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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不再遇上

作者: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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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有心人(四)

第四章 有心人(四)

沒過幾天,方竹被姑姑叫了回去,姑姑有著同父親一樣嚴歷的面孔,看著方竹直嘆氣:「傻孩子,你都胡鬧了些什麼事出來?你爸爸得多為難?」
方竹只有沉默,何之軒在她身邊握握她的手,說:「媽媽說話直,你別介意。」
還有一件事情,她一直存在心底。
他是在和她領證的那個下午,打了電話給家裡的父母,他和父母親說了很多話。她一直沒仔細聽,一個人在床上鋪床單。剛買好的蠶絲被,又輕又軟,抱在懷裡,都是輕鬆的,可是花了她一個月實習工資呢!雖然輕軟,但也是沉重負擔。
那時候是堵了氣的,從母親去世后的樁樁件件,她越想越不甘心低頭。
何之軒的不語,讓方竹第二回感受到了他內心的壓力。
幼時記憶中的父親,甚至沒有自己所唾棄的李潤那樣對待女兒時應有的溫柔。
方竹還在電話里聽到何之軒繼母的聲音。
這件事情讓她自我愧疚和自我不齒了很久,可又無可奈何。父親為她安排的軌道,她必須不偏不倚地走下去。這是父親的期望,也是母親的期望,她沒有理由,更沒有勇氣來違背。
當時的她同何之軒拿了結婚證以後,根本是堅持著不去正和_圖_書式通知父親。
這樣的衝動近乎是一種成長——自以為是的成長。這是方竹在很多年後,為自己下的結論。在那個時候,她沒有這麼冷靜的頭腦來分析自已的情緒,判斷自己的道路。
方竹在很久之後也曾想過,自己當時衝動的決定是不是為當時尚年輕的何之軒帶來了百上加斤的負重。但是何之軒從來沒有同她講起過這些。
方竹覺得父親的擔心是多餘的,她一直是十項全能的好學生,父親根本就不了解學校里的評分制度,只管看表面的分數。
但是何之軒的第二次上門,父親依舊避而不見,連他的跟班張林都沒有出現。
方竹不服氣,說道:「這有什麼為難?難道我丟了他的臉?」
這是她第一次忤逆父親的意思,違背了父親的意願,而父親妥協了。
初三的時候,她因為貪看動畫片荒廢了功課,模擬考試成績不算很理想。但她心裏琢磨,這成績還算過得去,下半學年能夠趕上去。
他們商置什麼時候回去,買些什麼東西,一直商量到很晚。
但父親覺得過不去,甚至擔心她因此考不上已評為市重點的本校高中部。
最後父親還是用了一個極端的辦法,和*圖*書保她免除所有障礙進了高中。她的名字上了學校的直升名單,她替下的名額是那一年參加市作文大賽拿獎的好友林暖暖的。
他們根本就是算私奔的兩個人,拿了證還是沒有名正言順的底氣。盲目的牛郎織女,以為以槐為媒就能作一家,渾然不覺家同家之間,是要有牽扯的。結婚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情,世界也絕不是兩個人的世界。
但遠在呼瑪的何父仍是很堅持,甚至私下給方竹打了電話,他說:「之軒是個耿脾氣的悶葫蘆,請你多包涵,有得罪親家的地方也要你拾掇拾掇。小兩口既然結婚了,咱們兩家就是一家,不向親家賠個罪,我這張老臉過不去。」
方竹把自己嫌在床上,抱著膝蓋。
徐斯見到她劈頭就罵:「瘋得家都不回了,你可真夠好樣的。」
方竹嚷:「你們不就在乎身家背景嗎?」
這話同長輩說得相當無理,但姑姑並沒有怪責她的意思,還是同她耐心地講:「你還真是個孩子,嬌生慣養大的,受的磨難挺不過去,一失足就會成千古恨,你知道看得長輩多擔心?你不好亂來的,要吃虧的。你爸爸這一次是傷透心了,除了你媽媽剛去世那會兒,從沒見你爸和_圖_書爸飯都吃不下去,整天板著臉。」
