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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導，我叫翁楠希，表演系的學生，我特別喜歡你的作品！」翁楠希的那雙眼睛，能讓所有的話都像是真話，更何況翁楠希說的本就是真話。效果疊加，陳導大感吃不消。

遠處的保安注意到了這裏，連忙跑過來。

「陳導。」翁楠希在角落裡找到了目標導演，過去打招呼。恰好周圍也沒什麼人。

韓覺看到保安過來了，知道自己沒時間了，乾脆就按著陳導的腦袋在地上一頓抹。

翁楠希是為一個電影導演而來。那導演不算大導，年過三十，有過一部獲獎作品，有消息稱對方正在籌備第二部，翁楠希得到消息，就讓朋友帶她過來。

酒會的人笑著談論這場鬧劇。

而且，她想親眼確認一些東西。

張子商他們這些主持人準備了一系列惡作劇，用來迎接韓覺。

「他報復你怎麼辦？」

至於過去玩玩？

「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知道的？」翁楠希似乎看出了韓覺的疑惑，笑著回答：「因為我們是同類。」

「你有沒有想過，你那一拳打下去，他會死，你也要坐牢？」

從一個轉角跑出來，提著東西，打扮森嚴的翁楠希慢慢頓住了話語和腳步。

韓覺抿了抿嘴。

美麗的姑娘，不論出身高低，前途總是不可預測的。因為那張漂亮的臉蛋，就是通往各個階層的敲門磚。

「這樣也太麻煩陳導你了，劇本明天拿也行，而且我現在也不能走，我朋友的鑰匙還在我這裏。」

韓覺不說話。

韓覺的心瞬間被巨大的暖意包圍住了。

翁楠希雖是個新面孔，沒有作品，但眼前這位陳姓導演並沒有露出不耐的神情。

導演不笑了，他被韓覺一臉認真的模樣看得心裏毛髮，有一種正常人遇到精神病人的惶恐。

有能耐的站場地中間，邊上圍著一群人，亮堂，像磁鐵一樣，每走兩步都會圍上新的人。

這裏人人都穿得像模像樣。任何看似普通的穿搭，都經歷過顧影自憐的千錘百鍊。這裏進行著各種交換，交換笑容，交換利益，還交換心照不宣的眼神。這裏很多看起來像是藝術家的人，做著和藝術相反的事。如果有誰被誇獎了，就一定要誇獎回去，不然會惹上麻煩。

韓覺依然點了點頭，沒表現出半點不舍。

「謝謝。」陳導吸了吸肚子，露出笑容。

韓覺本能地往後仰了仰頭，微皺著眉，滿眼殺氣地看著翁楠希。

張子商在簡訊里先是恭喜了一番翁楠希，得到翁楠希的回應之後，迅速表明來意，說想邀請她來一趟《極限男人》，不過不是特邀嘉賓，算是客串，出現在鏡頭裡大概只有幾分鐘。問她要不要過去玩玩。

在場地的邊緣繞一圈，她看和*圖*書到了很多各領域的知名人士。有知名導演，有流行歌手，有時尚超模……

翁楠希說走就走了。但翁楠希走到台階下，突然又走了回來，站定在韓覺面前，視線在韓覺的臉上逗留許久，然後微微往前探出身子，伸出手。

陳導看著瓷器一般的翁楠希皺了眉，心臟一跳，不由幻想著狠狠打碎眼前這精緻的瓷器會是什麼感覺。這麼一想，呼吸變粗，只覺得全身血液在血管里一下子跑得飛快，也不知怎麼的，步子一邁，就鍥而不捨地繼續逼近翁楠希。

「作為交換，你幫我揍一百個剛才那種人渣就行。」

……

她看到了韓覺和張子商。

翁楠希雖然不打算在韓覺和章依曼熱戀的時候，橫插一腳，但埋下種子以便將來發芽，是很有必要的。她重新了解韓覺，已經有段時日了。經過這段時間對韓覺的重新了解，翁楠希準備把這次見面當成一次小考，修複印象，提升好感。幾分鐘的短暫接觸，時間剛剛好。

