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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闕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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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衝天香陣透長安 第226章 衝天香陣透長安

第四卷 衝天香陣透長安

第226章 衝天香陣透長安

而如今他暫時離開時,留下的衝天香陣,已透長安而出!
而許廣漢則只顧得上對任弘夫妻長拜作揖,千恩萬謝。
……
劉病已的心臟也差點驟停,立刻奔向門口,可卻在門邊上,聽到了一個稚嫩的哭聲。
瑤光臉色有些緋紅:「妾都沒留心,良人怎麼知道。」
他這個理由沒說完,看著瑤光的笑容便一陣心虛,想起自己在天山上暈厥過去,靠她才平安下山,說不定二人同時去到青海,她能活蹦亂跳,自己卻氣喘吁吁了。
「還好有西安侯夫人帶著幾名傅姆女婢相助。」
那嘶喊聲時斷時續,是產婦在拼盡全力,許久后猛地戛然而止。
十月懷胎,十個月前,不就是元鳳五年臘月時節么?
那個月劉病已往他家跑得特別勤快,不是讀史記故事就是蹭麵條吃,也許某一天,與許氏同房的日子和原本歷史不同,甚至只是時間、過程有了輕微的差異,一個停頓,一個沒忍住,早了那麼一秒……
劉病已只聽到了平安二字,這次他不顧阻攔,衝進屋去看虛弱的妻子,這個初為人父的十七歲青年臉上洋溢起了笑容,一如成婚當天那般痴傻。
任弘露出了笑,那是瑤光很喜歡的一首《上邪》。
「平君如何了?醫者不是說還有一旬才會生產么?你是怎麼照拂她的!」許嫗平日總嫌這嫌那,眼下卻也只顧得上關切女兒了。
產床就是女人最艱難的戰場,她此刻儼然成了一位將領,雖不必親自去幫忙接生,卻讓六神無主的劉宅停止了慌亂。
「長安只算開了個頭,接下來要影響的,是整個天下。」
「母女?」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過了橫門外城牆投下的陰影,任弘手持旌節回頭,在便https://www•hetubook.com•com門橋折柳送別任弘的官員舊僚友人們,連同這座大城一起,被他甩在了身後。
從成婚到現在快三個月了,任弘身強力壯,瑤光年方十八,沒懷上才有問題。
劉病已昨夜幾乎沒睡,一直守著母女二人:「有人照拂著,平君已無大礙,只是因為早產,小女身體有些不適,婦母信奉巫祝,求問過後說,非得請幫過她的貴人贈名,才能使其平安。」
可如今劉病已和許平君怎麼生了個女兒?
聽劉病已說,劉瑤光來到宅第后,便鎮定自若地指揮起了一切:誰該燒火端水,誰負責去給許氏夫婦報信,產房裡幾個人伺候,都有分工。
在地圖上,長安是起點,終點則是名為「金城」,帝國邊陲的小郡,兩百年後讓後漢衰亡的種子,此時卻已在那醞釀。
要知道,護羌校尉雖然是比二千石,但手下卻不多,只置從事二人,秩六百石,分別管理內外羌事,此外就得自行徵辟隨員,有事隨事增之,哪怕徵辟幾百人也行。
一年前任弘來時,這座大城仍沿著原先的歷史規矩行進。
所以不等任弘問他金城去不去,韓敢當便主動請纓。
任弘抱住她,在耳邊笑道:「吾等每隔一日便要同房,從沒被耽誤過,我焉能不知?」
到了次日,在醫者把過脈,確定瑤光有了兩個月身孕后,任她如何撒嬌生氣,任弘都不答應帶她去金城郡了。
