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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彥城把她擋在身後，走向前，三兩下把小周箍進臂彎中，「出息，別哭。」

「嗯？」

小周興趣高漲：「還有這樣的人？介紹一下，我想跟他做朋友。」

宋彥城笑了笑，「也不是不可能。」

「他已經是最佳女配了！就差這個最佳女主了！」

宋興東闔眼深眠，表情未見波動。

宋彥城碾熄煙蒂，目光靜無波瀾，「回老宅看看爺爺。」

二樓主卧，家庭醫生隨時待命，剛給宋興東用了葯，此刻他已熟睡。主治醫生輕聲與宋彥城打招呼，「老爺子狀況穩定，不用擔心。」

宋彥城不做多想，這麼一個寶藏男孩兒，其女朋友可能也無法用正常眼光來看待。

語罷，宋彥城大步流星離開，經過廚房時，喊了一聲：「明姨。」

黎枝看向他時，眼底又升了溫，「提前殺青，想早點回來給你驚喜。」

黎枝是那輪讓萬物新生的小太陽，那麼小周這樣的人，便是陽光下破土發芽的翠綠苗兒。他們溫暖宋彥城的身體，也愉悅他的眼睛，讓宋彥城不那麼厭世與冷淡。

宋彥城點點頭，「她在劇組。」

「……」小周語噎，「所以你終於把我當自己人了！」

宋彥城聽了一會兒動靜，怔然，好像是在……哭。

書房裡，小周盤腿就坐在地毯上，金毛跟他混熟了，十分自覺地枕著他大腿睡覺。小周能一心二用，一邊逼逼叨叨，一邊高效兼職。

小周開著跑車走了，宋彥城掐了掐眉心，感覺如虛脫。

小周歡天喜地地去開門，邊往外走邊念叨：「其實你想娶偶像做老婆我很理解，如果偶像能給你帶來正確的戀愛觀，哥，你的戀母情結是不是就會改善——這人怎麼總按門鈴兒，我走過來也要時間。」

宋彥城也不是任由他來玩兒，看中他英語還不錯，可以當一下臨時助理。他最近深居簡出，不太露面。集團對外那一塊兒全由季左打理。但手上工作仍有，也算是撿漏佔便宜。

宋彥城無力撫額，「你為什麼對這個數字執念如此之深？如果我告訴你，不止十分鐘，前戲都要半小時，過程很主動，能讓她無比開心的那種呢？！」

他從容依舊，眉眼之間甚至有幾分風流公子哥兒的紈絝調侃，笑對宋銳堯說：「請便。」

「我家裡也貼了枝枝的海報。」

他翹著腿，雙手平放于腿間，就這麼看著熟睡中的宋興東。

宋銳堯忍不住提高聲音，「所以你一直以來，都在謀划如何取代我？」

小周咽了咽喉嚨，捂住嘴，怕下一秒失聲尖叫。

宋銳堯臉色陰沉，從未有如此憋屈的時候，「宋家供你吃穿，你就是這樣恩將仇報的。」

明姨說：「早上買菜https://m.hetubook.com.com瞧見櫻桃大顆，想著她也許會來，我特意給她買了一盒。」

小周盯著她看了十幾秒，啞聲說：「抱歉。」然後一頭衝進洗手間里。

宋彥城說：「所以你又要來抱一下我？」

「外賣不上樓。」

黎枝工作起來，忘乎一切。宋彥城適應她的節奏，漸漸的，也不似之前那般焦慮。後援會依舊盡職盡責地維護影迷群體的規範理智。小周是個寶藏男孩兒，剪輯文案修圖，都是頂頂專業。

宋彥城愣了愣，呵了聲，「你小子，適應能力還挺強。」

劇組相當低調，甚少發宣傳通稿，只在官微上發過兩次現場生圖。這部電影沒用任何流量明星，但因為黎枝之前那條片酬捐贈的微博，已經無形之中給予影片最好的宣傳。

宋銳堯：「我當真小看你了。」

如夢醒，宋彥城緩了緩臉色，頷首起身，溫言叮囑：「有勞。」

「你這一句話，就打心眼裡的，沒把我當過親人。」宋彥城揚了揚嘴角，「不重要了，好自為之。」

宋銳堯當然知道這個平日默不吭聲、做小伏低的弟弟是個什麼豺狼虎豹，如今他厲爪敢明晃晃地伸出來，那一定是做足完全之備。

宋彥城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煙在指尖靜靜燃燒，沉默一會後，說：「明天讓你司機過來一趟。」

