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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仇為民這回確定自己不是幻聽了，循聲來到門前，一瞧那挺拔偉岸的矍鑠身形，除了當年的恩師，還能有誰？

吳濤好整以暇道：「因為他是我的爺爺！而且我已經把他請來了。」

上聯：書藏萬卷翰墨香；

下聯：門庭若市長及第。

這尼瑪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簡直比殺了仇為民還難受。

仇為民連連道：「不敢不敢，吳老師，這事我一定改，一定改正！」

「我找到啦，我找到啦，解放初60年代，仇為民在龍集中學，有個對他影響很大的老師，而且這個老師的名字也留在他的檔案里了。」

「李秘書，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給您提前拜年了。」吳濤笑著收尾。

不料李秘書哈哈一笑道：「不用那麼早，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這大抵是那年代的為師者，總想著在學生面前保持光輝偉岸的形象吧。

「他叫吳瑞春，對嗎？」不等李秘書報出名來，吳濤便搶先回答了。

「你怎麼知道？」李秘書自是一陣詫異，「不過我對這個名字也有些耳熟，就是想不起和-圖-書來在哪裡見過了。」

經這麼一打岔，蔣桂萍這才注意到他，以及老爺子身邊的倆剛剛來過的年輕人。

李秘書不由大窘，「瞧我這記性，也沒幫上你的忙。」

電話一接通，便傳來李秘書那興奮的聲音。

蔣桂萍簡直看得呆了，和老伴生活那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老伴被訓得跟孫子似的，不敢還嘴。

一邊上樓一邊絮叨說，「打中學起，這小民子就是死板個性，認死理。沒想到老了老了，還是這副德行。今天我得好好說說他，罰他站牆角兩節課，再寫上5000字檢討，要深刻！」

「全憑吳老師教誨。」仇為民哪敢有半點忤逆，畢竟那年代的師長，還有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傳統。

咣咣咣，汪德勝那身板看起來贏弱，沒想到砸起門來，卻是震天地響。

一眾人簇擁著老爺子，站在305室門前。汪德勝活脫脫一個狗腿子般，抬手就要砸仇為民家房門。

吳濤和安蓉也是驚愕得面面相覷，這清官難斷的家務事，老爺子一句話竟然就ｈetubｏok•ｃom.ｃom斷了？

「行了，敲門吧！」吳瑞春解釋完，便揮揮手道。

就這麼簡單？！

蔣桂萍一聽這話音，連忙把一眾人往家裡讓，順便回頭叫陽台上背手而立的老伴。

「立正，站好了！現在是新社會！」吳瑞春也不伸手去攔，一句話便讓對方乖乖站直。

當下一聲蒼然悲慟道：「吳老師，我有負你的教導，家教無方啊！」

吳濤從邊上趕上去道：「爺爺，我來扶你！」

「……今天你這家事，我便做主了，將你那兒媳、孫子接進家門。他日我若聽說你還刁難晚輩，別怪我再次上門來打你的臉！」

「笑天媽，快讓你家老頭子出來迎客！」汪德勝趾高氣揚地道。

「……不過現在看來，小民子這對聯寫得實在有些諷刺。」

「經查，這位老師目前還健在，只是在農村，具體情況得去相應的村支部才能知道。不過這個好辦，因為他就在你們村。他叫……」

可是很快便恢複原狀，他覺得自己只是幻聽了。

汪德勝邊上附和道：「沒錯，必須要深刻！」

聽和-圖-書到老師誇獎仇為民的字跡，汪德勝心下有些吃味，連帶著回答問題都帶上點個人情緒道：「還能是什麼意思，無非是賣弄他那嚴謹的家風罷了。」

當下也是不敢怠慢，立刻好茶好煙地往外拿著招呼。

「等等！」吳瑞春發話了。隨即那雙眼睛，便落在了仇為民家門口這副對聯上了。

吳瑞春朗聲道：「你家教嚴我不反對，但這事有個前提。那就是，家和萬事興。家不和，家教再嚴，都是空中樓閣，一無是處。」

旁邊蔣桂萍聽了，更是激動的千恩萬謝。

陽台上的佝僂身形頓時一振。

吳瑞春鏗鏘有力地念完，點著頭沉吟道，「萬幸萬幸，小民子雖然教子無方，這字上的功夫總算還沒落下。小勝子你知道這副對聯什麼意思嗎？」

橫批：書香門第。

就在這時，吳瑞春開口了，而且一開口就是字正腔圓，聲若洪鐘：「仇為民！」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吳瑞春一聲說完，踏腳邁入房間。

吳濤也沒多想，收了電話。這邊吳瑞春在汪德勝的陪同下，已經開始上樓了。

然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叫了兩聲，老伴卻一動未動。而這邊，一眾人更是寸步不移，依舊站在門外。

瞧把這老爺子能耐的，吳濤也是無奈，好在老爺子經過這麼一折騰，整個人精神矍鑠的，起色非常好，就像年輕了二十歲。

汪德勝一聽，老師終於批評仇為民了，心下頓覺一陣快意。這件事啊，以後能壓他仇為民一輩子，看他今後還怎麼跟自己能耐？

汪德勝袖著手，也不回答，徑自重複道：「笑天媽，快讓你家老頭出來迎客。不然他一會指定還得罵你。」

「我呀……」吳瑞春意味深長地道：「來看你新寫的對聯來了。」

吳瑞春點點頭，「你聽好了。這對聯意思不難，上聯說的是文化家庭，綿延傳世；下聯說的是家庭事業繁榮興盛，來往親朋好友眾多。至於中心思想嘛，就是這橫批，書香門第！」

四點整，樓外的鞭炮聲此起彼伏。

「是，吳老師！」仇為民一個立正，儘管身體因為老了，站的並不怎麼直，「吳老師，你怎麼來了？」

為官幾十年，早就練就一副黑臉的仇為民，霎那間，臉上紅到了和*圖*書脖子根。

眾人落座，吳瑞春回頭打量著仇為民道：「小民子，你既然知道犯了錯，可知道怎麼改正？」

「小勝子，瞧你這回答，一聽就是不學無術。擱答題卷上，我只能算你答對了一半。」

看著老夥計汪德勝那幸災樂禍的臉，以及恩師身邊熟悉的倆張面孔，此時還不知道眾人的來意，那才是怪了。

不料吳瑞春把袖子一甩，「扶什麼扶，我自己能走。」

很快，蔣桂萍雙眼紅彤彤地過來開門，當下便被居中的老爺子氣勢所迫，二話不說便把防盜門打開了，「這位老先生，您是？」

緊接著又是一聲，「仇為民！」

當下心情激蕩之下，混雜著家務事纏身的壓力，當即便要跪倒在地道：「吳老師，真的是你嗎？」

「德勝，你怎麼也來了？」

「吳老師，要不你給我仔細講講，免得一會小民子又欺負我不懂。」

其實這事他在剛才看到孫子的照片時，心防便已經鬆動了，只是差一個台階下。如今少時恩師親自登門，他哪有不借坡下驢的道理？

就算是當初在老上司面前，自家老伴也是無理能強辯三分的主。