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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遍地，零落成泥碾作塵。

一整夜，左鈞直都未能入眠，輾轉反側，一顆心沉沉浮浮，焦躁難安。一閉眼，眼前就是過去種種畫面雜亂閃過，而更多的，是方才常勝那蠻橫無理的一吻——如果那勉強還能算是吻的話。

門外果然很快就有守衙官兵拍門道：「左大人！」

除了門口那依然臨風飄揚的朱紅穗子，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常勝留下的痕迹。她幾乎就要懷疑，之前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的幻覺！那一個與她從相識到相伴走過了六年的少年，是不是真的存在！

左鈞直好容易寫完，攤開了放在書案上晾乾，忽然聽見窸窣輕響，從窗外跳進一個人來。

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八卦，一圈人個個群情激奮，只恨昨日沒有報名圍獵，錯過了那一場好戲。

劉徽彷彿還沉浸在那曲子中，良久才轉過頭來，仍是那放誕不經的模樣。

一抬頭，天邊已是魚肚白，淺淺浮起些許金色霞光。

兩個職方司的同僚過來招呼她：「鈞直不去？」

從來都是他扭股兒糖似的廝纏在她身邊，央著她、求著她理睬他，不要離開他。她如此的習慣了他的陪伴，於是覺得理所當然，於是更加理所當然地以為，他離不開她，他也不會主動離開她。

她心中瘋狂地呼喊，她甚至想大聲地叫出來。

「呸！你……」

這萬萬不可，兩兵交鋒之際，明嚴一旦被刺，明德太子尚幼小，不足以定朝綱，天朝根基必然動搖，北齊女真聯軍一旦長驅直入，天下又將大亂！

後面幾天，她日日過得如在油鍋中煎熬。毋須去回憶，睜眼閉眼，全是常勝的眼睛：含笑的、歡喜的、狡獪的、認真的、無辜的、委屈的、倔強的、兇狠的、失落的……他粗魯地咬上自己那一瞬間的悸動，一次次地竄上心頭，揮之不去。

左鈞直悚然驚覺，掐指一算，恰恰明日正是祭日。

左鈞直收折起身，「是。」

這一幅背影堪如浮世之繪，哀感頑艷，卻又瀟洒從容。

眾人好一番唏噓。左鈞直忽的又想起常勝來，才覺得情之一事，實在是最折磨人、也是最捉弄人的。她寫了那麼多的情愛，何曾真正懂過一分的情字？

「就是！聽說括羽也不那麼喜歡鸞郡主，只怕是故意的吧？」

所以他會說，再「等他一等」，這等，就是等他殺了明嚴！

眾人哈哈大笑，「這可不是小兩口吵架嘛！」

后一句話他說得異常艱難，彷彿每個字眼兒都梗在喉嚨里，嚼幹了的甘蔗渣兒那般生硬硌人。

這還能假了去么！

那人一瞪眼，「我怎麼知道？反正我說的句句屬實！然後就是分馬，準備狩獵。你們也知道，為了公平起見，那馬都是宮中養的馬，隨便分的，誰都不能用自己的馬。括羽上了馬，那馬像是有些不聽使喚。跑了會我回頭一看，括羽落在了最後。狩獵的時候，那叫一個激烈啊，尤其是陸挺之和左杭兩個，都是一馬當先，各不相讓。要說，八www.hetubook.com.com英中的那五個當真是功夫好得不得了，小爺我自嘆弗如。過了會只聽見括羽的馬一聲嘶溜溜的大叫，兩蹄一抬站了起來，竟將括羽給顛了下去！正在那時，恰好有幾支羽箭飛來，括羽落地滾了兩滾，那箭恰扎在他身邊，可真是驚險哪！」