「神經病……」導演看了看躲在韓覺身後的翁楠希，再看看韓覺，轉身走了。

內行們參加酒會。

「別！」翁楠希跑過來用雙手握住韓覺的拳頭。

看著一張張照片，就像摸過記憶里的每一塊路牌，走向過去。

翁楠希沒有再說什麼，她陪著韓覺坐了幾分鐘，然後站起身，說：「走了。」

翁楠希順帶著撫平了韓覺肩膀上的衣服褶皺，然後直起腰，滿意地看著韓覺。

不知過了多久，又好像是一瞬間的事，「這樣就好多了。」

翁楠希皺了皺眉，退後一步，避開陳導伸過來的手。

「喔，你好你好！」導演眼神一亮。

韓覺臉色平靜，渾身散發著寒氣。他用鞋子輕輕碰了碰地上的蛋糕，露出沾了奶油的地板，平靜地看著陳導，說：「舔乾淨。」

韓覺正坐在台階上吃著他順過來的蘋果。

我現在遇到人渣了。

韓覺要去《極限男人》。

翁楠希是在《眼淚》首映日這天接到張子商發來的簡訊。

韓覺想了想，說：「我朋友說，一直在家裡不交朋友，萬一哪天死在家裡都沒人收屍。」

翁楠希轉身看去，就看到一個低著頭的男人。

「人渣，」韓覺被保安架走之前，低頭對著陳導說，「別讓我再看到你，以後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翁楠希收斂了笑容，眉眼輕柔地看著韓覺，說：

她看得並不仔細。

韓覺兩步上前，伸手捏住陳導的下巴，往上推。陳導被推得仰起脖子，喉結被掌根一撞，眼睛一翻，差點嘔出晚飯。沒等陳導對自己的生命進行挽救，左腿的腿彎處被韓覺一踹，左腿一軟，左邊身子矮下和_圖_書半截，韓覺擰著陳導的脖子，往左邊一帶，陳導【咚】地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怎麼，怕別人知道你有男朋友？怕你小情人知道你是個表子？」

陳導臉頰上的肉貼著地面，嚴絲合縫。鼻孔里，嘴巴里，臉上，都是奶油。

然後韓覺並不打算讓他就這麼走掉。

韓覺吃完嘴裏的一口蘋果，說：「無所謂。」

今晚這種規模的酒會，翁楠希還是第一次來。

「你就不怕他是什麼很厲害的人？」

翁楠希看著眼前的一切，深吸了一口氣，聞到了很多垃圾的味道。

韓覺想了想，搖搖頭算拒絕了。

韓覺被保安帶出場了。

那時《眼淚》的第一波口碑已經出來了，好評連連，讚譽頗多，票房也十分可期。翁楠希在電影里一人飾兩角的驚艷表現，以及她從未失手的眼光，讓她的電話從早上開始，就不斷收到來自圈內外相熟朋友的恭喜電話，和不相識的人發來的恭喜簡訊。寒暄、談合作、攀交情，心生愛慕，各種各樣的都有。

「這裏太吵，肯定不行，」陳導思索片刻，「哪裡試等下再說，我們先去拿劇本。」

韓覺不覺得這是讚美，也不覺得邊上這個女人有意思。

此時翁楠希剛從學校畢業，從校園這座小池塘跳到娛樂圈這片大海，對翁楠希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別。

陳導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拚命掙扎，「你媽個比！」

她來這場酒會，是來推銷自己，爭取機會的。在來酒會的路上，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能讓自己也被當做垃圾歸了類。

