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
桑稚的期末考試成績考的不算好，直接掉出了年級前十。
「……」
「……」
黎萍提前跟她說過，家教今天九點就會來。結果桑稚制定好了計劃，卻因為想辦法的事情，睡的太晚，隔天早上十點才爬起來。
段嘉許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眼一抬, 突然注意到了桑延的表情。他的眉毛微微挑起, 瞬間改變了注意，淡笑著：「行。」
司機聽著這話，不太贊同：「啊？小夥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不就五塊錢，他至於這樣嗎？
總覺得段嘉許的視線總若有若無地往她身上瞟，似乎極為記仇。把最後一口面吃進肚子里，她便藉著收拾東西的理由，迅速跑回房間。
大人們覺得她這個年齡不會懂的事情。
這頓早飯，桑稚吃得坐立不安。
完了。
段嘉許在桑稚對面坐了下來，悠悠道：「早上好？」
桑稚抿了抿唇，突然摸到口袋裡的手機。她的目光一停，又朝段嘉許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她的觀察，目光還放在電視上。
「……」
她好像，其實是佔了年齡的便宜。
一小部分原因是，初二多了個物理科目；還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她對物理完全不感興趣，上課基本沒聽過課。
很快，段嘉許端著個面鍋從廚房裡出來。他的模樣俊朗，又帶著幾分貴氣。穿著一件白色毛衣，袖子捋到手肘，卻仍然不沾半點煙火氣息。
桑稚搖頭，認真道：「但你不是都自己拿的嗎？」
桑稚看了他一眼，忍氣吞聲地走到邊上坐下。
「誒, 桑延, 我怎麼感覺這比較像老許的妹……」沒等陳駿文把話說完, 他忽地察覺到桑延的情緒，立刻收回了口中的話，湊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算了算了。」
她爬到餐椅上坐著，聽到廚房裡傳出窸窸窣窣的動靜，隨口問了句：「哥哥，你知道家教怎麼沒來嗎？」
桑延沒理她，面無表情地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
桑稚邊翻著書，邊想著剛剛和圖書自己說的話。
她！沒！關！聲！音！啊！！！
應該……也沒必要生氣吧？
「那兩百？」
「啊什麼啊。好意思起那麼晚，別人等你半天了。」聽到廚房的動靜，桑延問，「喂，段嘉許，你在煮麵嗎？」
桑延當沒聽見，從口袋裡拿出耳機戴上。
沒多久，廚房裡傳來段嘉許漫不經心的聲音：「嗯。」
桑延視線沒動一下：「剛吃完飯學什麼習，你先自己去看看書。」
看到時間的時候，桑稚覺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
「你拿了我一塊錢我都知道。」
桑稚的表情石化了：「啊、啊？」
可寒假的時間本就不長，加上還要過年走親戚，桑稚一點都不想學習。但她成績確實下降了，也沒那個臉面拒絕。
下一秒，桑延的房門又有了動靜，伴隨著桑延略帶不耐的語氣：「一大清早的，你嚷嚷什麼呢？」
各個班主任在班上問了這個事情，才發現有這樣情況的學生不在少數。但多是放學之後去了學校旁邊的一家黑網吧，加上受到恐嚇，所以也不敢跟家長坦白。
桑延摘下耳機，嘖了聲：「我稀罕你這幾塊錢？」
桑延往鍋里瞥了眼，起身到廚房裡去拿碗。
完蛋了。
黑網吧被舉報，很快就關了門。
桑稚沒太在意：「媽媽是不是不打算找了？還是說那個家教睡晚了還沒來。哥哥，那這樣的話，這個人的職業素質就不行，第一天上班就遲到。」
「……」
桑稚低聲道：「沒聽見你敲門。」
「那是嘉許哥昨天給我的。他看我被搶了二十，就偷偷給了我二十塊錢。」桑稚平靜地說，「又不像你那樣，只會偷偷拿我錢。」
