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做客
小周伸出手，「我也正有此意。」
小周一言難盡，「怎麼？您和伯母共用一個衣帽間？」
廚房裡的宋彥城，端著水杯，默默躲在門后暗中觀察。
宋彥城忍笑，不逗他，「隨便坐，喝點什麼？」
一聲短促的鳴笛，拉回他視線。
小周一看壞事兒，忙不迭地道歉，「對不住了哥，我沒顧慮你的感受。」
宋彥城說：「帶你參觀一下我的家。」
「……」那又有一個共同話題了。
「那你覺不覺得，她那張照片的背景有點眼熟？」
吃完午飯，兩人盤腿坐在地毯上打遊戲，水平不相上下，頗有棋逢對手的快|感。宋彥城心事重重，仍不死心，籌謀著怎麼讓他相信。
小周秒回：「不用，哥。」
黎枝耳朵尖著了火，心跳跟著蹦躂。
兩人約在次日九點。
一輛冰藍色的瑪莎拉蒂超跑滑下車窗，露出了小周那張少年感十足的臉，大嗓門兒地叫喊：「哥！！我這兒呢！」
「當然可以。枝枝這麼漂亮，不是用來守活寡的，她長了這張顛倒眾生的臉！就應該去為所欲為，談他個十七八個男朋友，必須萬人寵，千人愛！」
小周說：「你放心，我不會亂動亂看。」
「周末，你不用加班，也沒有應酬。」孟惟悉不耐打斷。
那你現在還笑屁啊。
低頭看一眼腳邊的狗子，他答：「嗯，想媽媽。」
宋彥城克製冷靜，「把話說清楚。」
小周哎聲，「我也不知道你受過什麼傷害，但還是不要太畸形，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介紹幾個心理醫生給你。」
「林米灣這邊。」
進入書房，他直奔書桌。宋彥城這書房是他親自設計的，一整面落地書櫃，旁邊還定製了一個小梯子，專門用來取上層的書籍。小周點了點滑鼠，屏幕亮起來，還停留在昨夜未退出的頁面上。
宋彥城去廚房，小周坐在沙發上，小範圍地欣賞了一下裝潢風格，簡潔質感，和主人八字很合。他再掃視一眼桌上擺設，很奇怪，一隻相框朝下，倒扣在桌面上。
小周很有禮貌，進門后先是規規矩矩換拖鞋，再把自己的運動鞋整齊放在角落。他也不亂瞄，但是宋彥城這屋子一眼看上去，還是挺有審美的。
小周長嘆一口氣，反倒安慰起他來，「哥，沒關係，我不會嘲笑你，不會對你另眼相待。只是想不到，你這麼精英獨立的一個人，竟然還有戀母情結。」
幸虧電梯到達，不然宋彥城能把這死小孩當場了結。
宋彥城失笑，「那不能，表揚你就飄了，下回再來一次獻愛心。」
小周眼神警惕，
和_圖_書「哥，我有女朋友的。」
宋彥城低聲：「嫁妝。」
說到業務這一塊，小周便剎不住車，滔滔不絕能介紹半小時。他對黎枝目前的代言情況如數家珍，「FS的護膚品系列銷量翻倍，我枝厲害。」
搜索痕迹猶存，小周再一次被震懾。
【女明星的隱婚丈夫需要做哪些準備？】
宋彥城有點潔癖，溫臣公館這套公寓不是他唯一房產，只不過住習慣了，離公司也近。這裏除了季左和孟惟悉他們，沒有別的同性來過。
宋彥城握著湯匙的手一緊，但神色維持淡定，「嗯？發現什麼了吧？」
宋彥城如釋重負，「其實你也不用太震驚，這種事情很正常，說來話很長，等你平復心情后，我再與你細說。」
這個時候，宋彥城的手機響，就是這麼巧，黎枝打來的。宋彥城也不避諱，當著小周的面接聽，「嗯？」
宋彥城意外，「你會做飯？」
對桌的小周聽得懷疑人生。
宋彥城：「……」
一個學生，開得起什麼豪車。宋彥城的注意力便不在這上面，專門留意舒適型的代步車。以至於有車停在他面前了都渾然不覺。
工作結束在白天，和枝枝通了電話也放下一顆心。不知為何，心情忽然變得還不錯。宋彥城去家裡的小健身房擼鐵做一百個俯卧撐。大概是動作有點惹狗遐想，金毛在他旁邊，四肢趴在杠鈴上十分躁動。