宋彥城目光平靜，神情認真，「我一八五，一百五，一十八點五，對黎枝事業全力支持，理解她工作——你覺得怎麼樣？」

宋彥城對他的腦迴路已經不抱希望了，也沒有任何激|情來對他發出指引，敷衍道：「打折。」

小周神情複雜，「怎麼？難道裏面藏了人？」

小周煩惱，「哥，我都說了，我有女朋友。」

宋彥城：「……」

「這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宋彥城情緒不高。

宋彥城從書房出來，看到黎枝后也是一愣，「你怎麼回來了？」

「以後還有更傷心的。」

海市今日氣溫飈高，正午時分，路上陣陣熱浪。小周一進門就朝宋彥城家的冰箱走去，「不行了，我都快熱傻了，哥，吃根冰棍兒。」

宋彥城不是沒懷疑過，但事態至此，也無所謂真假。他平聲靜氣，如尋常爺孫之間的家常閑談，「我知道您看不起我，也從不對我抱任何希望，更別提託付之心。您一向自信自負，躊躇滿志，這一生只信自己，不信任何人。」

晚八點，季左打來電話，低聲彙報：「宋總，你要的東西，收集齊了。」

出卧室下樓，就看見宋銳堯站在大廳，見到他，冷呵一笑，「弟弟孝順，哪兒都找不著你，原來是記掛爺爺。」

黎枝閃亮的目ｈtｔps://m.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光，藏不住的雀躍，開心的語氣以及下意識就要衝上來的擁抱，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她愣在原地，和小周大眼瞪大眼。

小周安靜半晌，關上門，「她用不著。」

再回宋家，一切如舊。

一瞬間，小周原諒了他所有的錯。

聊到這，門鈴響。

「哥，我打算辦個線下活動，讓海市的果梨橙們歡聚一堂，你會參加的吧。」

宋彥城嗯了聲，「做你偶像背後的男人。」

宋彥城對桌上抬了抬下巴，「你看看那張合影。」

宋彥城眉心一蹙，目光陡變陰冷尖銳，半晌，嗓子擠出一個字：「好。」

「物業太不人性化！」

「伯母真的很注重保養。」小周感嘆。

小周默了半刻，說：「她也是枝枝的影迷。」

宋彥城最怕他遐想，趕忙打斷，「回去的時候你拿走，給你女朋友用。」

醫生護士出去，輕輕帶上門。卧室里點了檀香，開了一邊窗戶透氣，空調恆溫。老宅環境清幽怡人，盛夏正午，連蟬鳴都聽不到一聲。

宋彥城情緒逐漸失控，那些陳年舊傷如烈酒當頭澆下，迷失心智，泥潭深陷。

「那又怎樣？」小周已經在心底認為他是個反裝忠，如今看來還有點臆想症。他說：「這樣的P圖合影我有一百多張。」

小周心不在焉地走出來，宋彥城坐在沙發上，「你真不去看一眼我衣帽間？」

宋彥城應聲，「可以，提前約個時間。」

黎枝連忙退後兩步，下意識地看了眼門，沒走錯地方。她恢復鎮定，禮貌微笑，「您好。」

一個人的過往習慣在涼風陰雨里踽踽獨行，突然照進來的陽光，便顯得彌足珍貴。

宋彥城沒被激怒，他早把這位大哥的路數摸清。妄圖以污言穢語來試探，來激怒。萬一上道兒，那就是真正暴露自己的弱點，反而對黎枝造成潛在傷害。

走之前，小周還用力抱了宋彥城一下，拍拍他的背安慰，「一切都會好的，哥。」

——

宋銳堯勾起陰惻笑意，「弟弟眼光好，押寶只贏不輸。不知你們的合約是否到期？如果你不打算續簽，不如讓給我，我不講價。」

「你不是要吃冰淇淋？」宋彥城語氣淡淡，「給你點的外賣。你自己去開門。」

黎枝略有尷尬，頭一回碰到這種修羅場。

盛夏已至三伏天，暑氣熏蒸，火日炙人。自黎枝進組拍攝已過去一月有餘，《20歲》封閉拍攝，所有演職人員高效集中，比計劃的時間周期還要提前。

他說得慢，一個字一個字的，在極致安靜的環境里，如刀刃划肉，無比鋒利。心魔已形成多年，他被圍困其中，漸而陰鷙寒慄，「你為什麼一定要接hetubook.com.com我回宋家？為什麼？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我母親就不會死。」

