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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大戰初定，江面上靜寂得可怕。

左鈞直獃獃地看了他會兒，喃喃道：「原來我還在做夢……」

括羽見她面色有異，關切問道：「怎麼了？」

她埋頭在軟枕里，臉紅得可以滴血，聲音低不可聞：「都這麼久了……」很快就說不出話來，被揉弄得春潮帶雨晚來急。身下驟痛，伴著喉中逸出的喑嗚之聲，他握著她的腰撞了進來，有些失卻輕重分寸。

括羽拿著左鈞直的一隻手遞了過去。

兩人都是年華正盛，年余別離再重逢，情濃更甚新婚。然而到底是在軍營中，又各自帶傷，終歸是不敢逾矩。不多時有士兵就戰俘之事來請括羽前去處理，左鈞直在他軍帳中自個兒上了上藥，疲倦至極，又盍目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隱約聽見帳外熙攘人聲，說的是黎季犛父子已被擒獲入營。她心頭大安，翻身又沉沉入眠。自別離以來，從未有一日睡得似今夜般安穩。

林玖酸酸道：「得意忘形！括羽，別忘了軍規！」向那個千總和小卒一揮手道：「走啦走啦！咱別站在這兒礙眼！」

熱氣呵得她敏感耳廓酥|癢，扭頭躲著，她含笑問道：「那要怎樣報答？」

左鈞直淚眼婆娑，咬著唇兒道：「你便惹我傷心罷……」怯怯然小心問道：「那還疼么？」彷彿語氣重了，都會弄疼他的傷口一樣。

左鈞直小口抿粥，只覺得淡而香。問那守衛道：「你們將軍呢？」

他一雙手揉上來，她才發現自己僅被套了一件單袍，裏面未著寸縷。

她走時回家換了男裝。沒有敢驚動爹娘，只怕他們擔心。頭一回揣了把薄刃在身，便帶著那銀龍手諭、衣裳、乾糧和銀子上了路。

彼時正值交趾雨季，三江泄流，全賴江上數座堤壩。

左鈞直忙不迭地點頭，眼神兒簡直是黏在他身上，唯恐這一切都是假。他黑了好多。玄青戰袍上有大片的深色暗漬，是他的血么……

那一封八百里加急軍報中，字字句句觸目驚心，幾令她無法卒讀。

括羽摟住她，點著她鼻子揶揄笑道：「什麼好像？根本就是。姐姐——嘿嘿……你……」

括羽笑著握住她手，孟秋生咳了一聲，阿惹眼睛紅紅地別過頭去。

左鈞直又驚又喜，括羽咬著她耳朵道：「我說野合萬事興，沒錯兒吧？」

阿惹從醫箱里取了一瓶兒葯泥擱下，道：「給你！」提起長裙跑了出去。

握住她清減的腰肢帶入懷裡，含住她耳珠兒道：「傻瓜啊……我臨走時是怎麼跟你說的？回去罰抄一千遍！不過你竟來了這裏，我真高興……」

括羽拗她不過，只得褪了上衣給她看背後的白紗。左鈞直見那白紗上還滲著血色，想著剛才壓倒了他，定是又碰到他傷口了，眸中溢淚，定要下床去請孟秋生回來給他再看看。括羽卻抱了她不許她去，「這算什麼？當年打韓奉後去見你，傷可比這重多了。」