要說的話,都在曲中了。
卻聽瑤光道:「九月菊香,皇曾孫之女,便取名叫『劉香』何如?」
誰料瑤光今日卻順桿爬,笑道:「有功必賞,妾可否隨良人去金城郡呢?」
瑤光有些不高興,正要與任弘好好辯一辯,卻忽然感到一陣噁心,扶著任弘就乾嘔了一陣。
任弘只能m.hetubook.com.com尋了另外一個理由:「護羌校尉和郡守不同,不能帶家眷赴任。」
進了家門,任弘誇起劉瑤光來,他也曾擔心她是否能做好一家主婦,今日看來,這份沉著和果斷,卻不是每個女人都會有的。
路過東西市時,那裡依然熙熙攘攘,五香十色。其中最香的自是孜然味,長安的富豪已經愛上了此物對味蕾的刺|激,走的是飢餓營銷,每天都有數萬錢的利潤流入任弘口袋。
夫妻面面相覷,來到院中時,卻見劉病已和許氏夫婦帶來了禮物,朝他們長拜。
任弘將這喜悅留給他們,帶著瑤光離開了劉宅,他們出門時,劉病已平日要好的幾個伴當,如富平侯的中子張彭祖才帶著人趕來幫忙,卻來遲一步。
方才還在心中笑話劉病已遇事慌亂,此時此刻,任弘竟也變得手足無措起來,扶瑤光的手也不由輕柔了幾分。
任弘與瑤光告辭時,恰到好處打住了話,沒說太死:「明年,元霆元年入夏前,我會盡量使羌中恢復安寧,想方設法回來長安待上月余,陪你待產。」
他朝瑤光拱手:「病已今日敢請姑母,為我那小女取個名。」
「長安真是個削人志氣的泥潭啊,不能待久,是得出去磨一磨刀了。」
劉病已有些內疚,雖然是個深秋大冷天,額頭卻冷汗津津。他原本已為自己第一個孩兒的到來做足了準備,請外祖母史家雇有接生經驗的傅姆過來,可那老婦前日崴了腳回家去了,本想著還有好些天無事,不料偏偏這時候出了意外。
少頃,門開了一條縫,瑤光探出頭來,仍是滿臉鎮定,懷裡還抱著一個剛用「剪張回」剪刀斷了臍帶的皺巴巴嬰孩,也不出來,只笑著告訴外面的劉病已:
等任弘來到劉病已家門前時,許廣漢和許嫗也才剛剛從掖庭得了符節出來m.hetubook.com.com,趕到門前,夫妻二人都面露不安,許廣漢平日偶遇任弘都恭恭敬敬的,今日卻呆愣到禮都沒行。
「莫非是我引發的蝴蝶效應。」
它們中的一部分被任弘利用,除了抄錄隸書的左傳,開始偷偷為其做章句,編造義理外,還製成了第一份紙質的地圖。
劉病已頷首,目光卻死死盯著門扉,他那文弱的妻子此刻正在發出痛苦的嘶喊,劉病已聽在耳中疼在心裏,真痛啊,如同肚皮被撕開了一指,兩指,三指……直到十指!
「恭喜皇曾孫,母女平安。」
「昭君出塞,就這麼沒了,王氏外戚,恐怕也沒了。」
好傢夥,不止要做姑母,還要做姑奶奶了,瑤光沒經歷過這場面,求助地看向任弘,任弘輕聲道:「得你來想才吉利。」
……
早在任弘得到任命那天,瑤光就提了一嘴,任弘也沒太在意,今日她又說了一遍,任弘便知瑤光是認真的。
「我弓馬嫻熟,勝過三四個男子,作為戰士上陣亦可,為何就去不得?」
出了尚冠里,任弘的隊伍已在此等候多時,除了典屬國派來跟隨任弘的幾個官吏外,還有韓敢當、游熊貓等門客家吏,亦有不少新募的隨從。
而任弘在意的卻是另外兩個字。
任弘避開還禮:「皇曾孫伉儷和小女可還好?」
她頓時眼前一亮。
任弘寬慰劉病已道:「皇曾孫,我家的傅姆是成婚時解憂公主派來,為吾妻生產做準備,她在烏孫接生過幾十位產婦,定會無事。」
「少君好好在家安胎,吾等孩兒出生前,我一定……」
她在西域可是親手射殺過不少龜茲、匈奴人的,哪會害怕方才生產的那點血污,平日里身體也出奇的健康,能吃能睡,任弘頓時明白了過來。
可惜了,若是請他來取,任弘還想取作「劉昭君」以作紀念呢。
「今早www•hetubook•com.com起床時動了胎氣,便開始發疼。」
