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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殿閣說道。

《增廣賢文》說「先到為君，後到為臣。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摳眼挖襠扳指節斷關節，這特么都沒法正常切磋！

霍殿閣暗暗搖頭。

義！

啪！

溥儀嘆息著，走到了窗口。

但是，這孟慶雲雖然練八極拳功力比自己深，但真打起來，自己還真不怵他！

溥儀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床上安睡的皇后，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歉疚之情。

這白老闆行事說話很對自己的口味，再加上頗有資財，自己的保鏢要是把人打傷了，那可實在有失體統。

記得自己以前的老師，就經常用這句話提醒自己。

前期的弟子，那是性命相托，很多都是親人子侄。後期的弟子，除了極個別天賦異稟的可造之才，絕大部分是為了收學費補貼家用——這很尋常，就連師傅李書文，不也給大軍閥李景林授徒？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剛射進友誼會館三樓的窗口，身著黑衫白褲練功服的八極拳宗師，民國巨俠霍殿閣迎著朝陽，推開了窗戶。

但是，自家族人不堪用啊！

自從被袁世凱那狗奴才竊奪了江山，溥儀基本上除了自家族人，就再也不信任任何外人。

不到三五分，就見那白老闆跑了上來，霍師傅看到此人，也有點訝異，但隨即命令門衛放行。

「你這八極拳是娘們教的吧？！」

這確實是個英明的決策。

「停！」

「皇上，您糊塗啊！」耿朝忠猛地一拍大腿，義憤填膺地說道：「這都啥時候了！之前閻錫山佔了德州，現在又直逼濟南，您可不想再看到馮上帝領兵衝進紫禁城的舊事吧！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聽呼呼拳響，耿朝忠一連幾下擺拳，全部砸向了孟慶雲的後腦勺，但是出乎意料的，孟慶雲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他也看出來了，這白老闆對這學武拜師的套路門清，再藏著掖著也沒意思，今天不如就看看他的本事，也好讓他知難而退。

正在練拳的耿朝忠同樣在默默地觀察著霍殿閣和眾弟子的打法功架，不由得連連感嘆，果然是，太極十年不出門，八極一年打死人！

所以，他只能重用日本人。

正好，白某自己儲備了不少槍支彈藥，我這就打電話讓人給您送來，如何？」

正要回房沐浴更衣，溥儀卻看到山腳下一個人身穿白色練功服，順著蜿蜒曲折的山路，遠遠的跑了上來，溥儀拿起望遠鏡一望，這不是昨天那個白老闆嗎？

和-圖-書想到這裏，耿朝忠心中也有了主意，誠懇地向著霍殿閣又行了一禮，說道：「霍師傅，不是弟子託大，只是弟子薄有家資，從小酷愛武術，也練過多路拳種，雖然不精，但卻深深知道，只有八極拳才是拳類正宗，要拜，就拜名師！還請師傅成全！」

霍殿閣自然有自己的志向。

「不，弟子誠心學習！」

樓下的霍殿閣已經開始領著一幫弟子晨練，嘿呦嘿呦的呼喝聲格外有力，溥儀站在窗口，也開始隨著霍殿閣的動作有板有眼兒的打起了八極拳。

溥儀早就在樓上看到了一切，他沒想到，這白老闆居然還是個功夫高手！他不由得對這個人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他看得出來，這白展堂練得雖然也是八極拳，但打法卻很是奇怪，明顯經過了改良，很多陰狠毒辣致人死命的招式統統不見了蹤影，看上去倒像是溥儀主公手下的那幾個公公。

他的護衛雖然人多，配槍卻少，主要是因為民國政府優待條例的限制。

不過就算如此，看此人臂力雄健，拳拳帶風，光憑這份膂力，自己手下這幫弟子，一半都干不過他！

霍殿閣目光灼灼地看著耿朝忠，問道。

他與霍殿閣，真可謂是君臣相得！

孟慶雲點頭答應，走到場中。

這話一出，霍殿閣剛要出口的話又被堵了回去，那邊孟慶雲一聽耿朝忠居然敢挑戰自己，頓時火冒三丈，想要跳出來，又怕師傅責罰，不由得滿臉不忿的看了霍殿閣一眼，露出求懇的神色。