驚聞人聲，左鈞直方想起這當是在他軍帳！

她兩隻爪子抱住面前的大手，閉著眼調笑道：「聽說你以性命起誓天朝不會侵犯交趾寸土——m.hetubook.com.com我這算不算救你一命？」

括羽和阮友等四名南越大將潛入暗河，閘開，洪過，這四人卻失去了蹤跡。

一轉頭，卻是一雙魂牽夢縈的眼睛，「姐姐。」

「我被大水沖走了？」

棄馬，渡一葉小舟，穿過江上重重硝煙，去往那一片海口沙洲。

憑著那手諭，她一路馳行官道，夜宿館驛，換馬和補給食水，終是平平安安到了交趾地界。

朝中激烈交鋒一月之久，終於應左鈞直之請。

那士兵甚是警疑，見她一身交趾男子打扮，聲音卻又似是女子，問道：「你是何人？找我們將軍作甚？」

腦中嗡的一聲，她猛的推開他，惶然道：「你……你真是括羽？」

「無大礙了。再換兩次葯就好。對了孟叔，她騎了太久的馬，被磨傷了，給我些葯罷……」

他擦完她的手，將軟巾丟進一旁木盆里，雙手從她削瘦的肩滑落到雙臂上，嘆氣道：「瘦了這麼多……肯定又胡思亂想不吃不睡了。你看了軍報？怎麼不去問皇帝要我的密報？明線上探出有內奸，那軍報是將計就計，讓黎季犛以為我死了，放鬆警惕。」

改作了交趾裝束，憑著一口地道的交趾話，她循著天軍主力大營而去。

無論是死是活，她都要見到他。

孟秋生見括羽唇上色鮮，尷尬道：「無妨，讓老夫號個脈罷。」

倘無暗河泄水，此城必將被衝垮，屆時數十萬大軍、百姓，都將葬身洪水之中。

左鈞直嚇了一大跳，也顧不得矜持，一隻手在他身上四下摸索，「傷在哪裡？要不要緊？剛才怎麼不對我說呢……」

括羽連連吻她面頰，心中嘆息。她孤身前來，兒子必然是留在了宮中。若非如此，皇帝肯定半路便將她劫回去了，又豈會允她一路暢通無阻來了交趾與他相會？低聲安慰道：「放心，皇帝一定會好好照顧捷兒。若捷兒少一根頭髮，我定反了他。」

「愛怪怪。」

他二人向來對身外之物都不甚講究，偶爾互贈一些小物事，也都是講求心意，不論價值。沒想到她今日竟向他討要回報，括羽頗有些措手不及，無奈道：「我窮得叮噹響，人家還有餉銀拿，我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去摘了這三百七十二顆相思子兒，還被士兵們笑話……」

黎季犛棄城而逃時，欲再效仿初時滅陳天平之計，水淹三江府。

軍機密報並不向兵部和內閣之外的大臣公開，那些臣子眼下但知黎季犛再無扭轉乾坤的可能，可是誰知道前線兒郎浴血而戰的悲壯！

果不出括羽所料，她昨日方至軍中，今日皇帝的任命狀就緊隨而至，任她與兵部侍郎何中同為欽差，共理交趾戰後之事。那何中當年是與她一同去過關外的，也算是老熟人了。今天剛剛抵達軍營，肯定也累得夠嗆。

左鈞直揪著他胸前衣襟，悶悶道：「這仗還要多久？……我知道你們軍紀嚴明，軍中留不得女人家眷。難道我好不容易見你一面，又要回去……」

他漆黑的眼仁兒動了動，似是不解她為何這樣問。www.hetubook.com.com拾起膝上的軟巾低頭將她指頭一隻一隻擦過，道：「如假包換。」

「……」

少年撓撓頭，「將軍連夜寫軍報，在案上小憩了一會兒。」

何中心知這左鈞直是皇帝少不得的能臣，更是括羽的心尖尖，眼下又有了第二個孩子，自己是千萬怠慢不得，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差池。

途中時常能聽聞括羽和天軍的傳說。

伸出手試探著碰了碰他的臉，竟還是熟悉的光滑溫軟，就像真的一樣。她睜大了兩隻眼睛，咕噥道：「不要不見……」仰頭觸了一下他的唇，見他仍在，笑得眯起了眼兒，大著膽子緊貼了上去，含糊不清道：「就這樣……不要醒了……」

左鈞直驚得捂住他口，「勿要亂說！哪處沒有他的人？」

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少年點點頭，「將軍說了，左大人是以欽差大臣的身份住在軍營中，不是因為是他夫人。」

左鈞直再怎麼央求，士兵只當她是個瘋子。聚過來好些個士兵，又有一個千總策馬過來道：「上頭有令，謹防姦細！閑雜人等，速速離去！」

左鈞直抬手，月色下看見晶紅如瑪瑙的紅豆串兒，在瑩白纖臂上繞了許多圈兒，好似雪上胭、月下梅，煞是動人。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左鈞直從來沒有獨自行過這麼遠的路。從來沒有騎過這麼久的馬。

