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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上出現一抹迷幻的笑容：「就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那樣。」

「一切一切，都是為了他好啊……啊啊啊！！」他再次痛哭起來，手狠狠捶著牆。卻像風中燭火那樣，這陣痛苦轉瞬即逝。

「但是這個捕食區，我可以肯定，絕對和以往的陰靈都不相同！」

「有時候我想過，為什麼現在的社會，道德越來越崩壞。後來我得出一個結論。」

他不覺得。

反而是另一個聲音，瘋狂地，抽打著：「滋……孽……子……孽子！！」

李健康死死咬著牙，猛然閉上眼睛，可能用出了他一生最大的勇氣，拚命尖叫道：「沒有！！！」

「不要去打攪他，S9527的資料我看過了，他只要能發現陰靈是在哪裡，一定有斬獲對方的可能，我要第一手資料。」

嘩啦！

「鬼非惡鬼，人無完人啊……」

那怎麼不看看還跪在地上，抽泣哽咽的三十條人命！！

涕淚橫流，笑的很醜。

「不是交給了留守所嗎！我們還給的最高的價格！！」

「她……還有靈智？」秦夜難以置信地看著兩具殭屍道。

「就好像，我只是做了個噩夢一樣。」

「不是靈智，是本能。」阿爾薩斯的聲音溫柔了一絲：「她還記得，這個男人對她很好，還記得這是自己的兒子……因為死前子殺母的執念刻在心中，她決不允許子弒父這一幕再出現。」

「爸……爸……」殭屍的頭顱彷彿沒有骨頭，卡卡卡扭動著，和*圖*書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抽氣聲：「我……要吃……肉……」

秦夜閉上了眼睛。

李健康臉色蒼白，他明白了，自己的孽，自己還。

「那就是，小惡不懲，終為大患。」

他的聲音很大，回蕩在地下。殭屍停住了。

「我們……對他很看重……很愛很愛……」他夾著煙的手顫抖著，彷彿想起了，正是因為他們的愛，他們想給孩子最好的環境，這才出去打工，這才錯過了孩子的童年，這才有了之後的一切。

當濃烈的尼古丁味道充斥空中的時候，他的神色終於平靜了一些，只是眼神依然無比空洞地看著天花板：「我早早的就和老婆宋家芳結婚了，但是，我們卻一直沒有孩子，直到三十七八，我們才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李成。」

秦夜愣住了。

它尖叫著在地上翻滾，殭屍力氣奇大無比，地面都在轟隆作響，白骨和死魚亂飛，兩隻殭屍居然撕打成一片。

同樣的滿身黑毛，同樣的披頭散髮，這具殭屍更加可怖，全身都是數不清的刀傷，可以看出生前是位微胖的婦女。而此刻，已經衝到了李成的背後，無法彎曲的左手著它的頭髮，一隻手橫進了李成嘴裏，死死攔住了它咬下去的嘴。

話音未落，長刀出鞘，兩具棺材板齊齊崩開。裏面的東西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一陣陣急促的呼吸聲，帶著貪婪，血腥的味道，海潮一樣響起。

李健康沒有再說話了，這番和-圖-書話彷彿耗費了他最後所有的活力，活死人一樣扶著牆站了起來，帶著淚痕笑道：「我該下十八層地獄吧……我認罰。」

「怎麼沒有動靜了？」一位調查員死死盯著坑洞，焦急地問道：「不會出事了吧？」

「怕什麼？」秦夜面無表情：「這就是你的兒子啊……你害了三十多條人命，養出來的好兒子啊。」

「我本來想直接抓你去地府勞動千年。但是……」秦夜看了看已經跪在半空中，哽咽顫抖的三十多道靈體：「有三十多條命，他們不答應啊……」

他的聲音在這個血腥的房間中聽起來如泣如訴：「你們這一代人可能沒有我們的觀念……在我們的年代，家就是天……沒有什麼比家人更大……」

然而，還不等他反應，李成暴怒的嘶吼簡直讓地下都在顫抖：「放……開！放開！！」

「我怎麼下得了手？我怎麼能把明明活過來的親人關在這裏？」

他轉頭對其他人說道：「封鎖現場，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出來。不要下去打攪他，誰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大多數人，總是死到臨頭，才明白自己應該放下什麼。

「這是我唯一的兒子啊……是我們血脈的延續啊……這世界上最親的人之一，我只是想讓我們一家在一起啊……我根本不知道這個方法養起來的是殭屍，但是……但是看著他們再一次睜開眼睛……呵……」

