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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入耳，女子身體微僵，抬頭看著水浩，一臉凄然，她厲聲說道：「善惡終有報？蒼天饒過誰？少年，你才活了多少年，又見過多少事？你可知道，青丘山南坡刻下的山河血圖？你可知道他們使用幼兒祭陣，百年中他們所造殺孽不知凡幾，何曾看到過蒼天報應？」

青兮霧兮，白骨皚皚。我思長姊，莫知我心！」

而且灌灌更是和鏡討要了處理血煞戾氣的差事。

下一刻，水浩和暮赤的眼睛募的瞪大，瞳孔猛地放大，又剎那緊縮，二人同聲驚呼：「歡歡……」

自那以後，灌灌更是早出晚歸，而鳩鳩百般無聊之下來到了那十里桃林，見到了六尾仙狐，見到了姐姐口中的小白狐。

直到有一天，水浩和暮赤竟然在鳩鳩的體內，見證了灌灌進化成了雷鷹。

有歌聲從青霧深處傳來，兄弟二人一驚，不由得凝神細聽。

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女子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是必定和塗山歡歡有著很大的關聯。她不相信世間無緣無故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只是那女子卻似乎沒有什麼大的反應，看了他們一眼，徑自走到一個巨大的異獸骨架身邊，玉手輕揚，一邊撫摸白骨一邊說道：「這宛如盛宴的儀式還是那麼令人心醉，也只有在這一刻，我的心才通達異常。」

另一隻異獸則是溺愛的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因為你小時候，只會『鳩鳩』的叫，而姐姐我則是『灌灌和*圖*書』的叫，所以我才叫灌灌。」

暮赤茫然四顧，一會看看水浩，一會看看女子，待看到身邊那些皚皚白骨，又想起那些異獸死時的慘狀，怒聲說道：「即使蒼天饒過你，小爺也會為這些枉死冤魂，向你討個公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鳩鳩突然發現整天一副樂天派的姐姐，突然變得沮喪起來。

灌灌置若罔聞，自顧自的想著心事，直到數聲之後才反應過來。

待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們驚恐的發現自己被封在一隻樣子像斑鳩鳥的身體之中，不能言不能語，只能去看去聽。

青兮雘兮，女所治兮。心之憂矣，曷維其忘！

凄婉的古調，唱盡千年的憂傷，閉上眼，就好像置身無盡的蒼涼。

「少年，你竟然能聽懂我的歌聲，明白我的意境？」

女子笑了笑，看了水浩一眼，臉上洋溢著許多看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又似輕嘆一聲，說道：「凡生必有死，死得其所，夫復何恨！我不如他！」

眼見這兄弟二人還痴痴傻傻的看著自己，不由得抿嘴一笑，嬌嗔道：「我可不是你口中的歡歡，更不是你的阿嫂。」

青霧翻騰，面前光景忽變，水浩和暮赤只覺得眼前青光大勝，不自然的閉上了雙眼。

那女子霍然抬頭，眼波如水掃向兄弟二人，她也不理暮赤，卻直直的看著水浩，忽的柔聲說道：「在你心中，這茫茫天道真的是報應不爽？我知和圖書道我說什麼你們都不信，既然這樣，那就親眼看一看吧！」

「又何必呈口舌之快。是非得失，又豈是僅憑個人所說。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又饒過誰！」

鳩鳩忍不住問道：「姐姐，你怎麼了？姐姐……」

原來這兩隻叫做灌灌和鳩鳩的鳥，便是青丘山中因吸收南坡暖玉而開啟靈智的兩隻異獸。

看著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顏，水浩輕輕的搖了搖頭，幽幽的說道：「山河血圖早已不復存在，六尾仙狐也隨之消散。」

「哦……」女子不可思議的發出了一聲輕咦，她錯愕的看著水浩，不明白眼前的少年究竟如何能把她看透。

只聽這隻異獸說道：「姐姐，為什麼我叫鳩鳩？好難聽啊！」

「阿嫂……」

青雘啊青雘，它是出自你手，心憂傷啊心憂傷，什麼時候才能忘！

青霧啊青霧，無數的白骨，我想念姐姐，可你卻不知道我的心！」

「你……」暮赤登時瞠目結舌，想要駁斥卻無言以對，直憋得臉色鐵青。

她歉意的看著鳩鳩，柔聲說道：「姐姐沒事，只是再想一些心事。小鳩，你說這血煞戾氣究竟是什麼？我今天聽月姐姐抱怨，它們從天地初開時就已然存在，滅了又生，再滅再生，永無止境。」

驚訝的聲音從青霧中飄出，似百雀羚鳥般婉轉清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子突然說道：「小六他可曾留有m•ｈeｔｕboｏｋ•com•ｃom什麼遺憾？」