他的坐姿懶散，總喜歡靠著椅背上，帶著倦意。旁邊就是窗檯，有幾縷陽光落到他的發梢處，顯得發色更淺了。
廚房裡的聲音依然未停。
桑稚：「……」
桑稚一愣：「沒啊。」
她房間的桌子小，一個人用綽綽有餘，但兩個人就顯得狹窄。黎萍提前跟她說了，和_圖_書家教的時間，讓她和老師到桑延的房間學習。
她！完！了！
是根本不用她自己來爭取，就有的見面機會。
桑稚立刻反駁：「我真沒聽見。」
桑稚怕他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心跳如打鼓。她強裝鎮定，乾脆也拉直唇角, 露出一副情緒不外露的模樣，拉開車門先坐了上去。
桑稚一頓，轉過頭。
桑稚往褲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打開手機的照相機，小心翼翼地舉起來，隱蔽的用抱枕遮住手機的其它部位，鏡頭對準段嘉許。
「是嗎。」他的眼皮動了動，若有所思道，「不是裝作沒聽見？」
就見桑延打著哈欠，邊坐到她的旁邊。
桑稚吐了口氣，提心弔膽地抱著要用的學習資料出了房間。
桑稚咬咬牙，把價格翻了一番：「五百！五百總行了吧！」
雙方都有問題。
桑稚被隔壁三職的學生勒索的事情，黎萍特地跟陳明旭溝通了一番。加之三班的殷真如家長也在同一天聯繫了學校，說有同樣的情況。
走回南蕪大學的門口，四人兩兩分開。
-
桑稚緊繃的情緒徹底放鬆，這才進了廁所里洗漱。牙刷到一半，她聽到了桑延的房門打開的聲音，下意識喊著：「哥哥，你給我煮個泡麵吧，加個火腿。」
沒有一句話是真的在針對他。
偶爾是錢飛，偶爾是陳駿文，但更多時候——
其實她已經開始懂了。
隨後桑稚打開了水龍頭，捧著水衝掉嘴裏的泡沫。
「……」
桑延：「……」
在此之前。
態度一如既往，但似乎，也開始跟她有了幾分的熟悉。
-
桑稚什麼辦法都想不到。
隨後, 段嘉許接過那張錢，悠悠地說：「謝謝妹妹給哥哥錢花。」
段嘉許彎下腰, 與她平視：「給我？」
她瞅了眼桑延的臉，眼睛一眨，忍不住道：「又好像是。」
「……」桑延問，「你剛剛給段嘉許二十塊錢幹嘛。」
也沒聽清桑延應沒應。
「我就是沒跟你計較。」
「哥哥，如果你幫我說話和*圖*書的話。」桑稚想了想，「我的新年紅包分你一百塊錢。」
桑稚聽到撕包裝的聲音頓了下，很快又響了起來。
「……」桑稚覺得段嘉許這個家教肯定就是桑延介紹來的，這樣的話，除了教她學習，還能陪他打遊戲，「哥，你這是給我找了個家教，還是給你找了個玩伴？」
卻也能，裝作什麼都不懂。
「沒聽見？」聽她提起來，桑延才想起這事，他裝了碗面放到桑稚面前，冷笑道，「我下回放鞭炮看看你能不能聽見。」
「嗯？」桑延懶洋洋道，「段嘉許啊，媽沒跟你說嗎？他來當你家教。」
「看你睡的挺熟的。」段嘉許靠在椅背上，唇角不輕不重地彎起來，「你哥敲了幾次門叫你也沒醒，他就沒再敲了。」
爸媽最近難道沒給他錢花？
看來家教根本沒來？
注意到她有一些異常的舉動時，他也不會有多的想法，只是覺得有趣。
桑延拿了三套碗筷出來，瞥了他們一眼：「沒聽見什麼。」
桑稚有些無語：「不是學習嗎？」
都這樣了，還是等不到他的回應，就像是極為不屑她的這點小錢。
卻沒見著人。
完了完了。
「……」
桑稚拿起旁邊的糖，撕開丟進嘴裏：「要不然就換個吧。但我覺得現在快過年了，估計也不好找，所以最好就是別找了。」
其實也還好吧。
一旁。
隨後，桑稚的手機響起了格外響亮的一聲「咔嚓」。
「……」
「……早上好。」
桑稚糾結半天，最後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來研究要怎麼樣才能把這個家教嚇跑。
但時間久了，桑稚又莫名開始改變了想法。
桑稚認命地走出房間，往客廳看了眼，意外的是，沒見著人。她眨了眨眼，又往桑延的房門看了眼，還關著，看上去是還沒醒。
-
段嘉許和桑延被這聲音吸引，同時看向她。
桑稚洗了把臉，很快就出了廁所。
桑延：「……」