霍的拉開門，只見微茫的的青色身影在曙光中縮成一個小點，渺如黃鶴，轉瞬不見。

東北的戰事又吃緊起來。女真軍以點打面，以游軍打駐軍，在東面和北面拉出幾千里的戰線，令天軍頗有些疲於奔命。

左鈞直伏在床上，一顆心彷彿一時泡在滾水裡，一時又埋進了冰雪裡，一陣兒一陣兒的發瘧疾般難受。她知道常勝還站在門外。春寒料峭，夜中尤甚。在以往，他有時候夜裡跑來，她定是會扔他一床薄毯，灌個熱水罈子來讓他抱著暖身子。

左鈞直疼得嘶叫一聲，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推開他，一巴掌便甩上了他的臉。

她在兵部求到了翊衛的花名冊子，然而其中竟沒有「常勝」這個名字。她想或許是因為常勝是個暗衛，並不在這花名冊中，尋了好些認識翊衛的同僚讓他們幫忙去問，卻都說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叫「常勝」的翊衛。又找到幾個公公，問他們宮中可有叫「常勝」的人，公公們一概搖頭，說是不知。她甚至找到了武英殿的總管太監，那太監說，武英殿住過侍讀生，住過不少親衛、內侍、宮女，前前後後成百上千個他都認識，卻從來沒有什麼叫「常勝」的人。

「不可能吧？人家從小可是馬背上長大的，哪裡會這麼輕輕鬆鬆被匹宮馬給顛下來！」

眾人面面相覷：「真被趕出宮了？！」

她開心不起來，反而愈發的沉重。

——連劉徽也沒有。

他把這穗子還給了她。

左鈞直看了看天色，皇帝必然已經出發向郢京南郊淇水之畔的咸池去了。匆匆作別郎中大人，去馬廄牽了匹相熟同僚的馬，狠一踢馬肚，直衝南邊奔去。

年長些的同僚笑道：「這一次的可格外精彩，這幾日的連軸轉，也該好好休息下。」另一個擠眉弄眼攛掇道：「可不是，鈞直難道不想見一見天姿國色的鸞郡主？」

銘刻在左鈞直心中，一生未曾抹去。

說不會丟下，可還是丟下了！

她曾以為她愛劉徽，愛得很認真也很深刻。然而那發乎于情，止乎于禮，她會難過，會五味陳雜，卻能為她所克制。

「喂喂喂！」那人不耐煩道，「我講還是你們講？總之括羽就是落馬了，按照規矩呢，但凡落了馬的，就是輸了，失掉了當郡馬的資格。最後狩獵結果，林玖最多，陸挺之和左杭兩個只少一頭獵物，緊隨其後，但是數字並列，一頭鹿上插了兩支箭，誰射中了致命處還是沒個定論。太監大總管自然是要查實那致命一箭是誰的，不料鸞郡主怒氣沖沖地叫起來：『不用查了！這次不算！』」

她只能在心底期盼hｔtps://wｗw•ｈｅtｕｂｏｏk.ｃｏm.ｃｏm，也許是一個月之後，或者三個月之後，哪怕是半年之後，她能在半夢半醒間，再一次聽見他喚她一聲——「姐姐」。

鸞郡主也叫他常勝。

左鈞直心中一凜，聽這話，常勝竟是已經知道了劉徽的身份？轉念又覺得不對，倘是他知道，皇帝和雲沉瀾早對劉徽下手了。

心亂如麻。

他怎敢……

原來他的目標，始終就是在皇帝身上！

左鈞直猛然向前躥了兩步，常勝，常勝，我心裏是有你的。我心裏早就有你了，可是我不知道。

只那一瞬，彷彿天地間都靜了，失卻了顏色，只那朱紅穗子輕輕地搖晃，穗絲兒一根撞著一根，頑皮地跳蕩起來，彈到那枚赤紅珠子上。

那一日劉徽向她表明心跡之後，她夙願得償，本該歡欣，可心中總似有陰翳遮蔽，揮之不去。

咸池，太廟！

「劉爺，我……」

那穗子是她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

他怎麼可以消失得這麼徹底，這麼乾乾淨淨，讓她無從尋覓。

沒有人可以訴說。她羞於啟齒。無論是劉徽、還是常勝，她只能深埋於心底。翛翛、爹爹，她都不能告訴，只能抱了長生搖來搖去，可憐長生被她搖得眼神迷離，舌頭都不會正著吐，從嘴側的獠牙縫裡掉了出來。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眾人大笑，「你開玩笑吧？括羽要溜？溜哪裡去？」

