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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此人，宋彥成基本已經看穿了。

……

原來她喜歡這種類型？

宋彥城心裏清楚，孟惟悉雖是凡天娛樂的太子爺，但做派正，沒有紈絝作風。也不談什麼亂七八糟的戀愛，始終放不下他那四五年前的初戀。純情得不要不要的。

她問：「嚇到了啊？」

宋彥城：「……」

一場角色被打耳光的戲。

黎枝眨眨眼，揚了揚手裡的精美套盒，「我收到禮物啦。」

黎枝自然明白，小跑跟上，「等等，我這樣去好嗎？」

誰關心你了？

早上九點，孟惟悉來棚內溜達了一圈，準備回公司開個碰頭會。在門口等司機的時候，忽地聽到柱子後有聲音。他走過去一看，有意思了，黎枝裹著軍大衣，一個人蹲牆角對戲。

怪可惜的。

宋彥城說：「你看直播嗎？」

本該離開的腳步扎了根，黎枝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你有事？」

黎枝腦子慢三拍，然後漸漸回過味。恰好這時候，宋彥城也從卧室出來，一身黑色西服把身材勾勒筆挺，左手腕上搭著同色大衣，是要去公司。

方老師叫方圓，是《指間月光》的總編劇。國內數一數二的編劇大師。四十不惑之後，逐漸淡出名利場，但帶出的那三兩位徒弟，早已繼承衣缽，成了這個行業的中流砥柱。由此亦可預見，《指間月光》的續航能力有多強。

黎枝也不太想跟他聊這些，注意力便又回到了直播中。

大不大方的他不關心。

孟惟悉笑著問：「真是普通朋友？你跟我說說，怎麼個普通法？」

黎枝立刻認錯，「知道知道，這是你的房子，你想待哪裡都可以。」

毛飛瑜靠的一聲，「我就知道，你丫真看上他了！」

「沒買。」

宋彥城是在散會後才有時間看手機。半小時前，孟惟悉的微信發了一條小視頻：你的普通朋友。

-你打擊報復的心可還行？

「啊？」

宋彥城不做他想，點開視頻。

十一點，他給季左打去電話。

她扭頭怒目，可一看見宋彥城的寡夫臉，立即慫下去。宋彥城盯著她的手機。黎枝「哦」了聲，解釋道：「看直播呢，隨便看看。」

他也不是真上癮，玩個新鮮，就像她說的，解壓。興趣過了，就那樣了。

宋彥城面色平靜，一口否決，「不是，沒有，你錯了。」

黎枝摸了摸腰，笑得明和*圖*書燦燦，「不吃，減肥，謝謝關心。」

宋彥城面色冰冷冷的。

宋彥城清了清嗓子。

黎枝看他一眼，「真沒騙你，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從小就沒見過爸媽長什麼樣。」

話雖官腔，但在黎枝聽來，跟做夢一樣。

宋彥城想，就當是替自己的狐朋狗友孟惟悉道歉。

這種東西，他宋彥城怎麼會感興趣。他只是想起白天那個視頻，一個女孩兒確實不容易，已經沒戲拍了，好不容易爭了個寡婦演演，還要被他的朋友故意刁難。說起來，孟惟悉真不是人。長得一表人才霽月清風，竟如此小肚雞腸。