「這不說的就是我嗎？」

果然，宋彥城頓住了腳步。

算了，他放棄。

季左每日都將輿論彙報給宋彥城，笑著說：「您若再不去集團，您大哥可能真得寢食難安了。」

小周頓覺心理陰影，一言難盡問：「十分鐘？」

「宋總是要出去？」

宋彥城一副弔兒郎當無所謂的態度，「那又怎樣？你開除我。」

話不投機半句多，宋彥城擦肩走人，不輕不重地留下一句：「大哥不如多替自己想想，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欠下的債，你好好記記。」

一打開，小周驚呼，「天，哥，為什麼你會囤這麼多的面膜？！」

寬尺紅木卓上，各種名貴古董擺件置放其中。牆壁上，是宋興東各個時期的照片。展覽櫃里，無數的獎盃證書證明了他的成功。宋彥城目光靜如幽潭，渾身硬茬茬的，連坐下來時，背脊都不彎一寸。

小周退後三步，假裝沒聽見。

「你都不是合格的小主持人了。」小周抗議，「你知不知道這個位置多少人盯著？！」

小周就差沒貼他臉上，立馬改口，笑容諂媚，超響亮的一聲——「姐夫好！」

雖然那日算是不歡而散，但小周回去后，依舊與宋彥城保持熱情聯繫。並時不時地轉載一些心靈雞湯文章給他。

宋彥城眉眼裡浮出一剎溫情，明姨低聲相告：「關紅雨這幾日很少在家，大少爺也不常來。」

如季左所說，次日，宋銳堯大早便去宋彥城辦公室找人，沉著一張臉，火氣燒著了頭髮。被季左攔下后，差點沒甩他一巴掌。這動靜驚著了不少人，最後雖被遣散，但流言已在集團內部肆虐傳播。

「你說是，那就是。」宋彥城看向他，目光已不能用冷來形容，那是一種心已死透的悲涼。

宋彥城頷首，「現在知道，也為時不晚。」

「他們忙。」宋彥城淡聲，「我去看看爺爺。」

「誒，來了。」明姨把早就備好的櫻桃遞給他。

說宋銳堯當年負責的一個多億的標的，竟是和中標公司裡應外合，事後分取巨大提成。說這樁早幾年便隱有蜚語的事件，被二少爺抓住了確鑿把柄。

小周好奇，「哥，你不是說你家不來陌生人嗎？」

「待會放車上，回去我寄給她。」踏進玄關，宋彥城看明姨一眼，「您好像很喜歡她。」

扣倒的相框被他扶正，是與黎枝那日出去約會讓季左給拍的。黎枝那時還不紅，不戴口罩不戴帽子，在他懷裡笑得格外明媚。

小周又感嘆，「你看我偶像，一心演戲，沒打算走什麼偶像路線。多好啊！她享受她的生活，交男友，結婚，和-圖-書生孩子，那都是她的人生權利。喜歡一個人，就不該去要求她必須保持一個平面形象。她有長有短，有酸有甜，多帶感，多鮮活！」