衝動讓人犯罪，此刻宋彥城不想犯罪，只想後悔。
「你從哪邊過來？」
【地下情需要注意些什麼？】
孟惟悉：「別跟我提『初戀』，很扎心。」
宋彥城心裏美滋滋。
「你好好拍戲，早點回來。」宋彥城說：「枝枝是個好人。」
小周又神秘兮兮地說：「哥你知道嗎，咱偶像被拍到過，在這個小區附近出現過。」
宋彥城：「……」他低咳兩聲，略有兩分愧疚，「無以為報，唯有一聲祝福相送，祝你有情人終成眷屬，有生之年可以追回初戀。」
恰好，小周很有責任心，「哥，能借你電腦用用嗎？我要去微博上管理一下新增評論。」
……
「『宋彥城』有沒有想媽媽？」
他什麼都明白了。
宋彥城一巴掌拍他手心，自個兒都給氣笑了。
宋彥城深思熟慮半刻，打了一半的字又給按了刪除。他重新靠向皮椅，十指交疊輕輕抵著下巴，身體隨著椅子慢慢晃動。他打定主意，心裏竟躍躍欲試起來。
宋彥城忍著脾氣，「你帶學生證了嗎？我要證實一下你是不是母校學生。」
這個決定她沒有提前告知任何人，www.hetubook.com.com貨真價實的一意孤行。毛飛瑜的電話被媒體打爆，他站在出租屋裡不停接。手也不停地刷著網上評論。
小周匪夷所思地碎碎念，「開眼界了，世上竟有如此奇葩。」
「不必。」小周說：「我已經知道你家的裝潢風格，很nice！」
宋彥城無力扶額，行，你贏了。
他坐在長椅上，翹著腿，戴著墨鏡，陽光透過樹蔭斑斕，把他的臉切割成許多塊明亮的形狀，像淋了一場陽光雨。透過羅馬柱縫隙，能看到進出小區的車輛。溫臣公館算是豪華小區，所以來往的車輛豪車占多數。
「哦？」宋彥城語氣略興奮，「哪個雜誌哪條新聞？你發我看看。」
人之本性，都願向美好的人和事靠近。
小周眼睛又轉開了，規規矩矩看自己的手機。
「我建議你欣賞一下我的衣帽間，最好拉開看一看，會有驚喜。」
「……」他為什麼不去看那隻相框？他就不好奇嗎？只要拿起一看，就能發現一個新世界——宋彥城和黎枝的合照。
小周顫抖著手，聯想起這一切，頓時醍醐灌頂。
黎枝那邊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畢竟是公眾人物，哪能真正做到片葉不沾身。電話沒聊太久就掛斷，宋彥城安慰起人來風輕雲淡，其實抓心撓肺，還是擔心黎枝的。
後援會關注的點總是這麼偏門。
什麼客人，孟惟悉看他是根本不打算做人，不與人渣浪費電話費，便把電話掛了。宋彥城陷在皮椅里，掐了把眉心深深呼吸，然後跟明姨聯繫，勞煩她明天過來一趟，幫忙做頓中午飯。
黎枝這條微博發得很炸裂，而且風評一致向好。
孟惟悉低嘆一口氣，宛如自言自語：「是我快瘋了。」
「明天不行。」
小周沒明白，「哥，說人話。」
宋彥城接得快，連通后，兩人誰都沒說話。呼吸淺淺交織，成了一匹暗夜中流動的綢緞。黎枝最先按捺不住，哼了哼，「你都不表揚我。」
「好好好，真的。」小周壓手示意，「我信你哥。」
原來這個道貌岸然的小主持人，實則是個反裝忠的頭號黑粉！！
「給，喝水。」宋彥城若無其事地走出來。
小周：「這個維生素牌子，我在枝枝工作人員的微博里見過，是她化妝桌上擺著的。哥，你太稱職了吧，連維生素都與偶像同款！」
小周由衷讚歎：「哥，你眼光真好。」
小周的注意力顯然集中於那隻相框上，宋彥城屏息凝神，倒數計時：「3、2、1。」
「……」宋彥城被噎半秒，真誠道：「還行。」
宋彥城聲音平平，「也許是來看房買房。」
頓了下，宋彥城低聲，「乖，不哭。」
宋彥城：「？？」
小周：「……」
宋彥城穿著家居服，提前十分鐘去樓下花園裡等。入小區大門有個五十米的距離才進入地下停車場，剛剛好，宋彥城可以第一時間打個招呼。
