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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見獅子

作者:小狐濡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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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湖中公子

第二十二章 湖中公子

但鳩白工作室怎麼回事?雖然關九、馬放南山等都是圈子裡的大神,但就鳩白來說,成立沒幾年,作品寥寥,舞台劇甚至從來沒有出過。和非我這些來比,鳩白真的就只能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工作室。
最後還是漫展主辦方出了個說明,表示所有的內容篩選都是嚴格按照官方標準而來,沒有任何不公平不公正的內幕操作。
精緻,簡潔,有一種非常鮮明的幽玄空寂之美,無法言說。
她慢慢地傅粉描眉,慢慢地染唇繪眼,眼角魚尾處勾勒出細細一條長線,風致妖嬈。再勒頭,吊眉,完全沉浸其中。她本就是一雙危危上挑的鳳眼,眉一弔起來時,那眼角的長線便完全活了。一雙眼神采奕奕,俊氣之餘,又有一股子劉戲蟾那種誘人的妖氣。
余飛看了一圈,仍然沒看到白翡麗。
要知道這些觀眾,鮮少有人去京劇院聽過真正的京劇,從電視上聽來,終究不如此時現場聽來那般震撼。這東西不需要有多少事先的修養,真正好聽的東西,一入耳便知。短暫的空白之後,一直安靜的戲場忽然爆發出一陣瘋狂的叫好。「我的天,這是真的在唱戲!」「鳩白臨時從哪裡找的這麼一個人啊?太神了!這簡直秒殺綾酒!」
所有人都再猜這個舞台劇是不是遲早要完。
實驗劇場十點半準時關閉,鳩白的工作人員丁點時間不敢浪費。戲檯布置完,寬大的帷幕緩緩拉開。
鳩白工作室全體成員集體裝死。
他穿得衣冠楚楚,倚在舞台邊上,儼然一個貴公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非我工作室的舞台劇《九州清晏》爭取到了第一個上演,因為他們的舞台布景非常複雜,第一個上台能夠爭取到足夠的提前布景時間。
沒有人打擾她,其實也是沒有人理睬她。
余飛不怎麼在乎其他人對她的觀感,但今天不是和白翡麗對戲,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她懶洋洋的,沒有什麼興趣去儘力。更何況剛到時她聽見關九說的話,雖無惡意,卻讓她心頭隱隱不快。
劇情向前推進,小姑娘深衣進入靖國府,尋找自己的未婚夫婿陌少。
這聲音一出,裂金碎玉,全場觀眾都是一震。
這個事情就有點迷了。和_圖_書
余飛換好戲服,戴上盔頭,插上那兩根五六尺長的翎子,外面就一聲喊,「鳩白的兄弟姐妹們浪起來!該我們上場了!」
舞台帷幕再拉開,布景已經換做了古色古香的梨園戲樓。正中一個戲台,背對觀眾站著一個身著白蟒的雉尾生,一個服飾美艷的花旦。
余飛候在後台的暗處。鳩白的工作人員在緊張兮兮地布置舞台。之前幾場拖了點時間,本來預期表演九點半能開始,現在已經快十點了。余飛悄悄扒著幕布看了看,只見有些觀眾已經起身離開,觀眾席上一片混亂。但前排的舞台邊上又站了不少人,看著依稀是剛剛演出完的非我、花咲等工作室的人。
台下,站在離恨天旁邊的綾酒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離恨天的臉色也很不好。
還有舞台劇的內容。非我工作室這次的舞台劇做的是一家大型古風玄幻遊戲的同人,花咲和妖刀聯盟分別改編了日本和國內的兩個知名漫畫,Ashura則慣常和耽美大神合作,做他們耽美作品的舞台劇改編。總而言之拿現在被用濫了的詞來說,都是大神級IP。
《九州清晏》背靠的那款遊戲已經運營了五六年,用戶數量三千萬左右,活躍玩家達八百萬,在漫展玩家中普及度非常高。這一次遊戲公司作為贊助方也下了血本,所有道具和服裝都做到了高度還原。加上這家遊戲公司本來就在Y市隔壁,這次便組織了一個宣傳團隊過來拍照和直播,配合舞台劇做成一個多渠道全方位的事件營銷。
一床、一桌,一櫃,俱是暗色;幾根粗大繩索懸在空中,詭異而不知有何用途。
余飛一轉身便看見了台下的白翡麗。
每一個人物出場,每一場戲都帶著自己的音樂。有人驚嘆「這不就是鳩白過去一年陸陸續續出的古風歌么!用在這裏面剛剛好呀!」
一個月前,漫展的主辦方把舞台劇演出名單公布出來的時候,圈子裡便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化妝間的電視機中播放著非我工作室的舞台劇表演,看得出華麗大氣,人物眾多,戲服和道具十分精美。主要角色一出場,台下便是激動無比的掌聲和尖叫聲。
一間空寂和*圖*書、陰暗、冷清的房子。
這樣的舞台呈現既密,又空,雖無邊際,卻讓人分明覺得這是一個監獄。
不知為何,余飛此時見他,心中隱約有幾分清晰的恨意,也不知道是恨他昨晚與她那般,今日卻又不肯露面,還是恨關九之前說的那幾句話。她心中那股強烈的叛逆勁兒狠狠地抬頭上升,下了決心要演出十二分的彩頭來,驚艷了他,她心中發狠,要讓他這一輩子也忘記不了。
穿著素色道袍的陌少伏在桌上,肩上披一件冬日厚襖,仍看得出身形清瘦,一陣一陣地發抖。
晚上七點,舞台劇演出準時在Y市國際展覽館的實驗劇場開始。
余飛正在化妝間化妝,鳩白的團隊也都在,唯獨沒有白翡麗。恕機對白翡麗感興趣,關九卻說白翡麗去盯道具和聲光程序去了。
四大商團的劇被安排在第二天,沒有人有異議,但鳩白工作室的《湖中公子》為什麼也能排在第二天?
