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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不再遇上

作者: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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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有心人(五)

第四章 有心人(五)

看著這套瑞士頂級的HI-END品牌音響,方竹實實在在被嚇住了。
她轉個身,越說越興奮,指著掛在屋子中間的帘子:「我們可以把這個圖畫放在兒童房裡,多有創意?」
何母笑起來,她是細長的眼,笑起來像兩把刀子,方竹的心跟著顫了顫。
「姑姑不必這樣把?」
何之軒輕輕吻著她。
方竹問:「我爸到底什麼病?過年的時候見他還挺好的。」
她不是不知道哥哥們對她的那些無微不至的照顧的原因是什麼,她只是沒有勇氣越過這些點滴的照顧,去探尋那之後的東西。一直到她重新遇到了李曉。
也許他煩了,但他畢竟沒說出來。方竹賭氣翻個身,背對著他睡。
在別人眼中本該是幸福的父女關係,怎麼會變作今日模樣?方竹一直不願意去仔細理清那些緣由。
老人家這樣一說,方竹全部的委屈都被紓解了,就像孤立無援的人終於有人肯為她撐腰。她一個勁兒點頭,死死忍著沒有紅了眼睛。
這可難不倒徐斯,他指揮若定,幾個搬運工挪出一塊地方把大傢伙給搬了上去,收拾好才剛走,何之軒就帶著何父何母進來了。
她說:「表哥倒是先送了東西。這東西也太不實用了吧?不能吃不能穿,就是看著離級。」
清晨,方竹一覺醒來,在寫字檯前對著鏡子梳好頭髮,一絲一縷都理乾淨了,才撥電話給表哥。
她又哪裡不知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父親的口碑好,他對親戚、對朋友、對部下都好,連張林都當他是自己父親般待著。前些年張林的哥哥得了肝痛癌,父親為這樣不相干的人治病都出力不少,讓小張感激涕零。
她咬牙,說:「哥,你好——」
何之軒堵住她的嘴,深深吻下,不讓她再發牢騷。
何母怪叫:「那你還不得苦死?聽說上海一間廁所就抵我們那兒一幢小樓。你說你受這份洋罪幹什麼哦!」
她在那一夜徹底失眠,一整夜都在計算到底毎年得給何父何母寄多少錢才不算少,又在想如何協調父親和何家兩老的關係。
她回應著他的吻,可還是說:「但我們的麻煩也真多。何之軒,你媽媽對我有意見,今天一頓吃下來她都沒一個笑臉。洗碗的時候,她說我洗碗的手勢不對,洗不幹凈還浪費水。洗衣服的時候,她又說我衣服絞得不夠干,明天幹不了。」
「你自個兒幹嗎不去問問?」
她把自己埋在何之軒的懷裡,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買房子呢?三室兩廳最好,不但以後有兒童房,你爸媽來這裏也有地方住,不用擠招待所。音響可以擱客廳里,放在這兒都不能聽,一開隔壁好婆就要吵相罵,真不知道徐斯幹什麼要送這樣不頂用的。不過我第一個要自己買的就是全自動洗衣機和洗碗機消毒櫃,我不能老讓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老公替我洗碗洗衣服呀!」
李曉孤獨地走在她的青春年少的迷茫中,背後沒有任何人扶持,眼前只有一條黑洞洞的獨木小橋通向不知名的遠方。
方竹嘆氣:「他對外人都挺好,就是對自家人不大好。這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事情。」
何之軒翻一個身,頭一回用命令的口吻跟她說話:「方竹,睡覺。」
這些兒時往事,難得表哥還記在心頭。方竹自當是感激的,但是對方的禮實在送得不合時宜。她擦擦額頭的汗:「那是開玩笑的。」隨即往自己和何之軒的小亭子間瞧上一瞧,「你看都沒地方放。」
這時何母看見了徐斯剛送來的音響,還沒把塑料紙全部拆乾淨,全新錚亮,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擱在狹窄的小屋子裡顯得特別突兀。
他同何之軒有七分相像,只是眉眼慈祥,少一些嚴肅,多幾分寬容。方竹只覺得自己笨手笨腳不好意思。
他皺眉:「怎麼回事?」
何母把眼晴往屋裡一覷,就說:「之軒,這就是你們的窩?將來有了孩子準備往哪兒擱置?」
何之軒淡淡地說:「我們結婚匆忙,什麼都沒準備。」
可辦法還沒想出來,同父親僵持了幾個月,那頭何之軒的父母卻堅持跑來了上海。
徐斯很是意外,不過挺高興的,把她父親住的醫院和病房號給了她。
