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大胆
二姨娘咽下那口怨氣，低聲應了。
當然，二姨娘說話向來很有技巧。在她的口中，沈氏是那個高高在上容不得小妾說話的正室，而她自己，則是為了女兒苦苦哀求沈氏的可憐母親。
錦繡幾人不敢怠慢，時時刻刻的伺候在沈氏的身邊。
錦繡識相的磕頭認錯，做出惶恐不安的樣子來：「老爺恕罪，錦繡不敢。只是，看夫人坐立難安傷心難過的樣子，奴婢心裏實在是不好受。這才大著膽子勸上一句。老爺怎麼責罰奴婢都不要緊，只要您能多陪陪夫人，讓夫人心情舒暢身子快快好起來，就算是打奴婢板子，奴婢也毫無怨言心甘情願。」
錦繡一直盡心的伺候著，沈氏也對錦繡越發的重視起來。常常點名了讓錦繡伺候。
素秋不如錦繡得寵也就罷了，就連如詩這個伺候了沈氏幾年的二等丫鬟居然也被錦繡壓過了風頭。
如玉這才回過神來，陪笑道：「奴婢剛才走神了，真是對不住。夫人，您是不是餓了？奴婢讓廚房做晚飯去。」
思忖了半晌，謝大夫才恭敬的說道：「老爺，夫人本就受了涼，吃了東西就會反胃通通吐出來。如今身子很虛弱，不適宜動怒。」
在這個院子里生活，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著自己的努力和爭取才能得到。從來不會有憑空掉餡餅的好事。若是想讓沈氏高看一眼，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花更多的心思才行。
錦繡心裏一動，輕聲的說道：「和*圖*書老爺，請恕奴婢多嘴。夫人身子不適，正需要老爺安慰……」
可沈氏斜斜的歪躺在椅子上，嘴根本沒張開，壓根喝不下去。那熱茶順著沈氏的嘴邊悄然的滑落。
如玉火急火燎的領著謝大夫來了。
陸文倫沒好氣的讓她起身：「好了好了，快些起來吧」切，瞧那小鹿一樣的目光，活像他是個大壞蛋似的。
陸文倫也被嚇了一跳，顧不得再去安慰哭泣的二姨娘，連忙過來扶著沈氏坐到了椅子上。然後果斷的吩咐：「如玉，你速速去將謝大夫請過來。如詩，去倒杯熱茶來，喂夫人喝下。」
素秋和如詩心裏都有些不痛快，又不好意思當著錦繡的面發作。說話做事都有些酸溜溜的。
謝大夫見沈氏情況不妙，絲毫不敢怠慢，立刻過來把了脈，又仔細的觀察了沈氏的臉色和舌苔。
所以，錦繡才冒險做出了那一番勸說。
陸文倫責怪的轉向二姨娘：「你也是的，知道夫人身子不適，還和她爭論什麼？有什麼事情等她身子好了再商議也不遲。」
喝了幾天葯之後，沈氏的身子慢慢好轉。
二姨娘用帕子將眼淚擦乾淨，然後娓娓將事情的始末道來。
沈氏吩咐道：「你去讓錦繡做些晚飯吧，就說做的清淡可口些。廚娘們做飯口味太重，遠不如錦繡懂得拿捏我的口味。」
錦繡開始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不錯。
錦繡急忙掏出帕子替沈氏擦乾淨。
和_圖_書沈氏喊了如玉兩聲，見如玉都沒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聲音也揚了起來：「如玉，你今日是怎麼了，我喊了這麼多聲，也不見你答應。」
如玉笑著應了，心裏卻暗暗心驚。
錦繡之前寫字不算好看，被沈氏取笑過之後，一直埋頭練字。每天一得了空閑就在屋子裡照著字帖勤奮的練習，如今，這一手秀氣的蠅頭小楷堪稱一絕。
她也是從二等丫鬟走過來的，對這些爭寵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
錦繡猶豫的看了陸文倫一眼。
錦繡覺得作為一名優秀的員工，一定要時刻的討好自己真正的頂頭上司。陸文倫是陸府的男主人沒錯，可掌握她命運的是沈氏。也就是說，她得抱住沈氏這一棵大樹才能博得美好未來。
如玉低頭看了賬本一眼，然後暗暗的吃了一驚。
當然，那些話里大部分都是出自真心。只希望陸文倫能稍稍聽進去一些。
「錦繡……」應聲的卻是半昏迷的沈氏。
若是陸文倫肯多陪陪沈氏，相信沈氏的心情一定會好的多，病也能好的快一些。
錦繡驚喜的回頭：「夫人，您醒了？」若說剛才還有三分做戲的成分在，可錦繡現在的歡喜卻絕對是出自真心毫無半分虛假。
如玉把這一切看在眼底，一笑了之。
沈氏有氣無力的維護錦繡：「我身邊的丫鬟，當然是向著我的。」