黎季犛父子被檻送京師，左鈞直尋訪交趾、南越官員、百姓不下千余，詢國運，問民情，結成文字。她上萬言之書，建議立已尋得的陳氏後人為交趾王，交趾將繼續為天朝朝貢之屬國，年年奉天朝正朔。書中援引歷朝歷代之大量案例，又詳敘民眾之願，論證縝密，論據詳實，言辭懇切，被後世譽為夷務策文之典範。

左鈞直無法，只得拿出那銀龍手諭道：「我從京中過來，求見林玖將軍……」急火攻心，體力不支，終是暈倒在地。

後面的日子，左鈞直和括羽各自忙得不可開交，雖同住一帳，見面說話的時間卻少得可憐。

左鈞直喉中難受，乾嘔了兩下，喘著氣央求道：「我聽說他失蹤了，求求你告訴我，他回來了嗎？」

濃煙下淀，滿地屍身，不見一個活人。

旁邊的千總和那小卒哭喪著臉道：「大將軍，我們不知道這位是夫人……」「大將軍，你罰我吧……」

一夜雨疏風驟，摧心相思盡化無間纏綿，情話喁喁，情花靡靡，十指相扣，兩心相印，天上人間再無歡愉若此。

「你生捷兒那麼辛苦，騎馬又傷成那樣，我怕你受不住……」

當年在關外，到底是沒有去前線，不知戰地竟是如此一片修羅場。

括羽拿開她手，在她耳邊吹著氣道：「是嗎？那我更該同你當著人面多多親熱，讓他清清楚楚知道你永遠都是我的人，別再打你主意了。」

左鈞直驚叫一聲：「常勝！」猛然坐立起來，胸口似被大石碾過，沉重得喘不過起來。

開始整夜整夜地無法入眠。索性晝夜縱馬，趕往叱劫江——天軍與黎季犛最後一戰之所在。

左鈞和*圖*書直扒著馬車車窗，擔心兮兮：「就這樣溜號了，皇上怪罪下來怎麼辦啊？」

左鈞直又紅了臉，伸手去解他的衣袍，非要確認他傷勢無礙才肯放心。

她心中喜愛，嘴上卻不輕饒：「大將軍好小氣。」

然而那閘門，卻被黎季犛離去時扣死。

陳氏後人登基為交趾國王后，左鈞直本還欲留下來同何中一起處理余留事情，卻被括羽找孟秋生要了點催眠劑給迷了，強擄回了南越。

可這路上十多天過去，竟然仍沒有括羽生還的消息。

醒來時帳中依然無人，帳頂透入的濃烈光亮告訴她已是次日中午。從包袱中取出一套從京中帶來的男裝換上，發現床腳一個小泥爐上文火煨著一小鍋米粥和半罐湯藥。

左鈞直被他瞧穿了心思，羞惱至極，背過身去不理他，卻被他自身後壓了下來。

左鈞直軟軟靠上他的胸膛，難過道：「好想捷兒……你都還沒見過他……」

他指指嘴上，「姐姐剛才咬我好用力……」又指指心口：「這兒也疼，你這麼遠跑過來，又黑又瘦的，一身傷。——居然還帶了刀！你是想鬧哪樣！」

「等等……」她被吻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腦中更是一片混沌，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她竟然能感覺到疼？夢中的感覺，如此真實？

上回磨傷了腿，括羽便捨不得再讓她騎馬。

心中此前還抱著一線希望。

罷了，反正她昨天就已經在軍中丟盡了臉……

臀股俱被硬鞍磨出血泡，磨破了粘連在衣上，隨著馬身的每一次顛簸疼痛無比。

「常勝哥……啊！你們……」

左鈞直慌忙道：「沒關係！我……」

他面朝著床邊小軒窗，月色下眉清目秀，十分……可口……左鈞直見色起意，撲過去在他嘴上舔了一口。

左鈞直雙頰雲蒸霞蔚，嘆道：「他算是個君子。居然會救捷兒。我本以為……他不想給你留後。」略略說了生子之事，括羽愈發心疼，摸著她瘦得算盤子兒似的背脊道：「這仗完了，我再也不離開你。」