手機鈴響拉回思緒，是孟惟悉打來的，約他出去喝一杯。

宋彥城：「連普通朋友都不是。」

品牌最新系列的護膚套裝，齊齊整整全部都有。寄件人身份不詳，也沒留下任何私人信息。

活該他初戀成了別人的老婆。

宋彥城又皺了眉。

宋彥城冷哼，瞎扯淡吧就。他正兒八經地提醒說：「我就問你一句話，萬一這事兒被媒體拍到怎麼辦？」

宋彥成把煙擱在桌邊沿，接過酒，卻沒喝。

她應該是太投入而不自知，一遍又一遍的，入戲至深。

孟惟悉在吧台邊親自調酒，杯子倒扣在鹽碟里，又給杯口鑲上了一片青檸檬。

黎枝記得她名字，「謝謝你啊，小棋。」

她不僅暗戀他，還很有手段地玩起了欲擒故縱。

毛飛瑜想了想，「不過也沒關係，拍到就拍到了吧，到時候接機炒作一番，你也有曝光率。」

黎枝：「什麼我家的，你別亂說話。」

季助理永遠不會零點前睡覺，大半夜的，聲音依舊精神奕奕，「宋總。」

宋彥城的目光似有似無地落到黎枝的右臉，紅印兒還沒完全消退，像給白皙的皮膚上打了一層胭脂。

黎枝下意識地收攏，握成拳。

宋彥城輕仰下巴，不自覺的有點小緊張，他甚至準備揚起嘴角，以淡定酷哥兒的形象來迎接她的感謝。再高冷地提醒一句，不要多想，舉手之勞。

擲地有聲，聲情並茂，發音咬字都很到位。

黎枝深深呼吸，晨起的眸子里有著跳躍的小星火，她開心地說：「我有粉絲啦！超大方的！」

黎枝立刻反應過來，往後退一大步，退到門外。沒忘記約法三章里，禁止踏入他書房。

宋彥城的聲音本就hｅｔuｂｏoｋ.ｃｏm•ｃoｍ不屬於清冽張揚的那一卦，認認真真說事時，嗓音是往下沉的，不算多迷人，但很能蠱惑人。

「就，圖個熱鬧呀。」黎枝說：「他是我很喜歡的一個主播。」

關心？

-我就說是普通朋友，你就這樣對人家？

憑什麼誤會是別人，不爽。

「我來海市快三年，沒活兒乾的時候，晚上都會聽他直播。」黎枝自嘲一笑：「他的粉絲量從四位數漲到了七位數，我還在原地踏步呢。」

宋彥城捧著水杯回書房。

毛飛瑜呵呵兩下，呵的黎枝心尖兒發虛，低頭啃麵包。

「你又在幹什麼？」聲音幽幽從背後響起，跟鬼風似的，吹得黎枝背脊發涼。

……

海市有東南城市群最大的室內棚，場內的戲有一部分在這邊拍攝。趕到片場，抓緊時間化妝，忙完一通后就在休息室里等導演組安排。五點的時候來了通知，說雲層太厚，光線不行，今天這場戲取消。

「都住一塊兒了。」

黎枝吃麵包，「男主角是誰，你聽說了嗎？」

主播賣力宣傳一款護膚精華，贈品多，價格優惠，黎枝捧著手機，點開鏈接很多很多次，看了又看，猶豫再猶豫。連宋彥城都看出來，她想買。

習慣了這個男主播的音質和語調，宛如安神曲，黎枝輕輕閉上眼休息。

毛飛瑜敏感，人走遠了，問她：「你和總製片認識？他竟這麼幫你。」

明小棋一說完，毛飛瑜立刻反應過來，拽著黎枝大步流星，「趕緊的！」

宋彥城：「……」

宋彥城無話找話，問：「你怎麼還喜歡看這種東西？」

於是問她：「既然喜歡，為什麼不買？」

……

孟惟悉了解他，一般不太造假，「這部劇雖是我公司投的，但戲里戲外的關係打點也不少。就這演女主的演員，跟導演，跟製作人的關係擺在那。實話跟你說了，女配角色，試鏡之後確實定的是你的人。但有人打了招呼，那就不給她了。」

黎枝：「不敢打一個等牛的男人。」

方老師走後，她還愣在原地沒回魂。那位製片稍微走後，很有深意地對她笑了一下。

方老師敦厚溫和，面上帶笑，說：「感謝你為這個角色的付出，期待見到不一樣的人物展現。」

宋彥城卻說：「沒吃飯就自己煎牛排，在冰箱。」

等她忙完一圈，洗完澡，拉開門和_圖_書瞅了眼，宋彥城已不在客廳了。黎枝抱著平板去沙發，盤腿兒一坐，準備刷刷微博放鬆放鬆。她手機擱在桌子上，靠著紙巾盒立起來些，放的是一個帶貨直播。

