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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一件件大小布置，此時才真正映入張子商的眼睛里。

雖然裴清畫出來的畫和賈科梅蒂並不完全相同，但風格已經明顯。裴清也是在畫完了之後，開始孜孜不倦地勸說韓覺放棄電影，進軍畫壇。

張子商渾身僵住了。

第二幅是有顏色的油畫，但風格和前一張一脈相承。畫面里的人，面孔依然模糊。人周圍是縱橫交錯的影線，這些線和類似橡皮擦擦除效果的融合，讓畫面產生了一種流動的透明性。

誰能夠指引我一條路，帶我走上正途

張子商壯著膽子去試了試門把手，發現能開。

韓覺懷裡抱著黑貓，坐在一張基於人體工學設計的老闆椅上，前後微微搖晃，伴著環境，反派的邪惡氣息就一點點散發出來。

「坐。」

張子商繼續打量。

張子商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內迴響，使氣氛變得非常貼合驚悚電影。

攝像師點了點頭。

【太敷衍我了吧。】

「剛才！剛才有一團什麼東西從我前面閃過去！」張子商對著鏡頭解釋著自己不是在演戲。

屋子裡毫無陰森的氣息，溫暖，明亮，目之所及沒有半點奇怪的東西。

韓覺沒有理會張子商怪異的坐姿，轉身操作起了電腦。

韓覺和張子商又看了一會兒畫之後，就端著咖啡，帶著黑貓前往製作室：「跟我來，先聽曲子。」

攝像師也在拍攝，畢竟觀眾還是蠻好奇明星的住所的。因為這裏不僅有他們的隱私，還有明星避無可避的真實內在。

光線透過全開的落地窗全部灑了過來，眼前豁然開朗。

突然，貼著門縫小心開門的張子商猛地後退，差點撞到身後的攝像機。

首先這裡有很多書。茶几上有幾本書，茶几下面也有幾本書，沙發邊的角几上有書，懶人沙發邊上的地板上也放著幾本。和韓覺之前那個家完全相反，那個家幾乎沒什麼書。而在這裏，書彷彿就是一種裝飾品，隨處可見，隨手可得。

……

一個屋子四個人，靜靜地聽著音樂。

張子商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當節目組在錄製前一天，找到韓覺新家勘察地點的時候，他們十分懷疑究竟有沒有找錯地方。

韓覺所有的ｈetｕbｏok.ｃｏｍ•ｃｏｍ作品都誕生於家裡的製作室。所以《極限男人》節目組就將這一次的拍攝地點，安置在韓覺的家裡。韓覺這邊也沒什麼好拒絕的。

一個人的住所能體現一個人的內在，韓覺就展現了兩種極與極的內在。

張子商坐在韓覺的邊上，就看到韓覺打開了一個又一個文件夾，從【華夏歌】到【流行】，再到【難度一般】，最後停留在【適合張子商】的文件夾上。

等到張子商挪進了韓覺的製作室之後，首先入眼的，就是製作室四面全紅的牆。那是宛如鮮血潑上去的顏色。

這是一種對視的感覺。

拍攝張子商和韓覺這一組的攝影師有兩位。張子商認為，三人及三人以上的隊伍，只要不像電影逐個走散的話，什麼危險的場景都可以去得。

兩位攝像師都點頭。那就錯不了了。

「喝咖啡還是喝茶？」韓覺問。咖啡機他昨天用過了，很好。

張子商感受著手裡的溫暖，心裏也跟著放鬆了下來。

韓覺家裡的沒有水墨，因為裴清說韓覺家西式的風格太嚴重，掛上水墨不合適。

【那麼燙的咖啡，等下不會潑過來吧？……要不要先把他手上的咖啡拿走？還是等他喝光再過去？】張子商心裏想著。一邊猶猶豫豫地走著，一邊張開嘴巴活動著面部肌肉。

張子商當著鏡頭的面，並沒有發出浮夸的驚嘆，而是怔怔地看著這幅畫，看了好久。

張子商悚然一驚，沒想到會問出這種故事背景。他咽了一口唾沫，明明沐浴在陽光下卻突兀地打了個冷顫。

【

伴奏之後，韓覺的聲音懶懶響起：

【原來是只黑貓！】張子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張子商在沙發上端端正正地坐好：「茶！」

【這麼多就連名字都起好了？】張子商有點懵，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們這次碰頭只是聽旋律，然後下一步才是合作定主題和歌名，然後創作歌詞，再寫編曲……但是眼下這就有這麼多首歌了？

「是華夏人？」

張子商穩了穩心緒，透過門縫去看，就看到視線內有一張沙發，沙發下面的陰影里，正有兩個渾圓的銅黃色東西在htｔｐs://m.ｈｅｔuｂoｏｋ•ｃom•cｏｍ對著他。銅黃色圓形的中間有細長的一條黑線，妖冶而不祥。