但是，在偶爾聽到那兩個日本人暗地裡稱呼自己為廢物皇帝的時候，溥儀就明白，自己不能把籌碼完全寄托在日本人手上。

耿朝忠突然又拋出一項禮物。

那邊耿朝忠一招得手，毫不容情，緊接著就是連續出拳，砸向孟慶雲，孟慶雲雙掌連出，將耿朝忠的拳頭拍下，但是，他一再的後退，已經逐步推到了人群邊緣！

只聽旁邊霍殿閣一聲暴喝：「開！」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海邊陰冷潮濕的空氣，眼眶裡流露出深刻的情感，猛地吐氣開聲，大喝道：「眾弟子~練拳~~~~」

耿朝忠看著旁邊這個二十多歲的方臉膛漢子，也不由得冷笑道：「是不是娘們教的，過過手才知道！」

如果是實戰，大不了再退，就是轉身跑幾步都無所謂，但是現在不行，必須得反擊！

因為他知道，槍神李書文有多個弟子，但最出名的卻只有三位：

孟慶雲ｗｗw•ｈｅｔubｏok.ｃom•ｃｏｍ那邊擺出了一個經典的八極拳起手功架，而耿朝忠這邊，則相對隨意一點，只是做了一個簡單的散手。

溥儀確實已經起床了，他甚至起的比霍殿閣還早。

霍殿閣微微沉吟，沒有回話。

只是，卻苦了自己這位同患難共生死的皇后了。

師傅李書文有多個弟子，但這白老闆練的，卻哪一路都不像，真不知道作何評價，更何況，溥儀的意思，還是要結交一下這白老闆，如果直言說這白老闆的拳法太娘，他臉上可不好看。

只是，這白老闆的身手已經這麼好，為何還要來拜師學藝？

所謂八極不上擂，就是因為上擂還得擺什麼禮儀，而八極，直接就是衝上去猛打，搞那些虛頭幹啥？

二百年的江山，八旗子弟早已腐化成了只識騰籠逗鳥之輩，僅有的幾個悍將，比如僧格林沁，也都死在了與洋人的戰鬥中。

怎麼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好，你上來吧，我也跟主公報告一下。」霍殿閣回答。

這侄子，功夫是不錯，但就是心直口快口沒遮攔，本來還打算讓他先帶帶這個白老闆的，這麼一搞，還怎麼帶？！

片刻后，那小白老闆跑上了三樓平台，也不多言，徑直站到了霍殿閣的十幾個弟子中間，開始練拳。

孟慶雲同樣舉手，擋住了耿朝忠的拳頭，但是，耿朝忠拳頭的力量卻超乎他的想象，他的手掌一歪，竟然被耿朝忠的拳頭砸的偏離了方向，重重地在腦門上頂了一下！

霍殿閣突然開口，答應了筆試。

其實，自己收徒，也是有規矩的。

即使是自己，這個懵懵懂懂中就丟了天下的廢帝，也不曾有一天偷懶！

所謂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立志時。

「行！」

因為，別的武術講究套路和禮儀，而八極拳是一上來就往死里打。並且，古法八極拳基本失傳了，因為招招都讓人死，沒有師傅傳了，後來的八極拳都是溫柔版本，耿朝忠學的也只能是這種版本。

兩人對談片刻，耿朝忠突然開口問道：「皇上，白某昨日前來，看到霍宗師並沒有配槍，不知何故？要知道，現在可不太平哪！」

他的心中，一直都留存著大刀王五和譚嗣同的影子。

大弟子霍殿閣是溥儀的武術教師和警衛官，最後一個弟子劉雲樵，是蔣校長的侍衛隊教官和警衛，而與劉雲樵同時跟李書文學八極拳的李健吾，則是毛委員的警衛。

他不懂什麼革命，革新的ｈｔtps://ｗww.ｈeｔｕｂook•ｃoｍ.cｏm大道理，他只認一個字。

確實不一樣。

溥儀聞言，不由得有點尷尬。

要不然，就收點學費，糊弄糊弄他得了！

只聽一聲暴喝，孟慶雲身子猛地前躍，一記直拳就沖向了耿朝忠的腦門！

耿朝忠身高比孟慶雲略高，臂展也略長，如果單純拼拳，孟慶雲絕對不佔優勢，只有拉近距離，運用八極拳裏面的頂肘技巧，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是哪路傳人創了這路拳術出來，現在世道不靖，大家唯恐招式不夠狠，還自我閹割，這是吃錯藥了吧？