「話別說太滿，這個詞很邪門。」孟惟悉神神叨叨，頗有走火入魔的徵兆。定了定心神，他讚賞有加：「黎枝這回做得帶勁，我都想不到，她竟能有這份魄力。」
這些暗示、提醒，他都懂了——
「……」
宋彥城敷衍應答，「嗯，黎枝帶貨女王。」
「OK，開車四十分鐘。哥，明天見！好夢！」
狗眼對視，金毛彷彿聽懂了，頓時夾著尾巴跑回狗窩閉眼裝死。
「中午想吃什麼？」他走過來，決定靜候時機，「我讓阿姨帶菜過來。」
「怎麼不住學校？」
孟惟悉兀自神傷數秒，情緒低落，「明天過來陪我喝酒。」
黎枝剛下戲，十分鐘休息跟他煲電話粥。宋彥城特意調大音量，他和小周坐得這麼近，大致還是能讓他聽清。黎枝在宋彥城面前沒什麼顧慮，嬌憨可愛得完全是個小女孩兒。
宋彥城：「……」
既然說到化妝品，宋彥城就順水推舟地提起一件事，「你還記得黎枝發過一張身後全是護膚品的微博嗎？」
「我家乖城今天乖不乖呀？」
黎枝嗯了聲。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彥城真心實意。
宋彥城：「什麼意思？」
宋彥城淡淡一笑，「熟悉嗎？黎枝那張照片里，她也在逗狗。」
宋彥城遲疑片刻，說：「真的不行，明天我家有客人。」
沉默片刻，宋彥城忽地低聲說了句：「枝枝，去做你想做的，你覺得開心就好。其它都是虛的，人這一輩子，還是要讓自己舒坦。」
「……」宋彥城盯著它的不正確行為，說：「可能需要帶你去做個手術。」
「這是我家地址。」宋彥城發去定位。
「……」宋彥城手指關節咔咔響，「我二十八。」
小周驚呼：「哥，你養的？」
小周從車庫跑上來，笑容就沒斷過，宋彥城臉色軟了軟，往前帶路，「這邊。」
宋彥城頷首，總算記起正事兒了。
「水，謝謝。」
宋彥城稍稍側過頭，吹了一聲口哨。在他書房呼呼大睡的金毛詐屍驚醒，迅速竄到宋彥城腳邊搖尾巴。
宋彥城：「……」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小周感慨，「記者最愛亂寫，說她回歸愛巢。」
「啊？」小周是個沒心和-圖-書眼兒的，一臉震驚都不知道修飾一下。他今天發生了太多次感慨，不差這一次，「那還真是，看不太出。」
黎枝還是一聲，「嗯。」
小周哎的一聲嘆氣，「其實這種事兒對男人來說，確實是個過不去的坎兒。」
宋彥城臉色一僵，跟團烏雲忽然飄到頭頂似的，十分憋屈鬱結。
黎枝帶他認識一個新世界，以前不屑這些幼稚玩意兒，總覺得是浪費人生。但現下他也明白一個道理，未知全貌，則不予評論。
小周瘋狂搖頭，「不用不用，這種有違綱常倫理的事兒，不用特意細說。」
手機給打沒電了，耳邊短暫失聰，長長的耳鳴聲貫穿神經。毛飛瑜盯著黎枝的微博，每一個字都認識，卻漸漸連成一片，他什麼都看不清，直到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才知道那是眼淚。
黎枝小聲切了切，「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那和年紀大有什麼區別？」宋彥城暴擊三連，覺得這小孩兒就是天生來治他的。罷了，畢竟以後他要知道的真相，會遭受萬箭穿心之痛。
宋彥城目前很幸福，實在不能設身處地替他著想。乾巴巴的安慰亦不適合大老爺們，他只得安靜無言。
「哥，你覺得我的車跟我今天的衣服顏色搭配嗎？」
「記得！枝枝被斷章取義，說她偷用時芷若化妝品的無良新聞！」小周：「想問他們現在臉消腫了嗎。」
而黎枝這邊，關閉工作用的那隻手機。另一隻私人手機，直接打給了宋彥城。
「不過，如果是那種十分鐘男，我寧願她孤獨終老。」小周又說。
