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桑稚沒忍住問：「你不介意嗎？」
「……」
桑稚反駁：「我哪有說你見不得人。」
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你要真著急，你可以自己不午睡，現在去找。」桑稚的脾氣向來不好，此時還是按捺著火氣說的話，「不然，這加班費，你給我出？」
「我之前辦的卡，裏面有一千多塊錢。」桑稚慢慢道，「我上學期參加的那個比賽，我們組拿獎了，然後把獎品賣掉，分了錢。我還做了幾份家教，不過有點少，加起來沒多少錢。」
「……」
張輝笑呵呵的：「可以啊，人多熱鬧。」
行！！！！！
桑稚絞盡腦汁地想著理由，默默收回視線, 也表現出一副茫然的樣子, 點開資料設置瞅了眼：「哦，我點錯了。」
聞言，段嘉許愣了，好笑道：「這還有什麼原因？」
聽到桑稚的語氣，段嘉許也知道她今天的情緒不佳。她確實不太在意這些事情，漫不經心道：「不用，跟你鬧著玩呢。」
看來，這些天來的針對和謾罵，都是帶了私人情緒的。
桑稚低頭玩手機，一聲也不吭。
萬哲：「你今天吃炸藥了？」
她又看了好一會兒，段嘉許才給她發了個微信，跟她說到了。桑稚給他回復著消息，問著他具體|位置，沒多久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姜穎僵硬地扯起嘴角，涼涼道：「那我找誰怨？如果是你家人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覺得你不會變成我這樣？」
「我不說別的，」段嘉許打斷她的話，抓住其中的兩個字, 「家長？」
「……」
桑延仍然一句話沒說。
開始回想著這段時間跟段嘉許的相處。
段嘉許上下觀察著她：「喝酒了嗎？」
「……」
「啊？」
這樣還不算很喜歡嗎？
施曉雨：「讓你找的素材找好了？」
「……」桑稚伸手取消掉屏蔽，「我都刪了。」
「阿姨，」桑稚啃著面前的花生米，「我要真缺錢呢，我去找份家教，或者是出去外面打個暑假工，都比在這公司實習來錢快。」
「沒有，」桑稚盯著她，平靜道，「但現在不是上班時間。」
在這一刻，桑稚也突然想起了一開始為什麼會覺得施曉雨眼熟。她的臉漸漸跟在火鍋店的時候，攔著姜穎瘋狂舉動的那個女人重合上。
姜穎臉上的笑容斂住，定定地看著她，突然往嘴裏灌了好幾口酒。也許是因為周圍在場的人多，她也沒做出多激烈的舉動。
這麼一想，好像確實有種藏藏掖www.hetubook.com.com掖的感覺。
「然後呢，」姜穎慢慢地說著，「你這樣的人，他能找出千百個。」
沒多久，桑稚見到了施曉雨口中的朋友。
萬哲：「幹得好。」
萬哲：「我也不敢。」
只工作了一天，桑稚就覺得腰酸背疼。回到宿舍，她洗漱完后，端了個盆泡腳，之後什麼都不想再做，直接躺到床上。
她的聲線偏柔，說話也緩，跟在桑稚面前完全不同：「我咋覺得這小姑娘跟你說的不太一樣啊？還挺聽話的，被我這麼刁難也沒怨言，我也沒見她跟公司的男同事說過什麼話……誒，我都不好意思這麼欺負她了。」
桑稚找了個理由離開，姜穎沒跟著出來。她的心裏憋得慌，一時也不想回學校，到附近買了份章魚小丸子吃。
桑稚抬睫與她對視，語氣輕輕的：「那段嘉許，不也是受害者嗎？」
-
「獎學金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如果拿到了就轉進去。這個工作如果我能堅持做下去，應該也有兩千塊錢，」桑稚說，「到時候也會轉進去的。」
別說冷戰。
桑稚修改了好幾次，被她接連罵了好幾次，到最後她才用著極為勉強的語氣，說了句「算了就這樣吧」。