但《湖中公子》是什麼玩意兒?
隨著舞台布景全部呈現出來,喧鬧嘈雜的觀眾席忽然變得鴉雀無聲。
只見那雉尾生,喬著身段,以袖掩面轉過身來,一雙眼睛光華流轉,亮得驚人。忽的一落袖,那一張臉便完全露了出來,面若銀玉桃花,艷得驚人!光這一個動作,便襯得那旁邊的花旦失色。所有觀眾的目光,瞬間都聚了過來。
余飛慢悠悠地、細緻致地化著戲妝。一個月沒怎麼碰過了,竟也不覺得手生,彷彿那些油墨本就長在她臉上,她只是輕輕粉粉刷刷,讓它們顯山露水一樣。
旁邊有人道:「你還沒看出來嗎?很明顯鳩白很早就開始籌備這台劇了,那些曲子都是為這台劇寫的呀,只是之前大家都不知道!」
鳩白工作室誓將裝死進行到底。
攻擊的聲音消停了會。
實驗劇場千餘人的座位坐得滿滿當當,主要都是漫展觀眾,以及各大工作室及其IP作品的自帶粉絲。
然而鳩白工作室的裝死行為還沒有結束。漫展前的半個月,各家工作室理應進入密集的宣傳階段,做做廣告,發歌曲、片花、劇照之類的宣傳物料,以及配合舞台劇出靜態的cos片子來吸引粉絲,製造影響力,然而鳩白徹底hetubook•com•com裝死,連一張舞台劇人物的定妝都沒有發。
古剎鐘聲莊嚴,響遏行雲。
這一切雖然都是古風的造景,但這些畫面設計,卻分明又融入了現代藝術的抽象感。
《入朱門》《拒婚姻》兩場戲很快過去,被囚禁在一剎海這片大湖中的陌少終於決定帶深衣小姑娘出湖,去梨園見劉戲蟾,把這個心愛的小姑娘託付出去,獨自去面對鳳還樓的殺手。
這樣乾淨清透的布景,一瞬間便奪人心神。相比於前面四場戲的宏大繁華、濃墨重彩,這一場戲給人的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關九正咬著橡皮筋在扎頭髮,她客串一個小角色,紫川郡主,一身紫色帶有軍服感的裙裝英姿颯爽。她痛呸了顧流眄一句:「滾吧!沒聽說過廟小妖風大?我們就是那小廟妖風,待會吹死你們幾個大廟!」
白沙灘,碧水湖,湖邊一塊大石碑,上書「一剎海」三個飛揚跋扈的紅色大字。
非我、花咲這些大型工作室成立時間悠久,在圈子裡根基深厚,實力強大,背後都有大金主撐腰。
觀眾席上已經有人在小聲地說:「我去,這是cosplay舞台劇嗎?」「那就要看你怎麼定義了。先看吧。」
但《湖中公子》還是頑強地出現在了最終的演出名單上。
就連原著作者都配合裝死。
妖刀聯盟是下一場。妖刀的頭兒顧流眄是關九的好友,敲門進了鳩白的化妝室,跟關九開玩笑:
再細細看去,那在半空中靈動游弋的魚,地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都是藉助了逼真的投影效果,再加上人造的屏風背景,營造出一種亦真亦幻、虛實相生的感覺。
台上的余飛仍在唱,緊接一道快板:「……花醉三千客、劍寒十四州,鐵膽雄心、肝腸若雪——」如珠攢玉,如風趕雨,聲色忽而又緩,柔情別轉,「而今時,春色將老,君又何在?」她面向對面的王妃,眼風卻瞟向台下的白翡麗,「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第一天晚上主要是中小型工作室和學生社團的集中展演,時長都不超過十分鐘,主要是走秀、歌舞,和一些經典片段的展現,故事性都不強。
那個演阿羅舍的四大神獸之二——夢入神機說什麼也hetubook.com.com不肯自己演了,他本來就只是個編劇,因為阿羅舍台詞和動作少,和馬放南山拋了一枚硬幣之後,被拉了壯丁。夢入神機跟關九哭訴說頭可斷,頭髮不可斷,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剃個光頭,是對父母的大不孝,既然現在來了個真法師,名字也和他如此有緣,一定是上天派來解救他的,請讓法師本色出演吧。於是恕機就真的白賺了這麼個角色,橫豎他也沒什麼動作戲,連衣服都不用換,就只負責在刀光劍影里巋然不動,面對劉戲蟾的調戲坐懷不亂,然後喝口茶賣個萌就行了,儼然一個團寵。
