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落定
周家也是本地大戶人家，幾十年前，家中還曾出過當朝宰相。門風不必說也是頂呱呱的。這些年周家兒郎沒有特別顯赫的，卻也有不少入了仕途。和陸家也算門當戶對。
沈氏心裏暗暗點頭，然後慢慢的翻起了賬本。待看到幾個姨娘院子的支出時不由得微微蹙眉。
在給大小姐準備嫁妝的時候，沈氏就很是注意了這其中的細微差別。不著痕迹的將最好的都留了下來。不過，從面子上看，任誰也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來。
陸文倫的臉色難看的可以，卻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沈氏。
是啊，雲鳳才是他嫡親的女兒，他怎麼能如此偏心，把沈氏替雲鳳挑中的人家讓給了雲香？
陸文倫怎麼安撫住二姨娘，別人都不得而知。只是接下來的幾天晚上，陸文倫天天都睡在二姨娘的院子里，基本沒踏足沈氏的院子。
陸文倫因為沒實現對二姨娘的承諾，一直心裏有愧，再加上沈氏向來極要臉面，斷然不肯做出苛待庶女的事情來讓人說道。因此，這件事情進行的異常順利。
最後這一聲幽幽嘆息，充分顯示出沈氏的矛盾和為難。
雲香許給了周家，那李家這邊，就是鳳兒的了……
沈氏溫和的說道：「好了，如玉，到廚房裡把熬好的雞湯端著，送到大少奶奶那邊去。」正好打發如玉跑跑腿，省得總在耳邊啰嗦。
二姨娘那邊，不知又會鬧成了什麼樣子……
待換了庚帖，定下了成和*圖*書親的日子，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沈氏當時就吩咐大少奶奶好好的修養身子，至於院子里的瑣事雜事都不用再管了。
兩處莊子，兩間鋪子，外加十頃土地。還有各式布料衣裳首飾現銀等等等等，零零總總的列了好長好長的單子。
再加上小姐們的親事問題，真是夠沈氏操心的。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陸府的長女，嫁妝少了實在是說不過去。頂多日後在給雲鳳備嫁妝的時候，多添些值錢的物件就是了……
二姨娘在長長的嫁妝單子前，總算是恢復了往日的謙遜和溫柔。
當家主母的位置，真是不易做啊
其實，究竟要怎麼做，沈氏心裏早有了盤算。只是這些想法都在心裏琢磨著，沒有說出口罷了。如玉的勸說她並沒有聽進耳朵里去。如玉忠心是沒錯，就是話稍微多了些。
沈氏不免看了錦繡兩眼，心裏暗贊，錦繡真正是個難得的人才，實在是懂得什麼時候說話什麼時候閉嘴。
沈氏一眼瞄過去，便笑了：「錦繡，你這字真是越寫越好了。」沈氏目光向來高，能得她這一句稱讚實屬不易。
沈氏喜色看在陸文倫的眼底，划作了淡淡的無奈的苦笑。
從這個小賬本上，沈氏可以清楚的看到每個院子的支出情況。
最好是嫁到人家之後，吃的是娘家莊子出產的糧食，穿的是從娘家帶過去的衣料，穿戴用品通通都是娘家的。用的銀子和圖書也都是自己的嫁妝，在婆家的日子才會硬氣。任誰也欺負不到頭上來。
好在沈氏身體漸好，勉強能應付得來。只是，日子再不復前幾個月那樣的悠閑罷了。
沈氏吃了錦繡精心準備的晚飯之後，心情頗佳的翻起了錦繡整理的賬本。
個個一點都不懂得收斂，依舊我行我素，真的把陸府當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山了……
周家請來的媒婆不知跑了多少腿，總算是如願以償的得了回應。高高興興的回去稟報了好消息，得了個大大的紅包，喜的嘴都合不攏了。
周源今年十七了，打算著年前把婚事辦了。因此，喜日子就定在了臘月里。滿打滿算，也就剩三四個月了。
沈氏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進門時豐厚的陪嫁令人咋舌，都是同一個道理。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這些嫁妝也都是她們自己的。日後盡可以留著給兒孫，陸家是沒權利動用一分一毫的。
女人懷孕最是不能勞累，這一大攤子事情只得重新都落到了沈氏的頭上來了。
陸文倫啞口無言，無言以對。
字帖是從京城買回來的，筆墨是託了方婆子從外面的文房四寶店帶回來的。單是這一樣花費，就得佔去月錢的五分之一。不過，若是想練得一手好字，這些錢卻是萬萬不能省的。
沈氏接著又說道：「妾身也不妨把事情挑明了說，李家的少爺我也相中了，配我們的鳳兒也不ｈetubook.ｃｏｍ•coｍ算委屈。妾身正打算接著敏兒懷孕報喜之際，讓敏兒先去探個口風。若是李家也有這個意思，便會派人來說親。」