有了這個不怎麼充分的理由當擋箭牌，他頓時便覺得心安理得多了。

明小棋意外，「你還記得我名字？」

宋彥城多看了屏幕一眼，也不是帥到什麼驚為天人。

宋彥城搭在沙發背沿上的手指驀地緊了緊，黎枝的神情放鬆且認真，不是騙人。

季左：「？？」

晚上九點半，黎枝回到公寓，哼著曲兒，心情不錯。見著宋彥城端坐在客廳還挺意外，「咦？你今天沒去書房？」

孟惟悉：「很多事情遞不到我這裏，既然你跟我開這個口，我就把它當事兒來認真辦。放心吧，你這『普通朋友』以後在劇組，不說別的，這個人我能幫你保下來。」

宋彥城腦皮一緊，剛想義正言辭地糾正。黎枝壓根兒沒看他，哼著歌回了房。

見她杵在那兒，他便故意忽略桌上的大紙箱，高冷平靜道：「大早上的，發什麼呆？」

孟惟悉：「我還沒說什麼呢。」

黎枝心裏犯糊塗，不知道哪裡又得罪了這位哥兒，而且他總盯著她看做什麼？為避免又慘遭其毒舌，她一溜煙兒地跑回了卧室。心思全在表演上，真沒太把宋彥城放心上。

被他打過的掌心又痛又燙，像能融化掉皮膚一樣。

收到回復的孟惟悉，無語到想把手指截肢。

剛到門邊兒，就看見方老師和一位製片走出來。黎枝這邊還沒來得及打腹稿呢，製片主動叫她，「這就是演王夢花的青年演員，黎枝。」

宋彥城面色平靜，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

凌晨一點，宋彥城看了看時間，敬業得都不忍再罵她。

她是剛入行的小助理，一堆堆的入職者走馬觀花似的往這行里扎，能被人記住，甭管對方是否有名，那都是讓人開心的一種肯定。明小棋笑得特孩子氣，想了想，悄悄告訴黎枝：「今天方老師也來了，就在B棚里。」

這種事還是不要引起多餘的誤會才好。

「小學和初中是義務教育，都能免費上。後來考上電影學院，是受了福利資助。」說到這，黎枝表情柔軟，「那個好心人負擔了我四年的學費，自己兼職賺生活費，讓我能夠順利畢業。我很感激他，可惜人員保密，我和-圖-書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黎枝是正兒八經的電影學院畢業，國內數一數二的專業院校，藝術這條路就是個無底洞，燒錢拼關係。她孤身一人，也不知怎麼走出來的。

宋彥城原本還想撇清和黎枝的關係，但此刻，只「嗯」了一聲，然後鬼迷心竅地道了謝，「勞你費心了。」

-你一男人，真沒必要。

喝了兩小時酒才散局，回去的路上，飄起了雪粒子，宋彥城吩咐司機降慢車速，這是北城入冬后的第一場雪。到家，黎枝的房間亮著燈。宋彥城皺眉，出來前，她不就已經睡得跟豬一樣了嗎。

「你胡說些什麼。」黎枝當即反駁，「沒必要拉他下水。」

物業送上來一個大紙箱，黎枝拆開一看，愣住。

沙發擋了大半，只看到她微微彎著的頸肩曲線。瘦薄的弧形像一條溫柔的溪水。大概是昏黃的燈光作祟，竟勾出幾分憐愛。

宋彥城沒走，等著她說。

她沒含糊，邊念台詞，邊朝自己臉上呼巴掌。

這位男主播已經很有名了，源源不斷的新粉湧入，但黎枝其實喜歡了他很多年，基本算是最早那一批的看眾。她喜歡他的音色和說話節奏。買不買，無所謂，一個人的時候聽個熱鬧。這是她一天之中難得的放鬆時刻，大腦放空，耳邊鬧騰，好像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黎枝渾身一涼。