【不像明星的家。】這是張子商的第一感受。

……】

張子商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小心翼翼地來到韓覺家門口。

那雙眼睛像是從影子里拖出一團黑色，最後拖成了貓的形狀，追著韓覺的方向跑去。

張子商看得簡直全身發疼。

韓覺對此毫無表示，轉頭和攝像師說：「這些後期會打碼的吧？」

節目組很喜歡這種【反差】，因為有【節目效果】。

這位頭髮花白的婆婆很有氣態，面對鏡頭怡然不懼，氣定神閑道：「什麼事？」

三人坐著電梯暢通無阻地到達了韓覺所在的樓層，走在走廊里，四周十分安靜，只有窗外樓下的喧嘩聲遠遠地傳來。

到底是誰把我心蒙住，不想再糊塗

韓覺數了數來者有幾人，就轉身去準備喝的了。

迷路，迷路，迷了路，我就徹底被這團迷霧困住

這個眼睛，和夢裡韓覺臉上肉脫落完之後，殘留在臉上的眼睛一模一樣。

韓覺原來的那個家張子商是看過的，畢竟他也是從【職場情侶】第一期就開始追起的粉絲。所以現在張子商越看越驚奇。要說現在韓覺是拿了朋友的住所來拍節目他都信。

韓覺用下巴點了點對面的寒磣板凳。

半晌都沒有人來開門。

「裴清。」韓覺說。

張子商驚訝了一下。他看著這些西方畫，以為是外國人畫的。

張子商是一個樂觀的人，即便是面對韓覺的威壓，他依然不改其樂觀本性。

歌曲點開之後，製作室的音響里，就淌出了一段緊張而詭譎的旋律，鼓點加吉他，將氣氛層層遞進，可以看出編曲的完成度極高。

張子商拿起茶几下面厚厚的一本，一看，封面寫著《屍體圖鑑》，臉色一變又很快放下。拿起另一本，《存在主義》，翻了翻，看著裏面晦澀的字詞，張子商感受到了另一種恐怖。

樓道是乾淨的，牆上也很乾凈，沒有神秘字元，周圍也沒有荒廢的氣息，遠處的電梯在正常運作著。

迷霧，迷霧，在迷霧，我驚覺自己在原地踏步

如果真是這樣，他ｈttｐs://ｍ.hetubｏｏｋ.ｃｏm•coｍ保證不會責備節目組，反而會感謝大家。

張子商僵硬地點了點頭。雖然還是有種見教導主任的緊張，但看到韓覺的居家服和夢裡的不一樣，張子商還是隱隱有些雀躍。

韓覺才最後雙擊點進了【適合張子商】文件夾。

「你們先坐一會兒，我給自己泡杯咖啡。」韓覺說完，就轉身進了廚房。

【怎麼可能，那只是夢，這裡是現實啊。】張子商用力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在嚇自己。

張子商指了指對面：「這樓怎麼沒人住啊？」

「來了？」韓覺出現在張子商眼前，「剛才戴著耳機沒有聽到。進來吧，不用換鞋。」

韓覺沒有簽經濟公司，唯獨一個工作室也只是用於文職人員的辦公，沒有一間專門的錄音室給韓覺用。

經紀人是指望不上了，張子商就和攝像師進了樓。

張子商不在意畫壇，聽到裴清也沒什麼反應。

「會不會是韓老師不喜歡別人串門，所以把一棟樓都租下來了？哈哈……」

想不起我在做什麼，想不起我在想什麼

「噢？有畫。」張子商看到了牆上掛著的一幅幅畫，便站起來，走近去看。

韓覺一走，沙發下面那兩隻銅黃色眼睛也跟著動了。

將韓覺經紀人給的地址反覆確認，才不得不相信這棟格格不入、看起來有去無回的凶宅，就是韓覺的新家。

張子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點點頭。

張子商以為經紀人會跟他一起上去的，因為經紀人說好了要保證他的生命安全，但進樓前回頭一看，已經找不到經紀人了。

「都搬走了？！」

注：《被馴服的象》——蔡健雅

張子商聽著音響里的音樂，再看著氣定神閑摸著貓的韓覺，不知為何，他突然有種跪下把音樂聽完的衝動。

這一刻終究還是要來了。

張子商有點不滿，因為他懷疑韓覺是拿了以前創作淘汰下來的殘次品來應付他。

韓覺沒有理會張子商的心理活動，轉過椅子，點開了那首叫作《被馴服的象》的第一首歌。

張子商心神一震，只往命案、鬧鬼那方面去想。他也只能往這方面想——以【十一街】的地段，獨獨空了這一棟沒人住，十分奇怪。

m.hetubook.com.com「也不是都搬走，到底還是有人住的，」婆婆嚴肅道，「現在住在這裏的好像是精神病，和心理變態。大年夜的時候我還看到過他們，哎喲喲……」