桑稚現在還想跟他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桑稚低頭看了眼時間。
「……」
「你這沒屏蔽，我也沒見你發什麼，不好讓家長看到的——」段嘉許的指尖在她的手機屏幕上輕點, 「東西？」
這暗示意味十足。
「你說，他受到了什麼懲罰？」
「……」
什麼都遷就著她。
桑稚給他發了個定位。
頭一回聽到桑稚回擊，施曉雨還有些不適應，她皺著眉，手掌在桌面重重拍了下，惱火道：「你先找完，我趕著用。」
「被我戳到痛點了啊？抱歉哈。」姜穎嘴裏的酒氣格外濃郁，有些難聞，「我就是看不慣他，好心提醒你。你說我沒事兒針對他幹什麼，因為他爸開車，把我爸，撞死了。」
桑稚極為費勁地扯著理由：「那你看到了不就等於我哥看到了，我哥看到了轉頭就告訴我爸媽了, 我得從根源切斷嘛。而且我這都好久之前屏蔽的了……」
段嘉許：「……」
再比如，按照施曉雨的要求，找的素材，畫出來的稿子，她總能找到挑刺的地方。
見狀，桑稚的心情又好了不少。她先發了個「抱住」的表情，隨後一個一個地點開，發現都已經被桑延領了。
和_圖_書過了好半晌。
時間一晃，就到了周五。
這一場結束，一行人決定到附近的KTV放鬆一下。
「故意的？」
桑稚也不想就這麼半途而廢。
「……不是。」
桑稚坐在KTV的角落，情緒很淡，盯著笑著跟所有人打招呼的姜穎。
但她真不認識施曉雨啊。
桑稚這才開了口，輕聲道：「你來找我說這些話，有意思？」
「我本來是打算點, 不讓你看我的朋友圈的。」桑稚硬著頭皮解釋，「沒看清楚, 就點成屏蔽你的朋友圈了。」
「故意的也無所謂，」段嘉許牽著她進了一家店，語氣鬆散道，「就算你不說，覺得我極為見不得人，所以想瞞著所有人——」
桑稚忽地站了起來，盯著別人嬉嬉笑笑地玩著滑板。
有一群人在不遠處玩輪滑和滑板，桑稚坐在旁邊的小石階上，把章魚小丸子吃完。她把盒子放在一旁，悶悶地打了個嗝。
桑稚勉強睜著眼，回復著段嘉許的微信。她退開，注意到家裡的群有了新消息，分別是桑榮和黎萍，都發了個紅包，慶祝她找到了實習。
姜穎用指尖輕輕戳了下她的手臂：「他會覺得，沒關係，你能找到更好的就好。」
不管怎樣，如果是工作上的問題，桑稚覺得自己還能忍。但現在已經明確，對方就是刻意地在針對她，她就一絲一毫都不想再忍受了。
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加班，再然後就是回宿舍睡覺，別的任何事情都不想干。
桑延沒回復。
她想著姜穎的話，莫名有些失神。
段嘉許有點反應不過來，喉結上下滑動著：「為什麼給我這個？」
桑稚到廁所洗了手，想著施曉雨的話。
桑稚：「你為什麼喜歡我？」
「任何一個人，只要對他好一點，他都能把這種感覺誤以為是愛情。」姜穎說，「我看你確實愛他愛的死去活來的，但你如果跟他提分手，你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不？」
「嗯？」
「……」
「你覺得他真喜歡你？小姑娘，認真跟你說一句，這個男人，特別缺愛。」姜穎輕聲道，「你對他是不是挺好？」
這兒是個小廣場，還算熱鬧。
反倒是桑榮為了哄她，昨晚又發了兩個紅包出來。過了幾分鐘后，他還發了句：【臭小子，整天除了欺負你妹還會幹什麼？】
但從第一天在一起的時候，桑稚就很清楚。
「……」
我能永遠，毫無保留地對你好。
覺得合理的，桑稚還會忍著。覺得施曉雨和圖書是沒事找事的，她也會面無表情又禮貌地回應幾句。中途施曉雨去上廁所的時候，萬哲和何朋興忍不住過來跟她搭話。
先前聽段嘉許說，他爸爸成了植物人，她也以為是因為那場車禍，造成的雙方影響。