倒不如說，她看的是照片，想的卻是照片後面的回憶。

韓覺還是沒有說話。

是從李澤彬手裡買過來的照片。

「滾吧，別煩我。」韓覺說。

翁楠希面容不改微笑地看著陳導。

能和這些人說話交流固然是很好的，但這些都不是翁楠希此行的目的。

翁楠希調整著韓覺的衣領，表情認真，纖細修長的手指若有若無觸碰著韓覺的脖子。

「對對對，我們是朋友。」陳導看了看翁楠希，問：「畢業之後有劇組了沒有？」

「現在。」

沒等陳導把話說完，低著頭的男人突然抬起頭，說：「你來舔乾淨。」

韓覺好像什麼都無所謂，就像是現在立刻去死也無所謂。

翁楠希熟練地從中挑揀著進行回復。

翁楠希說完了自己，突然問韓覺：「你為什麼要來這裏？」

翁楠希無動於衷，捧著臉，轉頭看著韓覺。

「這樣，我正在準備一部電影……」陳導話說了一半。

「無所謂啊。」

翁楠希的腳步似乎承載著憤怒，踩在樓道里更重了，「我都說了，他是我朋友！我今天只是來看朋友……」

ｈttps://wwｗ.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com翁楠希就一直看著韓覺。

翁楠希稍加考慮，就答應了張子商的邀請。

在翁楠希發愣之際，身後的男人追上了翁楠希。

看了看被人扶著，低著頭走路踉蹌的陳導，翁楠希猶豫了一下，轉身往門口小跑而去。

但是當收到張子商簡訊的時候，翁楠希迅速結束了手頭上一個正在進行的通話，去回復張子商。

「你別跟著我！」樓道里，翁楠希抑制著音量對身後的男人做出警告，並且快步往樓梯上跑去。

張子商聽完很興奮，直誇翁楠希在惡作劇方面很有前途，並且約好晚上在惡作劇群里和其他主持人及導演一起完善細節。

陳導聽完翁楠希的話，沉思良久，問：「你剛畢業？」

翁楠希卻沒有馬上走，她背著雙手，盯著韓覺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後輕聲問：「你是不是打算自殺？」

翁楠希看完了簡訊之後，眉頭一挑，立馬長按撤回鍵，刪掉了打字框里準備婉拒的內容，發了一堆【哈哈哈】，以一副對惡作劇很感興趣的口吻，追問更詳細的情況。

翁楠希被陳導不顧及公共場合的肆意行為嚇了一跳，一連退後好幾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人。

翁楠希跟張子商講，對惡作劇事關她的那部分，她有些靈感，「不如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到時候戲劇效果會更好。」

這座城市每年培養出六七百個導演，有的一輩子在拍垃圾，有的偶爾能拍出不錯的作品，只有為數不多的人，會用一部部作品讓世人記住他的名字。翁楠希觀察了很久，看中這個導演的才華，覺得他是第三種導演，於是過來引薦自己。

結束了和張子商的對話，翁楠希拿著手機，發了一會兒呆。手上的手機連連響起簡訊提示。翁楠希沒管，她放下手機，從客廳走到書房，打開保險箱，取出一疊照片。

韓覺一直靜靜地聽著身邊女人的總結著失敗的原因，自言自語。

「別試，自殺很痛的。」

因翁楠希而狂奔的血液，頓時就慢了下來。

作為名利場縮影的酒會，才是圈子裡最真實最直觀的榜單。

翁楠希近期出演過一次《極限男人》，針對目標群體的宣傳已經到位了，才隔這麼幾天就又去一次，意義不大，而且出鏡只有幾分鐘，實屬沒有必要特意跑一趟。

韓覺點點頭。

陳導則被酒會的服務員帶去衛生間。

韓覺瞥了一眼翁楠希，覺得她不靠譜。

韓覺捏著陳導下巴的手仍未鬆開，拖著陳導到了蛋糕邊上，往陳導的背上一蹲，一隻手控制著陳導嘴巴的朝向，一隻手像單手擠蘋果一樣用力掐著陳導的下巴，說：「舔。」

翁楠希沒問為什麼跟和圖書他說這話的朋友，不會幫他收屍。

「老子是你男人，憑什麼不能跟著你？」身後男人說話音量毫不顧忌，吊在翁楠希身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她知道，對於人類社會而言，最核心的矛盾是人與人之間的利益糾紛，其他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解決糾紛的工具。只要能解決人，就能解決一切。而只要是人，就擺脫不了人的習性，會有慾望，會有弱點。至於那個人是在校生還是社會人，沒什麼不同。

「呵。」男人看了看半樓之上的韓覺和張子商，笑了。

……

「很近的，很近的。」陳導笑著想攬住翁楠希的肩膀。

能夠參加《極限男人》當然是很好的，哪怕只露臉一分鐘，全國怕是也有無數的明星倒貼錢也想去。但在翁楠希眼裡，《極限男人》就算是頂級綜藝，但也不是非去不可。

翁楠希覺得自己可沒時間奢侈地玩樂。

「你聲音輕一點！……」

其中一個惡作劇需要她當演員，她如果答應，就會和韓覺見面。

「對不起。」她說。唯恐這個男人和陳導是一夥兒的。

稍有能耐的圍著別人，準備著隨時為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而哈哈大笑，笑得越自然天賦越好，越有機會成為有能耐的人。