攝影師跟著張子商來到畫的前面。

牆上掛著的這幾幅畫，是他之前回憶著前世【賈科梅蒂】的風格，委託裴清按照他的想法複原的。

韓覺不是第一次把節目拍攝地設置在家裡了。

他先是撫了撫劇烈跳動的心臟，然後敲了敲門。

趁著韓覺去廚房擺弄咖啡機的時候，張子商捧著熱茶才算是真正放鬆下來。他環顧四周，開始打量起韓覺的家。

又敲，還是沒人。

當張子商回過頭來打算感謝婆婆的時候，發現那位婆婆已經走遠了。

韓覺很快給張子商用昨天朋友帶來的茶葉，泡好了一杯熱茶。

【……是眼睛！】

他認為韓覺的心實在夠硬，對自己實在夠狠，竟然能若無其事地在這種地方生活下去。如果他等會一連否了韓覺這個大狠人好幾首曲子，那他極有可能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張子商倒吸一口冷氣。

當把所有畫看完之後，韓覺端著咖啡出來了。

【往好了想，應該不會被打死。如果只是被打上幾拳，然後上個頭條，這樣也不是不行……】張子商一邊開導著自己，一邊帶著攝像師就往樓里去。

他喝不慣西方的飲品。

這種都市怪談張子商雖然是不信的，但卻不影響這種謠言側面渲染了韓覺的恐怖。

正當張子商和那雙眼睛僵持著的時候，門被一下子從裏面拉開。

每個人的臉上都像是貼了張一樣的假面

張子商在路邊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為了活躍氣氛還是為了什麼，逮住了一個從身旁路過的路人，便問：「奶奶，問您點事可以嗎？」

與之前那個家截然不同的不止是書，還有整個的裝修風格。這裏風格統一，低調而樸素，伴以綠色的大小盆栽，讓整個室內很有生氣。再無【暴發戶】的感覺。

「噢？門開著呢。」張子商對著鏡頭挑了挑眉，就扶著門把手，緩緩將門推開。

韓覺也沒催，讓攝像師先繞著製作室拍了拍。

「好，好。」張子商的坐姿十分乖巧，目不斜視，相當拘謹。

「是www.hetubook.com.com這裏？」張子商和攝像師確認了一遍。

……

韓覺也跟著端詳著這些畫。

「噢……」張子商輕輕點了一下頭，隨後想到了什麼，便又重重點了一次頭，說：「好！」

張子商看著眼前這棟樓，心裏還是有一絲僥倖的——覺得大家在聯手騙他。把他騙過來錄的不是什麼【演唱會專場】，而是【驚悚專場】。

韓覺點點頭。

所以節目組在聽說韓覺搬了家之後，誰也沒想到韓覺會在住房這一方面那麼「委屈」自己。

到底要笑得多虛偽，才能夠融入這世界

不遠處的編導拿起提示板，提醒著和韓覺約定見面的時間到了，要張子商不能再拖。

「我不太懂茶，就不用茶具給你泡了。」韓覺說。

樓內。

第一幅畫是素描，凌亂|交叉的線條構成了一張人臉。撲面而來的，是一種類似雕塑的粗獷。

這位婆婆臉色突然一變，細細地打量了一會兒張子商和後面的鏡頭，神秘兮兮道：「哦喲，本來這裡有很多人住的，很熱鬧，都是好小伙……後來樓里出了一件事情，嘖嘖，第二天一個個都搬走了。」

但對於張子商來說，這不是【反差】，這是實實在在的夢境一步步走進現實。

「等下聽完一首，就說一下你的感受，隨便說。」韓覺打開音頻播放軟體。

之前韓覺還住在高檔公寓的時候，他的家就在《我們戀愛吧》里短暫出過鏡。雖然傢具的樣式都不怎麼好看，搭配風格也十分混亂，曝光后被網友大批特批沒有品位，但【暴發戶式審美】丑歸丑，捨得花錢這一點倒是毋庸置疑的。

「好。」

第三幅也是如此，凌亂中有種沉澱下來的厚重。

想不起靈魂深處，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為差別實在太大了。

「韓老師，這是哪個畫家的？」張子商看著這些畫，有點忘記了本該緊張起來的心情。

張子商乖乖坐下，坐姿很不乖，一隻腳墊在凳子下方，好像要隨時逃走。

進了【適合張子商】文件夾之後，裏面有好幾個音頻文件，一個音頻文件代表一首。張子商一眼掃過去，目測有十來首。他一個個看過去，看到了《被馴服的象》、《倔強》、《老街》、《思念是一種病》、《愛我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