當晚何之軒把父母安置到弄堂口的招待所,www.hetubook•com•com回到亭子間,方竹坐在床上不住搓手。他走過來,捧起她的手在檯燈下仔細看,兩隻手紅彤彤的,還有些腫起來。
何父瞧見了,忙說:「別忙別忙,都是自家人。」
表哥和莫北是在她同何之軒離婚、一個人獨居了半年後找上她的,時常會約她吃吃飯聊聊天,他們管得寬些的事就是為她在他們報社裡打了招呼,還有在適當的時候幹些扛煤氣罐的男人活兒。
方竹把訓練了許久的笑容擺在面孔上,恭恭敬敬地叫「爸爸媽媽好」。
何之軒知道之後,就小心握好她的手。
方竹只裝作沒有聽見,忙進忙出給何父何母燒水泡茶,動作太忙亂,還被銅銱燙了一下。
她想,回家能幹什麼呢?父親的生活自有小張料理,家裡後來也是請了保姆的。自己回去只會想起過往,平添不快罷了,更何況在那個家沒有了媽媽,又發生了那樣的事,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和父親正常交流了。
看到李曉,彷彿看到當年的自己。她想要挽留無依無靠的李曉,最後卻發現自已的徒然無力。
方竹沒同他說過,其實她的手一碰洗衣粉、洗潔精就會過敏。此前的二十二年,她從來都不會碰這些活兒,何之軒也不知道她有這樣的毛病。她今天又刷碗又把何父何母換的衣服拿去洗了,活兒干多了,這癥狀終於發作出來。
張林勸她最常說的話就是:「方竹,你多幸福啊!有這樣一和_圖_書個爸。」
何之軒說:「會租一間大的,等這幾年存好首付的錢就可以買房了。」
可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的腦海里反反覆復都是站姑的話,她說,「受的磨難挺不過去」。她原先並不知道什麼叫磨難,後來想,住漏雨的亭子間是磨難,吃方便麵是磨難,自已做家務也能算磨難,計算著工資付水電煤氣還是磨難。
何父踱步出來,看著她忙碌的模樣,又瞧瞧她那雙一看就是自小就不沾陽春|水的手指頭,點頭說:「孩子,你們不容易,好好地過曰子,會好起來的。」他嘆口氣,「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是之軒這小子犯渾,攛掇你一個年輕姑娘就這樣沒前沒后和他結了婚。他打小就傲氣,外頭看起來是個好脾氣,裡子頭擰著呢!新家那邊我去說和說和,不能讓你委屈了。」
何父何母來的這一天,正趕上表哥帶著幾個人來送禮,大件小件的擺在她的家門口。
臨睡覺前,何之軒說:「你說得對,我們的麻煩很多,你爸爸、我媽媽,我們要一步一步來,早晚讓他們舒心,我們也放心。」
在最初的最初,她負氣離家帶著無限的怨言、無限的恨,想要賭氣、想要爭氣,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情緒競然逐漸淡去了,她再拚命回想最初時候情緒,怎麼都想不起來了。只剩下成長以後,留下的那些長年累月的分離帶來的尷尬。
那天方竹頭一回因為家務而忙碌。她在公用的灶庇間做https://m.hetubook.com.com菜,是對著菜譜練習了一個禮拜的。菜單也是仔細研究了的,有地三鮮、鍋包肉,還有自己拿手的本地小菜開洋芹菜和番茄炒蛋,她還特地去東北菜菜館里買了韭菜盒子和東北大拉皮。
熬過這些磨難,她的路可以自已走出來。但如今一聽何母的話,念及父親的態度,又發覺人生有太多西已沒有辦法磨平的磨難。
徐斯說:「我媽說你結婚都沒送禮,太沒親戚樣子了。我見你這小屋少一件聽音樂的,正巧有朋友手裡有好貨,你瞧這套FM Acoustic怎麼樣?」
徐斯笑道:「你不是早想買了?早幾年考上大學的時候就敲我竹杠要我送你一套。」
方竹緊緊抱住他,不住地問:「我們真的做得對嗎?你後悔嗎?你才工作不久,負擔對你來說是不是過重了?你媽說往年你寄萬把塊回家,今年你才寄了幾千塊。」
這些瞧在鄰居眼裡,都當她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有體貼的哥哥照顧。
表哥笑了,說:「我是挺好。」可是又說,「看來昨晚莫北敲打過你以後有些效果。小竹,你爸的好你從來不仔細想想。莫北這樣的外人都這麼照顧你,全賴你爸當年對他爸的仗義。當年他家老爺子被冤了,你爸為朋友兩肋插刀,整整奔波了大半年,最後莫家伯伯沉冤得雪那是靠他。光是這點,就是大丈夫所為。」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何父給喝止了。
方竹馬上解釋:「這是我表哥送的結婚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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