他對她的這份心思，有多久了？

春夏之交，天氣反覆無常。翛翛得了風寒，硬撐著忙亂了幾日，竟是病倒了。爹爹沒法照料翛翛，塾中的孩子今年又多起來了，左鈞直心憂，不得不向職方司郎中告假兩日，回來料理翛翛和爹爹的起居飲食。

從沒有人如此親過她。

她覺得她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得做些什麼。

他一手執扇，一手背在身後，優遊容與地步入了庭院深處的月洞門。月洞門上青苔斑斑，數枝碧桃花枝從牆頭探出。他金絲雙繡的髮帶牽落幾枚枝頭將謝的花朵，顫顫巍巍，從烏墨般的發上滾落肩頭，花瓣兒散開，貼著他秋水青荷般的錦衣掉了下去，一瓣一瓣兒，讓人的心尖兒都隨之輕顫。

這一咬帶著十二分的蠻力和怒火，一下子便見了血。他卻絲毫不懂得何為憐香惜玉，倒似一頭嗜血的凶狼，一嘗到血腥味便就著那傷處蠻橫一吮。

這小子竟然還學會以勢壓人了！左鈞直心中氣憤，仰著臉硬梆梆道：「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要嫁他，你能怎麼著吧？」

可是白雲悠悠，黃鶴杳然，昔人何處？

趁著常勝怔楞之際，她匆匆奔出了衙門。

容止風流，佔盡三春勝景。他一走，這春光，彷彿也隨之逝去了。

左鈞直心頭一片茫然，在房中發了半日的呆，直到將近午時，才眼底發青地進了兵部衙門。一進職方司，便見裏面亂鬨哄的一片。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當時滿場鴉雀無聲啊，鸞郡主一和圖書身騎裝，紅得像火苗似的，漂亮極了，是個男人都動心啊！她蹬蹬蹬跑到括羽面前，大聲說道：『我就這麼讓你討厭？』那括羽說：『臣技不如人，四哥、七哥和八哥個個才勝於臣，可堪良配。』鸞郡主當時那叫一個氣啊，舉手就是一大耳刮子，說：『你滾！給本郡主滾出宮去！本郡主再也不想看到你！』」那同僚兩手一攤，道：「就這樣咯。」

所以劉徽那消失的兩年多里，她固然思念，卻未必會如此這般日夜難眠、寤寐思服。

她言語冷冷，繞過他走開。常勝一急，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姐姐，你想清楚些，你是真心喜歡他？」

她忽然心中生出一種感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昨兒那個去參加圍獵的同僚高高踞坐在書案上，指手畫腳說得唾沫橫飛，身旁欽慕地圍了一圈兒大小兵部官員。

常勝走了。

眼看著兩個人針鋒相對地打起了嘴仗，左鈞直無奈搖搖頭，給倆人倒了兩杯茶潤嗓子，抱著案卷默默去一邊坐了。

她何曾想過他的感受。

她頭一回覺得自己失控了，自己不屬於自己了，為一種莫名的情緒所掌控，時而想大喊大叫，時而想放聲大哭，時而想找個什麼東西狠捶一通。她覺得她似乎是瘋了。

兵部和內閣日日大小會議不斷，偶爾也會讓左鈞直參与。左鈞直自知軍事上她是個外行，從來都是仔仔細細聆聽，默默記誦和理解。但在地理輿圖之上，她是個行家裡手。凡問及城池方位、大小、人口、隘守、山川、河流……她從來是脫口而出，勝似一本活的北境地理志。

