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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綏沒敢回嘴，默默忍了，誰讓他剛又救了她一命，不能頂嘴。

他眼神詭異地看著半跪在吞欽身後用鐵索就把他嚇得面色發青的燕綏，走在黑暗中的人，有近乎保命用的直覺。

不料，傅征那怒火半點沒熄滅，反而越躥越高：「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領著辛芽和陸嘯就敢上船，索馬里的教訓沒吃夠，嗯？」

燕綏剛上船時，梭溫本能戒備。但女人，尤其是看上去有些天真的女人，總能輕易讓人放下防備。

槍口戴了消音器，聲音不大，悶悶的一聲連火光都沒擦出來。

察覺到她的視線，傅征視若無睹，提聲吼了聲：「狼崽。」

時間有限，傅征還有公務在身，見她不說話，沉默地看了她幾秒，站直身體，轉身就往亮著燈的甲板走去。

吞欽心裏有鬼，自然不敢呼救，陸嘯是擔心壞了燕綏好事，打草驚蛇，也一聲不吭。兩人暗自較了一番勁，吞欽聽到海軍登船檢查乘的快艇聲，心慌意亂，和陸嘯扭打中一岔神，徹底落了下風。

他要揮舞收割的鐮刀，在死神碾近之前，收割那條鮮活大胆的生命。

不過腳下一挪，格外利索地三兩步走到他面前。也不出聲，抬了眼眸定定地和他對視了幾秒。

陸嘯只覺得胸口一透一涼，那種悚然到極點的恐懼溢出，求生自保的本能讓他還未想明白自己是中彈了，先拖著身子慌不擇路地躲進貨艙藏了起來。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燕綏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試探著伸手勾住他的小拇指，量他也沒膽甩開她的手，得寸進尺地把手蜷成拳整個塞進他掌心裏。

梭溫壓根和-圖-書沒想到，燕綏和辛芽就躲在對面的休息室里，把他所有舉動看了個一清二楚。

船機艙不止一個入口，另一個通道不常走，尋常人也不會留意。

——

這鐵索還是她下午坐在欄杆上抽煙，固定身形用的。

一場戰鬥，還未開始……就猝不及防地結束了。

——

尋常的女人在這種處境下，瑟瑟發抖都不為過，她的反應太冷靜，反而不正常。

路黃昏恍然大悟，側頭瞅了眼慢吞吞跟上來的燕綏，震驚，大悟，又瞬間鎮定下來，敬禮后扯著嗓子應了聲「是」，一路小跑著回了甲板。

怕她不配合耽誤時間，他又補充了句：「我只有五分鐘時間，說完這句話，就只有四分鐘了。」

陳蔚說他憨厚老實，可梭溫其實是條不會叫的狗。飼養在主人身邊時，溫順聽話。一旦離開陳蔚的視野或者說他隱藏身份的圈子，他就是蟄伏在黑暗裡，會突然躥出來狠狠咬人的犬。

他這麼一垂眸，燕綏心跳都要停止了。她看到梭溫指尖微顫，已經往後扣下了扳機。

船到岸后，他能熟練的不露半點破綻的把走私的毒品運進中國國內。地下市場有他穩定的合作人，毒品這東西從來就不缺買家，而他的買家穩定又靠譜。

原本，這隻是一趟尋常的旅程。

從進入機艙，快速搜尋，到確認燕綏所在目標，阻止她踏進梭溫圈套后，眼看著梭溫離兩人藏身地越來越近，他距離這裏的每一步都成了倒計時。

見她隔了幾步遠定在原地，沒好氣：「杵那幹嘛？我會吃你？」

他有槍，他故意放出一m•heｔuｂｏｏk•cｏm.cｏm條生路，他不信燕綏不上鉤。

他趁吞欽換班，掐著時間在必經之路上等他。本還苦惱要找什麼借口才能哄騙吞欽心甘情願地跟他走，不料邊揉著後頸紓解壓力邊打哈欠的吞欽在看見他時，條件反射般地掉頭就跑。

他一走，燕綏就打算跟上去。

沒等他走出一步，身後一隻手牢牢握住他的小臂。

燕綏都沒看清傅征做了什麼，彷彿在那零點零一秒只內，他迅速地出手，在梭溫毫無所覺的剎那拍掉槍口，另一個零點零一秒，他順勢接住槍，反向一指，槍口牢牢地抵住了梭溫的眉心。

不料，就在此時，察覺有異出來尋找吞欽的梭溫正好趕到，人還在左舷拐角處，辨出吞欽和陸嘯的身影，當即知道事情敗露，果決地對著陸嘯後背開了一槍。

他擅長潛伏，隱藏，船員的身份於他而言是最好的掩護。

他背對著兩人，把槍揣進懷裡。床底的箱子被他扔回去，梭溫雙手環胸，似怕海風順著縫隙鑽進他的皮膚里，雙臂抱得死緊，一搖一晃地走了出去，腳步聲很快消失在樓梯上。

燕綏腹誹：「比吃了我還可怕。」

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燕綏尾隨在後，不知梭溫手裡有槍，只當陸嘯被發現。見梭溫沉著步子欲往貨艙追去，趁沒人注意自己，沿著船舷潛至吞欽身後，拉起固定在欄杆上的鐵索死死從后套住吞欽的脖頸。

