「我姓裴。」

嚴宥然後來告訴她：「我第一次看見他，也好像見到時老師。」

這時候水煮魚先上來了，嚴宥然真餓極了，夾起一塊魚就放進嘴裏，一嚼直皺眉：「怎麼魚肉這麼松，口味又差了。」

服務員頂專業，見機只打太極：「我們會朝這個方向的努力的。」

嚴宥然環顧四周，都是對對儷影，你儂我儂，又物傷其類了：「這裡是白領的環境，藍領的價格，性價比高，談個戀愛也省成本，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