奇怪，真是奇怪。

耿朝忠對八極拳充滿了深深的渴望，並且，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因為，溥儀在島城肯定不會呆太久，自己的學習時間充其量也就一個多月，如果再跟著孟慶雲浪費時間，那就沒意思了！

耿朝忠知道，自己的八極拳是跟著保定當地的老拳師學的，雖然大差不差，但是很多狠辣的功夫自然在建國后被閹割掉了，在這幫嫡系弟子眼裡，說是娘們的拳法也不為過。

好快！

此時，耿朝忠和孟慶雲已是相對而立，臉上表情都極為平靜，剛才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似乎都遠離了兩人。

耿朝忠微微一愣，這才知道，剛才出言嘲諷自己的，應該就是霍殿閣提到的那個孟慶雲了。

這霍殿閣親傳的八極拳，果然和自己練得不大一樣，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太特么狠了！

可惜自己體力有限，剩下的「六大開」和「小架」卻練不得了——按霍師傅的說法，強行習練，容易傷身體。

但他很清楚，八極拳絕對是有真材實料的。

「好了！」霍殿閣板著臉喝了一聲，說道：「白老闆，既然想入我門，那麼自然也要遵守我門中規矩，慶雲是門中大師兄，你這麼與他頂撞，恐怕也不合規矩吧。」

須知，窮文富武，養這麼多弟子，耗費巨大，沒有外財，很難支撐。

霍殿閣，劉雲樵，李書文！

緊接著，拳出如風，又是一套六大開，只是速度卻快了幾分，沒多久，就趕上了眾弟子的進度，打起了「小架」。

「遜位優待條例里說了，不允許皇室衛隊持槍。」

滿清十二帝，哪個不勤政？

沒錯，這是一門被閹割過的八極拳！

不過，這白老闆身份特殊，也不能真出人命，於是又吩咐了孟慶雲一句：「慶雲，不準用殺招。」

「慶雲，閉嘴！」和-圖-書

耳邊傳來了霍殿閣的聲音。

他知道，自己雖然速度上有優勢，但是技巧和發力方面掌握的還不夠多，他迫切的需要得到一門真正的傳統武學的真傳。這樣，才可以更大可能的增加自己的生存概率。

耿朝忠從不相信什麼野史傳說，但是，這種政壇實權人物實打實的選擇，毫無疑問是最具有說服力的！

霍殿閣怒斥。

對那些造反作亂的革命黨，他向來是看不上的。

「不是。」耿朝忠語氣堅定地回答。

霍殿閣嘆息。

「你這是西洋拳？」

「但是，你這個年齡，這個速度肯定不是練出來的，只能說，你的拳速天賦異稟！白老闆，我做你師傅，是佔了大便宜了！」

只聽一聲悶響，耿朝忠用手掌托住孟慶雲的拳頭，右手同樣是一記前手蹬錘，兇猛的砸向了孟慶雲的面門！

只是，這大清的天下，怎麼就亡了呢？！

士為知己者死是義，不做貳臣同樣是義！

霍殿閣聞聽耿朝忠此言，更加猶豫不定了。

一趟「金剛八式」打完，溥儀出了一身熱汗，臉上也泛起一陣紅潮。

四更起床，這是滿清皇室的傳統。

耿朝忠仍然很誠懇。

與其如此，還不如跟孟慶雲斗一斗，直接跟霍殿閣學多好！

霍殿閣也在微微頷首。

要說這霍師傅，還真是有真本事。

不過，鑒於耿朝忠身份特殊，平時不必師徒相稱。

中國近代史上三位權力中樞的關鍵人物，居然都選擇了八極拳傳人做保鏢，可見八極拳的強勁！

嘎吱！

