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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好說，說著根本就像是自戀吧！

羅宜秀還不急，宜寧問她她便說：「回去也是看到他跟宛娘親昵，我懶得回去。我多住幾天再說。」宛娘就是羅宜秀的丫頭。

「宜寧。」突然有人喚她。

羅宜寧是見多了這樣的，到最後雞飛蛋打，後悔也晚了。她勸幾句，能不能明白看她自己，別弄得家宅不寧就好。

她一顆顆吃完了他剝的松子，問他：「三哥，你覺得我把庭哥兒帶到羅家來住如何？他現在尚不足七歲，依賴我得很，我也捨不得他。等養他到十歲就能獨立一些了。」

屋內羅漢床上擺了杭綢軟墊，翡翠珠簾用鉤子勾著，羅宜玉撲在羅漢床上邊哭邊說：「他若是真喜歡我，怎麼任著他母親這麼作踐我！我怎麼安排房中事，還由得她來過問！說得那般難聽，我不要她兒子又如何！」

羅慎遠嗯了聲：「英國公府家大業大，的確應該有個主內的人在，你祖母說的沒錯。不過人選一定要看好，畢竟你和你弟弟情況特殊。來個家世厲害的人難免有心思。」

宜寧抬頭，他說什麼？

「他怎麼了？」想到劉靜在羅宜玉面前謙卑的樣子，羅宜寧微微一笑：「他不是娘生的爹教的。偏要縱著你？他跟你一樣的，母親含辛茹苦的拉扯長大，寒窗苦讀地科考，高中了進士。你說他配不上你，人家努力這麼久來配你。四姐，當年你喜歡那人如今也要娶親了，娶的是誰你該比我清楚。你能努力，去配得上他嗎？」

她靠著椅背，靜靜地看著他。其實謝蘊她自己也能應付，只是由他應付，總是有種被人保護的感覺。

「羅慎遠。」謝蘊聲音發冷，「你這是什麼意思？」

本以為要走了，結果走到門外卻遇到了楊凌一行人。楊凌見他牽著個小姑娘，就笑眯眯地攔下他：「方才樓下就看到咱們羅大人的侍衛，上來一找准沒錯。這位是嫂夫人吧？」

宜寧點頭，退到內間里去聽戲。透過大理石的圍屏看到他長身玉立，與楊凌說話的時候，時不時的會有凝眉，抵唇一類思考的動作。

「你便是沒被婆婆拿捏過。」羅宜秀坐在旁邊的杌子上嗑瓜子，「沒得天高地厚，以為到哪兒別人都要捧著你。」

她和圖書想著羅慎遠剛才說的那句話。「她若不是我妹妹，若沒有賜婚的事，我才是求之不得的那個。」

她知道羅宜玉是說得厲害，反正知道劉靜不會休她，有恃無恐。

謝蘊氣得發抖，原以為他讓自己出來……出來是要和她敘舊的，他帶了羅宜寧，就是來給她撐場子的？她繼續冷笑道：「我說的有什麼錯？她要不是你妹妹，若沒有賜婚的事，你會娶她嗎？」

羅宜玉擦了擦眼淚：「你莫要套我的話，我自然幫我母親。但他不一樣……」

羅宜寧告辭了眾人，跟著他出來：「三哥，你這麼早下衙門？」

羅慎遠瞧她接連拿了幾次小几上的松子殼，未拿小碟里的果子。嘆息，怎麼這些小毛病一直改不了。

宜寧跟著羅慎遠上了二樓，侍衛留在了門口。她真沒想到他是帶自己出來看戲的。開了個雅間，正好對著戲檯子，視野極佳。一旁還有棵石榴樹，如今這季節枝頭上都累累地綴滿了紅色的石榴果。

林海如帶著宜寧坐下來，禮節性地勸了幾句，但反正人家是油鹽不進，怎麼說都不聽。

羅宜玉不說話了，倒是慢慢止住了哭。

次日羅慎遠的沐休就結束了，要去工部衙門。宜寧大早起來就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她去林海如那裡請安，被她留下來幫忙看賬本。

羅慎遠淡淡道：「我看他的確依賴你，走哪兒都想跟著。」。

羅慎遠道：「攤手。」

羅慎遠就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拍了拍：「你稍等我片刻。」

待羅宜秀串門離開后，宜寧拿出了英國公府送的信來。

「也算是吧。」羅宜寧嘆了口氣，「讓她看清楚些而已，免得活得糊糊塗塗的，以後後悔也來不及。你都聽到了？」

他這是要做什麼啊。

經宜寧那麼一勸，羅宜玉可能是真的想通了，倒是沒過兩天就回去了。

魏老太太給她寫的信，說是父親願意娶徐國公的幼妹為妻。這位小姐年方十七，自小跟著徐老夫人讀書斷字，她替嫂嫂管府中事務，都是井井有條規矩的很。也是因此耽擱了，十七都還沒有定下人家。