你會怎麼做？

就在翁楠希琢磨著如何婉拒的時候，張子商那邊又發來簡訊，說要是真的沒時間也沒關係。他師父準備做客《極限男人》，他準備了一個惡作劇準備迎接他師父，惡作劇里需要一個演員當托，之所以找她，是因為她是張子商認識的人里演技最好的演員了，所以來問問看。

電影開了個好頭，接下來等著她的，是全國幾十個城市、每個城市跑十幾個影院的路演。到了錄製《極限男人》的時候，她人已在外地。隨著電影的放映，她還有各種採訪、各種站台、各種代言要忙。而且她自己開了服裝品牌和餐廳，她居中牽線，趁勢做些《眼淚》主題的活動和線下宣傳，達到雙贏。

然後，翁楠希的手指觸碰到了韓覺的衣領。

沒能耐和暫時沒能耐的靠邊，發蔫，目光閃爍著野心和艷羡，一次次往中間走，將自己精心準備，推銷出去。

酒會的來賓也看了過來，議論紛紛，當看到是韓覺的時候，他們有些人不禁露出【是他就不奇怪了】的感嘆。

然後男人一把扯住翁楠希的頭髮。

「那以後我幫你好了。」翁楠希說。

翁楠希笑了一下：「你比我有意思。」

翁楠希一聲痛呼，紅著眼圈朝韓覺投去了求救的視線。

韓覺渾身肌肉漸漸緊繃。

陳導看男人和翁楠希不認識，他也不認識，心裏就沒多少慌張。

韓覺僵硬著脖子，聞著翁楠希身上的味道，看和圖書著翁楠希，也看著翁楠希身後的那片天空，只覺得脖子上傳遞而來的每次輕微的觸碰，都在腦海里猶如隕石撞大海掀起陣陣海嘯般驚天動地。

「有一個女二的角色，你的形象挺適合，」陳導打量了一下翁楠希，「有沒有興趣？有興趣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試鏡。」

韓覺還是說：「無所謂。」

在有著一堆大牌小牌各界明星發來的簡訊列表裡，年紀輕輕的張子商無論是資歷、能量、還是咖位，都不算多麼突出，而且認識的時間也不算久，按理是要放到最後回復，或者直接不回復的。

韓覺沒有理會。

「那部電影我看了十遍，網上很多人都說結尾部分弱了，我不那麼覺得，我認為電影的結尾其實才是最適合的，因為……」

翁楠希說導師推薦了幾個，她正在考慮。

韓覺舉起拳頭，就要對著陳導的後腦勺打下去。

翁楠希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韓覺，問：「你認不認識那個人？」

看了一會兒，翁楠希開始絮絮說起今晚打了水漂的計劃：「我來這裡是找剛才那個導演的，想拿下他下一部電影的角色。我事先做過調查，知道他喜歡男人，結果沒想到他竟然連女人也喜歡……準備得還是太少。這條路走不通，又沒有什麼籌碼，看來還是只能去演電視劇了。」

男人沒有抬頭，他只是低頭看摔在地上的一塊蛋糕。

今天堂妹不在家，翁楠希往書房的單人沙發上一坐，從容不迫地一張張看了起來。

韓覺看著翁楠希，沒有說話。

「我這次真的走啦。」翁楠希說。

「那個角色說是女二，其實分量和女主差不了多少，劇本是盧麥老師寫的，預算有五千萬，投資的有哪些公司你知道吧？有……」

翁楠希的話點出了陳導最得意也是最委屈的地方，被翁楠希這麼一說，就猶如撓痒痒被人撓中最癢的地方，很是舒爽。抬眼再看翁楠希，就覺得眼前這姑娘更添幾分魅力。

「喂。」翁楠希在韓覺身邊坐下。

「什麼？」導演愣了愣，噗嗤一聲笑了。

想知道一個歌手或演員厲不厲害，看各種榜單，看排名，但這都是外行的做法。一個大火的歌手可能背後樹敵無數，一個光彩的演員可能負債纍纍，拍戲還債。

她看到了韓覺。

但翁楠希對韓覺的視線渾不在意，她那隻手只是稍加停頓，就繼續義無反顧地往前探去。

「在哪裡？這裏？」

「現在？」

翁楠希愣了一下，笑著點了點頭，報了自己學校的名字，「教我台詞的王老師，您應該是認識的。」

韓覺一點點放鬆著肌肉，怔怔地看著翁楠希。他覺得心跳得有些快了，恍如小學三年的時候被五個六年級的堵在巷子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