不知是否那些話起了作用，抑或是陸文倫良心發現了，接下來和圖書的幾天，陸文倫一有空就到院子來陪沈氏說話聊天。還留宿了一次。
錦繡不說他還未曾留意，現在細細看來，沈氏的臉色果然不太好看。就算是擦了些許粉，也依然能看出臉頰消瘦了些，嘴唇乾澀無力。
見陸文倫的心思已經放到了沈氏身上，二姨娘也就不想待在這兒自討沒趣了，領著丫鬟告退了。
本來是打算著藉由別人的嘴將她說的這席話學給沈氏聽一遍，估摸著沈氏一定會為她的忠心所感動。沒想到聽到這席話的正是沈氏本人。
錦繡揮去這些胡思亂想，鼓起勇氣上前稟報：「老爺，夫人從昨天早上起就生病了，吃了東西就都吐出來。身子虛弱的很呢」
可現在站在沈氏的角度來看，二姨娘牢牢的佔據了陸文倫的心。沈氏徒有正室的名聲，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丈夫如此寵愛另一個女人。這樣的感覺該是多麼的難受？
錦繡心裏亮堂的很，只當做沒聽見，依舊笑眯眯的和素秋如詩說話。反正都在沈氏身邊打轉，兩人再不痛快，也不好意思甩臉子給她看的。
陸文倫不由得想起了二姨娘含淚的俏臉，心裏一陣煩躁。
也就是說，沈氏剛才的昏厥是因為動怒所致。
沈氏的心情漸漸好起來，丈夫陪在身邊，哪怕是一句話安撫的話都沒有，也是讓人欣慰的事情。
如詩倒來一杯熱茶，試圖喂沈氏喝一些。
錦繡誠惶誠恐，不敢做聲。
二姨娘還是消停些吧，m•ｈetｕbｏoｋ•coｍ•ｃom沈氏可是個標準的病人，就算是想鬥氣也該等沈氏身子硬朗了再說吧陸文倫一愣，不由得朝錦繡看過來：「你說的是真的？」
錦繡正在整理本月的賬目，聞言立刻應了，迅速的將東西整理好，然後就去了廚房。
作為陸文倫最心愛的女人，她卻只能默默的待在那個小院子里熬著光陰，看著自己的兒女叫另一個女人母親。那種空虛和失落還有怨懟是什麼都無法彌補的。
剛才那番大胆的勸說，是出於對沈氏的同情和憐憫才大胆諫言。沒想到，不偏不巧的被沈氏聽進了耳朵里。
錦繡暗暗嘆息，說實話，以前她一直同情二姨娘。
不過才半年多功夫，錦繡硬是脫穎而出，處處讓沈氏高看一眼。若是時間長了，豈不是要越過了自己去？
相處的日子長了，錦繡對沈氏慢慢的生出了幾分真感情來。
二姨娘見此混亂情景也沒了哭泣的心情。當沒人憐惜的時候，眼淚流的再多又有何意義？
心裏琢磨著這些，如玉腳下卻是片刻不停的去喊了錦繡。
陸文倫斜睨著膽大的錦繡，不怒而威：「怎麼，你一個小丫鬟也敢來教訓老爺我么？」
陸文倫皺著眉頭問二姨娘：「剛才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吵的如此厲害？」
她沒有看錯錦繡，錦繡果然是個衷心耿耿的一心為主的好丫頭啊……
兩個女人，各有各的悲哀和凄涼啊……
只怕，這偌大的陸府里，再也找不出別的丫鬟和-圖-書能寫這樣一手好字了吧……
嫁女兒本該是件喜事，可偏偏妻子和小妾卻在為此事慪氣爭吵。他夾在中間滋味也難受的緊啊陸文倫按捺住心裏的懊惱，吩咐謝大夫去開藥方。
陸文倫半開玩笑的對著沈氏說道：「你身邊的丫鬟可真是膽子大，當著我的面就敢批評我了。」
如玉慌忙的應了，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待開好了藥方，如詩立刻領著素琪去抓藥了。
錦繡心裏很是不屑陸文倫絲毫不關心結髮妻子的行為，口中卻越發的恭敬：「回老爺，當然是真的。奴婢怎敢說假話？我們幾個伺候了夫人一整夜，夫人今天才有了些許精神說話。昨天可是一直躺在床上的。」
錦繡的目標顯而易見，若是過兩年她許配了人家，這一等丫鬟的位置，錦繡是最有競爭力的了吧……
陸文倫的臉色不太好看，若不是沈氏現在正昏厥著，大概就要衝沈氏發脾氣了。
陸文倫的同情心總算冒出來一點點，擔憂的看了沈氏一眼。
陸文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不時的看沈氏一眼，眼裡漸漸流露出了些許憐惜。
沈氏溫柔的看了錦繡一眼：「你倒是真正心疼我的。好了，不要跪著了，快些站到我身邊來吧」任誰聽到了這樣赤膽忠心的話也會感動不已吧沈氏的神智並沒有完全昏迷，剛才所有人的對話她都聽在了耳朵里。本來打定主意不出聲，顯得自己的病情更加嚴重些。卻在聽到錦繡這番話之後忍不住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