陳氏坐在女兒旁邊，拍她的肩勸道：「劉靜對你這麼好，你也別作踐他一番心意啊。上次你著急一失手，打了他www.hetubook.com.com的臉人家也沒說什麼。」

羅宜秀聽了又若有所思，戳她的胳膊笑道：「你怎的這麼多鬼主意？連羅宜玉都被你說動了。我娘經這事，都暗中誇了你好幾回。劉姐夫似乎還給你送了謝禮來吧？」

宜寧回頭看他，羅慎遠舉著茶杯慢慢晃動，側臉俊逸沉靜。

「羅慎遠！」謝蘊咬了咬唇，「你讓你過來，就是來看這個的？」

羅宜寧回過頭，看到羅慎遠站在門口，穿著緋紅官服，正含笑看著她。

很少聽到她講道理，這小丫頭竟然能說得頭頭是道的，是能唬人了。

羅慎遠是來找她的。

羅宜寧手心發汗，她覺得謝蘊那個目光簡直想把她殺了。

「跟她說吧。」羅慎遠重複道，外面的銅鑼聲敲得十分熱鬧。

「他說我啊，把我休了最好！我才懶得看他娘的臉色！」羅宜玉直起身子，提高了聲音。

樓梯蹬蹬的響，比原來急促很多，頃刻就沒有聲音了。

「宜寧，過來。」羅慎遠則放下茶杯，她本來是坐在他身邊的，他的手突然攬上了她的腰，讓她靠近一些問她說。「以後若是有人問你。你夫君娶你是為了什麼。你怎麼回答？」

羅慎遠坐在太師椅上，抬起茶杯喝茶：「好好看戲。」

林海如走過去，他就有禮地喊了聲：「二嬸母。」

她放下香勺，問她：「你在府里可有主中饋？」

「嗯。」他摸了摸她的頭。

宜寧就笑了笑繼續道：「你若是在府中主中饋，家中少了你就一天就過不下去。那你頭天回娘家，他第二天就能來找你。怎麼會還敢耽擱。」

宜寧把謝蘊打發走了，久久地回不過神來。

回門的時候宜寧總想著英國公府和庭哥兒的事，坐在馬車裡心不在焉的。

劉靜看了她一眼，也嘴角微彎喊了聲三弟妹，並道：「三弟妹面相和善。」又看向屋內說，「倒是讓你們看笑話了，勞煩二嬸母幫我進去看看她吧。」

她心裏卻暗笑著想。有事若是我不應付，你來就黃花菜都涼了。

隨行三人都有些好奇，這小姑娘才到羅慎遠的肩高。十四五的樣子，帶著斗篷看不清臉，竟然是羅侍郎的夫人？

她心裏淡淡一笑，轉過頭，屋裡頭ｈetuｂook•cｏｍ.ｃｏｍ正嗚嗚地哭。

羅慎遠隨手遞給她：「你選一出。」

宜寧還是不說話了，片刻之後，樓梯處有聲音傳來。有人徐緩拾階而上，隨後門吱呀一聲開了。羅宜寧聽聞動靜回過頭，才看到來人竟然是謝蘊！

宜寧回頭看的時候，劉靜卻已經離開了。

「你不敢說，還是沒有自信說？」羅慎遠嘴角微彎。

他求之不得嗎？那三哥究竟喜歡了她多久？這是怎樣的隱秘沉重。

這是要出府？

「她要老太太親自來請？」宜寧想了想問。

羅宜寧這才反應過來，難道羅慎遠知道那日在程家發生的事，這是帶自己來找回場子的？

她把斗篷摘下來，穿了件水紅白櫻的褙子，發梢垂在身後，只簪了一隻金簪，別無飾物。她臉上本來是帶著笑容的，看到羅慎遠和羅宜寧坐在一起，笑容才漸漸沒有了，看著羅宜寧的目光非常不善。

宜寧被他牽起來，有種珍之慎重的感覺。

他把她的小碟拿過去，親手剝了些果仁：「走什麼神呢。」

宜寧覺得三哥應該也不怎麼想庭哥兒來跟著她，畢竟不太方便。跟祖母說，恐怕祖母也不會同意。便嘆了口氣，暫時作罷了。

林海如道知道了，讓丫頭給她換衣裳，跟宜寧說：「你四姐跟劉老太太鬧翻后，這事便常有發生。劉靜來接她，她不肯回去，劉老太太又派婆子來請過，她卻覺得是在侮辱她。」

「這個……」她回頭想跟他說話。

宜寧從羅宜秀那裡分了點瓜子來吃，說道：「宜玉姐姐，我且問你一句。若是劉姐夫和大伯母衝突了。你幫誰？」

「下午有空，帶你出去一趟。」羅慎遠說，「你剛才在勸宜玉？」

林海如點頭：「她被劉老太太罵了一頓，出不了這口氣。她本來就覺得嫁給劉家是低嫁了，這些年一直不痛快……」

宜寧這還是第二次看到劉靜，他站在屋外面，穿著青色的七品補子的官服，面容清俊。明明個子很高，卻因為身子微彎顯得不那麼高。

羅宜玉被她說得一震，看著她的目光有些陌生。

林海如就跟他介紹：「這是慎遠的妻子，你該叫聲三弟妹。」

「你可別火上澆油了！」陳氏心疼女兒是低嫁，拿帕子給她擦眼淚，讓兩個兒媳趕緊扶和_圖_書她起來。

羅宜秀搖頭說：「這倒是還未完全有。」

她拿起第二封信，打開卻發現這並非英國公府的來信，但是這字跡她卻很熟悉，卻一時還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羅慎遠坐下來。婢女就遞了個戲單來，「羅大人，請您點戲。」