施曉雨沒注意到她，仍在跟電話那頭的人聊天：「說的也是，不過按你這麼說的話，這男的也很渣啊，你換個唄。」
這事情桑稚也是第一次聽說。
桑稚回到自己的位置，打算午休。
結果兩人一起摔了，卻都在笑。
注意到遠處有個男生牽著女生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像是怕她摔了，然後猛地被她親了一下，表情愣住，面紅耳赤地鬆開手。
他們的喜歡，應該是不對等的。
「現在5012年了，」桑稚語氣無波無瀾，「一千年前連坐制就廢除了，阿姨。」
桑稚翻著文件，無波無瀾道：「忍著照樣被罵，我還不如給她找點不痛快。」
良久。
在張輝面前，而且還是下班時間，施曉雨也沒太放肆，沒再刁難桑稚。
桑稚也裝模作樣地露出個笑臉。
桑稚頓了下，沉默著把垃圾扔掉。
行。
「這麼一提，」段嘉許弔兒郎當道，「小姑娘, 你的朋友圈怎麼什麼玩意兒都沒有？」
只要他有一點點喜歡她，好像也就足夠了。
有時候脾氣上來了，桑稚琢磨著合同還沒簽，要不然就直接不幹了。又覺得被虐待了這麼多天，現在就撂擔子走人，一分錢都拿不到格外吃虧。
因為桑稚的態度，之後施曉雨的行為明顯要更惡劣了。
「我爸本來能活。段志誠那個畜生，撞了人之後逃逸，」姜穎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怕坐牢，怕受到別人的指指點點，跳樓自殺了。」
姜穎：「你父母能同意你跟他在一塊？」
比如，施曉雨讓桑稚去裝杯水。
「沒別的意思，你要就想說這個，我先提醒你一下。」桑稚抬頭，笑眼彎起，「不然你說的累，我聽著也煩。」
沉默好半晌。
聚餐的地點在附近的一家自助餐廳。
「也沒有男朋友。」
這要怎麼解釋比較合適。
「就是，你懂吧。」桑稚說, 「有些朋友圈的內容, 不太好讓家長看到……我又懶得總分組屏蔽, 乾脆就直接……」
「……」施曉雨說，「你說什麼？」
桑稚等了好一會兒，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施曉雨也已經回來了，此時拿上位置上的毯子，打算去沙發那邊睡一會兒。公司里只有一張沙
和-圖-書發，也向來是她在用。
他對她很好。
她的心臟像是被扎了根刺，唇角用力地抿了下。
兩人目光撞上的時候，姜穎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
看到桑稚趴到了桌上，她的腳步一停：「誰讓你睡了？」
何朋興：「但我不敢。」
她的生活變得比上課的時候還要規律。
「你也還是我家的。」
「就想告訴你，」桑稚鼻尖一酸，輕聲說，「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為了新來的三個同事，老闆張輝決定組織個聚餐，當是迎新party。所以今天的下班時間格外準時，施曉雨想刻意給桑稚找點事情做，也沒找到理由。
「我沒在朋友圈提過你。」
要是他朋友圈發的很頻繁, 桑稚還能以「刷屏」為理由。
但他之前根本一條都沒發過。
何朋興：「好。」
她看上去很正常，臉上帶著親近的笑容，溫和道：「聽說你才大一？」
桑稚耷拉著的眼皮瞬間抬起，當做是他誤領了，輸了個問號提醒：【？】
沒多久，她收到段嘉許的微信：【在哪，我過來接你。】
場面定格幾秒。
姜穎猛地打斷她的話，冷笑：「得到懲罰？」
所以你不用找別人對你好。
「嗯？」
桑稚又補了句：「不找。」
桑稚睡眼惺忪，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伸手點開，發現這兩個紅包仍然被桑延領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桑延依然沒回復。