宋彥城高高冷冷不搭理，實在是說不出口——

宋彥城：「怎麼？要打我？」

「嘗嘗看。」孟惟悉遞過去。

視頻里，黎枝蹲在牆角念念有詞且自打耳光的畫面著實詭異。

黎枝還沉浸在被大師鼓勵的興奮里，深吸一口氣，「我要更努力。」

走進門邊，隔著門板，隱約聽見裡頭念台詞的聲音。

四通八達的關係網，一個女配角由誰演，真不那麼重要。

黎枝自己也笑了，說：「都是商家宣傳手段，怎麼吸引人怎麼來，你別太較真。你遊戲機買好了嗎？」

孟惟悉是孟家唯一的孩子，算是真正意義上錦衣玉食里泡大的哥兒。宋彥城和他性格習性並不同類，但很共通。既豁得開，也收得住，所以多年摯交，知根知底。

「你去看直播。」宋彥城不疾不徐，「買個東西。」

關上門，宋彥城繼續把剩下的郵件審完。

第二天黎枝有場趕早戲，要抓晨曦時的光線。其實她昨晚睡了兩小時起床背台詞之後，就沒和-圖-書有再沾床。毛飛瑜三點半就來接她，給她帶了一小塊全麥麵包，「墊墊肚子，拍完早上這場，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黎枝不做他想地解釋：「跟網上購物差不多，你聽他推薦，有需要的就買買，價格是要划算許多。」

天氣預報明天有雨，光線不好，黎枝的戲份便往後挪。她不用趕早起，便睡得稍晚。九點的時候，接到快遞電話，說讓物業送上來。黎枝納悶兒了，自己沒買東西啊。

黎枝「哦」了一聲，手背去身後，乖乖站在原地。

幾個群演無不失望，嘴上沒說什麼，但神情還是泄露了情緒。

他是見怪不怪，故弄玄虛也好，拋磚引玉也罷，再好的IP，也不能缺必要的營銷。

「沒聽說。」毛飛瑜說：「一直瞞著呢，官宣的時候就知道了。」

黎枝想得開，明星風光，演員辛苦。趕早熬夜，四季顛倒，才是這個行當的日常。昨天那個風風火火的小助理跑來通知：「黎枝姐，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有變動我提早通知你。」

這話說得真。

黎枝低頭看屏幕，「貴呀，一套打完折也要一千多呢。」

沉默片刻，宋彥城說：「算了。」然後掛斷電話。

路上沒人，車開得快。毛飛瑜瞅她一眼，「你去拍戲，你家那位沒話說？」

黎枝笑了笑，「不知道。」

不是起個范兒而已，是皮肉響亮的真打。

宋彥城看過資料，只寫著她不是海市人。問：「你老家是哪的？」

宋彥城眼神重而有力。

好不好，露個臉再說。

黎枝撕了一角全麥麵包塞他嘴裏，「我又沒瘋，他那種陰陽怪氣的毒舌男，我看上他？我看上你都不會看上他好不好。」

宋彥城沒說話，喉結滾了滾，一道極淺的弧，問她：「那你怎麼上的大學？」

普通到同居。

-她就一小配角，這麼刁難她做什麼？

一旁的毛飛瑜打了個響指，「我也記著呢。」

書房門口，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黎枝。

黎枝愣了愣，製片竟然記得她。

可宋彥城的第一反應是，她好可憐。方才在會議上的火氣一直延續發酵，是引火石，更是汽油罐，這一上午的忍耐到了極限：

「上次你托我辦的事，妥了。今天去定妝拍攝。」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孟惟悉本不用費心了解，但就是好奇，「你從不為女人跟我開口。」

「說了，這是合同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