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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中公子

作者:小狐濡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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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陌上春(三)

番外 陌上春(三)

手掌一按算盤,數枚鐵珠結北斗之陣,流星飛射。
他強迫自己挪開眼去,眸中放空。
左腕被人拿著,源源不絕的醇厚真氣貫注了進來。
十二年又七年,他想也許噩夢終於要結束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伏著,看不到莫飛飛的臉,卻知道他落了淚。
和白音、徐先生夫婦重又有了聯繫。他知道他不配穿哥哥的白衣,便請秦桑另為他制衣。他終究發現,只有穿著那雙色夾衣,他方有勇氣盍目眠歇。
娘親所失去的,莫飛飛永遠也彌補不回來。
劉徽攫起旁邊的酒罈子飲了一大口,滿面暢快,道:「爺看上你算數的本事了。」
死水般的心中泛起漣漪,卻讓身體上的痛苦更重。
他不懂得怎麼說話,更不懂得一切禮節。
劉戲蟾看到其中還有女子裙衫時,不由得好一陣大笑,道:「我總扮小生,人說風流倜儻;想來你扮花旦,必是傾國傾城。」
他折去莫雲蓀雙腕的手法乾脆利落,尚可接回。
劉戲蟾曾同他提過,朝廷早有探得國中一直有扶桑間諜潛伏,然而總是無法一網打盡。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貓兒一般舔了舔嘴唇,有些不自在地開口說話了。
數月前,他被倚天派去刺殺劉徽,和劉徽交過一次手。
龍魂索、針法,劉徽亦會時常加以指點。他本就悟性極強,這七年間,武功修為竟是突飛猛進。
新修的巨大的靖國府讓他迷惘。
陌上春道:「好,我要去靖國府。」
陌上春咬牙道:「你我黑白兩道互不相干,要我跟著你作甚?」
當夜,他被一個小小姑娘撲進了冰冷的一剎海。發起高燒,雙腿復又不能行走。一切的計劃全數被打亂,他憤怒至極,決意尋到那姑娘,要將她碎屍萬段。
凌光的那一掌,令他渾身的骨頭都似碎裂了一般,胸前血氣翻騰如怒滔。
他仇恨這靖國府中的所有人,更仇恨莫飛飛。
劉徽捋須而笑,「你知道我是誰罷?」
他從几案的畫軸中尋起,然而打開的第一卷畫,便讓他凝了顏色,摒了呼吸。
「不拜師也行,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就報恩罷!」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他鑄下了大錯。
他狠狠剜了劉戲蟾一眼。
劉徽道:「不錯,那次你逃走之後,我便一直找你。這回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聽說鳳還樓連發一十三道九仙飛令追殺你,你若還想活著,就乖乖跟著我。」
他想他離開了鳳還樓,就不再是一個殺手了。
可是這一口氣,必須出。總有一日,他要堂堂正正代替哥哥站在這世間,讓這莫家的所有人,低下頭顱,為他的哥哥懺悔。
次日,又要應付靖國府的那一群人。
他將這個想法同劉戲蟾說出來,劉戲蟾驚訝之外,卻又擊掌讚歎:「也就你這種hetubook•com.com惡人會想出這種無恥的法子!以惡報惡,好!」
他甫一嘗,便知其中有毒。
他冰冷黑暗的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陌上春死死地盯著他。
更多的時候是沉默,他知道言多必失。莫飛飛問及他可知娘親人在何處,他但搖頭。
許多殺手都被派去刺殺過劉徽,後來甚至被當做一種試煉。
這一招實屬暗襲,絕非光明正大。而一顆之後,又聯一顆,卻是子母彈,竟是非置陌上春于死地不可。
只是別說他如今武功盡失,就算是身體無恙之時,他也不可能奈何身邊這白髮老者半分。
翌日,他見到了莫飛飛。
只是鳳還樓近些年捕捉了不少人質,甚至將合適者訓練成自養殺手,他並非沒有解釋的理由。
然而陌上春這十二年在鳳還樓日日的相互搏殺中倖存下來,早就練出了一身心算的本事。一念之間,可以算出暗器的個數和飛射角度,更遑論這明明白白的算盤珠子。
劉戲蟾嘿嘿笑著,哼著南戲的調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倒是羡慕那賀梅村了。」
這令他突然茫然起來。
只是他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向著那光亮和溫暖,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而已經決意永不再用刀的人,為了她,再度雙刀出鞘。
莫雲蓀終究是莫飛飛的兒子,他不能殺。
可這個姑娘若不是扶桑人,畫像又為何在賀梅村這裏?