她知道她這是將括羽南下的路重新走一遍。風雨如磐，披星戴月。

他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可憐巴巴道：「我早就賣身給姐姐了……特別窮酸，姐姐你養我……」

「沒睡？」

士兵看她黑瘦不堪，滿身塵土，倒像是個交趾饑民，不耐道：「我們將軍回沒回來關你什麼事？如果想討碗飯吃，西走十里有粥食施捨！快走吧！」

左鈞直捂臉哭了聲：「好像我在輕薄你一樣。」

左鈞直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清爽，連頭髮都是濕的，顯然是從上到下都被洗涮過了一遍……

括羽耳力極強，隱隱聽見雷鳴山動之聲，立即號令全軍緊閉城門，向高處攀登。

孟秋生號完脈，對括羽道：「常勝放心，媳婦兒沒什麼事，就是受了驚嚇，加之疲勞過度，好生休養幾日便無礙了。倒是你的傷……」

三江府一戰雖捷，卻慘烈之至。

在他面前又蹭了蹭，撒嬌道：「不想回去了。罰你把捷兒弄出來。」

括羽面不改色地坐了起來，鎮定介紹道：「我媳婦兒，左和圖書鈞直。」側臉見左鈞直的頭越垂越低，恨不能抱成一團刺蝟，無奈笑道：「她害羞得很。回頭讓她穿戴整齊了再去見人。失禮之處，諸位見諒。」

令她心驚膽寒的是，括羽失蹤於三江府、屍骨無存的消息也得到了印證。

他不言語，窸窸窣窣把什麼幽涼的東西套到她手腕上。

左鈞直又一口粥差點噴出來，想括羽向來八面玲瓏，這回卻做出這種掩耳盜鈴欲蓋彌彰的事情出來！原來這就是「假公濟個私」！怎麼不幹脆直接把「軍營」改成他的軍帳啊！

括羽噗嗤一笑，揉揉她的發頂，道：「宮裡挺養人的，先把捷兒寄養兩天。我估摸著皇帝讓你來，可不是為了讓我倆團聚，是想讓你把交趾的後事給料理了。所以——」他放低了聲音，眸中閃著黠光，「我打算假公濟個私……」

此時方知自己這二十年來，其實是被養得嬌弱。所吃之苦，與他所歷根本無法比擬。

括羽笑得一臉春風：「該賞！」

夢中血火紛飛，他手執雪纓冷戟，硝煙之中驀然回望，笑容艷蓋雲天。

愈走愈怕。

守衛是個十六七歲的英武少年，模樣十分機靈，只是對著左鈞直局促不安，說話也有些靦腆：「稟告夫……大人，將軍昨晚帶兵出去清掃叱劫江敵軍餘黨，捉回了黎季犛。今早回來了一會兒，又去和諸位將軍議事了。」

可是還有什麼比她心中更疼呢？

括羽極愛她這副不禁的怯弱模樣，心中情意激蕩，微撅著嘴道：「不疼了，可是別處好疼……」

「軍情緊急時一連三四天不睡也是常有的。」見著左鈞直臉色似乎不對，少年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忙擺手道：「不不不，將軍睡起來也很能睡……額……將軍是習武之人，精力過人……」

左鈞直差點被一口粥嗆住。少年更窘迫了，「夫夫——大人……卑職不是那個意思……」越描越黑，越說越歪，再這樣下去，她真是沒臉見人了。左鈞直忙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解釋，換了些戰事話題來說，才讓那少年慢慢自在下來。

左鈞直心驚膽戰，慌忙問：「哪裡？」

本以為在南越只會待上幾天，沒想到是一個月。一一見過了舊日帶著他長大的守將們，獨秀山上拜祭過了羅晉，他便帶了她在南越四處玩耍，遍吃海鮮、水果和各種美味佳肴。聖旨來了兩遭，他偏壓著不理。這月左鈞直月信未至，被括羽牽去給孟秋生摸了一回脈，果道是又有了身孕。