何之軒認真瞅著她,沒作聲。
方竹夜裡睡得並不踏實,翻來覆去,半夜還爬起來喝了一杯涼水。
方竹想,爸爸畢竟是軍隊出身,幹了這麼多年政治工作,鐵腕作風,迂迴手段,讓她被凍到心生畏懼了再來一把收拾光。
「女兒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說結婚了,你還想怎麼丟臉?你隨便找了一個小子,還是外地來的,身家背景都不清楚,換誰的爸爸都不會樂意,更別談你們這樣的家庭。」
承載了父親和後母厚望以及親母遺願的何之軒,憑著髙考重新回到生母出生的城市,正該是大刀闊斧劈開一條全新人生之路的時候,方竹闖入了他的生活。
她望向他,他也正望牢她。
石庫門裡的鄰居小男孩又調皮,他的媽媽半夜起來喝罵,男孩哇哇大哭,在黑夜裡,能量驚人。
她小時候挨父親的揍,從來不哭。父親揍她的原因,無外乎她沒有完成應該完成的功課,或者他安排的補習或興趣班。他安排的一切,都命令她照頓得踏踏實實。
「這事情不好就這樣辦了,一聲不吭就領了證,在親戚期友面前我們怎麼做人?怎麼說也要辦酒席,還有聘禮該怎麼算?之和-圖-書軒這一走,多半得留那兒了,每年才能回來兩回,不能讓她白撿一個女婿去。」
不知他答允和她結婚是不是存在著和她一樣的衝動,結婚之後需要面臨的這些壓力會不會讓他開始后梅?
徐斯朝她冷笑,笑她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且一語就中的了:「難道你想讓別人以為你是無家可歸的孩子?」
她第二次忤逆父親,就是同何之軒結婚。她知道這一次父親是絕對不會妥協的,她無疑是挑戰了父親的底線。
何之軒的母親去世以後,父親又找了個當地的女人結婚,夫妻倆一直沒有再生孩子,家中經濟條件雖然非常一般,但是對獨生子何之軒還是寄予了相當高的厚望。
一直到表哥徐斯親自來尋到她,令她直面這個現實。
方竹心煩意亂,說:「他會不會怪我們?」
但方竹不,她填報了師大的新聞系,在讓父親過目之前,就把志願表交了。交了以後,惴惴不安了很久,不知父親會如何向她發難。然而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多說什麼。
表哥徐斯口裡的這個「別人」指的是何之軒的父母。
方竹鬆了口氣。
她當時說得豪氣干雲,但是父親仍舊沒有鬆口要見他們。他這樣的做法,十足打她同何和-圖-書之軒入冷庫,有冤無處訴,討個說法的地方都沒有。
方竹握緊他的手。何之軒決定不逃避的,她也就不能逃避。
方竹只憑胸中一口氣,講:「他又要想媽媽做什麼?媽媽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又不在,我已經成年了,未來的路怎麼走,我自己去走!」
何之軒說:「我再找你父親一次。」
但是在考大學的時候,她平生頭一回有了想要選擇自己人生道路的慾望。父親是希望她能夠去考軍校或者軍醫大,以便今後在他熟悉的領域為女兒安排好之後的道路。
其時二十二歲的方竹莫名就有一種叛逆后的揚揚得意,或許是因為母親的去世,讓她心內有一股氣惱無處可泄,便變本加厲地做出自己也沒有辦法完全控制的事情。
方竹擰著說:「哪裡是我家?以後歡迎你來我的新家。」
他們都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麼樣的壓力,這是一個家底組合后所必須面臨的、不容逃避的,他們不能再逃避下去。
方竹害怕起來。何之軒看了出來,對她說:「你最近也才找到工作,我們倆都挺忙的,等我們忙好這陣再說?」
何之軒放下電話,過來輕輕抱住她,吻她的頸。他說:「我爸爸想要來看看我們,他希望請你爸爸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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