他緊緊攥著哥哥留給他的那一塊白玉。
為著這最後一次,他準備了一年之久。待查出了十三名首領的身份,他從徐靈胎和劉戲蟾那裡備齊了各類所需的毒藥、衣飾、易容道具之類。亦讓劉戲蟾為他重新打制了雙刀,以防萬一。
一般的算盤,不過十三十五檔,劉徽用的是一把二十三檔七珠的大鐵算盤。
劉徽出手十八次,一共發出一百五十九顆算珠,藏了兩顆。
他歸家的消息,被急報傳給了遠在東海的莫飛飛。莫飛飛收信,快船飛馬將回。
他斷未料到,靖國府,是他另一個漫長噩夢的開始。
他原本不想隨劉徽入內庫,可是他現在想了。
「我叫朱尾,小字深衣……」
陌上春料敵機先,橫刀於後,躲過一顆,第二顆正正擊在刀刃上。
他看得穿傀儡江湖,卻看不|穿豪門公府。
後來他才知道,這一束光,其實是火。
然而那聲音,卻是昨夜,讓他墮入冰湖的那個姑娘的聲音。
湖心苑中不斷有尋刀之人來襲,總有京軍防不住的高手。他內力漸漸恢復,雖然雙腿不能行走,卻不敢落下武藝。
莫飛飛三天三夜未合眼,寸步不離地照顧著他,讓他渡過了這一場險。
就像一隻久在黑夜中飛行的蛾,見到這一束奪目的亮光,便無法抑制地被吸引了。
她易了容,他仍和*圖*書舊能認出來。
蕭家人害怕曾經刺殺哥哥的事情敗露,便索性再度陷害他。
他覺得可笑。
從此岸到彼岸,這是他的第一次自我救贖。
他不能似劉徽一般從地面出湖。後來劉徽贈了他一件鮫衣,他便能下水尋找出湖秘道。在水中,他方覺得同常人一樣,感覺不到腿疾。於是他經常喜歡潛入湖底。在水中遇見的尋刀人,總被他刺死之後,扎入湖底。
陌上春右手捂著胸口,目光鷙狠,點頭吐氣道:「你是內庫勘主。」
當然,他刺殺賀梅村,不僅僅是為了奪取巨資,他還要從這張府之中,尋找出張好水建造靖國府一剎海和鳳還樓的圖紙。賀梅村繼承了張好水的家業,這些東西,很有可能就在他這閣子里。
他銜刀而去,劉徽瞄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繼續去算他的賬。
「我知道你恨蕭家人。我亦恨。只是……莫家數百年基業,家大族大,我身為長子,許多事情,想做,而不能做;不想做,卻必須去做。蕭家根深葉茂,時下些微動搖不得。我不能為你母親正名,亦無法讓蕭氏受懲,是我莫世靖無能,對不住你母子——合該我這一生孑然。」
他離開鳳還樓的時候,沒有帶上他相依為命的雙刀。
張府之中千櫻勝雪,落英繽紛而無聲。他手中的刀寂然刺入賀梅村的心臟,乾淨,利落。他木然地看著那細如毫髮的傷口,知道這又是一次完美無缺的刺殺。
那內力又轉平和舒暢,陌上春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斷斷續續地恨聲道:「我如今……內力盡失……廢人一個,對你……有何用處?」
劉戲蟾愕然:「你要親自出手?」
他在山澗迷濛濕潤的霧氣中飛快下滑,胸口淤血一口口嘔出來,被強烈的山風打在自己身上。
他驚喜之餘,突然想到了立得功勛進入內庫的法子。
莫飛飛果然還是喜歡哥哥的。
既然已經決定不再用刀,他就得學會別的東西。
並非那麼的美貌,卻似林中精靈一般輕盈可愛。歡笑著,眉眼兒都好似彎彎的月牙。
哥哥讓他好好活著,他就不能輕易死去——他活著,就是哥哥活著。
在他毫無抵禦之力的情況下,重杖加身。他被活活打折了雙腿,奄奄一息。
他脫下女裝,復又易為賀梅村的模樣。
刀碎落地,他虎口血流如注,卻趁劉徽大感意外之時,運足輕功絕塵而去。
可他是陌上春,要為哥哥活下去的陌上春。
二十三檔七珠,合共一百六十一顆。
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羡仙。
昨日那畫中的姑娘,竟然活生生地來到了他面前。
「臭小子真不怕死。」劉徽謔著,又補了一句,「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偏偏爺就好這一口,嘖嘖。」
看來正是那一次,讓劉徽記https://www•hetubook•com•com住了他。
莫飛飛教給了他靈樞針法。