鳩鳩自然更是不知，他一臉茫然的看著灌灌，只是一個勁的傻笑。

後來這灌灌更是忙碌起來，經久不見身影。

兄弟二人尋著聲音望去，忽見眼前的青霧霍然分開，一個女子的身影慢慢的清晰起來。

「呔，竟然冒充阿嫂！」得知眼前女子並不是塗山歡歡，暮赤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怒睜雙目，憤聲說道：「我就知道阿嫂才不會這麼殘忍，行這人神共憤之事。」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長得如此相像之人？你是究竟是誰？」暮赤眉頭緊皺，驚疑的看著女子。

「怎麼可能……小六他？」

這兩隻異獸開啟靈智后，在青丘過的倒也自在，其中那隻灌灌更是整體和鏡、月兩姐妹廝混在一起。

又過去數年，這滿坡的青雘經血煞戾氣澆灌，越來越茂密，越來越粗壯。水浩和暮赤震驚的同時，又不得不感嘆灌灌的執著。

終於，有一天他發現姐姐竟然在北坡把收集起來的血煞戾氣注入青雘之中。

水浩和暮赤不禁愕然，看女子眼神飄忽，分明已經陷入回憶中。

有風吹來，青霧化雨，從空中落下，兄弟二人身上的結界泛起了點點漪漣。

「唉，小鳩，我們能化形皆因為鏡和月兩姐妹所致。可她們到現在還一副小人魚的樣子，我怕她們見了我已經能化形，心中不快。」灌灌無奈的說道。

這便是女子出現的瞬間，湫在他的意念中留下的和-圖-書話語。

水浩的身體猛的一頓，而後使勁的吸了一口氣，澀聲說道：「她不是歡歡。她……便是青鳩，或者說青鳩佔據了她的身體。」

女子容顏絕美，身材纖細，上著青布長衫，下著百褶短裙。那一雙盈盈秋水，更是帶著淡淡的嬌憨。

青兮霧兮，千年奴兮。我思長姊，俾無休止！

又有一天，不知什麼原因，灌灌竟然沒有出門，她坐在鳩鳩旁邊哭喪著個臉，哀嘆不止。

「殘忍？奴役它們的是青雘，我只是提前讓它們解脫而已。而且這種儀式不僅是在這裏，在世間任何一個角落都無時無刻的發生著。」女子冷冷的看著暮赤，寒聲說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神澤大陸，無時無刻都有異獸或者法者死亡，他們最終都會慢慢腐爛，化作塵埃。一身精華重新歸入天地，而後又隨著細雨降下，被法者、被異獸、被花草吸收，而我只是把這個過程加速而已。」

青霧啊青霧，奴役我千年，我想念姐姐，什麼時候是頭兒！

「小鳩，我今天從鏡姐姐那裡知道，原來東海之上有座度朔山，那山上的白狐有揮霍不完的壽命，她們一覺便可千年。」

水浩輕嘆一口氣，抬頭望向青霧的深處，幽幽的說道：「青鳩，我不知道你的過往，但請你現身一見。」

「好吧……可是我們已經可以化形，為什麼還整天保持這幅鳥樣子？」鳩鳩滿是不解的看著灌灌。

「青兮雘兮，相簇而長。https://m•hｅtｕｂoｏk.cｏｍ•com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只見水浩神色恍惚，兀自輕輕的低吟：「青雘啊青雘，簇擁在一起生長，心憂傷啊心憂傷，什麼時候才能止！

而水浩和暮赤方才知道，青雘原本也是普通的草木，不曾想竟然能讓血煞戾氣長存。

暮赤臉上一凜，詫異的看著身邊的水浩。

這鳩鳩一方面擔心姐姐，另一方面也是好奇，他悄悄尾隨灌灌。

天有日月星，人有精氣神。相應的人的身體中有三處可以形成靈藏。分別是臍下關元、心下膻中以及眉心命宮。神澤大陸的法者們大都點亮的是關元靈藏，也只有極少部分人點亮的是膻中，但命宮被點亮不但十分的少見，而且也僅有一種可能————被藏靈奪舍。

水浩和暮赤能感受到那隻灌灌的嚮往。忽又見灌灌臉上一片凄然，她澀聲說道：「小鳩，姐姐縱然進化成了雷鷹，也不過多活幾百年罷了，而你連雷鷹都不是。為什麼我們如此努力卻得到這樣的結果？這雨神何其的不公！這天道何其的不開眼！」

他們可以感受到鳩鳩既開心又失落。他為姐姐開心，至少進化就意味著更悠久的生命；他失落，因為終會有一天，他會先於姐姐死亡。

水浩雙眼赤紅的看著女子，胸膛起起伏伏，劇烈的喘息著。

也不知道是哪一年，青丘山上突然雷霆降下，萬物都在瑟瑟發抖。

「阿哥，這……」

水浩一愣，繼而淡淡道：「不曾！他和小白相擁而亡，再無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