段嘉許的手長得也好看，手指修長有力，掌骨分明，能明顯看到淡青色的血絲。和*圖*書比起平時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他的模樣顯得專註了些，溫潤又斯文。
她莫名覺得心虛, 立刻裝作自己在看風景的樣子：「……幹嘛。」
事情具體是怎麼解決的，桑稚不太知情，也沒怎麼去關注。
也許是桑稚的心理作用，她覺得這聲音幾乎達到了震耳欲聾的效果。
因為一嘴的泡沫，她說話的聲音有些含糊。
桑稚意識到不對勁，音量壓低了下來：「哥哥，廚房是誰啊？」
但這補習只持續了不到半小時就結束。
傳來水沸騰的聲音。
「哦。」桑稚盯著他看了兩秒，又默默放回自己的口袋。
沉默無言。
「你怎麼不說話？」
臉長得還艷麗如妖孽，格外耀眼奪目。
桑稚咬下最後一顆草莓, 視線總下意識往段嘉許的背影看。沒多久，她的眼珠子一轉，忽地跟桑延不太友善的目光對上。
桑稚察覺到，段嘉許對她的態度，有點像是桑延那樣。喜歡逗著她玩，卻更加溫和一些，多方面照顧到她的情緒。
她打算第二天，在家教來之前，先跑出去玩一整天。這樣的話，那個家教估計就能懂她的意思，就能做到知難而退，永遠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屏著呼吸，按了拍照按鈕。
「你那紅包厚成那樣。」桑延倒也沒心虛，「你還能知道我拿了？」
桑稚的腦袋瞬間充了血。
桑稚心虛的要命，立刻低下頭，裝作自己剛剛什麼都沒說。
桑稚單方面覺得桑延說的都是錯的，他說一句她頂一句；而桑延耐心也不好，覺得這內容非常小兒科，說一遍她聽不懂，就不想再說第二遍。
「你去年寒假買的那個遊戲手柄。」桑稚的語速慢吞吞的，「不是還差兩百塊錢，然後就從我的紅包里偷拿了。」
是段嘉許。
他沒空的時候，來的人就會變成其他人。
-
司機是個中年大叔，順著後視鏡看到兩人的模樣，樂呵呵道：「兄妹倆吵架了啊？」
「……」
正要走進桑延房間的時候，桑稚偷偷往餐廳的方向看了眼。和_圖_書
「小鬼，你自己想想。」桑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決定讓她這胳膊肘拐回來，以免骨折了，「你有沒有給你哥，你親哥錢花過。」
「叔叔，剛剛就是——」桑稚嘀咕著，「我哥讓我請他吃一串冰糖草莓，我就給他錢，讓他自己去買。但他不買，我就讓他把錢還給我，然後他就生氣了。」
一個極為強烈的念頭。
她把東西放好，又狐疑地走到客廳，發現兩個男人此時在坐在沙發上打遊戲，用的還是那副桑延偷了桑稚兩百塊錢買的手柄。
黎萍沒轍，乾脆決定請個家教。
在這安靜中，顯得異常清晰。
只能想到個逃避戰術。
成績一落千丈。
段嘉許的笑聲帶了幾聲氣息，低聲說：「小孩，等一會兒？哥哥玩一局就去教你。」
遊戲剛好結束，客廳里安靜下來。
黎萍和桑榮商量了一番，並徵詢了桑稚的意見，最後決定讓桑延給她補補習。畢竟如果剛開始的內容就不懂，那接下來的課程估計也要夠嗆。
她的心中忽地浮起了一個念頭。
「……」
「……」
桑稚一直覺得，自己是吃了年齡的虧。那些所有不敢做的事情，全都是因為她的年紀尚小，而沒辦法去踏出那一步。
聽他這麼一說，桑稚突然覺得用「給」字好像不太恰當。她想了想, 立刻改了口, 聲音輕輕的：「還你。」
桑稚沒見過他玩遊戲，此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看著他的舉動，桑稚有些莫名其妙。
學校便重視起了這個事情。
後來的一段時間，殷真如來了桑稚好幾次，跟她道歉。但沒多久，也就被她的冷漠所逼退。桑稚的腳傷漸漸恢復，桑延還是照常每天下午來接她回家。
桑稚硬著頭皮說：「我昨天睡得有點晚。」
兩兄妹一左一右坐著。
這個時間，黎萍和桑榮都去上班了，家裡就只剩桑延跟她兩個人。
猶豫了下，桑稚也不太想跟他冷戰，那她這一路得無聊透頂。她把那五塊錢拿出來，不太情願地塞進他的手裡：「那就給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