瑤光也沒當回事:「許翁不必客氣,鄰里之間,本就該互助,在烏孫草原上,見到牧民生產也要去幫一把,何況皇曾孫和平君還要叫我一聲姑母。不過那孩子真輕,得細細調養才是。」
長長的隊伍中,馬匹和騾子馱著所需之物,還帶上了不少餅狀的茶葉,雖然量少,但總得有第一個人,將這些東西帶去高原。
這些錢又被任弘投入到其他產業,除了買茶外,在灞橋另一側,白鹿原的莊園小作坊里,專供任弘家用的紙張正一點點被生產出來,囤積在倉中為橫空出世做準備,廉價的黃色藤紙散發出陣陣紙香,這是不同於絲帛與竹簡的獨特氣味。
而這一次,任弘手裡所持的便不再是假冒的手杖,而是真正的御賜節杖。
「大漢沒有這般規矩,軍中不能帶女子,否則我前腳才出長安城,後腳就要被那群侍御史彈劾了。」
瑤光有些悶悶不樂,二人新婚燕爾卻要長久分離,再加上懷了身孕,心態有些不同,只埋頭彈著她的秦琵琶調弦,不理會任弘。
時值九月中旬,橫門大道兩側,種植的菊花正散發出陣陣飄香。
……
「少君,你的月事,已經兩月沒來了罷?」
韓敢當依然罵罵咧咧的,聽游熊貓說,是前幾日在市肆被偷兒摸了錢,這件事讓韓敢當十分氣惱,既氣那天殺的偷兒,也氣自己在長安待久了麻木大意。
瑤光卻躍躍欲試:「我不作為家眷,做良人的護衛如何?」
可這種場合卻幫不上忙,悶著頭想要闖進去,卻被一群蠻橫的女人轟了出來,正在門外焦慮踱步,見岳丈岳母及任弘來了,連忙朝他們行禮。
這時候夏丁卯卻來稟報:「皇曾孫來了,說有事要請求君侯、少君相助。」
哪怕他在蓮勺縣被一群遊俠少年圍毆,一百個拳頭打在身上,也不和-圖-書及生產一半的疼痛。
……
白天騎蘿蔔,晚上被你騎么?想想還挺刺|激的,但任弘趕走了心裏蠢蠢欲動的小心思,笑道:
任弘嘴上說著賀喜的話,心裏卻默默算起了時間。
瑤光依然沒怎麼理任弘,只在他出了寢室后,卻見到窗被推開了,屋內傳出一陣陣的秦琵琶聲。
瑤光只能左顧右盼,卻看到院子牆角里種著的幾壇菊花正在盛開,散發出陣陣幽香。
任弘暗道不好,不會是劉菊吧!
一切就改變了,我們能幸運出生在世上,本就是億萬分之一的概率啊。
他早年被處以腐刑,只有這麼一個獨生女,不求大富大貴,只望一生平安,唯恐她早會發生什麼不幸。
劉病已感激狄看了任弘一眼,他身份特殊,尚冠里內的鄰居多是避著走,妻子開始疼痛后第一想到的就是任氏,劉瑤光有俠義心腸,聞言立刻帶著一眾傅姆女婢趕來幫忙。
最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十分微弱,然後被某人不客氣地拍了一巴掌后,聲音變大,高亢起來,新生命奮力呼吸。
好在不知真相的劉病已還沉浸在得女的喜悅中,屋內料理擦洗完嬰孩,他終於接過了孩子,笨拙而溫和地看著她哪小鼻子小嘴巴,嘴角又開始笑了。
任弘一時間感覺有些滑稽,他這一年間折騰了這麼多事,制香,造紙,著述,闢謠,拜師,買茶,種豆……因條件有限,都只開了個頭,對未來造成最直接的改變,反倒是這一件。
「金城郡窮山惡水,地處高僻……」
「少君今日是立下大功了,皇曾孫都說了,你有大將風采。」
任弘有些詫異,沒記錯的話,歷史上劉病已應該有個兒子才對吧,沒錯就是那個將王昭君送去匈奴的漢元帝,叫啥他忘了,那個生僻的字任弘不認識。
院中的劉病已也好不到哪去,他空有一身武藝和膽量,敢守在王奉光家門外力敵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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