「我好餓……我好餓！！讓我吃……讓和圖書我吃了他！！」

好像早已預料到了，李健康的神色反而平靜了下來，忽然笑了。

狠？

秦夜深深看著他：「既然你們一家人這麼想在一起，我就成全你們。」

剛才，李健康是放出了李成，李成回來就躲進了棺材，不多的靈智里，這是安全的地方。然而，當聞到新鮮的血肉之後，極度飢餓的本能，還是壓倒了心中的恐懼。

……

秦夜沒有開口。

「情況怎麼樣？」他剛到立刻問道。

話音未落，兩人齊齊行了個禮，外圍的隔離帶層層打開，四人筆直走了過來，腳步飛快，帶頭的是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帶著一隻眼鏡，穿著白色大褂。

覺得現在對方就是弱勢群體了？覺得父子相殘了？覺得喪失人倫了？

「媽……媽，你……不愛我了嗎……你不讓我吃飯……讓我吃了他！」

李健康嘴唇都咬出了血痕，如同看到狼的小白兔，顫抖地縮在角落中，死死盯著眼前的怪物。

如同胸口被|插了一劍，鮮血淋漓。他手抖了半天，才深吸了一口煙：「誰知道……等我們十年打工，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積蓄……小成卻變成了這樣……」

警笛環繞周圍，兩人充耳不聞，另一位調查員輕輕抿著嘴唇搖了搖頭：「不會的……這個捕食區確定是怨靈級別，拘魂不會有生命危險，最多負傷……首長好！！」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秦夜驚訝地睜開眼睛，肉眼可見，一個微胖的身影和*圖*書，就在剛才一瞬間，突破了對秦夜的恐懼，瘋了一樣從另一具棺材中沖了出來。

地面上，兩名調查員南北圍著坍塌的李家小樓。外面已經圍了四五輛警車，拉出了幾十米的隔離帶。

「報告首長，現在真氣波動已經趨於平靜。但是我們沒有下去。」

「爸爸……」它猩紅的舌頭已經垂到了地下，嘴張到一個誇張的弧度：「那……你好吃嗎……」

「當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恨不得殺了他……」他嘴唇死人一樣張合著，幽幽出著氣，好像下一秒就會死亡：「但是……我做不到。」

「我只是……只是想和家人在一起……」

他看過太多喜劇和慘劇，悲歡離合，他太清楚，父母對兒女的影響有多大了。

「我真的……做夢都沒有想到。」他臉上老淚縱橫，淚水是情不自禁地流下，如同將死的老狼，聲音嘶啞地看著天花板：「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只想給他一個好的環境，為什麼我們為他付出了一切……為什麼我們為了他拚命努力，卻換來這種結果！！」

「做得很好。」老者揮了揮手，目光炯炯：「今年，我在東海市的研討會上提出了陰靈的分類問題，甚至提出了應該建立相應的科目。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重視，也是看在我這張老臉上，才應付了幾句。」

然而，預想中骨裂的聲音沒有出現。

這兩句話就像一把鑰匙，說完之後，他再次閉上了眼睛，然而眉宇中卻多了一分釋然。

他的手抖和圖書抖索索地伸進了衣帶，許久才摸出一包廉價香煙，秦夜甚至都沒聽過名字，又抖抖索索地點上。

「吼！！！」下一秒，巨大的嘴朝著李健康頭顱咬去！

秦夜也沒有接話，他在給對方最後懺悔的時間，這點仁慈，應該給予。

秦夜微笑：「是你不該活著出去。」

物質彌補不了一切，尤其是精神上的空洞。

「呵……滋……」青白色的陰氣，從他滿是獠牙的嘴裏噴出，面容已經扭曲了。涎水打濕了自己的衣服。它四周掃了一圈，明顯可以聽到，肚子里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看到秦夜的瞬間，發出一聲驚恐至極的尖叫，最後，目光定在角落瑟瑟發抖的李健康身上。

猶豫了兩秒，它一步一步跳到李健康面前，醜陋的頭顱依稀可以看出李成的模樣，扭曲的身形在燈光下拉扯出詭異的身影，涎水順著鋒利的牙齒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張開裂到耳際的嘴。努力擠出一個看似討好實際恐怖無比的笑容：「爸……爸……」

「而你，比那些六七十歲碰瓷，逼得別人跳樓，然後採訪時說：『我又沒有逼他』的人，更加可惡。」秦夜幽幽說道：「你可是親手將三十多人帶進了地獄啊……」

很奇怪。

「吼！！！」就在同時，小點的一具棺材中，之前在通道遇到的殭屍筆直地彈了起來。

「嗚嗚嗚……啊啊啊啊！」李健康哭的撕心裂肺，足足哭了近十分鐘，他才閉上了眼睛，第一次開口：「我……應該不能活著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