如玉照例規勸了幾句，錦繡依舊是默不出聲。
陸文倫早在二姨娘那裡聽說了此事，聞言並不奇怪，只是淡淡的挑眉：「雲香的婚事尚未有著落，早早的就替雲鳳考慮，似乎有些早了。」
來提親的，是周家的大少爺周源。
年後，錦繡一直堅持著練字。有空的時候，就練的久一些。若是沒空的話，就練的短一些。總之，是天天都堅持著。
沈氏毫不客氣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老爺，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獨這件事情絕不可以。嫡庶有別，雲香嫁到李家只是二姨娘的痴心妄想罷了。她昏了頭，難不成老爺也分不出輕重了么？」
二姨娘心裏總算是稍稍的平了些，開始琢磨著該怎麼替女兒多爭取些嫁妝什麼的。
下了這麼多的功夫，果然見了成效。
沈氏渾然不介意，忙著操持起了大小姐的親事來。
這嫁妝裏面的講究自然是大的很。同是收租的鋪子，地點和位置就非常的重要。而莊子上的收成也是每一處都不相同。更不用說土地上的差別了。
想到這兒，沈氏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手心手背都是肉，做父親的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兩全？
二姨娘再不痛快，也只能妥協。事實比人強，李家那樣的門第，自己的女兒實在是沒有那個福氣嫁和-圖-書過去。周家，也算是不錯的人家。周源是庶子沒錯，但是勝在是長子，又一直寄養在嫡母的名下。和嫡子也沒有多少區別。
沈氏心裏一喜，此事只要陸文倫點頭了，二姨娘鬧上天去也是沒用的。
再者，周家只有嫡出的兩個女兒，幾個少爺都是庶出。周源在家中的地位和嫡子無異……
作為沈氏的得力助手，錦繡幾乎全程參与了此事——主要是做沈氏的秘書，將這些瑣碎的東西都一一的登記下來。
沈氏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不滿都收拾了起來，淡淡的說道：「雲香年紀也不小了，親事得及早定下才是。若是實在看不上之前說的那戶人家，那麼妾身就做主應了周家這門親事了。」
錦繡這一手秀麗的小楷在丫鬟中無人能出其左右。
陸文倫禁不住二姨娘的再三懇求，忍不住又對沈氏提起了此事。
錦繡心裏像被熨斗熨過了似的妥帖舒服，忙自謙了幾句。
沈氏冷笑著說道：「妾身年初就替雲香相了門親事，奈何人家母女心氣兒都高，根本看不上。現在倒是看中了我替鳳兒挑中的親事。這真是做白日夢，妾身是絕不會退讓半步的。老爺，你如此向著二姨娘和雲香，難道我們的女兒你就不憐惜了么？你的心裏究竟孰輕孰重？」
沈氏不悅的合上賬本，臉上沒了笑容。
周家大少爺也是庶出，不過，生母去世的早，一直寄養在嫡母名下。讀書很是勤奮，只是去年正值秋試的時候生hetubook.com.com了場病，延誤了科舉。
沈氏準備這些嫁妝，自然是咬著牙備下的。掏出去的時候心都在痛的滴血，不過，在看到陸文倫滿意的點頭微笑時，沈氏又覺得花的再多也是值得的。
謝大夫前天去給大少奶奶復了診，這次，總算很肯定的說了是喜脈。大少奶奶懸在半空的心徹底的放了下來。
可二姨娘哭哭啼啼的求著他，他哪裡能狠得下心來拒絕？畢竟，二姨娘跟了他這麼多年，一直盡心伺候，從不曾提什麼出格的要求。這次，卻是愛女心切，期望著能為女兒找一門好婆家。小小的冒失和急進也是情有可原……
古人嫁女確實不易，絕不像後人想的那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什麼的。越是大家閨秀，越是講究嫁妝的厚重。
沈氏自言自語的說道：「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不管吧，就會變本加厲。可說的多了，又會落的刻薄的名聲。誒……」
大小姐也不再去書房那邊了，天天悶在屋子裡待嫁，每天做些綉活，為自己準備嫁妝。
錦繡按照之前的設想，將每個院子的支出都做了賬目，便於沈氏查看。
這個時候，如玉真該學著錦繡那樣閉上嘴才好。
陸文倫權衡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如玉訕訕的住了嘴，應了聲，就忙活去了。
錦繡並沒有趁機勸說沈氏好好的整治姨娘們之類的話，沈氏做事自有其原則，作為一個貼身服侍的丫鬟，說的多了說不定會惹來沈氏的反感。還是保持沉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