溥儀看著這個小白老闆，發現這傢伙竟然打的有板有眼，一套金剛八式打完，雖然跟霍師傅教的略有不同，但看得出，絕對不是初學乍練！

不消片刻，溥儀從樓上走了下來，霍殿閣向溥儀說明了想要收耿朝忠為徒的情況，溥儀自然滿口答應。

怪不得，這門功夫和大部分中國武術流派關係都不好！

這是耿朝忠結合了俄式擺拳，八極的前手蹬錘搞出來的一套打法——八極雖好，在一些訓練上還是不夠科學，自己想學的，其實還是八極拳的一些殺人技和發力技巧，至於套路，自己倒不是很在意。

寡人有疾。

所以，這回一定要把八極拳真傳學到手！

眾人又打了小半個時辰，晨練結束，眾弟子收了功架，耿朝忠走了過來，向霍殿閣行了一禮，開口問道：「宗師，您看我這八極拳練的怎麼樣？」

耿朝忠知道孟慶雲的想法，但他又怎麼會給孟慶雲機會？

君君臣臣父父子，就算革命和-圖-書，難道禮儀尊卑就都不要了嗎？！

說好了今天過來跟著學拳，卻沒想到這傢伙能起這麼早！

耿朝忠點頭，跟著霍殿閣來到了三樓客廳。

畢竟，現在的自己在體能，速度和反應上都要佔有不小的優勢，而這幾點本來就是格鬥訓練的終極目標。如果再加上八極拳的一些殺人技，那就更完美了！

喊完后，他抬頭看了一眼五樓的動靜——主公應該也起床了吧？

看著耿朝忠的膝蓋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孟慶雲不得不放棄近身攻擊的衝動，再次用雙掌護住了面門，但是這樣，耿朝忠來自空中的打擊可就完全沒有防備了！

想到這裏，溥儀立即咳嗽一聲，霍殿閣早已聽到，抬頭朝著溥儀點點頭，示意自己心中有數。

按這個白老闆的身份，除了結交和收學費，一般拳師都不會真心教授。畢竟這種富家子弟，能吃得了練武的苦的可以說少之又少。

自從跟隨師傅，神槍李書文學藝以來，霍殿閣就養成了五更起床練拳的習慣。

想到這裏，孟慶雲咬咬牙，在耿朝忠的拳頭即將再次砸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突然身子一矮，直接沖向了耿朝忠懷裡！

三拳兩腳打跑了日本保鏢，領著一幫忠心耿耿的徒弟做了自己的護衛，這麼長時間的觀察，自己都沒發現任何陽奉陰違，朝三暮四之舉，真真是忠義可昭日月。

孟慶雲滿臉羞慚的走開，顯然，對方已經手下留情。

「你的速度，讓我想到了我的師傅，神槍李書文。」

溥儀這才放下心來。

眾弟子四散而開，空出了中間八平米見方的一塊空地，霍殿閣則站在台階上，開始觀戰，就連溥儀都瞪大了眼睛。

就憑這拳速，就不是一般的票友打的出來！

直接耿朝忠膝蓋一抬，一個沖頂，同樣沖向了孟慶雲！

「您看。」耿朝忠雙臂垂在腰間，單手迅捷提起，砸出一拳以後再迅速下垂，就好像手臂都沒有動過似的。

「哦，不是西洋拳，」霍殿閣點點頭，「還是前手蹬錘，只是發力有點不太一樣。」

幸好，他在天津找到了霍師傅。

耿朝忠用期待的目光看著霍殿閣，哪知，霍殿閣還沒有開口說話，就聽旁邊傳來一聲嗤笑。

這白老闆不僅練過，還是個高手！

霍殿閣計議已定，正待開口，那邊耿朝忠又開口講話了：「霍師傅，白某如果只是為了圖個名分，名頭大的師傅再所多有，但白某要學的可是八極拳真傳，還請師傅誠心以待！要不，白某就與這位孟師兄過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