桃花眼眯了些，「終於想清楚了？」

她只能在心底期盼，他只是被明嚴再一次送了出去，執行什麼秘密的任務，便似那一次除韓奉一般，他整整消失了半年。

「劉爺便是劉爺，我嫁的是他的人，又不是他的身份。」

不待左鈞直答言，常勝回頭冷聲道：「是我！退下！」門外瞬間沒了聲兒。

「很好！很好！」劉徽悠悠站起身來，展開那把扇子，手指一根根劃過三十二根扇骨，輕輕一彈，金聲玉振。「終於還是喜歡上那小子了？……他果然肯為了你……是真心……很好！很好！」

左鈞直這才意識到鸞郡主確實是已經及笄了，脫口道：「誰都曉得鸞郡主心儀括羽，直接點了括羽做郡馬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舉？」

左鈞直驚覺而起，他說，他只有一夜時間，是什麼意思？

那個同僚伸手要了杯水，清了清嗓子，道：「小爺我昨兒就說那括羽是個銀樣兒鑞槍頭，有些人還不信。一上場啊，我就找著那括羽看，嘖，模樣兒還真不賴，不比咱皇上差！只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站在最邊兒上，像是隨時準備要開溜。」

周圍人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快講講昨兒是怎麼一回事？聽說鸞郡主摑了括羽一耳光，還將他趕出了宮？」

左鈞直扶著影壁轉過去，便見劉徽支著頭倚坐在石凳上，庭中是繁樓和圖書此前的花魁季芃姑娘，著水袖長裙，曼舞輕歌。

左鈞直打趣他道：「名花已有主，你要去鬆土？」

隔著影壁，左鈞直聽見清歌凄切，繾綣難言，唱的是一曲《相見歡》：

左鈞直的心剎那間塌了一方。一回頭，門楣上掛著一枚朱紅穗子，穗子上穿著一顆通紅鋥亮的珠子一樣的物事，晨風中寂寥而安靜地搖曳。

黑髮黑眉黑眼兒，青衣秀姿，帶著些草木清香。

常勝……長生……她想起那一夜她也是這樣搖著常勝，搖得他話都說不利索：「我……我才不會……丟下……姐姐！」

可是皇上叫他常勝。

自劉徽說了讓她再等一等，她便愈發關心起邊關的戰事來。每日兵部下發的邸報，她必細細研讀，試圖琢磨出些許蛛絲馬跡，尋找出劉徽說的那「等一等」，究竟是會有怎樣的一件事情發生，會令他退出這一場腥風血雨。然而想了數日，仍不得其果。

這日未至下值，卻見許多官員收拾起東西出了衙門，才想起是一年兩度的皇家射御。女帝即位之後，為提倡武術、讓貴族和朝官不忘立國之本，恢復此古制。凡功勛貴爵、朝廷命官及其家眷，均可前去參觀，自認騎術優秀者，亦可參与圍獵。

郎中摸著山羊鬍鬚，教訓她道：「鈞直啊，不能光只忙著邊事，朝中的事情，還是多多上心。皇上每年這個時候要去咸池太廟祭祀祖先，今年是小祭，所以朝中的動靜小些，大臣不必隨行。」