她便興緻缺缺,用油彩慢慢地抹臉,抹得面面俱到,抹得精緻無缺,直到整張臉都白生生光緻緻的。然後便抹紅彩,拿那紅色的油彩,從鼻樑兩側到耳邊,由深到淺細細地敷衍開來,像桃花暈染了春|水,像三春景暉天然鋪陳,那一段風流俊俏態度,一瞬便出來了。再自眉攢向上「打通天」,抹一道細細紅痕遷延而上,直至天靈,便又脫了脂粉氣,那等靈英神氣,也躍然而生。
關九、馬放南山等鳩白大神們的粉絲都覺得心好累。
後來她答應了演出,卻又缺席和他們的排練。剛才的排練,她也沒使足力氣。那戲服難穿,又容易臟,她就換了套隨身帶來的寬鬆練功服和他們排了一遍。結合正式的聲光效果,沒有出紕漏,但是也絕沒有任何彩頭。鳩白的眾人對她沒有失望,但也沒有任何驚喜。
但在第二天晚上,則安排的是非我、花咲、妖刀聯盟、Ashura四大商業社團的舞台劇,外加一個鳩白工作室的《湖中公子》。
馬放南山評價:今晚的表演,就是一場資本的比拼。
那邊鳩白的人和恕機打成了一片。恕機這人的長相性格本來就討喜,當鳩白的人發現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和尚的時候,更是驚呆了,歡喜得不得了。畢竟真和尚本來就少見,這麼平易近人,可以上手摸上嘴調戲的帥和尚就更是千載難逢的稀罕物兒了。
她心裏很清楚,鳩白的人對她觀感一般,誰也沒有想到,最後來演劉戲蟾的是她。前天在這個地方第一次和鳩白眾人相見的時候,她雖然算是和鳩白站在一邊,但離恨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對她的攻擊,很顯然大大削弱了鳩白眾人對她的好感。
她雙手拈袖抖腕,一抖,再抖,抖得都是她十六年扎紮實實的功底。那雪白袖口層層疊疊,最後竟是整整齊齊地疊在那手腕上,露出一雙白生生的手來,美到極致。
當陌少在位於湖心苑的房門打開時,隨著那兩扇巨大的屏風向兩邊拉去,舞台中的光影瞬息之間又發生了變化。
但誰都知道,壓軸戲全在第二天。
「九哥,有沒有後悔強行插入今天的演出名單?反正你們最後一場,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大多數人臉上掛著看熱鬧的笑意,交頭接耳,動來動去,顯然都是打算不好看就立馬走人了。
有好事之人去扒了一下原著:晉江文學城一本非知名言情小說,VIP都沒入,一篇免費文。收藏兩千左右,評論不到三千,這樣的數據,在晉江怎麼看都是撲街貨。
誰家工作室和社團不希望自己的表演被安排在第二天?人流量、業界和媒體的關注程度,都和第一天不可同日而語。
湖心一苑,青磚白牆,飛檐斗拱,好似畫境。
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就在開展三天前,突然又爆出了「綾酒轉投非我工作室」事件。《湖中公子》的重要角色劉戲蟾沒了。
現場不斷有人在按動著長槍短炮一樣的相機快門。這個舞台畫面一直都有著獨特的美感和質感,乾乾淨淨的,彷彿沒有一絲紅塵俗氣。
一時之間鳩白工作室成了眾矢之的,嘲笑、質疑、謾罵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來。
光打得很集中,湖心這一片地方,宛如一個清凈琉璃世界,然而舞台四方,卻又一片黑暗,隱約可見瀰漫著濃重的妖氛。
伴著背景起來的管弦聲,她起嗓開唱:「……我也曾、箭射萬里潮,我也曾、妙計退黃巢——」
鳩白諸大神的粉絲陷入了新一輪的心塞和絕望之中。
Y市漫展兩天時間,兩個晚上從七點到十點,都有舞台劇表演。
觀眾席上一直都很安靜。之前空掉的座位,不知不覺什麼時候又被填滿了。後面入口處甚至還站了不少人。
光從一角打下來,從背後落於陌少身上,讓他背對光明。那一束光線里塵質搖動,虛空寂然。
白雲在水,游魚在天,活靈活現地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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