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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枝背對著他，側躺在那兒，被子沒蓋，鞋也沒脫。她甚至在聽見這麼大的動靜后，沒有任何反應。她像一個破碎的洋娃娃，萬物虛空，神魂抽離。

【塑料假粉，蒸煮一出事兒，一句話都不敢說了。糊得也太快了吧！】

也有挑事兒的，知道黎枝本人不常上微博，就故意去她粉絲後援會那個賬號下各種辱罵。

低調、謙遜、有作品傍身，才是一個演員賴以生存的資本。

眾人又嘲諷：

「網上發爆料帖，扒了她以前的事兒。」

毛飛瑜從未有這般失態的時候，經紀人就是藝人背後的樹。要筆直生長，要枝繁葉茂，要能扛雷電，要能遮暴雨。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們家主子最愛炒與世無爭小仙女人設，這下翻車了吧：）】

宋彥城卻不語，抬頭看著這幢小別墅。

一小時的車程，他生生在四十分鐘趕到。毛飛瑜跟他同一時間，太急了，差點撞上他的車尾。毛飛瑜推開車門下車，臉都白了，「我報警吧，實在沒地兒找了。她奶奶那我也去了，老人家跟鄰居去寺里燒香，後天才回來。」

「希望雜誌爸爸下次改個預售時間，明天還要上班熬夜傷不起o(╥﹏╥)o」

毛飛瑜揪了把頭髮，眼睛都給熬紅了。他驀地抬起頭，直視宋彥城，「你給我交個底，帖子上說的那些，幾分真？」

毛飛瑜走之前再三叮囑：「公關的黃金時間就是24小時，越早越好。黎枝這狀態，我與她肯定沒法兒正常溝通。請你務必與她談談心，至少拿出個原則態度，工作室這邊也好統一口徑。」

孟惟悉接得快，也是震驚的，「Leven下午臨時取消了簽約，我看了網上的消息，這次鬧得挺大。你知道的，大家最難容忍的就是與道德三觀有關的事。黎枝工作室怎麼回事？事發四小時了，也不發個聲明澄清？現在說什麼ｈｔtps://m•hｅtubooｋ.ｃｏｍ•ｃom的都有，別讓它發酵。」

【盲猜一下，雜誌方會取消零點的預售。】

孟惟悉當即肯定，「是個老手，註冊的新號發的帖子。這敘事文筆有條有理，有備而來的。」

宋彥城臂力驚人，硬生生地重新懟上了窗檯。他從陽光房進入卧室，他放慢腳步，卧室里黑暗一片，藉著外面的光看到床上的人時，宋彥城的心仍是不受控制地狠狠揪了一下。

黎枝的後腦勺被他輕輕圈住，溫熱的掌心順著脖頸到脊樑，一下一下溫柔撫摸。她像是他的孩子，他的摯愛。世界顛沛流離，他永遠是她的退路。

宋彥城眼神如刃，重而有力地剜了他一眼，「你瞎起什麼哄？」

毛飛瑜掐著眉，最後一根僥倖的救命稻草，斷了。

宋彥城沒有劇烈的反應，依舊平平靜靜的表情。默了默，他問：「你找過哪些地方？」

宋彥城聽后，弔兒郎當的表情笑了笑，「多大點事，不用我以為，你本來就很好。」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臉，「我出現，就不是報應。」

黎枝哭累了，漸漸睡著。

宋彥城又看了一遍帖子，說：「她和黎枝是大學同學，我聽黎枝說過，她們之前的關係還不錯。既然不錯，那為什麼這個帖子里並沒有提到相關人物。連個代號縮寫都沒有。」

宋彥城皺了皺眉，把吸了一半的煙從嘴裏摘下，銜在指間一用力，夾斷了還燃著的煙頭。他手指一彈，把煙頭精準無誤地彈到了毛飛瑜手背上。

「她怎麼樣？在家呢？死丫頭怎麼不吱聲！我他媽都快嚇死了！」毛飛瑜暴躁脾氣，又氣又急。

「切換網路！我三台手機同時開搶！」

吃瓜網友特意關注雜誌官微，一條微博也沒發，而是選擇在零點時，準時上架黎枝這一期的封面雜誌。

宋彥城不顧抓拍，直接在前面調了頭，激起一https://m.hetubook.com.com陣鳴笛。卡宴車尾一甩，壓上了高架橋。從市中心去濱江花園有點距離，宋彥城邊開車邊打電話。