左鈞直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劉徽已經背過身去，拂袖道：「芃兒，送客！」

她搖搖頭。

「鸞郡主嘴上說不想見人家，保准過兩天又去找人家了！」

「我只有一夜的時間。我求你，回心轉意。」

北齊的國，到底是朱氏之國，他心中更恨的，是女帝殺了他的親姊姊、妻子、未出世的孩子！

那珠子紅得耀眼，紅得觸目驚心，紅得好似一滴鮮血，又似一顆躍動的心臟。

那同僚睜大眼睛道：「那當然了。這次圍獵就是要給鸞郡主選郡馬的呀，鈞直你不知道？」

年長些的同僚點撥道：「要這樣輕輕巧巧點了括羽，其他人可定是會腹誹了。鸞郡主是個心氣兒高的，自然要讓括羽好好表現一番，讓別人輸得心服口服。」

他突兀地撐到她案前，咬牙問道：「姐姐，你要嫁劉徽？」

種種事情聯繫起來，左鈞直忽的明白了劉徽的計劃！

職方司郎中很爽快地准了左鈞直的假，道：「你這假休得倒是時候，皇上要罷朝兩日，這兩天當不會那麼忙。」

他學得惟妙惟肖，神狀俱似，眾人都笑了起來。

季芃瞅見左鈞直，滯了舞步，收袖退到了一邊。

她要斷了他的念想，卻沒想到他這一走，疼的卻是自己。

不知不覺天色便黑了，兵部衙門裡空無一人。還有一個摺子要謄，左鈞直吃了些乾糧，捻亮了燈，一筆一劃地抄。這謄摺子是個精細活兒，字兒自是要好看不說，一丁點兒都錯不得，一星半點兒的墨跡也要不得，不和圖書然便得從頭再寫。

那主事嘆了聲，壓低了聲音道：「聽說昨兒鸞郡主回來哭了一宿，皇上本來確有意招括羽為郡馬，昨天括羽那麼一鬧，讓天家多沒面子？估摸著他自己也覺得在宮裡呆不下去了，所以主動請命投軍。聽方才來傳旨的公公說，今兒早上皇上一起來啊，那括羽就在熙澤宮外面跪著，一身的露水，怕是跪了一夜啊！」

左鈞直「哐」的一聲將他關在房外時，聽見他說：「姐姐，你心裡頭，真的沒有一丁點我的位置？」

可她今夜是鐵了心要斷了他這個念想。

……

七嘴八舌說得正歡，外面忽然又跑進來一個同職方司諸人相熟的總部主事：「今兒一早，括羽向皇上請命，去山海關投奔葉輕麾下。現在已經走了！」兵部下屬總部司掌武官品命、勛祿、誥敕、軍戶諸事，是以知曉得也最快。

繁樓變賣，劉徽回京，括羽離宮……

年長些的同僚大笑：「你看你看，說的就是你！人家不去射御，那是怕讓像你這樣的人出醜！」

一種難言的感覺，似凄然又似恐慌，百足之蟲一般爬上左鈞直的心頭。

左鈞直奮力想脫開他，怎敵得過他的力氣，張嘴便喝道：「來人哪！」

另一個卻十分不贊同：「括羽不過是名聲在外，有誰見過他的真功夫？這射御他還一次都沒去過，說不定他過去那些事兒，都是別人胡編出來的，誰曉得他是不是個銀樣兒鑞槍頭？小爺還真要去試一試！」

語氣焦躁，頗是不善。

左鈞直望著他眼底天然的風情和嘴角蠱人的笑紋，終於又移開眼去，垂頭盯著他手中把玩的那把三十二骨扇，鼓起勇氣道：「我想……我可能還是不能……」

而關外北齊大軍的幾次猛撲令遼東邊城一度缺水斷糧。所幸葉輕極是沉著，率部白日打仗，晚上築牆，硬是就著幾座破城堅守了數月，終於等來了援軍，解得一時之困。

祭祖，祭祖，是明嚴之祖，亦是雲沉瀾之祖！今年女帝和雲中君又離了京城，只能是明嚴和雲沉瀾姐弟倆去祭祀。

左鈞直好奇問道：「為何罷朝？」

「小姑娘家家的，哪個不是這樣！我那三房的小媳婦兒就是，我在的時候撒嬌嫌看著我礙眼，我一走就哭哭啼啼魂不守舍的。」

他怎會如此大胆？

「……你們這些人啊，真是膽小！一聽說八英中未婚的五個和括羽都要去參加圍獵和選郡馬，一個個都臨陣脫逃，且！小爺雖然沒選上，可是其他人也沒一個選上呀，所以小爺也不算是輸了是不是！」

常勝眼中的黑氣蓄積起來，洶湧成翻滾濃雲巨潮。猛然扣住左鈞直雙肩，將她壓上旁邊的案卷柜子，狠狠咬上了她的唇。

常勝仍是一路尾隨而來。月色下眼色黑得嚇人。

她傷透了他的心，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門外有細小的動靜，似乎響起極輕的「噠」的一聲。

這是後主亡國之詞、是杜宇泣血之啼啊！

「你不可以嫁！」他大步過去攔住左鈞直，「你可知他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