他還買了車，宋彥城抓住關鍵字，但也不奇怪，三萬多一套的相機都捨得買，只為用來拍偶像高清照，可見 家庭條件不錯。
宋彥城無語，瞥了一眼他這輛車，竟然還是個富二代。
「愛就早點回來。」宋彥城溫柔低聲，「我也愛你。」
兩人進電梯，宋彥城按下樓層，「你偶像就不能談戀愛？不能結婚？」
「我和我女朋友一起住。」
小周皺眉，深思，表情逐漸冷卻、降溫。
健身完，宋彥城便開始動手收拾，他這屋子很性冷，擺件也不多。沒有多餘的情侶合照，但黎枝的東西不算少，宋彥城也懶得藏躲，衣帽間的櫃門象徵性地關上，一切隨緣。
宋彥城嗤聲，「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比如。」
「嗚嗚嗚，媽媽愛你！」
他又給小周發信息：「明天需要幫你叫車嗎？」
小周穿著運動服，嫌熱，袖子卷上去到手肘，精瘦的小手臂皮膚細白，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他這人適應能力超強，對誰都自來熟，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等宋彥城開口，已經自行交待：「溫臣公館的房子真好，二手房都買不著，我舅五年前在這裏買了五套，如今升值可快。哥你等我，我停個車！」
小周驚呼，「麻煩阿姨做什麼？哥，有我呢，餓不死你。」
宋彥城講完電話，手機拽在掌心，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意味深長道：「聽出來了嗎？」
「這種幸福只你一人擁有。」
黎枝是美好的存在，那麼小周，就是美好的另一面。那是用另一種熱愛，構建起來的烏托邦。宋彥城在看到小周在群里發的那段話時，確實被溫情蒙蔽了心智，才會如此衝動地提出到家作客的邀請。
「不值一提，都沒激起什麼水花。」小周擺擺手，舊事重提仍有點小氣憤。
宋彥城連掀桌的力氣也沒有了，他深呼吸，決定坦誠相告，認真坦白，「其實我和黎枝在談戀愛。」
他反覆品讀搜索欄上的字，試想，在深更半夜、無人的豪宅里，一個有畸形戀愛觀的單身男人，認真敲擊鍵盤——
孟惟悉接到電話時，就知道這塊望夫石要吐出什麼石頭子兒。不等宋彥城開口，他便自行回答：
然後中午，宋彥城望著餐桌上的兩碗蛋炒飯深思無言。也行吧，他一個客人不計較，主人就更沒什麼了。兩人坐對立面，小周邊吃邊提起一事，「誒，哥，我剛在你家廚房看到一瓶維生素。」
宋彥城哦了聲，「精裝房，都這個樣。」
「我是真的。」
「不敢有人找她麻煩不會被劇組責怪不敢有人欺負她網上也不會再出現營銷號刻意黑帖因為我提前跟各方打了招呼不要問為什麼——相比麻煩，我更害怕你用絕交威脅。」
「我乖。」
小周雙手接過，「哥，您今年頂多三十四五吧？」
小周捶桌狂笑，見怪不怪，「粉絲群里已有無數男粉說過一樣的話。」
「你閉嘴吧，」孟惟悉自覺道：「我知道我追不回小西。」
宋彥城欣然，「可以，在我書房，電腦沒關。」
「但你也不必灰心，現在醫療很發達，你會康復的。」語罷，小周還安慰地拍了拍宋彥城的肩膀，「哥，加油！沒準兒以後也能找到偶像那樣好的女朋友。」
宋彥城朝前走，主動擰開卧室門，「可以來主卧看一看。」
「你太精英了，做生意的大老闆，不是說你年紀大，是說你的氣場比較成熟。」
「……」
宋彥城調侃，薄薄的笑意跟著嗓音都不正經起來，「你都說是夢了，還不讓我多做會兒？況且，我想做的可不止是夢。」
黎枝失語三秒，再開口時結結巴巴，氣勢頓時滅了大半，「你、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