毛飛瑜心跳劇烈，坐回沙發，雙手撐著額頭，沉沉喘息。冷靜后，他朝樓上的方向看了眼，說：「現在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黎枝自己發微博。澄清也好，否認也好……承認也好，都必須由她自己來做決定。」

毛飛瑜嚇得半死，「喂！！」

宋彥城不逃避，實話道：「我不知道。但，一定有一部分是真的。」

他是想起了那個讓他身敗名裂的夏之祈。

宋彥城一把抱住她，「如果有報應，那我又算什麼？」

【是網課不好上嗎，為什麼要粉一個綠茶婊？】

黎枝眼淚綳不住了，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涌，「如果爆料是真的呢？盛星真的是因我而死呢？你還會覺得我好？你騙我，我自己都忘不掉。這麼多年，我自欺欺人，我躲在蚌殼後面，我以為我若無其事地生活，這一切就會過去。」

宋彥城心疼極了，去握她的手，「枝枝。」

毛飛瑜暴跳如雷：「一定是時芷若！Leven品牌代言人最強勁的競爭對手就是她！她呼聲很高，按理說，我也覺得她希望大一點，但興許是孟總在背後幫襯了一把，所以定了黎枝。時芷若就是嫉妒！就是不擇手段的要毀了黎枝！」

她哭得那樣傷心，斷斷續續，字不成句，「原來做了虧心事，是真的會有報應的。」

冷嘲熱諷唱戲的全都來了，但粉絲群里的一些大粉一個都沒去應戰。

季左接得快，「宋總。」

宋彥城說：「你幫我查兩個人。」

宋彥城沉著臉，「你給我閉嘴！」

說來可笑，她紅了后，毛飛瑜沒少花錢去壓熱搜。

宋彥城把帖子已經快速瀏覽完，斷定：「這是相當熟悉她的人才知道的事。」

從卧室出來是半小時后，宋彥城去樓下開和圖書了大門，讓毛飛瑜進來。

「我喜歡的女孩兒必須走花路！！姐姐給我沖沖沖！！」

果梨橙們紛紛在超話哭泣：「打不開！買不到！」

宋彥城就這麼抱著她，不問曾經，不問原因。他讓她知道，他的體溫在，擁抱在，人在。

「濱江花園呢？」

「沒開燈，應該不在。」

二樓窗戶往外接出一個小小的陽光房，做了推拉式的玻璃窗，窗戶沒關嚴實，留了一掌寬的縫。宋彥城用力往外拉，窗沿太窄了，窗戶占空間，逼得他沒地方穩住重心，腳下一滑，人踉蹌得差點失手摔下來。

宋彥城：「她不想讓你知道她在這，車自然停去別的地方。」

【還自炒是Leven的代言人，臉腫了嗎？】

說著說著，毛飛瑜眼睛就紅了，近一九零的大男人，聲音都有些哽咽，他說：「這姑娘，沒背景，沒靠山，甚至在這個城市無依無靠。她走到現在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毛飛瑜翻出手機，劃開頁面遞給他。熱搜排名居高不下，評論風向已經沒眼看了。黎枝是這半年風頭最盛的新人，拿了最佳女配，又拿了影后，年紀輕輕，動了多少人的蛋糕不說，也是各媒體熱衷的報道對象。

毛飛瑜挨了火苗子燙，疼得他一下子清醒。

宋彥城謹慎提醒：「你有證據？」

那些混亂情緒被扼殺在搖籃，他甩甩頭，又恢復了理智。他恍然大悟般的自言自語，「對，我不能亂，我現在不能亂。」

「她能去的地方不多。」毛飛瑜說：「我都找過了，沒人。」

人走後，宋彥城在客廳坐了很久，然後給季左打了個電話。

開售半小時，黎枝這本的銷量已在同期之中一騎絕塵，成為創刊以來最高的一期。

毛飛瑜往沙發上一坐，重重嘆了口氣。他拿出煙，泄恨似的抽著一根。打火機摁了幾下都沒燃著，氣得他把煙盒往地毯上一砸，「操！」

工作室還有太多ｗｗｗ.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om事情要處理，兩人商量好，毛飛瑜回去忙工作，宋彥城留在別墅陪黎枝一晚。