她好久后才問：「三哥，你以前經常約謝蘊出來吃茶？」

徐國公雖然是同等的勛貴，但畢竟不如英國公府有實權。聽媒人說是替魏凌來提親的，妹妹一嫁過去就是國公夫人之尊，自當是欣然應允。魏老太太問她要不要回去看看。

「謝姑娘，倒也不全是如此。我與三哥自幼相識，是有多年的情分在的。」羅宜寧對她微微一嘆道。

宜寧也覺得如此，但是家世低了也配不上英國公夫人的位置。故才是兩難的，她倒是干係不大，反正已經出嫁了。但是庭哥兒是庶子出生封的世子爺，誰知道新夫人會對他如何。

他卻把她的手拿過去，給她一把松子的果仁。「剛剝好的，吃吧。」

羅宜寧拍了拍她道：「什麼鬼主意，你回去得好好想想才是。」

宜寧才回過神，跟他說：「家中無人照管，祖母想為父親娶親。父親不願意，祖母讓我勸勸他而已。」

羅慎遠能訓斥弟弟，但他可不好訓斥小舅子。

祥雲酒樓後面就有片石榴林。景色十分好，祥雲酒樓就搭了個戲台起了班子。聽戲的人很多，唱出了個角兒柳百生。如今這時候正是熱鬧的，去聽戲的就送盤石榴。

「他要事事順著你，必須你說得都對，就連父母都能不管不顧？」羅宜寧走到她面前，「若是個連生養自己的父母都不珍重的，這樣的人宜玉姐姐可敢要？宜玉姐姐可要好生想想，那也是個有血有肉，有脾氣的人。一旦真心受了傷害，別人珍重他去了，像劉姐夫那樣堅決的人，你可是怎麼求都求不回來的。」

羅宜寧看到他靠近，突然想起那天雨夜裡，他突然地吻她。

「你說得不全對。」羅慎遠抬起頭，笑道，「她若不是我妹妹，若沒有賜婚的事。我才是求之不得的那個，她不會答應嫁給我的。」

宜寧哭笑不得，他覺得自己在餵養小動物嗎？

宜寧落在後面，音隱約聽到羅宜憐跟劉靜說：「這幾和圖書日天氣轉涼得厲害，四姐夫怎麼穿得如此單薄。莫站在這裏等了，到抱廈里坐著吧。四姐怕是不想見你的。」

羅宜寧頓時心跳如鼓，被他摟著的地方都有種發熱的感覺。

但他們跟楊凌不一樣，楊凌是徐渭的門生，跟羅慎遠就敢這麼說話。他們可不敢，恭敬地拱手喊了羅大人，就避到了旁邊站著。

他一頓：「他是你弟弟，但也是英國公府世子爺，隨意到別家住不好。再者他來家中來你也管不住他，我也不好幫你管。」

「你原來……」她喃喃道。

宜寧也思忖著要不要回去。這個人選是配得上英國公府的，只是不知道這位徐小姐品性如何。

宜寧因是婦人出門，披了斗篷。現在摘了帽沿，接過他遞過來的戲單子，看了半天選了出《精忠記》。還是奇怪，羅慎遠明明知道她不愛看戲。

宜寧跟她一起去大房看，兩個宅院之間以月門連接了。走半刻鐘就到陳氏那裡。三進的院子，種了萬年青和松柏，一角堆砌假山，種了幾叢箭竹。

羅慎遠表情不變：「他在家裡，與你是同吃同住的吧？」

羅宜寧在屋子裡點了檀香，蓋上蓋之後用手扇了扇，煙霧裊裊娜娜地飄起來。

羅慎遠搖頭道：「與她認識之後，謝蘊說過我有事就在祥雲酒樓約她，今日還是頭一回。」他伸手去牽她站起來，「以後有人欺負你，不用自己應對。來告訴我就行。」

兩人正待點頭，帘子挑開走出來一個人，是羅宜憐。她看到劉靜站在外面，表情有些不自然，又看到林海如和羅宜寧，更是臉色微冷。林海如沒有多管她，帶著宜寧挑帘子進去。

有丫頭急匆匆地走進來，屈身跟林海如說：「二夫人，大房那邊又鬧起來了。」

「你這是要帶我去那裡啊？」兩人走出垂花門，宜寧看到小廝去套了馬來才問他。

戲檯子上的帘子就被挑開，演岳飛的角兒出來，兩側的銅鑼咚咚地敲起來，非常熱鬧。這武旦的確身姿颯爽，行雲流水，下面的稱好聲響起一片。

「這是自然的，他膽小怕黑。我就在碧紗櫥給他支了張床。庭哥兒調皮搗蛋的，家裡也就父親能管得住他，但是父親時常不在。說不定來跟了我，你還能帶他讀書。」宜寧越想越覺得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