出帳門，守衛行禮道：「將軍吩咐，讓左大人先吃飯喝葯，然後隨在下去見兵部侍郎大人。」

沒說是，那也必然是了。左鈞直作勢推開他，皮笑肉不笑道：「真是青梅竹馬。」

他扭頭躲著，弱弱道：「不要！」

他與林玖、左杭、陸挺之等武藝高強者，試圖憑藉人力絞起城底暗河泄水口之閘，令大水通過。

左鈞直見那少年偶爾看她一眼，滿臉都是仰慕，問道：「是你們將軍吩咐讓叫我左大人的？」

何中奉旨親自來南越帶她回京。括羽給她的馬車改裝了一番，裝上了厚厚軟墊，備https://ｍ.ｈｅｔuｂｏoｋ•com.ｃoｍ好細炭軟食，又好生叮囑了許久，方放她上路。

接到皇帝旨意時，左鈞直剛剛住進了交趾京都承天的公館。連日隨著大軍奔波，軍帳中樣樣簡陋，沐浴都只能就著木盆簡單擦洗。直至進了城，才算有了個正經床可以歇息，有了浴桶可以乾乾淨淨洗個澡。

括羽初時還有幾分做大將軍的正經，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副無賴模樣，諂媚著又貼回去，甜言蜜語道：「吃醋我才高興呢，吃醋是真喜歡我。我心裏只有姐姐一個，什麼江山，什麼美人，都比不上姐姐一笑。」

她恨恨道：「你是將，我又不是！」

阿惹年紀尚小，心裏想什麼都寫在臉上，自然瞞不過左鈞直。括羽躊躇了會兒，老老實實道：「她隨孟秋生孟大夫學醫，她父親就是給我取名字的軍師……」

左鈞直直至此時，心中的一塊大石方落了地，嗚咽一聲，小獸一樣將他撲倒在床上，壓了上去。

強忍著眩暈和恐懼，一步步卻往屍體更多的地方走去，漸漸便見到提著擔架查看有無倖存者的兵卒。見到那青衣赤帶的天軍軍服，左鈞直眼中有熱流湧來，踉踉蹌蹌跑過去抓著一個人問道：「你們……你們找到括羽了嗎？」一開口，才發現嗓子乾渴、心中緊張，險些發不出聲音來。

黎季犛殘部撤出時，不顧三江一帶百姓死活，下令炸開堤壩，滔滔洪水從三江匯入，直衝三江府。

身後人在她耳邊輕笑：「算。」

三百七十二，恰是她們分離時日。左鈞直心中酸了酸，想到他在士兵的一片鬨笑聲中把這些姑娘們最愛的相思子兒數出來，還是忍不住笑了。翻過身來指尖兒在他胸前輕划，「就沒見過做將軍做成你這樣兒的！」

左鈞直窘迫垂首，乖乖受訓。忽然想起什麼來，問道：「你傷在背上，自己定是換不了葯。難不成都是方才那個姑娘給換的？」

仍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你……」

背後襲來的力量清晰而急促，原始的姿勢較它種更無曖昧委婉。她十指嵌入床褥中去，眸中水涌，咬了唇兒縱由他盡情伐撻——知道他終於是忍得狠了。

她平素麵皮最薄，這時眼角餘光一瞟，軍帳門帘撩起，門口綽綽然四五條人影，登時面紅如血，頭低得幾乎要埋入雙膝里，濕漉漉的髮絲墜落下來，遮住了她羞得不敢見人的臉頰。心中微惱，他這軍帳，還真是任人來去！

孟秋生亦起身道：「好好兒休息，別累著。」

睡了一覺醒來，聽到浴房有水聲陣陣，不多時輕薄被角被撩開，擠進一個人來，從背後環抱住了她。脊背與他胸懷密密貼合，好似天造地設。

「總這樣？」

整個人忽的被箍進溫暖懷中，唇齒被抵開，舌尖兒被吮出來不輕不重地一咬，疼得她哼了一聲。卻又被更用力地吻住。

一說到江山，左鈞直又想起他的身世。朱鏑……這個名字永遠都會是懸在明嚴心頭上的一把刀啊……

左鈞直無地自容。南越山明水秀，地廣人稀，他帶著她看溶洞石林、丹霞奇峰，幽深勝處，總免不了要……真真是個野人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