嶄新的外牆，小花園有物業精心料理，洋牡丹開得正美艷。窗戶里黑漆漆的，一盞燈都沒有亮。毛飛瑜繞到別墅後面找了圈，跑回來說：「她車也不在這兒。」

吃瓜者以為銷量肯定糊，但購買鏈接發出來后，點擊進去卻顯示頁面崩了。好不容易刷新出來，銷量已經20w。

發就發吧，頗有幾分趕鴨子上架的意味。

黎枝終於抬眸望向他，眼裡沒了光彩，麻木又空洞。

宋彥城淡聲，「我知道了。」

宋彥城彎腰撿起，慢條斯理地自己點上，「帖子呢？給我看看。」

毛飛瑜憋屈，「我沒有。但她和黎枝一直不對付。之前拍《指間月光》的時候，沒少給她臉色添難。她粉絲兒都他媽低齡，仗勢欺人，經常造謠網曝別的明星。」

宋彥城把人放平，她很敏感，稍有動靜便皺眉抽泣。宋彥城只得陪她，直到她沉沉入眠。

「她沒地方去，」宋彥城斬釘截鐵，「去濱江花園。」

【吃瓜！黎枝零點不是還有個封面雜誌要上嗎，雜誌方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吧，通通滯銷，成本都保不住哈哈哈哈！】

「她能有什麼以前？」

宋彥城吃飯的地方在市中心，離毛飛瑜那不算遠。但這正是晚高峰，二環中心堵得水泄不通。宋彥城單手控方向盤，空出的手給毛飛瑜打電話：「到底怎麼回事？」

宋彥城：「我沒看過帖子，惟悉，你跟我說句實話，那些內容，寫得確切嗎？」

毛飛瑜問：「你要幹什麼？」

自事發已過去十小時，正是網路輿論愈演愈烈的時候。又是周五黃金流量，這個推手真可謂是步步為營。黎枝平日再低調寡言，但畢竟名氣擺在這兒，一路開掛似的人生，眼紅的多了去。

宋彥城走過去，慢慢蹲在地上。

毛飛瑜拍桌子站起來，憤怒道：「就是和圖書她乾的！陰險，真夠陰險的！誰還不會玩兒了是吧，我現在就找人寫帖子，殺人墮胎當小三給她加戲，不想好好過，她也別想全身而退！」

黎枝條件反射般的躲開，手藏去身側，眼裡漸漸有了濕意。宋彥城眉間動容，沒有猶豫，強勢地把她的手抓回來，五指捋進她指間，不讓她躲開，狠狠握住。

黎枝眼淚蓄滿眼眶，乾涸的嘴唇上，口紅黯然失色。她張嘴，試了好幾次才能把話說出來，「我還是騙了你，我根本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好。」

「小點聲。」宋彥城擰眉，「哭死了，好不容易哄睡。」

宋彥城站起身，平靜說：「那是以前，現在，誰想傷害她，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宋彥城挽起襯衫袖子，後退兩米遠，然後助力快跑，手抓著牆，就這麼兩腳蹬上了窗檯。毛飛瑜看呆了，「我靠，身手這麼好！那你還只能十分鐘？」

之前是黎枝沒什麼值得八卦的點，一些流言蜚語都不攻自破。這一次可不同了，字字誅心，往她頭上扣了頂人神共憤的帽子。黑粉看熱鬧的都來了，恨不得人人踩黎枝幾腳。

【我一直覺得她長得好像心機狐狸精，但你家粉絲太彪悍，弱弱的我沒敢說呢。】

「她初戀車禍，說是她造成的。」毛飛瑜深吸一口氣，聲音仍是發抖的，「說她是殺人兇手。」

宋彥城邊說邊脫外套，風衣揉成一團，隨手丟去地上。

黎枝在他懷裡失聲痛哭，她不為流言蜚語的攻擊，不為失去奢品代言人惋惜，甚至那些名和利，在她看來，本就無關緊要。她墮入夢魘，跌進過去編製的那張網裡，再一次傷心欲絕，後悔不已。

「我就知道，能讓她這個狀態，一定不全是無中生有。」毛飛瑜腦子一團亂，「人家的初戀頂多是愛而不得，她倒好，她的初戀能要她命！那帖子說她殺人，說她殺人啊！」

他見過太多翻車，他不想讓黎枝丁點屁事兒都上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