小周張著嘴，一臉懷疑人生，被隔空點穴似的如木頭樁子。

空調冷風恆溫，書房的淡淡精油香靜氣凝神，宋彥城放下工作，看向小周，「如果黎枝真的有男朋友，並且交往時間不算短，她一直這麼瞞著，你會對她失望嗎？」

宋彥城長開手，對她抬了抬下巴。黎枝抿嘴一笑，就這麼跑進他懷裡。宋彥城圈住她腰肢掂了掂，低聲說：「瘦了。」

彼此都在雞同鴨講，就這麼含糊而過。

門縫由窄變寬，然後響起一道迫不及待的聲音：「Surprise！宋彥城！」

「你那女朋友，如今是炙手可熱的角兒了。」宋銳堯忽然開口。

宋彥城：「……」

宋彥城無力回答：「做兄弟也可以。」

小周是個熱情性子，有了第一次做客，就不拘謹第二次、第三次。常來常往裡，他儼然把宋彥城當成了真正的哥。

「你不是有女朋友？她不跟你鬧？」

季左說：「宋銳堯該是得到風聲了，他助理今兒沒少往我這走動，話里話外都在試探我口風。你這兩日沒去集團，他應該坐不住了。」

敲門聲響，是護士進來做心監，輕聲打斷：「宋先生。」

小周的手放在門把上，擰開。

小周搖搖頭，「我也不想見令母大人。」

「傷心了哥。」

宋彥城徹底放棄，來日方長，不急於這一時。時間差不多了，小周走之前，問：「我能經常來找你玩兒嗎哥？」

也就只有在小周翻譯合同時，宋彥城才相信他是母校學弟所言不假。

「是我家不讓進陌生人。」

宋彥城也拍拍他，循序漸進地提醒：「你也別太樂觀，凡事有兩面，好好想一想今天這些細節，做好心理準備。」

宋彥城語氣平靜，「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我出差。」

黎枝沒忘記還有第三者在，她轉過頭，對還痴獃中的小周說：「我記得你，在上一次的生日見面會上，你姓周，一直幫忙打理後援會這個微博號，謝謝你。」

小周仍把這當打嘴炮的玩笑話，不甚在意。他輕嘆一口氣，說：「我枝枝姐就是太低調了，百度詞條的內容都寥寥可數。你看現在哪個明星的資料不是天花亂墜，血型身高愛好生日一應俱全。她那破公司也不管她，商務資源除了FS正兒八經，別的都是什麼玩意兒？好在偶像合約即將到期。」

宋彥城：「不知道。」

宋彥城頷首，「辛苦。」

小周想了想，認可，「蠻好的，是合格的果梨橙。」

很快，小周又從洗手間出來。他紅著一雙眼睛，乖乖走到黎枝面前，ｈｅtuｂook•coｍ.ｃｏm聲音都在發抖，「偶像，你能抱抱我嗎？」

那些站隊過於明顯的人，心慌難安，紛紛打探消息。也有人不甚在意，篤定宋銳堯有老爺子護著，這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集團共事幾十年的老輩員工卻極為不屑，老爺子什麼角色，向來對事不對人。如果是真的護短，那當年就不會讓這個私生子認祖歸宗。

「黎枝這部電影應該快殺青了，我查過，好像沒有對外公布她接下來的行程，她那個垃圾公司，趁早解約完事兒。不過我也看了一些報道，說《20歲》拍完后就會直接推薦去電影節參選最佳華語影片。」小周碎碎念，「哥，你說我枝姐會不會靠這個拿獎？」

小周哎的一聲，「你別神神叨叨，我一個字都聽不懂。你家能送外賣吧？我想點幾根冰淇淋。」

小周心說，人要有善心，萍水相逢就是緣，不能看他從此墮落。多陪伴，多開導，也許這位哥能夠迷途知返，重新做人。

「我不會。」宋彥城乾脆答。

宋彥城拆開一顆嘗了嘗，果然是甜的。

「你覺得我怎麼樣？」

宋彥城亦笑裡藏刀，你來我去，只差一層紙就要捅破的相安無事，在這一刻搖搖欲墜。他說：「大哥日理萬機，還能這麼記掛我的行蹤，真讓人意外。」

宋彥城慢條斯理，薄唇上下輕碰，如削薄的刀刃，「如果我告訴你，你委以重任的人，背叛你，背叛集團，你作何感想？會不會像十幾年前對待我一般，也能六親不認，大義滅親？」

宋彥城沒應聲，這麼多年也算卧薪嘗膽，忍辱負重。那些隱匿在時間里的刀尖，都和血吞進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忍之又忍，如今，終於得見一絲曙光。

「？」小周問：「你不做人了？」

「那如果，她男朋友，是一個你意想不到的人，你會質疑她的眼光嗎？」

宋彥城默了三秒，內心隱約觸動，「小周。」

明姨笑了笑，「她是個好女孩兒。」

半晌，他開口，「您是真病，還是裝病？」

「我明白。」季左鬆弛了些，諸多感慨，「宋總，這一次，有他串通招標的這些證據，您一定可以扳倒他。下次召開董事會，由王副總牽個頭，董事會成員自然也會顧忌三分，不敢出面挺宋銳堯。」

宋彥城默默點贊，三觀挺正確。

「Stop！」小周義正言辭地糾正：「這不是隱瞞，你這個說法是錯誤的。這是她的私生活，是她自主支配的權利，沒有任何義務昭告天下。」

明姨欣喜開門，見他又是隻身一人，遺憾失落，「黎小姐又沒來啊。」

小周哭得更他媽傷心了，抽噎著，斷斷續續地說：「我就哭，我偶像的男朋友竟然這麼完美！！這也太好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