龍魂索撞上錨鉤的一剎,他失去了知覺,左手一松,從荊棘密布的陡峭斜崖上滾了下去。失去知覺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會不會有人救他?他現在面上還敷著厚重白粉,慘白可怖。唇上鮮血刺目,定是狀如厲鬼……這副模樣,怕是只能行走黃泉了。
這七年中,他日夜不敢懈怠。並不曾比在鳳還樓的十二年,有半分的鬆懈。
莫雲蓀衝進來,挺劍便刺。
陌上春行走江湖已經五年之久,所見高手無數,然而無一人能強過倚天,所以他有自信不蒙面。
人都走了。那個小小姑娘卻留了下來。
桃花醉眼,白髮白須,桃花庵中桃花仙。
醒來時,在一間破敗的茅草屋裡,入鼻儘是桃花酒香。
這句詩不過一句大大的笑話,一個莫飛飛蒙蔽他娘親的惡毒謊言。
也難怪他曾想讓哥哥做公子襲爵。然而這份偏愛,卻為哥哥引來了殺身之禍。
他在那一夜對著凄冷的月色起誓,他這一生,倘若未來還能愛上一個女人,那麼一定就只有那一個女人,至死不渝。
劉徽右手仍拿著他左腕,運入的內息未有半點波動。左手二指漫不經心地擘出,順著那長索飛勢,將尖利白刃夾在了指間。無論陌上春如何使力,索刃紋絲不動。
他深知劉徽一旦出劍,他必然頂不過十招。瞅著他手中算盤子兒打盡的空隙,縱身一躍,逃遁而去。然而劉徽豈肯輕饒,抄劍而起,追出窗外。掌中忽而又現一枚鐵珠,挾著尖嘯風聲彈向陌上春。
彷彿這一身乾乾淨淨的衣服穿上,他就成了哥哥那樣一個乾乾淨淨的人。
他不能死。
內庫的船務一直因為銀錢周轉無力,乏于整頓。倘是能夠空手套白狼,從扶桑人手中取得這一批巨資,併購林立的私家船廠,不在話下。
「我本該帶你在身邊,可是身為軍將,不得不守軍規。我會讓你住進一剎海湖心苑,名為思過,實為養傷,避免和府中人的接觸。一剎海外布有白沙陣,我會以保護水源和防患尋刀者的理由派駐京軍,以防鳳還樓的人前來追殺你。」
那一夜他頭一回心生絕望。
生命似乎在一點一點地流逝。他用腦中的最後一線清明,將那龍魂索的利刃一次次刺入自己的手臂和肩上,強迫自己清醒。
她想了想,又皺眉道:「我聽皇帝身邊親軍說,那些扶桑姦細首領雖未露面,然而一個個武藝其高,就算你查出了他們的身份,又如何能不打草驚蛇地取出銀錢來?」
陌上春凝眉不語。
而且,他雖是內庫勘主,算是正道中人,卻絕非善類。
是新給他的通房丫頭。
他冷冷看向琯兒,那個看起來楚楚嬌柔的姑娘,忽而扯下了自己的衣裙,驚呼非禮。和*圖*書
不知為何,這種殺人的快|感,令他欲罷不能。直到後幾年,他戾氣漸漸消除了些,殺意方不如以往那般熾盛。
「春字殺手?嘖嘖,鳳還樓自養殺手分作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字輩,你這春字輩,還真是絕無僅有啊!有意思有意思!」
倚天曾告訴過他,劉徽最擅的是劍法。
是一個帶著一對珍珠耳墜的小小姑娘。
劉戲蟾用力拍了他一下:「多多小心!我爹那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兒的,我還指著你回來做勘主!」
周身劇疼,內外如水火相交,胸口心臟似乎賁突起來。那股醇厚的真氣行走於他奇經八脈,將他破碎不堪的經脈緩慢調理。他艱難地呼吸著,轉頭去看那個正在對他施救的人。
這是扶桑名字么?可他並不曾聽過有這樣的姓名。
他的未來,不需要莫飛飛來許。
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
然而魑魅叢中,他一眼便望見了那一對泛著柔潤暈光的珍珠耳墜,潔白無瑕。
那畫的下方,寫著「朱尾深衣」四個漢文字。
他漠然道:「最後一次。」
就算他有未來,可他娘親呢?
他做到凌光二品,殺人如麻。唯一的一次失手,就是眼前的這個劉徽。
劉徽右手貫入的內力忽然一收,反衝他凌亂破碎的經脈。陌上春雙目驟然圓睜,額上汗水粒粒沁出,大如黃豆。他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卻不討饒。
莫飛飛抱了他一整夜。
可是他很快便發現,他這一生,或許只配在黑暗中行走。
「鳳還樓蕭條至此,竟讓個黃口小兒來殺我?嘖嘖!」
劉徽!