姜穎：「這麼小就出來工作了啊？」
桑稚第一次裝常溫的被罵了，第二次先問了句「您要熱的還是冷的」，她反倒回了句「這還要問的嗎」。然後桑稚按照她上次的要求，倒了杯溫的，依然被罵。
何朋興：「牛逼啊，你不怕她之後更加針對你啊？」
段嘉許歪著頭，低下眼看她：「這是要包養我的意思？」
路上，桑稚聽到施曉雨在跟張輝說：「輝哥，我朋友打算來找我，讓她一起來，行不？」
桑稚：「哦。」
是許久未見的姜穎。
-
桑稚小心翼翼地說：「那我現在發一條？」
段嘉許眉眼一挑：「問。」
「怎麼了？」
桑稚不管做什麼都會被罵。
段嘉許側頭看她，眼眸璀璨，笑著把話說完。
其他人唱歌玩骰子喝酒，桑稚只跟著玩了一會兒，就回到角落坐下。不知不覺，姜穎就坐到了她的旁邊。
這什麼理由？
施曉雨的表情緩和了些：「快點啊。」
「但怎麼說的這麼委屈？」
桑稚側頭：「還沒到上班時間。」
桑稚莫名也跟著笑。
加起來，整整八百塊大洋。
「我知道。」
她不願意的事情，他也不會強迫。
仍舊是不滿意的姿態。
桑稚抬頭看他。
「……」
桑稚把手裡的盒子扔掉，站到他的面前。
「這錢給的還不少，所以，」段嘉許的心情似乎不錯，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往她耳邊吹了口氣，「老闆，你想幹什麼都行。」
姜穎一愣，突然大笑起來，全身都在抖：「這事兒，他告訴你了啊？他還好意思說啊？——可真夠厚臉皮的呢。」
他是對她很好的。
桑稚裝沒聽見，不吭聲。
桑稚中午跟同事一塊叫了外賣，吃完之後，她收拾了一番，把盒子拿出去扔。走到樓梯間的時候，恰好看到施曉雨靠在窗邊打電話。
桑稚搖了搖頭，抬眼看他，突然問：「我能問你一個問題不？」
段嘉許從口袋裡把自己的錢包拿出來，放在她的手心裏：「拿這些錢，給自己買漂亮的裙子穿。」
「……」
桑稚確實沒有發朋友圈的習慣，偶爾發了一條，沒多久也會刪掉，所以點進去就是空白一片。她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剛剛也是隨口一提。
難不成是惹到了哪個同學，然後施曉雨是那個同學的姐姐？
桑稚沒把這太當回事兒，走在後邊，沉默地在微信上跟段嘉許說自己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跟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在一塊，開心不？」
「……」
他是一時興起也好，是日久生情也好。
-
而後，段嘉許接過她手裡的卡：「這個，就用來包養哥哥。」
桑稚沒應。
「沒怎麼。」桑稚低下眼，忽地鬆開他的手，翻著自己的包，從錢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這個給你。」
桑稚不太想去，但見其他人都去，她也不好意思提出要走。想著過去呆一個小時，就找個宿舍門禁或者別的什麼理由，先一步離開。
她沒再繼續聽，轉頭回了公司。
段嘉許仍看著她, 神情帶了幾分意味深長。
還沒到桑稚睡覺的時間，但她就已經被睡意籠罩。
偶爾跟寧薇聊天，也聽她提起了幾句，找的實習有些不合意，但依然堅持著工作。
「段嘉許的爸爸犯了罪，」桑稚說，「所以法院判了刑，他會因自己所犯下的罪——」
桑稚頓了下，輕輕地哦了聲：「也是。」
「……」
接下來的幾天，施曉雨對桑稚依然是同樣的態度。
「……」
她想做什麼都陪著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