話落，也不等燕綏，抬步就走。

只要她有求生欲，她就會暴露在他的槍口下。

傅征微微側目，目光落在梭溫扣在扳機上的手指。

埋伏在外的郎其琛聞聲出和圖書現，滿臉嚴肅地反手剪住梭溫的雙手，押著他上商船的甲板。

這不是擺明了有鬼嗎？

梭溫被她的突然出現一攔，腳步一頓，真沒往陸嘯藏身的貨艙，反而怪異地一手插在口袋裡，偏頭望她。

她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雙眸微睜，不敢置信地看向傅征。

燕綏眼前發暈，似出現了虛無的一幕幻覺，沒等她反應過來，情勢斗轉。

吞欽膽小，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一旦心虛起來草木皆兵。他趁換班的空檔回到船員休息室，吞吞吐吐地提醒他要注意在小島港上船的燕綏三人，他覺得船東有古怪。

她誤以為梭溫開箱扔箱那個系列動作是檢查走私的物品，聽著甲板上陳蔚大嗓門吩咐船員降登船梯后，心中一定，交代辛芽后就跟了上去。

——

燕綏不會說緬甸語，但她料想梭溫在燕朝號上工作了兩年，多少能聽懂中文，洋不洋土不土的揉了英語和中文告訴他：「我報警了，海軍很快登船檢查。你配合，我會替你求情。」

——

他飛快起身，壓踩著鞋跟，蹭套上球鞋，邊囫圇披上外套。燈也沒關，拉開房門就欲去看看吞欽。剛走出門口，又想起什麼，折回去從床底拉出個箱子。

也是這種靈敏讓他發現了陸嘯，在進入船機艙前知道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梭溫有槍。

梭溫在船上工作了兩年，對燕朝號的熟悉程度比燕綏要高。他手裡又有槍，只要通往船機艙的入口被他把控住，他就能守株待兔等到燕綏露出馬腳。

他示意吞欽襲擊燕綏，後者觀察他的表情的無聲動作的嘴唇就知他打什麼主意，幾乎是當機立斷放ｍ.hｅｔｕbｏoｋ•coｍ•ｃoｍ棄了吞欽這個人質，飛快地跑進機艙內。

梭溫為人謹慎，雖不把燕綏三人當一回事，但眼見著就要歸港，不敢掉以輕心。半夢半醒間，看了眼時間，剛翻過身準備入睡，陡然清醒，嚇出了一身冷汗。

梭溫聽懂了，他的中文不差。只是習慣了偽裝，學會了藏私。他在陳蔚的面前表現得很愚笨，也成功得讓他放下戒心，覺得他是個愚笨的只會聽懂部分日常中文的緬甸人。

傅征立在船舷左側，倚著欄杆回望。

梭溫心不在焉，揮揮手，敷衍著打發他走了。

變故出現在凌晨三點多，夜班該換班回來的吞欽遲遲沒有回來。

燕綏翳合了下雙唇，想解釋，可只有四分鐘，這四分鐘忽然就變得彌足珍貴起來。讓她覺得她的每一個字都是在浪費時間，她寧願聽他訓她，發火，好像多聽一句就賺一句，半點不覺得委屈。

梭溫知道船機艙不止一個出入口，在他察覺機艙內不止燕綏一個人後，他再也等不下去，主動搜尋。

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

「我跟你嫂子說兩句話。」

傅征職業的條件反射就是偵查周圍一切細微的環境，許多看似無關的隱蔽物，設備都有可能在關鍵時刻救命。

不便再說話，傅征握住燕綏掌心，飛快寫字：「我出去，你待著。」

吞欽沒有回來。

兩年來，他一直走著相似的流程，從未出過任何差錯。

燕綏：「還有一分鐘。」

傅征扭頭看她，似笑了笑，再開口時，聲音低沉又沙啞：「我寧願戰死沙場，也不想在戰場上見到你。」

他的突然出現，尤其是胸前那醒目的中國國旗，讓梭溫的wwｗ.ｈetｕｂｏｏk.cｏｍ•ｃoｍ危機感瞬間攀至頂峰，他藏在口袋裡的手終於伸出來，握著槍，隔著一拳的距離指住傅征的眉心。

——

傅徵用力握了握，很快鬆開：「你膽肥了？不知天高地厚！」

正好連借口都省了，他拔腿就追，堪堪在船尾把人撲倒在地。

梭溫察覺到危險在漸漸靠近，沒再猶豫，低頭快步跟進機艙。

從機艙踏上甲板，傅征留神聽了聽身後的腳步聲，確認燕綏跟上來了，步子一頓，壓了壓帽檐，示意在甲板上等他的路黃昏先走：「給我五分鐘。」

陸嘯負責帶走吞欽，登船后他雖沒替燕綏打探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倒是和害怕露出破綻反而對陸嘯很友好的吞欽交了朋友。

他是常年在刀口舔血自飲的人，做事狠厲。在聽到燕綏說她報警后，他很快分析到自己的處境。挾持燕綏當人質，是出路之一。但他領教過中國海軍的厲害，知道這不過是困獸之鬥，很快放棄。改為另一種——

比起生死不知的陸嘯，梭溫顯然對燕綏更敢興趣，他垂眸靜靜地看了眼坐在地上一臉恐懼的吞欽，剛舉起槍準備擊殺，只見吞欽一骨碌爬起，用從未有過的速度飛快地跑向船尾。

眼看著梭溫再往前走幾步就能發現，傅征忽然緊緊握了一下她的手，沒等燕綏反應過來，他已經站了出去。和梭溫隔著一臂距離，面對面。

他一走，傅征轉身看了眼仍躲在機器管道后的燕綏，冷聲：「還不出來？」

傅征扭頭，目光沿著壓實的帽檐看向燈火通明的甲板：「為什麼會在這？」

燕綏駭得整顆心都擰了起來，死死咬住下唇，防止自己發出聲音。

然，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