他雙目陡生戾色,右腕疾抖,龍魂長索飛掠咽喉。
倘若他真是莫陌,被打成這樣,不出一夜,必死無疑。
他殺人,從不蒙面。因為他不曾失手。
然後眼前這個白髮劉徽,頭一回讓他心生懼意。
跟著老酒鬼學一切做勘主所應該懂得的東西,只求出去之後,能夠有一個乾乾淨淨的安身立命之位。
他想努力去做一個好人。
哥哥的死,他淪入是夜的絕境,都是莫飛飛的負心薄倖造成。娘親恨他有理,他恨他,更有理。
陌上春冷冷道:「我不拜師。」
背上紋身無法完全遮掩,他知道莫飛飛已經看出來他是鳳還樓的人。
「靈樞針法雖然可以助你接續經脈,恢復如常,然而雙腿要能下地行走,恐怕需要七八年之久。」
妙的是他的身高體形竟是賀梅村十分相似,讓這個計策幾乎是天衣無縫。
「臭小子,我看得出來,你不想死。不想死,就乖乖聽我的話!」
這一夜過後,他可以永遠告別這個身份。
然而他小腿上的筋骨俱被打斷,但憑接骨之術,卻是不可能好了。
他看見了自己耳上刺青,竟是眼中一亮,之前那百無聊賴兒戲般的打法,突然就凌厲起來。
在第六年,他https://m.hetubook•com•com發現了湖底藏有六千忍刀的密室。
他依然是最好的殺手,不過這並不是他所戀棧的東西。
莫飛飛歸家的前一日,已經是莫雲蓀的通房丫頭的琯兒,給他端來了梅花糕。
多年之前,樓主倚天初入中原,開始著手創建鳳還樓。最初的殺手,都是他昔日舊部。
陌上春身形遽動,斗轉星移。而那鐵珠接續射來,愈來愈急,恰如疾風暴雨摧枯拉朽,所中之處無不坍碎飛散,一時間房中砰砰悶響如雷,塵土瀰漫。
這人的修為在倚天之上。
這是他的本能。
他雖內力全失,然而要對付莫雲蓀這般的紈絝,又豈在話下?一擊一點,莫雲蓀長劍脫手。莫雲蓀又欲暗箭傷人,卻被他生生折斷了雙腕。
倚天的弟弟,武功僅次於倚天的一個,在被雇去謀殺驛吏時,為劉徽所刺。
劉徽一拽龍魂索,道:「臭小子,我要收你做徒弟!」
「過去的事情,縱然悔恨再多,也無法挽回。但我想許你一個未來。」
這一年春意時至,他復又臨風站立於京城高牆密瓦之上,俯瞰滿城燈火,安然無恙。
這一份父愛他本該感動,可他實在太恨他。
他略略易容。莫家他了如指掌,冒充莫陌混進去,並不是一件難事。穿起專屬於哥哥的純白衣衫時,他有一剎的恍惚。
莫陌不應該依賴靖國府而活。他要在七年之後,莫飛飛如約回來接他之前,自己一步一步走出靖國府。
「我自有辦法。」
他隨劉徽這麼多年,對賬務銀錢的運作已經極是熟悉。從零碎的線索中,他推出這些扶桑間諜有大筆的銀錢存於京城的錢莊。
七年中常有驚險。襲入湖心苑的人,總被他捉住。向劉戲蟾索要了廿日綿,置入口中藏屍于地下密室,供他解剖練針之用。最初莫飛飛安排進來的丫鬟是個善良的姑娘,服侍他四年之久,卻有一次無意中窺見他解剖死人,竟是嚇瘋了。無奈之下,他只能給她服食了忘憂,將她放回了前府。後來蕭夫人安插|進來的丫鬟,他一個不留地全數逐走。惡毒者,他更不曾手軟。
待劉戲蟾笑夠了,他冷著臉道:「裏面那個大首領賀梅村,以我眼下的身手,打不過。」
苦研醫術,唯求身體能夠儘快好起來。
隨後劉徽化身老酒鬼,也混了進來。
七年前那一時幼稚所遭受的斷腿之痛,已經讓他很清楚,做哥哥那樣純粹的好人,他沒有辦法活下去。
似踏著這爛漫春色而來,那笑意如能夠消融一切冰雪的春日暖陽,耀眼得有那麼一瞬讓他幾乎想避開眼去。
「七年之後,我會回來,接你出湖。」
娘親為了莫飛飛可以拋棄一切,可是莫飛飛卻負了她,另娶了旁人。
饒是他見過無數生死,卻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這般境況。
他想回到靖國府,以哥哥的身份,去做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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